十皇子几人都紧张的看着,就连负责教习他们的校尉也停步观望。
眼看着三皇子的马要先一步到达起始点,那疾驰的马儿突然一个急转弯,又掉头往回跑了。
马上的三皇子一个趔趄,险些没漂移出去。他用力勒住马绳,大声斥骂:“吁,快停下,停下!方向错了!”他这匹马可是纯种的天山乌葱良驹,还是舅舅托人在边关带回来的,平日里最是听他的话,可今日怎么也不听使唤了。
他用力往回扯,那马不得寸进,团团转了几圈,忽而就停下啃起地上还没长出草的地皮来。
真是见鬼了!
众人惊愕,李衍笑了起来,十皇子呆了呆后,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三皇子大喝,一抬眼,一匹马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李明嫣举着皇旗停在了起点。
她赢了!
十皇子欢呼一声,拉着李衍绕过围栏跑到了马场里面,大喊:“皇姐威武!”
四皇子唇角带笑,也走了进来,七皇子紧跟其后。
五皇子还趴在围栏外,一言难尽。
李明嫣双眸晶亮,勒转马头傲然看向三皇子:“三皇弟,愿赌服输,请你以后莫要再找十一的麻烦,你的马鞍和乌葱马也留给十一!”
三皇子终于控制住了马,恼怒瞪着李明嫣:“不作数,我的马儿突然停了!”
李明嫣:“三皇弟难道想赖皮?输了便是输了,若是在敌军之中,你也要拿马说事?”
十皇子那头还在笑,三皇子面上臊红,憋屈得紧。心中怒火无处发泄,看了李衍一眼,突然用力一甩马鞭朝着他冲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弯腰将李衍提溜上了马背,打马就走!
李衍冷不防他来这一出,吓得
尖叫出声,双手死死抓住马的鬃毛。
“十一!”李明嫣怒不可遏,打马就追了上去。
四皇子疾跑追赶:“三皇兄,你快停下!十一身体不好,你这样要出事的!”
十皇子更是边追边哭,就连讨厌李衍的七皇子也吓着了。
校尉同几个侍卫也吓得魂不附体,散开成合围之势去追三皇子。
马儿颠簸,李衍一喊,疾风就往他嘴巴灌。他一口气没上来,胸腔里的那颗心就开始砰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
他觉得自己要发病了,哆嗦着手去摸荷包里的速效救心丸,却因为太过颠簸,荷包直接掉在了地上。
胸口血气翻涌,他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喷出一口血来。鲜血喷了三皇子满手,握住缰绳的手心黏腻腻的让人难受。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这个小豆丁,怎么就吐血了?
饶是三皇子平日里再怎么混不吝此刻也吓到了,赶紧勒停马儿,抱着李衍跳了下来。
追过来的李明嫣也紧跟着跳下马,一把将李衍抱了回来,大喝道:“李湛,你最好期待十一没什么事!”她费力的抱着人往回走了两步,围过来的侍卫立刻将李衍接了过去。
白芷吓得眼泪狂飙,哆嗦着喊:“太医,太医!”
三皇子要上前,被四皇子拦住了。他语气少见的肃穆,眼神也有些冷:“三哥,你这次实在太过了!你明知十一身体不好!”
三皇子讷讷:“我以为,大家都只是说说……”他身体应该没那么糟糕的。
四皇子压根没听他继续说,也紧跟着走了。
一大群人拥簇着李衍重新回到了上书房,好在上书房内长期有太医轮值,以防皇子公主们的紧急情况,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太医一见又是十一皇子,整个人都有些麻木了:他们这命运多舛的小皇子呦,这都是第几回了……
次数多了,太医对李衍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很快便止住了血。
李衍被小心翼翼的护送回了钟粹宫,罪魁祸首三皇子则被传到清心殿,跪在大殿中一言不发。
建宁帝沉着脸看向三皇子:“你们几个皇子打归打、闹归闹,你去动十一做什么?”
三皇子起先还有点后悔来着,这会儿看父皇这样说他
,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顶嘴道:“谁知道他那样弱?父皇从前不是说最喜欢儿臣这般矫健勇猛的孩子吗?怎的今日为了十一来训斥儿臣?”
