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停车的地方,他先打开后座的车门。
“没关系。梧儿,我们理解不了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也说服不了所有人都要和我们的想法一致。只要做到尊重就可以。”他温声道,“到最后,这些差别也会决定你们之间的距离和关系。不一定每一个人都会是你的朋友——当然,梧儿以后也会遇到自己很喜欢的朋友们。你会发现,你和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种障碍的感觉。”
她太小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有很多空白的点。但容隐并不介意亲自带着女儿一点点去给她的小世界上色。
容梧重重点头,小脑袋里想不通的困惑被爸爸一点即通。她重新露出笑颜:“嗯!”
容隐给她系上安全带,才将她这边的车门关上。
他回到驾驶位,准备先带她去医院。
她受了伤,他嘴上没说,但好像比她自己还疼。
“伤口疼吗?”
小梧儿奶声奶气地比划:“还有一点点。”
现在是还有一点点,待会处理的时候就要哭惨了。容隐默了一下,心疼着女儿,忍不住道:“今天爸爸答应你一个条件。”
小梧儿眼前一亮,立马侧身看向爸爸:“真的吗?”
“真的。”
“什么都可以吗?”
容隐心里掠过了甜品蛋糕、游乐园、新的小马驹、新一轮旅行……等等选项。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不假思索地
点头:“都可以。”
容梧一下子就将脸蛋上的那点疼痛抛之脑后,欢喜地一合掌:“太好了!爸爸!我想要今晚和妈妈睡!”
容隐:“……”
他面不改色地驳回:“容梧,除了这个。”
小梧儿从小到大没少提过这个要求。但别的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个,就没被答应过。
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是她爸爸铁面无私,连个商量的机会都不给。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点底线,而这个就是她爸爸答应她要求的底线。
——包括今天,也不例外。
容梧的欢呼声止于半路,她控诉地看着爸爸:“你刚刚说都可以。”
容隐轻抬眉骨:“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一点不用想。”
不管任何时候,都没可能。
容先生气定神闲地按灭女儿心里所有希望的小火苗。
这个男人简直小气到极致。
容梧气鼓鼓地瞪着爸爸,就像一只小河豚。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都没有人能管管爸爸!
容隐欺负完了人,微顿了下,又软下声:“除了这个,别的不想要吗?”
容梧轻哼哼着。
容隐开着车,往医院的方向而去:“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一下,回头告诉我。”
“坏爸爸!”
容隐浅勾了下唇:“小梧儿,妈妈是爸爸的。”
也只是他的。
容梧抱着手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饶是如此,容隐也丝毫不为所动。等到了医院,他一伸手,小家伙也就只纠结了两秒,还是乖乖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
父女俩一秒破冰。
转头又是亲亲热热的爸爸和女儿。
处理伤口的时候,疼是肯定的,刚开始小梧儿还想坚强一点,但忍了又忍,到最后还是破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容隐眉心紧紧凝着,越拧越紧。
但凡是他身边熟悉他点的人都能知道,他的脸色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看过。
回家的时候,小梧儿已经哭到睡着,是容隐抱她进屋的。他的动作放得很轻,比平时还要温柔。
她疼了这么一场,他在旁边看着,好受不了多少,薄唇紧紧抿着。
很不讲道理地在想,早知道今年也让她继续去学武术了,刚才打架的时候或许就不会伤到自己。不然,再给那个坏蛋多揍一拳也行。
舒清晚早就在家等着了,刚才容隐不让她一起去医院,怕她听着女儿的哭声心疼得难受。这会儿看到已经睡着的小家伙,还有脸上的纱布,她的眼眶都能一瞬间通红。
舒清晚没有出声吵醒她,陪着容隐抱她回房间去睡觉。
家里的阿姨们都是从小照顾她长大的,纷纷围了上来,小心翼翼跟着在查看。光是心疼,都能捡满一箩筐。
哎,小家伙从小到大连磕着碰着一下他们都要心疼好半天,这回一受伤就伤了个这么大的,他们还不知道要心疼多久哩。
儿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熟了,舒清晚才和容隐回了主卧。
洗完澡后,他们躺上床,他直接伸手将人揽过来。
她眼睛还是红的。刚才小梧儿也哭了一通,现在母女俩简直一模一样。
容隐心中一动,他抚着她的后脊,轻吻上她眼睛。
“没什么事,别难受了,嗯?”
