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则拿回平板, 输入一句话:“还没想好怎么告诉我的话, 等我回来再跟我说,行不行?”
薛铃冷酷地抱着胳膊,看着闻九则上车。
车子开出营地看不见了, 薛铃的脸慢慢皱起来。
重逢之后他们就一直在一起, 再没有分开过。闻九则忽然离开,薛铃还有点不习惯。
在基地里她和其他人都不熟, 就往闻漪那里跑。
闻漪也在专心做自己的事, 中途休息时看到薛铃安静趴在旁边看之前给闻九则准备的说明书副本。
“你没事就去学学那些热武器, 以后肯定用得上。”闻漪说。
“我可以去吗?”薛铃抬起头问。
“有什么不能去的,你直接去训练场,找人教你, 如果他们不愿意你就找郝将军。”
薛铃只犹豫了两秒:“好,我这就去!”
看一眼她离开的背影, 闻漪接着做自己的事。
闻九则在的时候,对薛铃看得像眼珠子一样,什么都想挡在她面前,什么事都想一力承担。
他的过分在意,让薛铃也变得束手束脚。
薛铃的性格使然,不想给人惹麻烦,无法拒绝别人对她的好意。
很多事她不是做不到,不去尝试只是顾虑闻九则对她病态的保护。
闻漪作为局外人,冷静地看透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与困境,对此她只有一个感想:男人真碍事。
和闻九则这种因为成长经历,导致保护欲过于旺盛的男人谈恋爱,就是自找麻烦。
希望这段分开的时间,能让闻九则那个已经僵化的死脑袋变得清醒一点。
薛铃找到了训练场。
这里都是士兵们在训练,穿着相同衣服的士兵中间,她一出现就异常明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没人过来问她什么,也没人理会她。
这里的士兵们都接到过通知,他们基地收编了两个外表和丧尸没有区别的特殊人才。
前两天,那个男性丧尸还来训练场做过测试,虽然是野路子,但成绩优异,所以只来了半天就没来了。
今天看到了另一个,尽管好奇,但所有人都没多看,因为他们要遵守纪律。
在薛铃的眼里,就是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场景严肃到让人心生怯意。
她在心里鼓励了自己两句,既然没人来阻止她,她就大胆地顺着训练场边边,摸到了枪械训练场区。
一位专心训练的士兵放下枪,正在查看自己的成绩,突然感觉旁边多了个人,还以为是替换的队友,转头一看,差点被丧尸的脸吓得飞起来。
薛铃赶紧拿出准备好的平板:“你好,我是来训练的,你可以教我吗?”
薛铃觉得眼前这个青年士兵表情特别冷硬,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忐忑地等待着。
但她不知道的是,对面也在心脏狂跳,表情冷硬是被吓的。好不容易回神弄明白她的诉求,年轻士兵慢慢露出为难的神色。
薛铃以为他要拒绝了,没想到他转身就小跑到后面一个看上去年纪更大点的士兵面前,指着她这边说起来。
没一会儿,那位年长士兵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你好,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想要参与训练没问题。跟我来这边,我来教你。”年长士兵冷着脸说。
薛铃最先搭话的那位年轻士兵露出一口白牙,不好意思地笑:“这是我队长,打枪很厉害的,我自己还没学好,就不教你了。”
薛铃放松下来,跟着队长去了一边。
虽然队长的表情也很严肃,但他很负责,薛铃第一次接触这些,学得很慢,丧尸手指又僵硬,很多动作她都做得不顺畅,队长没有骂人也没有催促,就耐心等着。
看着薛铃逐渐上手后,严肃的队长也笑了,牙齿和之前的年轻士兵一样白。
薛铃发现了,这些看上去严肃的士兵们,其实都是装出来的,真笑起来一个比一个灿烂。
