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眩晕,令人迷乱,令人无法自拔。
原来接吻这种事是这么舒服的,原来所谓“亲得分都分不开”是真实存在的。昨晚他们亲了有多久?肯定不止五分钟了,光一次都不止,断断续续加起来可能得纠缠了有半个小时。
他确实知道朱茗在他脖子上吸来舔去,但一直没注意竟留下了痕迹。
高领的衣服……现在上哪找啊。
另一边的朱茗也在画室发呆,老师“啪”得一拍巴掌,把她魂快吓出来了。
“哎呀,这就对了!”老师两手转着花儿,“你这个人体说实在的我觉得没毛病了,这幅完成之后可以挂拍卖网上去,看看最高价能出多少。对,就这幅,最后点高光时一定要稳住,只要点稳了,我跟你说恐怕要值不少哦!”
保守起见,老师没说具体数字,也是怕最后没卖到高价让朱茗有落差感。
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去向朱茗询问绘画技巧了,因为问了也是白搭,这事儿就不是用嘴能说清的。不过常坐朱茗身边的人确实会刻意瞄着她画,模仿她的落笔顺序和光影色块的处理手法,时间长了自有一番心得。
但是往往没法通篇都瞄,不是不想,是跟不上。
不过今天朱茗分明是放慢了速度,因为心里在想事情,有时候抬头看着台上的大爷,一看就是半晌,把大爷都看羞涩了。
至于发呆的理由,自然是昨夜的半宿荒唐。
她觉得昨夜自己像变了个人一样,就好像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人格被唤醒了,困得半梦半醒还想把枕边人啃得渣都不剩。
她确实是没打算跟林禹成做那种事,但是又确实有一股暖流在她身体里叫嚣,她似乎就是因此变得急躁,变得对肉身凡胎毫不怜惜。
有那么一两次她也感觉到脑子里白光一闪,也许就是所谓的精神高|潮,有点像她在猫咖吸猫吸上头了的那种满足感。
那朱茗就不禁又要想,有精神满足的话那还能叫“馋他的身子吗”,这算不算精神层面的东西了?
好像也不能是,毕竟她对猫又不会产生爱情,那不也有精神满足吗?
但话又说回来了,她现在对一个人产生了类似于对小猫的情绪,就是说她觉得这个五大三粗进了房门身子都转不开的巨物像小猫咪一样可爱,吸一吸可以解乏。
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啧。”朱茗托起下巴,严肃地发出这样的声音。
满画室大气不敢出——能让一向淡定的朱茗发出这样的声音,一定是遇上了极为棘手的绘画事故。
老师也赶忙看她这边:“怎么了?这不很好吗,光影色彩都对的。压力别太大,放轻松,画画你首先心要静……”
是的,朱茗内心颇不平静。
这种时候就要拉出她的对照组陈盛——她和陈盛那次,确实也是非常舒适的一次接吻,甚至还亲得他眼圈红红嘴唇红红,美艳不可方物。
但她有因此觉得自己爱上陈盛了吗?没有。她有为那件事多思考一秒吗?没有。除了生理上的舒服以外,会带给她内心深处的悸动吗?不会。她会因此期待和陈盛的下一次见面,想再一次和他亲亲吗?完全没有。
相反她对林禹成是有这种期待感的,这种期待甚至打从一开始就存在,她打从一开始就觉得约会时只有她和陈盛的话就索然无味,每次都很期待林禹成也能来。
但是那个时候她还是陈盛女朋友的身份,她心知肚明只能把林禹成当“好哥哥”看待,从没动过“甩了陈盛和林禹成在一起”的心思,她觉得那样的话陈盛太可怜了。
到了看清心意终于提分手之后,陈盛又一直消息轰炸、喝醉酒给她打电话,一到她眼前就半死不活那样,眼睛那一圈儿的红就没褪过。