他今天不是跟他们开玩笑,明天容氏的律师团队就会和他们进行联系。
舒清晚随着他吻的落下闭上眼。她伸手搂他,肢体上下意识的亲昵。
今天他去学校奔波了一通,他们到现在才刚刚说得上话。
她想到什么,不太放心地仰头看他:“你没揍她吧?”
平时要是小的错误还好,可以跟梧儿讲道理、慢慢纠正。但她知道,要是遇到原则性的大问题,他绝对会好好教育一番。问题严重的话,动手揍一顿也不是没有可能。
今天看着女儿的伤口她都已经心疼死了,生怕还要来一遭。
容隐不置可否。
容梧有个地方犯规,就是和妈妈长得特别像。在别的地方很正常,但是在容隐这里就是犯规。
尤其是眼睛。
今天不是她的错,但就算是,被她用这双眼睛含着眼泪一看,容隐恐怕也只能叹气认输,哪里还舍得骂一句。
容小小姐也没少干这种事了。比如她现在每周都有练字任务,她不是不会做,只是她会贪玩,耐不下心去练,一不小心玩着玩着就玩过了时间。等舒清晚一回家,
就会发现她还没有完成的任务。
舒清晚捉着人过来教训,而容隐一般都是跟她一起回家的,这时候他就成了容梧唯一的希望,她会扒着爸爸的裤子,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容隐心里叹了不知道多少回气,才能忍住将目光转走,不让自己心软。他和妻子统一战线,不会干涉她教育孩子。
容梧求助无果,瘪瘪嘴。但其实也知道,要是自己和其他人放在一起让爸爸选择,那还好说,但要是自己和妈妈放在一起,爸爸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妈妈。
妈妈在爸爸心里是第一顺位,小梧儿也得往后排排。
她竟然妄想让爸爸从妈妈手下救自己!她呜呜一声,只得老实被妈妈捉回去惩罚一顿。
却只有舒清晚知道,她一教训完人,回到房间,就会被容隐抱进怀里。他的下颌抵在她发间,沉沉叹气:“怎么办,我心疼。”
她打女儿手板的时候,他连看过去一眼都不忍心。
舒清晚好笑又好气。
他强撑着没插手。要是她把梧儿揍一顿,这人表面上镇定,背后指不定要红眼眶了。
诸如此类,例子不胜枚举。
容先生以前的什么寡冷淡漠,在女儿面前全都是虚的。
舒清晚不仅将他吃得死死的,她还生了个女儿,一起将他吃得死死的。
见他没回答,舒清晚凑上前:“真揍了?”
她不太放心,就准备下床,去女儿那边再仔细看看她身上的伤口。
容隐一把拽住,往怀里摁。
他深吸一口气,去吻她眼睛。
女儿那双眼,和妻子如出一辙。
他的喉结轻动,深吻着,嗓音含混:“舒清晚,她的眼睛犯规。”
舒清晚倏然明白过来。她笑出声:“容总,你的威严呢?”