等到训练告一段落,他们可以休息了,薛铃身边就围了不少人,都来看她学枪。
还有人忍不住点评,提出建议,还有说那位队长教得不好,自告奋勇要教她的。
薛铃玩过闻九则的枪,那把枪是手枪,不是什么很好的枪。
闻九则也说过要教她用枪,但她觉得闻九则比她更需要武器防身,而且弹药很贵,很多基地都换不到,她不想浪费珍贵的子弹练习,就没真的上手。
现在,她学的是最新型号的突击步枪。
教她的队长担心她受不住后坐力,薛铃眨眨眼:“可我是丧尸,皮肉很硬,不会痛的。”
队长:“……”
薛铃在训练场混了三天,队长就有点忘记她是个丧尸了。
她实在是个乖巧听话的学生,又吃苦耐劳,带过很多刺头士兵的队长没教过这样的。
仔细看看,除了发青的脸,她就是个瘦小的年轻女孩。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特殊战队士兵中间,特别弱小无害。
哪怕大家知道她是丧尸,只要和她相处久一点,就很容易遗忘她丧尸的身份。
没过几天,郝将军来训练场视察时,发现有个穿军绿色衣服的士兵特别矮,站在打靶场上认真训练。
他往那边多看了两眼,发现竟然是那个叫薛铃的丧尸。
“她已经过来训练好几天了。”警卫员去打听后,过来告诉他。
郝将军过去看了会儿她的训练,等她停下来后对她招手。
“你能主动学习这些是很好的,多一样技能傍身,以后就多一个机会。咱们争取发挥自己的优势和长处,我看你刚才就做得很好,继续保持!”
薛铃被鼓励了一番,又开开心心去训练。
训练很辛苦,但身体没有疲惫感,精神上高兴就更没有“累”的感觉了。
闻漪每天会过来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情况,记录下她的数据变化,体重之类的。这些之前都是薛铃自己在偷偷记录。
除了记录之外,闻漪只是提醒了她一下:“也不用太努力了,过度消耗得不偿失。”
薛铃非常听劝,她只学热武器的使用,不再凑热闹跟着士兵们瞎跑步了。
几天后,教她的队长要带着小队出任务,薛铃问:“我也可以去吗?”
队长他们这次要做的属于常规任务,去两天路程左右的一个市医院搬运机器。
定时清理周边的丧尸、去被丧尸占据的城市里寻找重要物资、护送研究团队出门等等,这些都属于常规任务,是他们的日常。
“现在还好,以前我们要做的更多,最开始基地刚建起来的时候,我们要出去寻找幸存人口,要搬砖建城,还要出城种麦子收麦子呢。”
薛铃得到允许和他们这个小队一起出门做任务时,坐在车上无事,小队里的士兵就和她说起之前的任务。
“真是辛苦你们了,我来的时候看到北正基地,就觉得建得真好,还有那些粮食,能养活很多人,这些都有你们的功劳。”
薛铃还记得自己来到北正基地,看到那大片小麦和高高城墙的震撼。
说话的士兵被夸得不好意思,忙说:“那些麦子现在是城里的人种的,我们就种了最开始那一次,后来安上拦网,周边安全了,就不用我们来了。”
“开荒才是最辛苦最难的。”薛铃是真心敬佩他们。
和她相处最多的小队士兵们已经不在意她怪异的外表,被她夸了一路,各个喜笑颜开骄傲自豪。
下车扎营时,队长没好气地一个个给他们一拳,让他们收收脸上的笑。
晚上,士兵们轮流去休息,薛铃就在营地周边转来转去。
站岗的士兵换了两拨,他们见薛铃一直在转悠,就用手电照了照薛铃脚边。
“我们在这守着,不会有危险的,你去休息吧。”他们对她说。
薛铃晃过去举起平板:“可是,丧尸不用休息的,我也不能睡觉。”
站岗的士兵使劲挠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忘记她跟他们不一样了。
其实薛铃可以找个地方坐着,但是她坐不住,所以出来散步。
白天有事做还好,晚上大家都睡了,安安静静的没有事,薛铃就很容易想起闻九则。
闻九则在的时候,通常会睡得很晚,这种月明星稀的夜里,薛铃喜欢出来散步,闻九则就会跟上她。
陪她在一个地方绕上一圈又一圈。
然后时不时说几句话,比如:“这样转圈圈走,像不像驴拉磨?”
“薛铃,你脚边有条蛇!”