建宁帝见他还敢顶嘴,这下是真的恼了,骂道:“你外祖父是护国大将军,你舅舅是骁骑将军,一辈子都在保护弱小。你如今是要仗着年纪和体格欺负弱小、恃强凌弱吗?十一那身子骨不是第一天弱,倘若他今日因为你只过,死在了骑射场,你往后良心能安?”
这一年来,建宁帝最怕的就是听到十一吐血。一听见他吐血就会血气上涌,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三皇子垂着头,不说话了:他不是真想要那小豆丁的命!
一旁的阮贵妃适时的开口劝慰:“皇上……”
建宁帝瞧了她一眼,委婉了点语气,接着道:“你是哥哥,做哥哥的当护着弟弟,护着十一,听见了没?”
三皇子不搭话,心道: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若是七皇子在这听到了这话定也要吐槽:父皇他是疯了吧,是不是对每个皇子都要嘱咐一遍,护着十一,保护十一?
自从十一出了冷宫后,他们这些皇子在父皇眼里都成了不懂事的哥哥。
“你耳朵聋了?”建宁帝声音提高,三皇子这才不情不愿的答了一句。
建宁帝脸色这才好看点,本想重罚他来着,但余光瞥到阮贵妃,立马又改了口:“人是你弄伤的,你这几日午后且去伺候十一用药,待人好得差不多了,才可回瑶华宫。汪全,派给小太监看着他,不可再造次!”
汪全应是。
阮贵妃长舒了一口气:这也算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不过是个将死的病秧子皇子,就算有几分喜爱,也终究比不过阮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阮贵妃拉着不情不愿的三皇子走了,然后借由此事,备了药材,亲自送他去了钟粹宫。
许嫔还在李衍床头抹眼泪,听闻阮贵妃亲自来了,赶紧擦了眼泪起身。
阮贵妃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半天也没有道歉的意思。把僵住的三皇子推到了李衍榻边后,拉着许嫔就往外走:“让两个孩子好好相处相处,你同本宫到隔壁说话吧。”
许嫔本不想去,但见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也在房间里,这才跟着阮贵妃走了
李衍虚弱的窝在被子里,看了三皇子一眼,就闭上了眼。
三皇子撇嘴,坐到了床边,连着咳了好几声,李衍这才又睁开眼瞧他。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三皇子忍不住了,从袖带里摸出拾到的荷包塞到他床头:“我在骑射场捡到了,还给你了。你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后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马鞍和乌葱马也会送给你。”
李衍乌黑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也不说话。就伸出小手,巴拉了两下枕头上的荷包,然后拖进了被子里捏紧。
三皇子瞧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两声。见李衍瘪嘴,立马又止住了笑。
李衍弱声道:“我不要马……”
这下轮到三皇子不高兴了:“不行,你这不是让我背信吗?”
他嗓门一大,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就出声提醒:“三皇子……”
三皇子的嗓门立刻又小了下去,忍着性子问:“不要马你想要什么?”
李衍:“银子……”他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
三皇子:“你傻吗?本皇子的乌葱马价值千金,马鞍也价格不菲!”
李衍长睫颤了颤,又试探的伸出一根手指:“那两百两……”
三皇子嗤笑出声:“就这出息!”不过瞧着倒是有几分顺眼了。
“我现下没带,明日来的时候再送来给你。”
李衍乖乖的点头,吃药的时候也没有磨人,很听话、很配合的捧着药碗慢慢喝了,连小眉头也没蹙一下。
三皇子忍不住问:“不苦吗?”
李衍点头,然后猫叫似的说:“苦……”
“但十一经常喝药,不怕!”
三皇子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哎,他做什么手贱,要争那么一口气。
见小孩儿一直看着自己,三皇子又恼了,没好气道:“别以为我是愧疚才来看你,若不是父皇让我来,我是决计不会过来的。”他说完又顿了顿,忽而问:“你先前踢我那脚是用了什么功夫?”
他到现在还很好奇,这小豆丁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把他踢跪下。
李衍依旧懵懂的看着他。
三皇子:“别装傻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若是没有用巧力,怎
么能踢痛本皇子?”他略微凑近李衍,小声问:“是不是冷宫里的梅妃教你的?”
李衍眨巴着眼,也很好奇:“梅妃娘娘会功夫?”