在外多么厉害的一个风云人物?竟然也会屈服在小女儿的一双泪眼之下。
容隐没吭声。
“她犯了错,你都不教训她,每次都是我来。”容太太不满地抱怨。
虽然女儿和她关系很好,但她还是未雨绸缪,担心自己在女儿心目中会固定成严母的形象。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容隐掌下用力,将人往自己贴近。
床头的灯无声无息揿灭。
他抬手盖住她的眼睛,哑声道:“不能怪我。”
——谁叫你生了个缩小版的舒清晚出来。
天刚蒙蒙亮,小梧儿就自己醒了。
昨晚在她睡着后,照顾她的阿姨也去休息了,所以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小梧儿望着天花板迷茫了一会儿,好像还没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揉揉眼睛,自己抱着手边的娃娃小心地爬下床,确认脚丫踩在地面上后才松手,打开房门出去。
容隐和舒清晚单独住在一层,一是能安排一个足够大空间的衣帽间和书房,二是避免被家里其他人打扰。容梧自己住在另一层,她踩着楼梯,很快就轻车熟路地寻到了他们的房间门口。
这个点还很早,不知道爸爸妈妈醒了没有,但大概率是没有。小梧儿又想进去,又怕吵醒他们。犹豫了下,就只轻轻敲了敲门。
她等了几秒,里面一片阒静。
容梧又举起小手敲了敲。
其实前两年,她经常在晚上没有睡着的时候,悄悄跑来敲爸爸妈妈的房门。奇怪的是,有时候明明听见里面有动静,门缝处也能看见微弱的光亮,但是她一敲门,里面的动静就会戛然而止。她等爸爸来开门,但是等上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倒是等到阿姨匆匆忙忙来将她抱走,哄她去睡觉。
有时候她起得很早,要来找妈妈,但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只等到刚穿好衣服的爸爸来将她抱去吃早餐,他不让她打扰妈妈睡着。虽然那个时候容眠觉得妈妈应该睡醒了,
但是她后来总结出来——妈妈需要的睡眠时间好像比她的长。所以她和妈妈一起睡,但是她睡醒了,妈妈还没有睡醒。
——如此种种。
她在家里并不像很多人所以为的那样有求必应。在某些时候,爸爸压根不惯着她。可能也是因此,她没有被娇惯出来什么公主病。
容梧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她在没听见里面有起床的动静后,自己打个哈欠,就又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在爸爸的锻炼下,她接受现实的能力很强。
又睡到了太阳高升,她才起的床。
这回再到爸爸妈妈那儿去敲门,里面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动静。
容隐眉间掩着没睡醒的不耐,埋首在妻子颈间又赖了一会儿,才起身去迎接自家闺女的骚扰。
容梧仰头,双眸亮晶晶地望着他:“爸爸!早上好!”
容隐将小不点儿捞进怀里,带着穿睡衣的小家伙先去换衣服。
“起得还挺早。”
她今天没有其它课程,可以好好休息。
容梧一点儿没有将还没睡够的爸爸扰醒的歉意,在他怀里欢喜地躁动。
她扒着爸爸肩膀往他身后的房间里探,“爸爸,我想找妈妈。”
念着今天不用去上班,他们昨晚折腾得很晚,舒清晚都才睡下没几个小时。而且……弄出来的痕迹有些明显。
小梧儿小时候,他还能当着她的面和妻子亲近下,只要遮住她的眼睛就行——完全是仗着她不懂事。但她现
在长大了,很多事情都要格外注意下,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意。
容隐稳稳当当地将人控在怀里,“怎么不想找爸爸?”
小梧儿歪头想了想,无辜地一眨眼睛:“那我可以两个都找吗?”
他笑了一声,小家伙还挺贪心,这么小就知道不做选择题了。他施施然道:“不可以。”
“先找爸爸,等妈妈睡醒了,再去找妈妈。”
小梧儿动了动手臂,但是被完全地武力压制。她只能瘪瘪嘴,被迫接受。
小家伙有一个自己单独的衣帽间,和她自己一层楼,相比起舒清晚的那个大小差不多。但是她还小,现在里面的东西相比起舒清晚的还很少,等她以后长大,里面也会慢慢填满。
她还穿着花边的小睡衣,容隐先带她去换衣服。
他从里面取出一条裙子,给她看看:“这条可以吗?”
小梧儿坐在凳子上摇摇头,“要紫色的,爸爸。”
昨天还要粉色,今天就要紫色。
不能用上一天的要求来交今天的答案,也偷懒不了。容隐浅浅勾了勾唇,按照她今天的要求换了一件。
他不是天天都有时间陪她,所以难得有空,格外的有耐心。
又换了两件后,才终于得她一点头。
他将衣服递给她,让她自己换上。小梧儿一边在里面努力地自己换衣服,一边小嘴也没有停下。
“爸爸,爸爸,你在吗?”
“爸爸,你可不可以和我穿一样颜色
的衣服?”
容隐想了下她今天挑出来的那件。他衣柜里也没有这种紫色。
他低眸看着手机消息,嗓音低懒:“你自己穿。”
“不嘛,你跟我一起好不好?”