“那边树林里有个屋子,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看过的那部恐怖电影吧,跟那电影里的屋子很像,要不要过去看看?”
“薛铃,走过来点,你踩到人家坟头了,小心他爬出来抓你的脚。”
“看不清楚路,手拿来给我牵着。”
回忆完他那些故意找事吓唬人的语言和行为,薛铃又觉得也不是很想他。
以往的任务突然就轻松很多!
以前他们小队执行这种任务,需要全副武装,配备火力压制, 加上快速行动, 才能推进城市中部一些丧尸不算多的地方。
如果只是快速逛一圈也就罢了,但他们不是去旅游的,有任务需要做, 通常不可能很快退走,需要长时间滞留在城市里。
他们人多,停留时间一长,就会引来四面八方的丧尸聚集。
丧尸一多, 他们消耗的弹药就多, 可实际上基地物资并不宽裕, 他们能用的武器弹药是有数的。
而且火力压制带来的副作用是声音太大, 又会引来更多丧尸,让他们的任务难度提高。
所以这种任务虽然叫日常任务,也不代表这是轻松的任务, 每一次都会有人牺牲。
可薛铃一来, 直接就把任务最难的那一环给承包了。
她主动让其他人驻扎在外围,然后自己开着车, 进城里去搬他们要的医疗器械。
最开始队长目送着她瘦小一个开着军用大车进城, 心里还有那么点不放心。
可随着一车又一车在任务清单上以及不在任务清单上, 但同样稀缺的重要物资被她运回来,平时稳重的队长都忍不住心潮澎湃。
每次薛铃开着车出现在路口,一群人就赶紧去接车, 看她弄回了什么,要不是怕动静太大引来丧尸, 他们都要欢呼了。
从来没做过这么轻松的任务啊!
薛铃推开车门下车,给队长看平板上拍摄的图片和视频:“这个医院里还有这些器材,我不认识,需要一起搬回来吗?”
队长其实也不认识,但他果断说:“搬!”
别看北正基地建设得好像挺好,其实什么都缺,大家都紧巴巴地过日子,能多拿点就多拿点。
薛铃也这么觉得,她以前在城市里晃荡,每次看到能用的东西在那落灰就觉得浪费,可惜很多东西她和闻九则两个都用不上。
现在基地里需要,薛铃也是采购欲囤货瘾大爆发。
那么就剩下一个问题。
“很多东西太重了,我搬不动。”
队长:“那有什么难的,教你开起重机!”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拖车也安排上!”
“还有挖掘机!”
“我会开吊车!”
队长大手一挥:“都学,安排送车过来!”
还有个士兵喊:“我会开战斗机!”
薛铃:“?!”
真的吗,战斗机也可以学吗?
战斗机飞行员,感觉好帅啊,要是以后有机会开战斗机带闻九则去做任务,肯定吓他一跳。
这个暂时没有办法学,因为没有战斗机给她用,但其他的都可以速成。
这种时候,也没人要一个丧尸考证,长轮子的机器只要能开上路,也不用管交通规则,路上撞到丧尸也不犯法,可以随便开。
有之前和闻九则学车的经验在,这次薛铃上手也不慢。
这座被丧尸占据的城,连续几天大街上都有横冲直撞的车,噪音吸引了城市里不少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
可丧尸们兴奋追车半天,最后车里只下来一个同类,一群丧尸没感觉到人味,又原地散开。
薛铃觉得觉得他们每天这么被遛,要是能说话,估计都得骂人。
今天也在医院大肆搜刮的薛师傅戴好帽子和手套,开始作业。
她拖着一辆小拖车,上面放着越来越多的工具,发电机、冲击锤、电钻、电锯之类。
为了方便搬器材,她连门都拆了好几扇。
那种嘈杂刺耳的咚咚嗡嗡声响彻医院,引来医院里一波又一波的丧尸围观,把薛铃周围堵得密密麻麻。
但凡是个人类在这里,早就无了,可薛铃只需要烦恼他们太拥挤。
开始锤墙的时候,薛铃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搞装修的师傅。
等到开始搬运楼上的器械,拿出队长他们给的教学视频和工具,准备用备用电源重启电梯,薛铃又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电工师傅。
出任务之前,她拿着从前没见过的冲锋步枪,脑海里想象的画面是自己满脸坚毅扫射丧尸。
真出了任务才发现,世界的尽头是土木工程。
薛铃这一队,花了比预计多出好几天的时间,才回到基地。