三皇子狐疑的盯着他:“你别告诉我不知道,梅妃是江湖中人,当年是救了父皇才入宫的。后来刺杀皇后娘娘,武功被废,但定然还是有什么武功秘法的。她教了你什么?你说与我听听,我再给两百两给你。”
李衍心里很是惊讶:先前只是看到赵娘娘力气大,原来赵娘娘曾经还会功夫啊!
这武痴三哥这么好奇功夫吗?
呜,那他先吊着。
把他吓得半死,又是吐血又是掉生命值的。以为四百两就能一笔勾销了?不敲他一笔大的,李衍是决计不会放过对方的。
想到这,他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缩进被子里闭眼装睡。
“哎哎,你别睡啊,你还没同我说呢?”三皇子伸手就要去拉他。
门口的小太监又是一声轻咳。
三皇子无趣的撇嘴。
好在阮贵妃那边很快将人请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嘱咐道:“你这几日就同十一皇子好好相处,没事别动他。”
三皇子对阮贵妃倒是孝敬,点头应了声,直接去了演武场找人打架。
待他走远了,阮贵妃摇摇头:“这孩子,脾性像极了他舅舅,整日就知道打打杀杀。”
扶着她的大宫女笑着安慰:“外甥似舅,三皇子像阮将军也没什么不好的。”说完她话语一转,眼神又暗了下来:“倒是那许嫔,油盐不进的,娘娘都提及她父母姊妹了,她是一点也不心疼,看来是个冷心冷情之人。”
阮贵妃轻笑:“那倒不至于,她只是拎得清。现在不站在本宫这边,不过因为皇后还没真正动手。再等等,她会主动来找本宫的。”
两人说了许久,竟是半点没提起李衍的伤势。仿佛在阮贵妃眼里,李衍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半死不活,也不当心若人真死了,会连带到阮家。
对阮贵妃来说,后宫就是一个平衡,只要皇后一党不倒,阮家就无虞。
钟粹宫。
李衍起初是装睡的,可是眼睛闭着闭着就真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外头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点了烛火。
他娘背对着他正在缝制春
衣衫,白芷一如冷宫那般在帮忙分开绣线,两人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小声交谈。
声音不大,但李衍能听见。
“主子,您不应阮贵妃成吗?她会不会记恨您?”
许嫔叹了口气:“记恨就记恨吧,左右如了她的意也是被当枪使,指不定死得更快!”
白芷迟疑:“那,您不救老爷夫人和小小姐了吗?”
许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很快又继续了:“哪里是那么好救的,我已经托人送钱去了。左右多送几回,等十一平安长大,有了封地,说不定就赶上大赦天下,再把他们接过去就是。”
许嫔很清楚,只要卫家不倒,她家人回来反而更危险,不如留在流放之地。
白芷:“奴婢瞧着阮贵妃耐心好,恐还会来,这次三皇子把十一皇子弄成这样不会是故意的吧?”
许嫔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李衍却觉得不可能,阮贵妃不至于为了接近他们,让三皇子干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若是他死了,三皇子可能不会怎么样,但在便宜爹那里就备上了个杀弟的罪名,对夺嫡肯定不好。
阮贵妃这事,宜疏不宜堵。
既然她想利用他娘,他就先把那武痴三哥忽悠瘸了。让阮贵妃对他们母子避之不及。
次日,午后。
三皇子照例来了,打发走所有的下人后,从袖带里掏出四百两银票来。两张直接塞给了李衍,另外两张在他面前晃了晃,诱哄道:“十一弟,你要是告诉三哥,梅妃娘娘都教了你什么,这剩下的两百两就是你的了。”
李衍眼珠子跟着那两百两银子转了一圈,然后摇头:“不行,赵娘娘说不能随便和别人说。”
三皇子接着忽悠小孩:“我是你三哥,能是别人吗?”
李衍想了一下,小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蹙,看上去很是纠结。最后弱弱道:“还,还是不行……”
就在三皇子略微失望时,李衍又小声补充:“不过,赵娘娘给我的小册子可以给三哥看一眼……”
三皇子来了兴趣,立刻让他快些拿出来。
李衍小手往被子里伸,快速拿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在他面前摊开。在他只看了两秒时,又快速的把小册子塞回了被子里。
三皇子:小豆丁方才拿出来的好像是一幅人体穴位图?上面详细标注了人体的奇经八脉、骨骼关节脆弱点,麻筋、痛经、和死穴。
貌似很有用啊。
先前这小豆丁就是击打了他膝盖骨上的痛点和麻筋,才能把他踢跪下吧。
三皇子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英气的眉眼难得带了笑:“十一,这册子你卖给三哥吧?”