“不好。”
他回着一条工作信息,也没注意口吻。恍惚间,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北城矜贵潇洒的容二。
等容隐回过神来,他顿了一顿,果然,屋里已经格外的安静。
他眉心一跳,收了手机,回身去找人。
“梧儿,换好衣服了吗?”
比起刚才完全随意的口吻,这回明显注意了不少。
但是里面的人已经拒绝回复,一派安静。
容隐只道果然。
他屈起手指轻敲了敲门,继续召唤着:“爸爸在外面等你呢。”
容梧已读不回。
舒清晚起床的时候,父女俩已经闹起了别扭。
——更准确地说,是容梧单方面和爸爸闹起了别扭。
她扬了扬眉,不知道是怎么演绎成这个情况的。
容隐幽幽投来视线。而他的小女儿还在和他生着气。
因为她昨天受了伤,今天夫妻俩推掉了应酬和工作,都准备在家好好陪陪她。但没想到,一天才刚开始,容先生就喜提闭门羹。
他端着阿姨拿过来的水果,递到容梧面前。
容梧拿着布娃娃挡住自己的脸,往另一边侧躺,就是不理他。不理就不理吧,问题是小嘴还瘪着,眼睛里还含
着泪,写满了一脸委屈。
这时候但凡她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在这边,容隐都要被眼神控诉死。
舒清晚气定神闲地去吃早餐,旁观着这场父女矛盾,一点施以援手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看得有点乐滋滋。
梧儿往另一边躺过去,容隐就硬着头皮继续凑上前,坚持拉近距离。
“爸爸不是有意的。”
容梧遮着脸。
“那是爸爸刚才在和叔叔说工作,所以语气就严肃了点。”
舒清晚听懂了,原来是梧儿被他的语气冷漠到了。
她想说,这才哪到哪?当年她不知有多习惯。
她似笑非笑地扫去一眼。想说,她也没少听,他怎么不知道来道歉哄她?
容隐收住了妻子戏谑又想添乱的眼神,睨去一眼,继续低着姿态哄女儿。
“爸爸不是故意凶你的。”
梧儿挡住了脸,只听得到呜咽的哭声。像是可怜的小猫儿,恐怕心再硬的人也做不到在此刻撒手离去。更何况是容隐。
他要是现在敢走,她就能不要爸爸了。
容隐在心里不知道叹了多少回气,违心道:“也不是真想拒绝你。”
他伸手上前去碰了碰她的布娃娃,试图看眼女儿的脸,“爸爸错了好不好?”
小家伙已经哭花了脸,固执地将布娃娃抓紧。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掉得容隐心头一紧,声音放得更柔。哪里还有刚才的淡漠?只恨不得能有多柔就有多柔。
舒清晚深吸一口气,她看不过去了。容隐从来没有、这么哄过她。
她觉得她现在也需要他来哄一哄才行了:)
她抿紧唇,放下手里的三明治,拿起手机,点开录制。
这一幕,要是只能看这一回未免也太可惜了。
而且——要是只有她一个人看见未免也太可惜了!!
“爸爸不小心的,不该凶我们小梧儿。”他试图拿走布娃娃,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总算看到了眼女儿泪汪汪的眼睛。
看到她的眼泪,他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这是轻易哄不好的程度。
更何况,他也受不了这双眼哭成这样。
男人的眉心又折得深了些。
容隐觉得女儿的眼睛要是不那么像妻子的话,其实也挺好。
至少不至于让他在这个时候,还要一边哄人一边心疼。
小梧儿偏开头去,拒绝理他。
容隐讨好地凑上前,“爸爸知道错了好不好?你理爸爸一下。”
他将水果盘拿过来,“想吃哪个呢?爸爸喂你吃一个。”
舒清晚牙都有点酸。她看不惯他这么谄媚的样儿。
“爸爸错了,爸爸带你去给爸爸挑衣服好不好?你说穿哪件就穿哪件,没有的话我们出去买。”
他一声一声地磨着人,好不容易才磨得小梧儿愿意看他一眼。
就算是当年他追老婆的时候都没有用过这种架势。
容隐抓紧了机会,将人抱进怀里
,一边拍着一边哄着,“不是有意凶你的,不生气了,嗯?”