他们满载而归,超载的车队穿过基地麦田时,不知是谁带头开始唱起了《打靶归来》。
薛铃也会唱这首歌,但她唱不出来,就和着拍子轻轻摇晃,坐在他们中间,也被他们纯粹的高兴所感染。
这一刻,她有种安心感,和闻九则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但两者又是不一样的。
闻九则给她的安心感是“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保护我”,现在的安心感是“我有可以保护他人的能力”。
薛铃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加倍带回了任务清单上的物资。
虽然这个任务还不能拿到功勋章,但郝将军特地给她发了一张奖状,还手写了一封感谢信,另外还有物品奖励。
薛铃在基地拿奖状,被奖励,和所有人相处融洽时,还没赶到东海市的闻九则,在行动小队里孤立所有人。
这个四十人小队由特战队的沈彰队长带队,闻九则作为任务中最重要的一环,又因为身份特殊,安排在一车士兵中间。
士兵们满面严肃,坐得端端正正,闻九则躺在对面翻看说明书,也是一言不发,整个车里的气氛都是凝重的,只能听见车子开在路上发出的声音。
他们是急行军,很少停下来,每次停下来吃饭休息,闻九则就单独待在车厢,不和任何人交流。
其实他以前跟车队做任务的时候也这样,很少理会别人。
但那时候他习惯性脸上挂着散漫的笑,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脾气挺好,什么都不爱计较。
现在丧尸不会笑了,失去那种浮于表面的假笑,闻九则骨子里的冷漠就一览无遗。
配上高大的体格和丧尸青灰的脸,轻易给人造成压力。
队里有几个通过考核吸纳的人才,进特战队得知自己要做的是重要任务时,都是骄傲自豪鼻孔朝天的样子。
第一天在队伍里看到闻九则,这几个人脸上的警惕排斥遮都遮不住。
有沈彰队长压着,他们不敢闹事,却故意在车边大声说话,说些“车上这个丧尸会不会吃人”“我不敢相信丧尸怕被背后袭击”之类的风凉话。
闻九则打开车窗,随意给他们比个中指,又躺回去看说明书。
复杂的说明书没看下去两行字,想起薛铃。如果她遇上这种事会是什么反应?
估计又会开始找自己的问题了,心里不好受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她只有在那种别人都喜欢她的氛围里才会过得开心,一旦被人认可了就恨不得拼命付出来换取更多的认可和喜爱,最后把自己累死。
闻九则和她完全不一样,别人的认可和喜欢?算什么东西。
他的目标就是配合任务,没有丝毫要和队伍里任何人打好关系,处理纠纷的想法。
几个外招来的特殊人才私底下聚在一起,说起闻九则都是愤愤不平。
他们才是千辛万苦过五关斩六将考进来的特殊人才,到了这里却有个待遇更特殊的,还是个丧尸,这怎么叫人能舒服。
不提这几个人,这一队的士兵也没人对闻九则有什么好印象,觉得他太独了。
“是不是出来做任务太紧张了才不和人交流的?我在基地的时候看他不这样。”一个士兵说。
“当时另一个丧尸也在,我看他们拿着平板一直聊天,话可多了。”
他们背地里分析,怀疑闻九则那块用来代替说话的平板是不是坏了,所以他才不和人交流。
平板被闻九则丢在一边,黑屏着。
坐在他对面的一排士兵纷纷将目光投过去,手肘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就是没人主动开口去问。
还是沈彰队长忙完了,特地坐到闻九则旁边,神色严肃询问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提出来。”
“没有。”闻九则声音嘶哑说,眼睛没离开说明书。
沈彰队长看看他,又看看平板,收起惊讶的神色:“原来你会说话,这样我们交流起来会更方便。”
闻九则不置可否地翻过一页。
即便得知了他其实能说话,在接下来的日子,也没见闻九则主动和任何人聊天。
他唯一一次开口询问的,就是还要多久才能到东海市。
“东海市比较远,还需要一段时间。”沈彰队长的内心是和他长相不符的细腻。
他观察了闻九则一阵,很直白地问:“你是想念薛铃了吗?”