李衍紧紧抱着被子,摇头:“不行,赵娘娘说这是她心血,只能传给十一,不能给别人,不然她会生气的!”
当天,任凭三皇子怎么哄,李衍都不肯卖给他。
三皇子原本觉得也不是非要不可,但当天下午,他靠着脑袋里灵光一闪的回忆,一手肘击打在教授他武艺的校尉身上时,把人打出三米远。
他就觉得,这册子非弄到手不可了。
母妃说,凡是东西都有价格,如果对方不肯卖,那一定是价格不够高。
第二日,三皇子揣了一打银票去李衍那,继续开始哄骗他那才三岁,幼不经事的十一皇弟。
“十一,你都说了,这册子是梅妃娘娘的心血。她习武之人肯定是想将武学发扬光大,才传授给你的。但你身体不行,还动不动就吐血,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李衍眼角抽了抽:这未免太过直白。
“你要是死了,这小册子不是失传了?那你就白费梅妃娘娘的一片苦心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李衍想了一会儿,很上道的摇头。
三皇子继续:“你不如把它卖给三哥,三哥身体好,肯定能学好册子上的内容的。三哥给你银子,你拿去给梅妃娘娘,一举两得,多好。”
李衍看了看他,然后缓缓掏出册子:“那我要册子一样大的银票!”
三皇子刚说行,就看着李衍把那册子缓缓摊开摊开再摊开……
尼玛,怎么这么长?
人体穴位怎么还有分肢解说,每个穴位经络为什么还要详细讲一串?
这得铺多少银子啊?
眼看着三皇子犹豫,李衍小声道:“赵娘娘说,穴位册子是基础,她还给了其他更厉害的册子给我呢。三哥要是不学这个,其他册子也不能学了。”
三皇子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五十两面
额的银票往册子上铺。
李衍挥动小手:“不要这个,要这种。”他举起昨天三皇子给他的一百两面额银票。
“行!”三皇子把五十两的收起来,把一百的铺上去,足足铺了十张,也就是一千两,才把那册子铺满。
不过对于武痴三皇子来说:金钱就是粪土,只要能让他变厉害,一掷千金也是可的。
三皇子欢欢喜喜的捧着小册子走了。他功夫素来刚猛,研习了数日后,熟悉了人体脆弱点后,居然直接打败了教习他功夫的校尉。为此还得了他母妃和父皇的夸奖。
他清楚的知道,这册子是有用的。
他心里更像猫挠是的,想着若是能得到其他的册子,那不是很快能打败他舅舅了?
如此,第五日再去李衍那时,又开始忽悠小孩了。
“十一,梅妃娘娘剩下的册子呢?”
李衍已然好了许多,靠坐在屋子里的软榻上,软糯糯道:“下一本册子是要用木桩练习的,还要十一在旁边提醒才行。赵娘娘念了什么口诀,说什么走什么魔……”他表达的不是很清楚。
三皇子接过他的话:“会走火入魔?”他一瞬间想到说书人口里的瑰丽江湖,大侠鲜衣怒马仗剑天崖!
李衍连连点头:“对,赵娘娘就是这么说的。”他说完,又垂下眼,颇为遗憾,“但十一这里没有木桩……”
“而且,而且我娘说我身体不好,不许我看这册子。要是,要是知道十一教三哥,肯定会骂我的……”
三皇子想也不想道:“那去瑶华宫啊,三哥那有木桩。去了我那,你母妃也不知晓。”
李衍有些纠结:“……会不会麻烦贵妃娘娘呀?”
三皇子:“不麻烦,我母妃前几日才叫我同你交好呢。父皇也说你是弟弟,要照顾你。你去我那,正好!”
李衍:“可是,可是我娘不放心我去……”
三皇子拍着胸脯道:“我去说!”
