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人说他是从须菩提祖师那儿学成了儒释道医,也有人说他是从前小猴子时代跟着人学的,更有人说其实他是瞎鼓捣,其中唯一灵验的其实是……
呃,灵验的是什么来着,她一下忘了。
时青寻挠了挠头,顺着屋里人的招手,带着哪吒从窗户里翻了进去——为啥要翻窗,可能就是比较符合夜潜黑心作坊的心态吧。
她没多问,只是兴致勃勃看着一窝人哼哧哼哧制药,孙悟空负责捣药,沙僧负责择去药材上的杂质,猪八戒负责加油助威。
不管怎么说,她觉得猴哥都是神通广大的,会不会医术,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她信猴哥什么都会,因为他是什么都会的猴哥!
“呆子。”药捣的差不多了,猴哥蹭了蹭手上黑黢黢的锅底灰,才去摸猪八戒的头,“你再去外头寻一味马尿来。”
惊!时青寻想了起来那味神奇的药材是什么了——
正是马尿。
小白龙,好像有点危。
果不其然,猪八戒立刻道:“这简单,老猪我去外头,找小白龙师弟来上——”
“呃,这个……”时青寻下意识打断了猪八戒的话,“不太好吧。”
说完她就赶忙看向猴哥,猴哥还在专注捣药,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兔子变的猴子。
“猴哥猴哥。”她小声喊他。
“嗯?”孙悟空耳朵应了,眼睛没应,还在持续专注中,“怎么了?”
猪八戒已经在摩拳擦掌,拎着个壶就准备起身去找小白龙了。
沙僧和敖烈是关系最好的,见猪八戒跃跃欲试,沙僧劝了一声,“二师兄,我觉得这不妥……”
“别这样搞吧,又不是别处没马了。”时青寻也正好出声了,“就算敖烈此刻化成白龙马,骨子里也是玉龙三太子,这样他会很难堪。”
若说只是一出戏文故事,这种事就当看个笑话就过去了。
但这个世界的小白龙,他是真实鲜活的,他有身体有性格,还是她的朋友——这不是一个玩笑就过去了的事。
而且她心觉猴哥也不会这样搞,因为如今的猴哥,在她看来也是有血有肉、有思考的猴。
他心细如发,总是能妥善处理各种事。
若说唐僧是精神领袖,他一定是底下那个实干派领导者,上至除妖,下至师兄弟团结,他都会关心的,他不会想敖烈难堪。
“怎么了怎么了?”猴哥终于把药捣好了,抬起头来,才发现气氛莫名的有些僵。
他好像拥有非常良好的记忆力和听力,眼睛一转,好像就想明白了他们方才的话,拍了拍猪八戒的耳朵,“想什么呢你,哪有拿小师弟开刀的,快,马厩里随意找一匹马去。”
时青寻心下微微松了口气,也侧面说明,猴哥治朱紫国国王的病完全靠的是自己本事。
猪八戒哼哼唧唧走了,时青寻带着哪吒也不打算久留,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找敖丙,走前她又问了问孙悟空有没有看见过他。
“敖丙?”孙悟空微皱起眉毛。
“对。”
时青寻说着哪吒的家兵回话,在这一带见到了敖丙。
她在找敖丙这事孙悟空是知道的,上回在火焰山,一行人凑一起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了。
但孙悟空细细回想起来,只摇了摇头:“自我们来起,并未感受到过。”
不过取经团也是刚来城中两日,时青寻想了想,消息这种东西嘛,它肯定是有滞后性的,但不代表就一点蛛丝马迹寻不到了。
她决定再和哪吒在附近找找,就此拜别取经团。
只是又找了一夜,把周围几座山都逛了,仍旧没有寻到什么线索。
一回头,搜着搜着,又回到了朱紫国王宫。
方才还下了一场雨,天气有些雾蒙蒙。
但此时,这座恢弘的王宫比之夜里的死气沉沉,一片沉寂,好像忽然在白日恢复了生气一样。
时青寻定睛一看,原是今日宫中四处铺设了红绸绫缎,彩灯香台,侍女们自一座精巧的亭台处来来往往,捧着珍馐美馔,端着香甜瓜果,好像是在设宴。
看着看着,人就已经往那处飞了。
顾及突然飞过去可能会吓到凡人,时青寻还设了个隐蔽术,见哪吒还有一半身子没被法术笼罩到,她扯着他的袖子叫他靠近点。
可不知是不是一下扯太猛了,又或是少年没注意,他一下扑到了她身上。
差些被哪吒从云上撞下去了,时青寻面露惊恐,好在又被他搂稳了腰,他环抱住她,一切平安无事。
“唔,咱小心点……”时青寻呼出一口气,这要是摔下去了还得了。
她不要做第一个飞在天上装逼不成,还摔个狗啃泥的神仙!