闻九则:“……”
说想念不太准确,说担心更合适。
他这个问题早在去年和薛铃重逢后,就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薛铃去哪他都必须跟着,否则他就会忍不住幻想薛铃会遇到危险和困难。
出来越久他就越焦躁,连一直拿在手上的说明书都不耐烦看下去。
他那个模样,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走来走去的大型兽类,看得周围士兵都忍不住紧张,想要离他远点。
就在这种低气压中,他们终于到达东海市,准备开始行动。
东海市大桥被炸毁了,他们要乘船渡河,但河里漂着很多丧尸。
这些丧尸还没有“死”,只要察觉到活人的气息,他们会突然动起来。
在之前的行动中,任务小队坐的是小船,结果被很多丧尸扒着船,很快就把船给打翻。
进东海市第一步,就牺牲了好几个人。
这一次他们要先去周边寻找大船。
沈彰队长说:“根据收集的资料,在沿岸的含成县有轮船厂,我们先去含成县轮船厂寻找可用的船,这次吸纳的特殊人才贾厚对造船和驾驶都很擅长。”
一个中年男人自豪站起,闻九则打断了他们。
“太慢了,你们去找船,我先坐快艇,渡河,分开走。”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断句也不是很流畅,在场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都感到非常惊讶。
贾厚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他打断,怒声道:“你又不是队长,还想越过沈队长行动,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变成丧尸就无所不能了……”
闻九则没理他,只看向沈彰队长。
沈彰队长思索片刻,想起出发时郝将军的叮嘱,说道:
“这次任务你是核心,你有充分的自主决定权,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那就先按照你的想法来,你立即出发,我们会在后方慢慢推进接应。”
闻九则起身,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直接走了。
“他也太嚣张了。”场中有人低声说。
“他一个人难道就能完成任务吗,那要招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说不定一会儿就灰溜溜回来要帮忙了。”
闻九则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焦躁, 但他是越焦躁反而越冷静的人。
带上一部分弹药和武器,闻九则独自上了快艇。站在船头单手操控方向,另一只手拿着武器准备着。
河里的丧尸像是河面上漂浮的睡莲叶子, 层层叠叠, 有些身上都烂了,听到动静还是会从水中扬起发烂的脸。
他们被声音吸引靠近快艇,但感觉不到有人类存在, 所以并不激动,爬上船的也不多。
闻九则抬起垂下的枪口,一枪将扒在船边的丧尸爆头。
尸体坠落水中,又被快艇推开, 溅起灰黑色的水落在船舷。
这条河从前就污染严重, 但还是有沿河的居民在这里用水和打渔, 现在水里泡着这么多丧尸, 河水都已经变成了灰黑色,彻底不能用了。
这种水如果饮用,恐怕也能让人感染病毒。
穿过倒塌的跨河大桥, 快艇靠近东海市河岸。越靠近岸边, 堆积的丧尸就越多。
因为东海市已经没有活人,另一边是无边无际的海, 丧尸追逐人类, 只能慢慢往另一边的大河转移。
等到这些不会游泳的丧尸铺满河面, 东海市里以亿为单位的丧尸,就会踩着“前人”铺下的路,开始逐渐踏上另一边的土地, 像南飞的大雁一样向着有活人的地方迁徙。
到快靠近岸边时,快艇完全开不动了, 闻九则直接背上东西从快艇上跳下去,踩着那些堆积的丧尸尸体和腐臭的黑水往岸边走。
这种踩进烂肉里,脚下的尸体偶尔还会突然挣扎起来的感觉,异常糟糕。
对人类来说,这就是死亡的沼泽。
沈彰队长告诉过闻九则,之前的行动小队没能撤退成功,在东海市里留下了车辆和一些武器。
他现在就要去找到自己还能用的车辆,前往闻漪说的生物研究所。