李衍:“我还想带白芷姐姐去……”
三皇子:“可以。”
李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同他去。
三皇子向许嫔再三保证会照顾好李衍,又搬出建宁帝那套爱护弟弟的说辞。
加上李衍又可怜兮兮的看着许嫔,许嫔终于同意了。
于是,三皇子特意喊来了他母妃的软轿,带着李衍和他的一堆东西浩浩荡荡往瑶华宫去了。
路过御花园时,正巧碰见下课回来的四皇子和七皇子。
四皇子颇为诧异的询问了几句,七皇子站在原地为三皇兄默哀两秒:三皇兄这是吃饱了撑着,引狐狸入室啊!
十一那个病秧子就是个不要脸的小混蛋!
一行人到了瑶华宫正门口,阮贵妃听到消息,吓得险些没把自己手里的茶碗砸了。
她只是叫湛儿同十一皇子交好便是,怎得就把人带回来了?
她是想利用人,不是想供着祖宗。
淑妃同皇后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这混不吝的,是想叫她吊死在门口不成?
不成不成,她得赶紧出去阻止十一皇子进门!!
阮贵妃到正门口的时候,李衍还未从软轿上下来。
她也不看李衍,开口便训斥三皇子:“你这孩子,十一皇子还病着,不让他好好养病,怎么把人带到这来了。快快送回去,免得许嫔娘娘担心。”
三皇子:“母妃,许嫔娘娘同意十一弟过来。”
阮贵妃态度很强势:“不行,定是你胡说了什么。你快将十一皇子送回去,莫要再折腾他。”
跟过来的白芷有些不太高兴,觉得这对母子简直有病,一个一定要她们小皇子来,一个坚决不让。
这不就是在折腾人吗。
三皇子蹙眉,回头来看李衍。李衍就抱着手炉靠在软榻上,乌黑的眼瞳纯稚又依赖的看着他,然后小声翼翼的问:“三哥,贵妃娘娘是不是嫌十一麻烦呀?”
阮贵妃:不不不,主要是怕你死在瑶华宫!
所以快走吧。
三皇子嘴快:“怎么会,我母妃不是这样的人。”他扭头,“母妃……”
阮贵妃正要拒绝,匆匆有小太监来报:“娘娘,皇后那边来人了,说是让后宫嫔妃都过去请安。”
阮贵妃蹙眉:“皇后娘娘不是还病着?”
小太监恭谨垂首:“听说已经大好,奴才来的路上碰到了皇后宫里的大宫女。她说其余宫的娘娘已经去了,请娘娘赶紧过去,皇后娘娘说有大事要商量。”
阮贵妃看向李衍,继而又看向自己儿子,态度坚决道:“你赶紧收拾收拾,把十一皇子送回去,莫要冻着他了。”说完就带着一众人匆匆往凤栖宫赶去。
她去的时候,果然其余嫔妃都到了。
卫皇后所谓的大事,就是春耕节的事。大楚每天春季,皇后娘娘都会带着众嫔妃去郊外皇庄为春耕祈福。
这不是年年都有的事吗,犯得着这么火急火燎的?
果然,卫皇后说完春耕的事,又朝她看了来,问:“刚才听说三皇子把十一皇子接到瑶华宫了?三皇子莽撞,伤了人确实该接过去,先前淑妃就把人留在宫里照顾了。”
被点名的淑妃默不作声的喝茶,其余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阮贵妃笑道:“皇后娘娘说的,但您也说了湛儿自幼习武,莽撞得很,不适合照顾人,所以臣妾让十一皇子回去了。
”然后又看向许嫔:“湛儿的错,十一皇子缺什么,许嫔妹妹尽管开口。”
许嫔勉强的笑笑。
卫皇后深知李衍有多难缠、多气人!
她自己受过的苦,定是要让阮贵妃也尝上一遍的。
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十一皇子那个病秧子祸害摁死在瑶华宫。
于是卫皇后蹙眉道:“本宫听闻人都到了妹妹门口,哪里有再让人回去的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怕麻烦,又不想担责任,才将人拒之门外的呢。本宫做一回主,就让十一皇子住进去。有本宫和皇上看着,出不了什么乱子。”
阮贵妃: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皇后,这瑶华宫的主您只怕不好做吧?”