她一时间被愧疚淹没,心思全放在陈盛身上了,哪有空管其他,就连给林禹成打电话也都是让他好生看着陈盛,别让他出什么事。
虽说直到现在陈盛那个已经设为“免打扰”的消息栏也还是会向她持续输出,但好在她已经不点开看了,也就是,麻了。
她给陈盛发去的最后一条消息就是:【你说了接吻后如果还觉得不喜欢就分手的,希望你信守承诺。我确实不喜欢你了,阿盛,我们好聚好散吧。】
她觉得自己很有情商,措辞准确又温和,只是本来还想加一句:【没关系的,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啊,像以前一样一起出去吃吃喝喝玩玩都OK的(笑)。】
但想起陈盛不知道为啥听不得这话,所以只好又删掉了,最终只发了前半段。
那之后陈盛的消息就没断过,发了疯似的,但朱茗觉得做到这个地步自己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唯一不太好的可能是在他受伤休养期间下最后通牒,或许会有些难顶,但也就是这个时间他人在家里,有人妥善照顾,应该也是不用担心的吧。
反正朱茗是没工夫继续和那场闹剧般的恋爱纠缠了,在她这里,新的故事已经开始了。
这么想着,她抬笔点上高光。
“哎呀!”老师懊恼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就差这么一点点!你看这个光你再往下点一点,这是不是就好多了?你这就是心不静……”
朱茗倒也不为这一幅画的失败而捶胸顿足,她只是声音慢吞吞地承认:“嗯……我确实心不静……”
下课后到回家前的这段时间最难熬——这时候花店还没关门,她不能回去,回寝室也没什么事做,只是刷刷手机。
她的账号回来了,她也理所当然地撤掉了原本的置顶,换了那组酒会上的照片作置顶。
然后还发了些新图,包括她在埃及的其他照片,这段时间画的其他画,包括林禹成的那幅,也是把脸马赛克之后发出去了。
看得出大家都很喜欢这幅画,墨绿色的光影,刻意扭曲的线条,由于朱茗没有给画取名字的习惯,所以网友赐名《妒夫》。
不过还是没有今天这幅热度高,今天人体课上画的,又改掉了画《妒夫》时的一些细碎问题,笔触更加成熟了。网友盛赞:【抄袭了吧?这幅画我好像在卢浮宫见过!】
当然也有行家指出:【高光点得不对,心浮气躁了。】
这确实给朱茗敲响了警钟——嗯,不能因为别的耽误了正经事,画画是要优先于一切的。
这么想着,她又把心灵洗到不染纤尘了。
“我出门了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朱茗背起小挎包起身。
室友探头:“又这个点出门?快十点半了哎。”
“嗯,我知道。我回家住,夜里不回来了。”朱茗说着乖巧地和大家打招呼,然后离开,关门。
“回家住……为什么……不早点回啊……”
这个问题很费解啊,室友们面面相觑。
所以本以为见面就能抱上的林禹成, 见到的却是看起来平淡如常的朱茗。
“坐吧禹成哥,我准备一下……或者你可以先去趟洗手间。”朱茗说着把画架从角落挪出来。
“我不用……我给你帮帮忙吧。”林禹成干站着也不舒服,索性把水桶一拎打水去了。
这桶确实小, 一下子水就漫出来了,林禹成发着呆都没注意。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关水,把水倒掉一点,然后拎出来,安放在朱茗常放的地方。
这时候朱茗正小心地往颜料盒里补着颜料, 这就没什么林禹成能做的了。
他四下看了看, 总算是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花店。
“这店里的布局是你设计的吗?”