如今的东海市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情形。
市中心的繁华区域里还困着很多丧尸,他们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中部的丧尸很多向外围转移,差不多都聚集在出口那一圈,导致想进城很困难,深入市中心也困难,只有中间区域丧尸最少。
之前小队留下的车辆就在那一片区域。
闻九则找到小队遗留下来的车辆,他无视了车上那些拖拽的血液,钻进大开的车门里,请点还能用的东西。
开动车子,对照着闻漪他们提供的地图,直奔那个生物研究所。
东海市内看上去曾发生过很大的混乱,很多道路被车子挤满,将无数丧尸拥堵在道路中间。
很多小区和建筑门口都有杂物堆起的路障,可能这里面的人曾经顽强抵抗过,可惜变成孤岛的东海市并没有让他们坚持多久。
数不清的路障遍布每一条路,还有很多路都被彻底堵死破坏。
闻九则换了一条又一条路线,最后发现无路可走,必须清理出一条路来。
他拿好武器下车,用爆炸弹吸引游荡丧尸,将周边尽可能多的丧尸全部驱赶到一条街上。
接着走上两边大楼,算好位置角度,安装爆破装置,将道路两头的建筑炸掉一部分,前后堵住一整条街的丧尸。
用最少的弹药达到最好的效果。
驻扎在东海市大河另一边的小队队员,都能听到远处城市里一声又一声的爆炸声,偶尔还有楼房倒塌的声音。
这种巨大的声响从白天响到黑夜,除了中间一小会儿,就没有停过。
小队里的人一晚上没有一个人能睡着,一开始说风凉话的那几个特招队员,听着轰隆隆的动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士兵们听着那声音,都开始心疼弹药,他们平时出任务用起来都很省的。
沈彰队长还在处理轮船的事,他也忍不住感到疑惑:他们有给闻九则配备这么多的武器弹药吗?
是没有,但闻九则会就地取材。末世什么都缺,他也是熟练的搜刮人才。
东海市这么大,不少地方都有枪支弹药和能用得上的武器,再经过一番小小的处理改造,够他炸出一条路。
都是白拿的东西,闻九则一点都不会心疼。
他只会选效率最高的办法,暴力推进。
解决了丧尸,还有拦路的车子,他找到修路用的推土机,不客气地驾驶推土机将拦路的车全部往两边推。
不管是几万十几万的小汽车,还是几百万几千万的豪车,连带着车里困住的丧尸,全都被他随意地挤压在一块,扫落在一边。
一条吞噬过无数生命的死亡之路,前面两个小队都没能通过的死亡街区,被闻九则又炸又推,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丧尸死亡之路”。
他花了两天一夜,清理出一条直通生物研究所的路。
沈彰带着的队伍还没跟上来,闻九则也不在意,他从来就是一个人做事,也不需要人帮忙。
以前跟车队的经验告诉他,人多不代表做事会更顺利,还有可能出现的是拖后腿和勾心斗角。
他更愿意自己来把控任务进度,花费最短时间,尽快完成这件事。
进入生物研究所取东西,在这次任务中是最麻烦的一环。
闻九则满身污迹,抓住自己僵硬的手指揉捏活动了一下,提着工具箱去开研究所的门。
沈彰队长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他做事有详尽的规划,做事之前会想好退路,正因为他的稳妥,郝将军才会安排他来完成这次任务。
因为了解过之前两次行动的失败和危险程度,哪怕这次有闻九则在,沈彰队长也进行了一番周密安排,确保就算闻九则任务失败,他们也能继续去完成任务。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安排好,成功让小队几十人平安渡河到达东海市岸边,整队准备往前推进,就看到闻九则回来了。
他是开着车载着任务物品,珍贵的实验室器材和资料回来的。
沈彰队长:“……”
我们才刚下船?
他难得有些哑口无言,闻九则不耐烦地催促:“不放心,你,可以检查,一下。”
“没问题,就回去。”
他是任务物品一个没落,不在任务清单上的东西,也一个没多拿。
主打一个只完成份内工作绝不多出一点力。
不在状态的沈彰队长检查完东西,还有些没回过神。
就这样?任务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