卫皇后声音冷淡:“这后宫有什么是本宫做不得主的?”纵使太后在,她也是后宫之主。
两人对视,眉眼凌厉。
最后阮贵妃还是败下阵来,悻悻回去了。
等她回去时,李衍已经住进了三皇子的住处。
她让人把三皇子喊来,细细交代道:“十一皇子不比其他皇子,你既接了人来住,就莫要再动他。还有,瑶华宫里的东西一件也不许送给他。”
三皇子答应得很好:他向十一买东西,应该不算送吧。
而且,那些银票全是舅舅给他的,不算瑶华宫的东西。
如此想着,他欢欢喜喜回去了。阮贵妃还是不放心,又遣了自己贴身的大宫女春桃过去看着,道:“本宫这几日要准备春耕事宜,不日就要同皇后去宫外皇庄,这期间你给本宫盯仔细了。”
春桃领命去了,到了三皇子住处,她就默不作声的坠在白芷身后。
白芷瞧了她一眼,就继续给自家主子放置惯常要用的东西了。
李衍的住处被安排在了三皇子的隔壁,小宫女和小太监忙进忙出的在帮忙铺床、放置用具。
三皇子指着屋内陈设道:“十一瞧瞧,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吗?”
李衍捧着手炉摇头。
三皇子见他摇头,立刻道:“那让他们先收拾吧,我们去练功可好?”
李衍看看外头的天色,正想说太晚了,就瞧见门口站着的五皇子。
三皇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蹙眉问
:“你怎么来了?”
五皇子从自己的书包袋子里拿出一本字帖道:“这是今日柳翰林留的课业,还有文章抄写。”
三皇子不耐烦道:“你这几日暂时先别来了,课业也帮我写了吧。”
五皇子哦了声,又把课业收回了书包袋子里,然后默默转头往外走。
三皇子压根就没在意出去的五皇子,回头过来继续同李衍说着话。
李衍目光依旧停在门口,他看见走到门口的五皇子回头,直直的看着他,那目光像看抢了他狗腿位置的坏人。
听闻他这五哥的母妃也是嫔,但一直缠绵病榻,又不得便宜爹喜欢,日子过得很是紧巴。平日里都是靠着阮贵妃照拂一二,才不至于被人欺负死。
李衍对身体不好的人有种天然的同情在,于是他就冲着五皇子笑了一下。
五皇子把这一笑看成了挑衅,咬牙加快步子走了。
李衍打了个哈欠,打断他三哥的话:“困,睡觉觉,明日再去。”
三皇子有些失望,这小豆丁身板着实不经造,什么时候都病恹恹的没多少活气。
次日,他原想逃课来着,但见李衍迟迟不醒。干脆去了上书房,等午后立马赶回来。
回来的时候就见小豆丁躺在他惯常躺的摇椅上,抱着手炉,在春日浪漫里晒太阳。身下是厚厚的褥子,手边是清茶点心,别提有多悠闲。
年纪轻轻的,怎么得就像别人家的老太爷似的,委实不像话。
三皇子大步上前,直接将李衍提溜了起来,转身往他平日练功的地方走。
伺候的宫婢小太监吓了一跳,见是他也不敢多言。
李衍吓得一把抱住他的肩膀,不过一会儿又被他提溜着放到了地下。
他的两边摆放着两排空置的兵器架,正面前数着两个木桩,木桩之下有可以握住的石墩子。那木桩光滑发亮,一看就是时常练习磨出来的,在阳光下映出玉质的光泽来。
三皇子走过去,吭哧吭哧就是一顿操练,那人粗的木桩被他踢打得晃动不止,力气可见不一般。
李衍很是羡慕的看着他三哥:要是他身板也这么结实抗造就好了。
三皇子打完一套拳,回头炫耀般的看向他:“怎么样,我厉害吧!”他额角还挂着些微
的汗,略显稚嫩的脸也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红。
李衍真心实意的拍手:“好厉害,三哥最棒。”
三皇子:哎,这小豆丁除了会告状有些财迷,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至少说话中听。
比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五弟好多了。
他挥手让伺候的人走远点,走到李衍面前蹲下,又开始忽悠:“十一,梅妃娘娘给你的,剩下的册子呢,拿来给三哥瞧瞧。”
李衍伸手在书包袋子里掏了掏,掏出三本小册子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