后怕般想拍拍胸口,却发现此刻自己和哪吒贴得太近,两个人的身躯间没有任何空隙。
正是此时,她又察觉到了一道饶有兴味的视线。
时青寻感觉不好,一转头,果不其然,正与猴哥的眼睛对上。
“啧啧啧。”孙悟空正在给猪八戒投喂西瓜,一边投喂,一边冲她笑,“今日这么腻歪哦。”
猴哥的声音很轻,就像落在她耳边一样,可能是他使了个什么小术法,连正紧紧抱着她的哪吒都没听见。
哪吒只是发觉了她的脸色倏然间爆红,不由轻声问道:“寻寻,怎么了?”
他们不是没拥抱过,反而是拥抱过很多次。在青云洞待了一阵子,感觉关系更亲密了一些。
时青寻已经很少会因为拥抱而脸红了。
事出反常,哪吒追问了这一声,却一下弄得她脸更红了,红是因为猴哥的火眼金睛好似一眼就会看穿她的隐蔽术——四下无人的时候拥抱没什么,但有人正盯着,那还是有点难为情啊。
她拍了拍哪吒的肩膀,示意他将她松开,而后佯装若无其事道:“咳,没什么没什么,我们下去吧。”
哪吒看了孙悟空一眼,若有所思,好像看明白了。
在时青寻准备迈腿起飞的瞬息,他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指,想再和她牵起手。
时青寻的手一顿,想缩,因为觉得难为情,但又不想拒绝他这等小事,最后选择社死就社死吧,她回握住哪吒的手。
瞥见哪吒一脸满足的样子,孙悟空无语,白了他一眼。
这原是一场为西行取经团设的宴,朱紫国国王的病被猴哥治好了。
两人落地时,正听见朱紫国国王精神抖擞、却又悲惋至极地追忆往事,“三年前,正值端午佳节,本王与王后在这海榴亭内解棕插艾,挂菖蒲,饮雄黄酒,观赛龙舟……”
时青寻心中忽然窜出个不太合时宜的问题——啊,怎么国外还过端午啊?
朱紫国已是西域之境,这里的建筑风格已经和中原大相径庭,从朱紫国国王及城内百姓的长相上、以及服饰上,也能看出来。
是比胡人还胡的胡服……反正就是看上去不太像会过端午节的。
但怎么说呢,我大唐就是最强的,可能这里也受了中原影响吧,时青寻没打算在这点小事上纠结。
她拉着哪吒,凑去孙悟空他们身边,也津津有味听着现场版的赛太岁副本解说。
和她所了解到的剧情大差不差。
金圣宫王后于三年前的端午节被赛太岁掳走,赛太岁扬言不给人就吃人,国王受惊,不小心吃粽子噎到了,噎了三年,幸得如今孙悟空为他医治好了。
猴哥眼睛一转,满脸都是“我来活了”的表情,询问起朱紫国国王:“国王可想要那金圣宫娘娘回来啊?”