“啊?”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问, 朱茗还是习惯性地先愣了一下, “哦, 不是啊,花店的事我从来不管, 都是我妈在弄。我手脚比较笨,连花束都扎不好的。”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能画出高水平作品的人, 竟会说自己笨手脚。
林禹成便站在里外间的门框处,向外观望着:“我还以为你家花店布置得这么好, 肯定是找你设计了呢。那看来你这个天赋还是有遗传的。”
“是啊,我小学美术老师就说我肯定受家里人影响。”朱茗耸耸肩,把最后一块儿颜料补齐了, “我是觉得我妈能开起来这样一家店是很棒的,但她还是觉得学历高才是真的厉害。她说怕我以后和她一样,因为一些常识性知识都不知道而受人嘲笑,所以希望我好好学习。”
朱茗说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个时候很痛苦的, 尤其是高中开始画画之后还有点埋怨她,早知道画画这么开心我从一开始就不学文化课了。但是之前在埃及也发现了, 没法英语沟通的话做很多事情都很局限,好在现在国外会汉语的人好像也不少。然后就是那些真正厉害的人画画是很有内涵的,他们的思想,他们看过的书,都会融进画笔里最终呈现出来。”
她的嘴巴不自觉地扁一扁:“所以我就发现艺术才不是学习不好的人学的呢,只要是认真做的话,该学的东西还是一样也逃不过。”
林禹成都要被可爱化了。
但他知道朱茗这是在讲正经的,甚至可以说是在倾诉苦恼,他得严肃点:“所以你现在……”
“现在就是看看英剧美剧什么的,然后背背单词——也不记拼写,就是听读音然后跟读,纯粹就希望能交流。看书的话也是从艺术相关的书看起,其他的实在看不下去。”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么正确,还觉得自己很废似的,“禹成哥你是靠文化课成绩硬考进A大的吧?我还记得你在跟刘教授讲话时说的‘精神三变’。好厉害的。”
“你更厉害,你都不知道‘精神三变’,就自己把那个意思表达出来了。”林禹成看向她,“而且我要是有本事靠画画进A大,我还用苦哈哈地硬考吗?”
不愧是禹成哥,说话总是这么让人舒服,这要换成其他什么人,可能早就开始“我来教教你”了。
朱茗笑一笑:“你真好,禹成哥。”
林禹成也不由得抿嘴含羞,眼瞅着气氛正好,他想再说点什么煽情的,却见朱茗已经坐下了:“脱了躺过去吧。”
这个无情的绘画机器。
林禹成还是按照昨天的姿势躺下,朱茗也在昨天的同一位置点起蜡烛,关灯。
这是她自己设计的光影,就是想画出一种朦胧迷醉的氛围感,整体色调也是偏暖,幽暗的光线仿佛金屋藏娇。
今天的林禹成不像昨天一样顶着口气,于是身形也看起来柔和了很多,让朱茗连落笔的动作都变得舒缓了。
“茗茗。”林禹成声音不大,是如果朱茗想忽略也可以忽略的音量,“我看到你的账号了。”
而朱茗果不其然也是先紧着手上的活儿来,告一段落之后才一边涮笔一边应:“那你点赞了嘛?”
“……嗯,条条都点落下。”林禹成说,“有马赛克的那张是我对吧?”
语气显然没有责怪的意思,朱茗也不过分解读:“嗯,那张点赞也很多的。”
“所以你这个……算是对我没有占有欲吗?”林禹成右手是被后背挡住的,边说边小幅度挠着沙发皮儿,“就是觉得被人看到也无所谓的那种……”
好问题,朱茗停笔大致想了一下:“可能我觉得我展示的并不是你吧。因为你就长那个样子啊,但并不是任何人来描绘你,都可以描绘成这样子——就像人的长相不会变,但有人能拍得很丑,有人能拍得很美。我展示的是我的绘画技巧,以及我感受到的你。”
“所以就是妒夫?”
想起网友们取的这个名字,朱茗还是忍不住要乐:“禹成哥,我在画画,你不要逗我笑。”
“没逗你啊,我正常说话。”这天真无邪的笑音让林禹成心思又定了定——是的,糊涂归糊涂,她说到底还是个20岁的小女孩啊。
于是他尝试更进一寸:“其实我觉得你理解得挺准确的,我确实妒忌。”
“但是现在好像没有那个感觉了。”朱茗说着又加了一点点红色,“不知道这幅画最后又会是什么样呢。”
“现在的话,可能不安居多。”林禹成思量着,将话头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却又不至于一下子推进太多,“其实你每次叫我‘禹成哥’我都挺别扭的,因为总觉得你是在跟着陈盛叫。你从来就不会叫他哥,对吧?”
倒是朱茗从未想过的问题:“你的意思是……”
“对,反正你现在已经跟他分手了,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换种叫法了……”林禹成说着说着换了口气儿,“比如说,直接叫我,‘禹成’?”
朱茗跟着重复了一声:“禹成?”