容梧好不容易才愿意重新被他抱。容隐当真抱着人去了自己那边,让她给他挑衣服。
什么紫色粉色,她指哪他穿哪就是了。
作为一个女儿的爸爸,他哪里还有半点脾气。
容梧是被哄好了,但是舒清晚看出意见了。
就算是谈恋爱的时候,她也没见过容总这副模样啊。
她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将刚才录好的视频又看了一眼,非常之不满。而那边,某人哪里顾得上她,正带着女儿在挑衣服呢。
舒清晚单手托着腮,纤细的手指在脸颊上轻点。
结婚几年,女儿都四岁了,但是她的变化不太大。甚至养得比婚前还要好一点,不似以前那么瘦,身上慢慢地养出了点肉。
不胖不瘦,处于刚刚好的状态,她整个人的状态也是,容光焕发。
如果说爱人如养花,那她婚后这几年,可以说是被养得非常好。枝叶舒展,花朵盛开。
现在比之五六年前,她给人的感觉还要更好。半年前她去国外参加一个评选比赛,外国人对她的家庭情况并不熟悉,她没有刻意说明的时候,没有人看得出来她已婚,更没人知道她已经有一个四岁的女儿。
甚至于她在回房间的时候才发现收到了好几个单身男士的名片与邀请,给她弄得哭笑不得。
而当时因为公事无法陪她一同前往的某人,在隔着大洋彼岸得知以后,脸色都沉了下来,恨不
得能当场出现,亲自昭告她的感情状态,可惜实在是被拖得走不开身。某人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舒清晚很快就冒出来一个坏主意,她不吃独食,很大方地将视频分享在了好友群里。
里面除了她以外,全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而他们相识三十几年,从他小时候认识到大,肯定也没见过他视频中的这一幕。
果然,视频一发,群里炸开了锅。
虞杳杳:【@舒清晚,晚晚,你AI换脸了这个视频吗?】
况野:【?】
魏树:【我看到了什么?woc?】
【我牙都被酸掉了!!没人告诉我容二有女儿以后是这个样子啊!!】
【科幻片,对,我没看错,这一定是科幻片。】
【再给他生一个女儿,我没开玩笑@舒清晚】
【你家还有空房吗?我现在非常感兴趣,我想去你家住几天,我出房费,让我看看平时容二和梧儿相处的画面就好】
【啧啧啧,容二藏得挺深的啊。他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微笑]我也不知道他还会说“我错了”这三个字啊[微笑]】
【建议将这个视频下载过后广为传颂,让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舒清晚终于找到了一路人。不止是她被震惊,不管谁看到都要被震惊。
微博跳出来一则消息提醒,她顺势点进去看。因为挺久没发vlog了,她的后台有很多粉丝都在催更。
舒清晚想了
想,在征求容隐同意过后,将视频剪辑了一下,发上微博。
——新一则日常vlog分享之容先生哄女儿。
至于她是怎么征求同意的——
舒清晚:【我可以把刚才那一幕和粉丝们分享吗?他们一直很好奇你平时是怎么和梧儿相处的[可怜]】
容隐:【?】
舒清晚:【爱你哦,老公。】
随后,她反手就发了。
容隐扶了扶额,但也顾及不上。容梧还在跟他闹着别扭,撅着小嘴勉勉强强被他抱着挑了一件衬衫出来,然后就又扭开头去。
他一看,那一件正好是去年舒清晚给他买的一件。和当年梧儿小时候的一件粉色衬衫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当年要他穿这个,舒清晚还得答应他一个条件。事后他们在泳池里胡闹了一整晚。
但现在要他穿这个,他不仅什么条件都不能提,什么好处都没有,还得心甘情愿给换上。慢了一秒小家伙都要不乐意。
真的是一人吃定一人。
他还毫无办法。
容隐没再多说,将女儿指定的衣服给换上。
后又低头去看她眼睛:“爸爸换上了,那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终于干净澄澈了。
只是其中还不免夹杂着委屈,以至于他的声音都还依旧带着小心翼翼。
容梧打量了他一眼,极为勉强地点头:“好吧。”
容隐快气笑了。他都低三下四哄成
这样了,但是在女儿那儿,还只是个勉强合格。偏偏他也不能有意见,人家好不容易愿意理他了,他重新将人抱起来下楼。
“那你亲爸爸一下。”
容梧别扭着,不情不愿地在他脸上碰了碰。
在容先生的努力下,父女俩极不容易地重归于好。
重新见到换上了新衬衣的容隐,舒清晚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所有想说的话全在眼神里了。
容隐轻咳一声,佯装面不改色地给梧儿喂着小橙子。
等下午,夫妻俩带着她去了一家最近在网上挺火的海洋餐厅,吃完饭后接着去游乐园。
她昨天受了委屈又受了伤,他们今天就想好好陪陪她。
小家伙一玩嗨起来,在心里留下痕迹的那点烦恼逐渐被淡化,很快就抛之脑后。
容隐就穿着那一身浅紫色的衬衣。一如当年,惹眼又出众。
趁着梧儿跑在前面,在接收到周围明显过多的视线后,舒清晚凑在他耳边道:“容总,这回你怎么这么容易屈服呢?”