“想!自然想!本王无时无刻不念着王后回来。”
好,一拍即合,不必多说,猴哥准备上天。
麒麟山獬豸洞离这里很远,听国王说,约莫有三千多里,但对神仙而言,就还好。
孙悟空刚转头要走,忽然又看见旁边还隐身的时青寻和哪吒,手勾了勾,“小妹,小莲花,去玩啊。”
猴哥现在很会找助力。
也早早看出时青寻喜欢跟着他们玩,因此多数时候,都会问她一声。
但这次时青寻有些踟蹰,因为敖丙还没找,虽然这里实在是没发觉敖丙的气息,可她总觉得……搜寻了这么久都没消息,突然冒出来一个头,或许是藏了什么端倪。
出现又消失,像引诱,像陷阱。
“我……”她还在迟疑,要不要在这处再扩大一下搜索范围。
哪吒忽然出言道:“走吧。”
时青寻一顿,倏然转头看他,却见云销雨霁之下,少年的眼眸被天边的日光映衬得万分纯然。
他就是单纯感兴趣,眸中露出一点兴致勃勃的情绪。
不像起初那个陪她来玩,却只是默默无言跟在她背后的少年了——可这是好事。
时青寻希望他的人生是有更多缤纷色彩的,他不单只能拥有她一个伴侣,他还可以去收获很多朋友。
“走。”于是她也不再迟疑。
麒麟山獬豸洞,实则是块灵山宝地。
山陡峭,崖嶙峋,可草木林遍,郁郁葱葱,苔藓附在怪石上,又有云雾如烟如雾凇,在现代绝对是能直接5A景点的好山景。
但此刻,几人都无意多欣赏,绿色原生态在这个世界可太常见了,现在重要的是去打架。
山头有一簇五色烟窜上天,怎么说呢,像这种特殊的光效,一看就是目标地点。
几人对视一眼,不过还没走几步,先打劫了一个叫“有来有去”的小妖怪。
“有来有去”还有个身份证明,是缀在他腰间的木牌子,刻得精巧极了,上书——“心腹小校一名,有来有去。长用悬挂,无牌即假。”
孙悟空心觉有趣,揣在手里来回把玩。
玩开心了,眼睛忽然一转,看着时青寻和哪吒,“就一块牌,如何是好?我们可有三个人,进不去哇,待俺老孙先去会那妖怪一会吧。”
言罢,他就真犹自跑了。
时青寻:……
这是真玩嗨了,说好带他们一起玩,又想自己先去打一架了。
这就是回归山林的猴儿吗?
时青寻无奈,转头看了眼兴致仍然颇高的哪吒,蓦地又想明白了。
两尊大神凑一起,擒获妖怪恐怕不在话下,这一难不涉及唐僧,没太多后顾之忧。孙悟空想自己先赶去獬豸洞打尽兴,不想让哪吒抢了先。
想通了以后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些西游人物,有时候看起来真的还蛮孩子气的。
——会让人也不自觉回忆起,童年时无忧无虑置身于童话故事里的感觉。
“走吧。”
四下无人时,时青寻下意识就去牵哪吒的手,又忽然怕哪里窜出来个“有来无去”,想了想,转成去牵他的袖角。
哪吒却没给她选择的余地,只是动作极为轻柔,手腕一转,托着她的手抬起,而后与她十指相扣。
“可以这样么?”
“……”
喂!都牵住了,为什么还要问啊。
时青寻总是会在某些时候,被他这种提问搞得老脸一红,他的语气总像是询问,是试探,又像是某种故意诱敌深入的示弱。
反正就是,她会因为他这种看似纯情、又会在某一刻反应过来后觉得他很懂的样子……
搞得有点羞涩。
“走啦。”手缠绵地与他相扣,她顺势揉了揉他的指骨,最终道。
不过这次他们赶路不算急。
哪吒有兴致去和孙悟空一起打架,但看出孙悟空想单干,他也无所谓。比之打架,此刻他俨然更享受与时青寻十指相缠,一同在林间惬意闲逛的感觉。
“寻寻。”
“嗯?”
“千年前,我们一起逛过类似的林间小路,记得么?”哪吒微微偏头,垂眸看她。
时青寻错愕了一瞬。
——这算是哪吒第一次,主动和她追溯往事。
先前游历的时候,在青云洞小住的时候,他们不是没聊起过回忆的话题,可多是她在说自己想起了什么,哪吒很少会顺着她的回忆去展开。
他不算太善言辞,只是在每次她需要回应的时候回应她,也只到此为止了。
时青寻总觉得自己是个比哪吒更容易往前看的人,从前看他,总觉得他好像经常会陷在回忆里。
可真当他们可以一起去回忆时,在这个过程里,她有时又会恍惚,觉得他怎么这么被动,好像看得很开、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现在想想……或许是她当时说太多了吧,絮絮叨叨的,没给他太多机会。
而且,许是因为小时候拥有的爱太少,这个少年好像很容易反复质疑纠结,生怕一切并非他想得那样,她心觉也不用逼他去回忆,他可能怕多说多错,真想说的时候就会说了。
——这不,触发记忆场景,他不就主动起来了么?