林禹成的背又红了几分。
“可以啊。”这感觉对朱茗来说也很新奇,“那我以后就叫你,禹成。”
“嗯。”林禹成背对着她,闷声应着。
朱茗还是觉得好笑:“听起来一点都不尊敬哎。”
“你尊敬我干嘛,你不用尊敬我啊。”林禹成连声道,“我们俩这个关系……还需要说什么尊敬不尊敬……”
妈耶,真是跟陈盛混久了,怎么本该暧昧的话说得跟哥俩好似的。
跟朱茗说话最忌讳给她打马虎眼的机会,林禹成赶紧重说:“何况再不尊敬……还能比昨晚更不尊敬吗……”
图穷匕见,朱茗小脸一红,赶紧给他打住:“禹成,我画画的时候你不要说这个。”
算了,都等了这么久了,还差这一会儿吗。
之后林禹成确实老老实实没说什么。他还觉得挺愧疚的,同样是白天苦哈哈上了一天班、画了一天画,现在他能在这儿歪会儿,朱茗却还在努力。
不知过了多久,林禹成身子猛地向下一呛,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进入了深度睡眠,姿势改变了。
“抱歉……”他迷迷糊糊的,想躺回原来的姿势,却听浴室里正传出清洗画具的声音。
于是他回过身来,果然画架画板什么的已经收起来了,今天的绘画工程显然已告一段落。
“茗茗。”他叫了一声,但朱茗在洗东西没听见。
他便起了身,摸进浴室里,从背后抱住那熟悉的腰肢:“茗茗……”
“你醒啦,我看你睡得沉就没……”朱茗说着想扭回头来看他,话没说完就被吻住了。
她一点都不抵触,反而很开心。
她正过身子来抱住他,吻得也愈发热情。
然后情不自禁间,林禹成托住她的屁股往上一抬,朱茗轻巧巧就坐在了水池边边。
“唔……”她惊呼一声。
“不是那个意思。”林禹成怕她误会,赶忙解释,“只是怕你一直仰着头太累,这样高度刚刚好……”
不是那个意思?
可他眼中欲|望滔天。
朱茗重新拥住他,轻舔亲吻他的耳垂:“你又没带那个。”
“不是……”林禹成发自肺腑,“你这两天睡得太少了,我怕你会累。”
这倒是真的,朱茗确实困得不行,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觉得现在只是亲亲摸摸的话也已经很舒服了,所以暂时没有要进行下一步的想法。
毕竟是会痛的事情,真要下决心还是需要一点心理建设。但是林禹成的话,感觉会是个很温柔的恋人,说不定体验会不错?
不管怎么说,反正不会是今天。
他们就这么在水池边亲了一会儿,然后林禹成抱着她回了床上,像照顾什么小孩子一样半搂着,另一只手拉过被子,塞塞好。
这时朱茗差不多已经已经进入酝酿睡意阶段,她的手显然已经把面前沉甸甸的软肉当成了什么成|人阿贝贝,嘴上完全是下意识地说着话:“禹成,你能跟我讲一些关于你的事吗?”
“嗯?”
“就是想更了解你一点。”
当朱茗这么说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好像谁对她说过。
对了,是陈盛。那时候他忽然说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想和她聊一聊,但她只觉得无聊、无趣、莫名其妙。
原来是因为爱,所以才会有这种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欲|望吗?
这么想着,朱茗再次抬起头,怎么都亲不够一样。
“关于我的事?”林禹成真情实感地激动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 这是第一次有女生对他的个人情况产生好奇。
在他的理解里,所谓的“想了解关于你的事”,那至少就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了, 打听他的私生活了,将他纳入考虑范围了。
这像极了一场相亲。
于是他也认真回应着:“我爸妈是老来子生的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爸今年六十多快七十了——他那个年代还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时代,所以我小时候调皮挨过不少揍,但也不耽误我不服他。我妈比我爸还要再大几岁, 现在……已经糊涂好几年了。”
“糊涂?”
“对, 就是老年痴呆。”
怪不得多少听他讲过一点关于爸爸的事, 但完全没听他提起过妈妈。
朱茗有些惊讶, 瞌睡都走了一些:“那你……一定很难过吧?”