当年要他穿一次,他又是不满又是条件的。这回,他的本事呢?
容隐将人的手牵进手心,没吭声。
他还能不屈服么?
哄完女儿,他接着哄老婆。
梧儿在前面跑着跑着,乍然回头找他们。
容隐的动作更快半秒地和老婆分开,被迫保持住礼貌的距离。
梧儿丝毫没有察觉异常,回过头来牵他们的手。
“爸爸,妈妈,你们快一点。”
她一插进来,容隐连半点和老婆亲近的机会都没有了。
舒清晚唇边掠过了点笑,她被女儿牵着走。
没注意到他眉心轻拧,一双凤眸里若有所思,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直到很晚,小家伙才玩到睡了过去。
车子在往家的方向行驶,四平八稳的,小小的人儿躺在爸爸怀里,睡得很香。
舒清晚微倾身向前,伸手拨了拨她脸颊边的头发,看着她的睡颜,微微弯唇。
昨天处理伤口的时候应该是给小家伙落下阴影了。不过现在看着情况,痕迹应该淡化了。
她一凑近,容隐略微偏眸,眸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低头在看女儿,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变得便利。
女儿安静地在睡着。
男人阖了下眼,吻住她的唇。
舒清晚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往上驱使,她也不得不仰头,与他接着吻。
他来势太凶,乌睫轻颤了下,便闭上了眼。
温度很容易在上升。
撩得火热。
如果不是他怀中还隔着一个障碍物的话,这个夜晚会更加熟悉。
他的舌尖勾了一下。
舒清晚心跳咚然作响。
她往后退开,抬眸去看他,那双眼眸仿佛刚被水浸过一样,其中夹杂着恼意。
——梧儿还在呢!
容隐眉心微蹙,漫不经意地
低眸扫过一眼。这小家伙今天玩得欢,精力耗尽,就跟被按了关机键一样,对于在自己身旁的爸妈都做了什么坏事浑然不觉。
他复又看向舒清晚,漆黑而深邃的眼眸轻点着她。
看得她不由自主空咽了下,偏开视线。
“她要放暑假了。”
安静的车里,男人倏忽启唇。
舒清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是直觉告诉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
他的声音像是放在唱片机上的黑胶唱片,带有磁性和质感。一如既往的,很轻易就拨动她心弦。
“到时候,让她和她太爷爷去黎城过暑假?”
容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的念头,准备好这个暑假将这个小电灯泡支开来。
今年暑期,容老爷子准备去黎城那边度假。
而他听父亲与他提过数次,老爷子经常在念叨着重孙女。
小梧儿平时课业繁忙,还有很多额外的课程要上,不能抽出很多时间经常过去。
但这个暑假倒是可以。
给她计划好的那些课程,到时候可以安排在黎城上。
舒清晚听出来了,这是只打算让老爷子和小梧儿一起去的意思。
她低头看一眼女儿,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商量着怎么把她支开?”
某人靠着座椅椅背,一派闲适。不仅没有负罪感,反而还理所当然地抬眉,似乎在说: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