时青寻看着静谧的林间小路,日光自树桠间倾泄而下,碎光如金,坠落在苍翠碧绿的小径上,这条路很长,蜿蜒至山顶。
一瞬间,她眼前恍惚闪过的情景,是灵山那条宛若天梯的山路。
那好像是她爬过最漫长而煎熬的山路,比乾元山的还长。
但她心知哪吒说的不是那个,是他们早在去灵山前,在他自刎前,去游历之时发生的事。
“记得啊。”她轻笑起来,顺着少年的话陷入回忆,“那时候,你背着我走上山的嘛。”
是在去花果山参拜猴哥前的最后一站。
彼时她走累了,因为她只是一个凡人,不比少年神仙精力旺盛,可她又不好意思说,毕竟那会儿她和他还不大熟。
但那时的他,很快就察觉了。
小少年伫立凝眉,似乎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小时候的她道:“……要不,我背你?”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的感受——天啦,童年男神,哪吒大神,他竟然要背她。
简而言之,爽到了。
在矜持了一会儿后,小时候的她就发现小哪吒别样直球,似乎不懂什么迂回委婉,见她支吾半天没拒绝也同意,直接默认了她同意。
那时他们第一次挨得那么近,也或者不是第一次,好像出现的时候就摔一起去了。
“我背你上山吧。”
时青寻还在胡思乱想着,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来着?忽然,耳畔响起如今哪吒清冽的声音。
霎时间,她从回忆里脱身,眼眸微闪,仰头看着他。
“怎么突然这样说呀?”她有些不解,哑然失笑。
现如今她早不是凡人了,是神仙,他们直接飞上山都可以。
哪吒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在透过她回忆更深的往事,可最终,他没有将那段往事说出口。
他只是轻声道:“很久没背过你了,想践行一次。”
什么叫践行呢,一是履行之前的承诺,二是指送别。此情此景来看,肯定不是送别……但还有什么诺言要他实现么?
时青寻心觉奇怪,见他垂眸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带着一点期盼,一点恳求的意味。
鬼使神差地,她答应了,因为她不想让他落空心愿。
“好。”
时青寻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要答应。
她想去琢磨哪吒话中所谓“践行”的意思,想看透这个少年更多,可当他伸出手来,屈下身子意图让她依靠时,她忽然什么都想不了了。
躺去他后背的动作仿佛顺理成章,心底里,她似乎很想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一个藏在无尽岁月里,被他反复惦念的心愿,又或者不止这个。
每一个曾经的遗憾,在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后,两个人潜意识里都想弥补。
“哪吒……”
将头搁在少年宽厚有力的肩膀上,她的心乱忽地完全平静下来。
此刻好像无需多言什么,只需静静感受彼此的气息就好。
感受那股清冽又甜腻的莲香,感受他微凉此刻却刚好的体温,感受到他的发丝拂弄过脸颊,有点痒痒的,惹得她忍不住又蹭了蹭他的颈窝。
但她也没能感受太久。
天边忽然窜起巨响的火炮声,一眼看去,只见烟火黄沙,漫上天际,好不厉害。
感觉耳朵都快聋了。
时青寻略有一丝迷茫地看向天上,正是山顶的方向。
迷茫很快转化为了然,她记得这赛太岁是有一样法宝的,好像是三个金铃铛,能施放出火焰、浓烟、黄沙。
——而且都不是一般的火气烟沙,毕竟是从观音大士那里得来的法宝。
谁使了?赛太岁对猴哥吗?
“我们去看看。”
这样一想,时青寻有些心急,虽然猴哥的眼疾之前给她治好了,但毕竟法宝厉害,猴哥就算不重伤也有伤,她不大放心得下。
哪吒晓得她的意思,他自己也盯着漫天火光,眼眸一闪,闪过一丝兴味。
“走。”少年轻道一句,背着她就飞身上山。
“啊,等等,把我放下来先……”
从山脚飞上山不过眨眼的功夫,哪吒用了风火轮,三昧真火于足下腾起之时,时青寻才反应过来——没必要还背着她上山吧!
万一上了山,正遇上猴哥和赛太岁在打架……她这样很社死啊,哪吒都不觉得社死吗?
“哎哟!”