“一开始刚出现症状的时候肯定难受, 接受不了——就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妈妈就已经老糊涂了。”林禹成说得很坦然, “但是不得不说我爸也是条汉子。当时我接触公司业务第三年,我妈情况急转直下, 我爸直接把公司交接给我退居幕后,一天什么不干就陪着。”
他听起来甚至有些骄傲:“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爸这人脑子有点毛病, 轴得不得了,但就这事上真没得说的。其实他有的是钱请保姆、请护工,但他不放心, 就算请了也就是给搭把手,凡事没有他不伸手的。”
“所以要说难不难过吧,我觉得也还好。因为我爸把我妈照顾得妥妥贴贴、干干净净的,每天推出去散步, 晚上回来看会电视,还就爱跟我妈说话。其实我妈都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了, 他一个人说得可起劲儿呢。”
是朱茗难以想象的辛苦,但被他说得很轻松。
她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要是我妈妈这样……我肯定觉得天都塌了。”
林禹成十分理解她这种感受,因为在她的家里,妈妈真的是那个天。
他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同时想把话题引开。
却发现要讲关于他的事,无论如何绕不开陈盛:“其他的话,就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小力气大,想法又比较一根筋。那时候看那个谁被欺负,不是打了人了吗。当时那谁他爹一口咬定儿子跟谁关系都很好,没受欺负,从那之后我爸就更觉得我不揍不行。再加上我长得比较凶,名声又不太好,性格也不是多活泼的,所以确实没什么朋友。”
听他刻意避陈盛名讳,朱茗还是觉得有点好笑:“那阿盛他……”
“别别别,快别提那个字儿。”林禹成连声制止,“听着就烦。”
“好,那我们就不提。”朱茗憋着笑,“所以他也没有去帮你跟你爸解释一下吗?解释说你真的救了他?”
“他不敢。”林禹成嗤笑一声,“我爸这人出了名的较真,真要是知道我被冤枉了肯定又要大闹一通,到时候不光他不用混了,他爸也也不用混了——我觉得他爸为了维护那几家的面子,甚至有可能承认他儿子撒谎。”
林禹成耸耸肩:“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爸的——他也就算了,小孩子胆子小一点我觉得都能原谅,而且他后来也……”
他想说陈盛后来也有尽其所能弥补他,虽然平时贱也没少犯,但该帮忙的时候从不含糊。
但说了一半就不说了,现在陈盛在他眼里没有一点儿好,他就是最大的坏种。
他只接着说他本来要说的话:“但是他爸确实是作为一个成年人,非常清醒地选择了一种没有底线的唯利是图,我非常看不惯。”
“唔……能看出来,你看到他爸爸时态度特别不好。”
“但我对值得尊敬的人不是那样的。”林禹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那天看起来很不像个好人,就便解释,“你应该也听说过很多关于我的不好的传言……谢谢你没有相信。”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信过啦……只是觉得和你给我的印象不太一样。”
“是的,我特别看不惯他做的那些事,只是有女生哭着给我打电话,我也不能不管……”林禹成说着说着心下有些悲凉。
他一直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旁人说他什么也总是不在乎的态度,但要说完全不委屈,那也有点假了。
这好在是他比谣言更早认识茗茗,真要是先给茗茗留下了极坏的印象,那这整件事里可能就真没他什么事儿了。
他发自内心地庆幸,低头又亲了朱茗一口:“还有,虽然这话说得可能有点奇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我其实也不是一个会撬兄弟墙角的人。”
确实是非常奇怪的话,但朱茗奇迹般能理解他的意思:“嗯嗯,我明白的。”
朱茗才发现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要更了解林禹成一点。
他这人不就这样,常规情况下正义凛然别人都是大猪蹄子,极端情况下就是“我知道这样不好但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吗”。
那确实也没法怪他啊,谁让他太爱了嘛。