时青寻正有些发窘,风声掠过,山顶已至,有熟悉的小奶音响起。
好消息,赛太岁没在。
坏消息,但是猴哥看到了。
孙悟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了一番,略带揶揄道:“小妹,小莲花,你们来了啊。”
时青寻更觉躁得慌,好在哪吒也顺势将她放了下来。
孙悟空凑了过来,看出两人眼下的好奇,与他们解释起来,“俺老孙见着金圣宫娘娘了,原本叫娘娘哄着那怪将法宝取了下来,怎知不会操控,一下脱了手。”
他甫一说完,时青寻和哪吒都不由自主看向山顶。
只见三个金铃变得硕大,像三个冲天炮,也像三把加特林,直杵杵立在山上的巨石旁。
哪吒轻呵一声,“沉不住气。”
“喂,小莲花,你又马后炮,有本事你上。”孙悟空见不得他这事后诸葛亮的模样。
哪吒也仍回嘴,“不是你要当先锋?”
时青寻:……
熟练地横在他们俩之间用手比了个叉后,她余光瞥见了一只威风凛凛、头长得像恶犬又有点像龙的魁梧妖怪,她指了指道:“那是赛太岁吗?”
孙悟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是。”
“铃铛被他收回去了。”
“……”
孙悟空咬牙,又啧了一声,“麻烦,又得去诓一回了。”
他刚要走,忽地,哪吒抬袖拦了拦他,迎着他略带不解的目光,哪吒淡声道:“我去,免得你再失手。”
“你……”孙悟空眼睛一转,不打算吵了,笑嘻嘻摊手,“那就请小莲花太子大显神通吧。”
若说是哪吒的激将法奏效了,那也不是。
孙悟空只是想到方才哪吒到底留了手,耐心等上他先和妖怪玩了一通才上山,决定把第二回玩弄妖怪的机会让给他。
——若他知道,方才哪吒其实是在和时青寻调风弄月,压根没想着帮他的事,可能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哪吒眨眼就下去了。
时青寻见状,想了想,对着猴哥道:“哎呀猴哥,就让他玩一回吧。”
她也看清了哪吒的跃跃欲试与兴致勃勃。
孙悟空轻哼了一声,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就宠他吧。”
时青寻一噎,这话其实本身而言倒也不现代吧,但怎么就那么像梗呢。
这还是头一回哪吒这么急不可耐,由着她和孙悟空在云头。
时青寻也想去现场观看赛太岁副本,孙悟空看出她想法,自然也是这般想的,两人一起飞身下去,隐在洞口边。
早前,哪吒特地培训了她的变化之术。
如今她也能和孙悟空一样变做一只小蜜蜂蛰伏着了,就是变得还不算特别逼真,比如她是一只“红”蜜蜂,对应着她的真身是一朵红莲。
但,也无伤大雅吧。
两只小蜜蜂都没有揪这点细节,因为他们才进洞,很快就傻眼——
率先傻眼的是孙悟空,因着他有火眼金睛,很快看出哪吒用了什么伎俩,看出来之后又觉得果然如此。
“小妹。”蜜蜂空扇动翅膀,用屁股指了指方向,“喏,你的小莲花在那儿呢,金圣宫娘娘身旁的那个婢女。”
时青寻:……
哪吒大神的女装play,第N次。
既然哪吒这么喜欢扮妹妹,那她希望下次他能够单独在……咳,单独扮给她看。
驱散掉脑袋里奇怪的play想法,时青寻定睛一看,赛太岁已然从另一处洞口绕了进来,殷勤地与金圣宫娘娘说起话来。
于此同时,女装哪吒也淡淡瞥了时青寻和孙悟空一眼。
他指尖微动,趁着赛太岁和金圣宫娘娘说话的间隙,使了个法术,赛太岁立刻觉得浑身骚痒起来。
“哎呀,我怎得身上这般痒哟。”赛太岁浑身不自在,他开始疯狂抓挠,一挠挠出几只虱子来。
金圣宫娘娘好似略微怔愣,看了哪吒一眼,有些踟蹰,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哇,娘娘,我平日里从不长虱子的!”情人面前出糗的赛太岁,脸都红了,疯狂解释,“这、这……我可是很爱干净的小毛怪,先前每每来见你,都沐浴焚香的。”
时青寻看了眼赛太岁,见他身上还在不断冒虱子,连带着腰间缀着的金铃上也落了几个,心底有一丝诧异。
诧异不是赛太岁一下中了招,而是哪吒使了和原著里一样的手段——但这本来是孙悟空使的。
原来剧情是会被校正的吗?
哪吒忽然仰头看了她一眼,女装娇柔,眉目潋滟,时青寻蓦地心跳快了起来。
真要命,他怎么给人一种男女通吃的感觉啊。
明明他现在都还不是原本的脸。
“过来。”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哪吒轻浅淡然的声线,带着一丝笑意。
时青寻看着他旁边满地的虱子,疯狂摆尾拒绝,“不、不了吧,一会儿再过去。”
短距离里,两人可以用一点简单的术法私密传音。
时青寻心里想着,虽然此刻哪吒的神态很诱惑,但站在虱子堆也不诱惑了。
哪吒倒也没强求,只是一声闷笑传来,听着更蛊惑了。
不多时,他手擒了赛太岁取下的三个金铃,没再多留,往他们这边的洞口走来。
走动时指尖轻捻过石壁,他让时青寻变做的红蜜蜂停在他指腹,还顺势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走了。”
孙悟空跟着他们身后飞出了獬豸洞。
一边飞,一边“破口大骂”哪吒,“好你个小莲花,你跑那么快干嘛?就带着小妹,也不给俺老孙靠靠肩头是吧?”
哪吒一个闪身,彻底躲开孙悟空欲飞上他肩头的动作。
孙悟空:……
化身成人,孙悟空将哪吒手里的三个金铃横手夺过,哪吒倒也没拦。
时青寻看着他们俩打闹,提醒了一声:“小些动作,别又走火了。”
“放心放心。”孙悟空摆了摆另一只没有拿着铃铛的手,“俺老孙这次定然手稳得很。”
时青寻又将目光转向他手里的铃铛,看着看着,感觉真的很像一个项圈。
——也是,赛太岁原本就是观音的坐骑,原著里还形容它“似犬”,所以这还真是个狗狗项圈链。
孙悟空已经急不可待再次去逗弄赛太岁了。
或许故意欠欠的去逗狗这种事,是每个人、每个猴都忍不住去做的吧。
时青寻就看着孙悟空跑去云下,金箍棒一幌,开始砸门:“赛太岁,我乃朱紫国拜请来的外公,你快快出门,将金圣宫娘娘还来!”
猴王桀骜不驯,日光之下,如意金箍棒上反射着斑斓的光,点亮了他那双灿灿如火的金眸,他微微挑眉,意气风发。
时青寻稍稍发散灵力,能听见门内的小妖怪在交头接耳。
“朱紫国来的外公?”
“他还知大王尊号。我们快去禀报大王吧!”
“报!门外有个姓‘外’的人!说是从朱紫国来的!”
时青寻:……
好一个姓“外”的人。
不多时,重新衣冠齐楚的赛太岁,在小妖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与小妖们一同张望,“谁是朱紫国来的姓‘外’的?”
在他们开门前就站在巨石上拗好造型的猴哥,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贤侄儿,我便是你外公啊。”
拎着宣花钺斧的赛太岁定睛一看,顿时大怒道:“好你个弼马温,你敢诓我!”
孙悟空顿了顿,旋即抄起金箍棒就打了上去。
“去帮忙么?”时青寻看着孙悟空稍微顿了顿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又感觉自己应该知道,她有点拿不准,随口问了哪吒一声。
“不必。”哪吒神色淡淡,方才他进了獬豸洞里,已差不多将赛太岁的底细摸清,“这怪没了紫金铃,弱得很。”
紫金铃。
时青寻想起来了,这三个铃铛原名就叫紫金铃,哪吒想来已经看出来赛太岁是谁了。
她又转念一想,想明白了猴哥动作稍滞的原因——敢情,是对上暗号了。
此时整段西行之路已行至后半段,孙悟空对这些神仙的小九九,早就摸得很是清楚。
有关系的妖怪,一般都是来试探师徒禅心的,或者说来凑九九八十一难的。
当然也不排斥当真作恶的、胆大妄为的,比如小西天中的黄眉大王,还有后面会去到的狮驼岭。
狮驼岭那关是真的凶残啊……
听哪吒说不需要帮,她自己看着猴哥也十分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觉思绪跑偏。
直到听见赛太岁惊喝一声:“停——停下!”
孙悟空一挑眉,故意用金箍棒擦着赛太岁头上的角而过,把赛太岁吓得挤眉弄眼,差点腿软。
“哦,有什么事?”他这才收了金箍棒,好整以暇看着这小毛怪。
赛太岁:“你且等等,我今日还未用膳,身上没什么力气,待我回去吃顿饭,再来与你定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