朱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聊到后面,林禹成轻声哼唱着好听的歌儿哄她入眠。那歌她没听过,却让她十分理解古代皇帝为什么会宠爱会唱曲儿的妃子。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在闹钟声中醒来,于林禹成而言又是那种熟悉的割裂感——明明昨夜他们还说着情话相拥而眠,但只要第二天六点一到,一切好像就打回原样,他们又成了见不得人的关系。
像极了午夜12点的仙度瑞拉。
又是一通忙而不乱的收拾,让一切回归原样后,他们离开花店。
第二次显然比上一次从容了很多,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惊心动魄的,他们看着卷帘门重新落下,然后在清晨的小道旁缓步慢行。
是朱茗先去牵林禹成的手的,她说:“你的手没昨天那么冷了……你真的穿得好多。”
“嗯……对,昨天下班后临时买的高领针织衫。”林禹成边说边不自觉地抬手揉揉脖子,然后……忽然就找到了借题发挥的机会,“因为脖子上有痕迹,被人看到了不太好。”
朱茗这才反应过来,惊道:“啊,让你很尴尬吧……我当时没注意。对不起,以后我小心一点。”
以后。嘿嘿。
林禹成就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还搓了搓:“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朱茗好像被问得愣了愣,林禹成忙道:“不是催你……就是公司里的人会问,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于是朱茗的脸就飞快地泛起红晕:“我们现在这样……应该就是情侣了吧……”
他们手牵着手,步伐缓慢。
林禹成一下子咧嘴笑开。他很少会笑成这样,意识到自己这样看起来不像好人,又费力地抿住:“谢谢你。”
朱茗竟也学会了跟他耍贫嘴:“我们俩的关系,还需要说这种话嘛……”
简单的牵手似乎已不能满足他们,改成了五指相扣;密室中的吻也难以宣泄爱意,搬到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在路边吻住彼此,险些又搞成了床上那个亲法,好在林禹成还有理智,在失控前及时撤出来:“先这样吧茗茗……在大马路上,到底不太好……”
朱茗还扑扇着大眼睛看他,脸色比刚刚更红润了:“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不已经是情侣了吗?”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维度上的不好,是……”是公共道德,是公序良俗。
这么说朱茗能听明白吗?
林禹成到底还是绕过了这茬:“就是……不急于一时。要不今晚去我家吧,或者我找个别的什么地方?”
“哦,今天下午画室没课,我们可以直接去画室。”这么说着,朱茗长长地吐了口气出来,“终于可以不用熬夜画画了。”
这也是用蜡烛做光源的好处之一。
如果直接用天花板的日光灯,换了环境光线就会变化,但用蜡烛的话只要拉上窗帘关上灯,把蜡烛放在相对人体的同一个地方,就可以创造同样的光影。
只不过在画室朱茗准备的是一排椅子,肯定是不如黑皮沙发躺着舒服。
林禹成今天下午其实本身是有个会要开的,但朱茗显然没考虑这个,加上是确定关系的第一天,林禹成还是不想把第一次约会给推掉。
所以他把会议改了个时间,其他细碎事务上午快速处理掉,还是把下午时间空出来了。
侧卧在那一排椅子上时,他还为朱茗担心:“这样没关系吗?不是说怕背景改变?”
“没关系的,这次背景直接画暗。”朱茗说,“就是想要画出那种圣洁的躯体堕入黑暗的感觉。”
好吧,不理解,可能是太艺术了。
林禹成便闭嘴不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躺着,让他的画家可以安心创作。
敲门声就是这时响起的。
这是头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被敲门,林禹成浑身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而朱茗在画画时一向很淡定,更重要的是对她而言在画室画人体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所以她只是暂且停笔,礼貌出声:“画室有人在用呢。”
于是外面的人就更激动了,甚至晃了两下门,陈盛的声音清晰传来:“茗茗,你在里面对吗?”
当不知道外面是谁的时候, 林禹成吓得险些摔倒,朱茗淡定回应有人。
当知道外面是谁的时候,朱茗脸色大变, 惊慌地看向林禹成。林禹成神色一沉,一脸的“放心,有我呢”。
朱茗一直给陈盛设置的免打扰,这几天陈盛给她发的消息她是一条也没看。
而陈盛这几天确实脸疼,但是心更疼。
第一天吃了止疼药睡得昏昏沉沉, 醒来就给朱茗发消息问她“在哪”“在干嘛”, 说自己“好痛”, 觉得自己现在“丑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