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营地里有房车有帐篷, 薛铃和闻九则单独分了个帐篷,和其他人的住处隔了一段安全距离。
从闻漪的车回去他们帐篷的时候,薛铃看到了营地里不少人。
最多的就是士兵, 他们都还很年轻, 穿着统一的制服,拿着武器,看到他们时会紧张地盯着, 好像随时警惕他们会暴起伤人。
另外就是团队里的研究人员,他们的目光就更加好奇激动,连薛铃和闻九则正常走路做动作,都会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用一个词形容他们大多数人, 就是“见猎心喜”。
被这些人灼灼的目光盯着看, 薛铃差点有种人和丧尸身份调换的错觉。
当然也有对他们丧尸身份外表感到害怕, 敬而远之的, 不过这种“正常人”在这里比较少。
应该是闻漪有要求,不管是警惕的士兵们,还是对他们有探究欲的研究员们, 都没有主动接近, 而是克制地保持着距离。
薛铃在外面走了一下就准备回帐篷里,免得旁边的士兵们一直紧张, 她也被这各色目光看得不自在。
但闻九则拉住了她, 拽着她直接走到营地里人最多的活动区。
空地上挂着幕布在放一个喜剧节目, 周边的桌椅有人坐着吃饭闲聊,旁边还有人在运动。
看到他们过来,活动区里声音瞬间变小。所有人都关注着他们两个异类。
但闻九则就和从前一样, 一点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旁若无人拉着薛铃从他们让开的空隙里走过去。
原本不自在的薛铃想起以前无数次被他拉着社死的场景, 忽然也觉得眼下没什么了。
她不是早该习惯了吗。
她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但还有闻九则和她一样。
闻九则牵着薛铃来到屏幕前最好的位置,正好有人让开离远了点,他就恶霸似的占据了人家的位置,让薛铃坐下。
两人坐了相邻的位置,开始看喜剧节目。
因为闻九则的自然大方,薛铃也慢慢放下了忐忑不安,开始专心看节目。
这个节目还挺有意思的,一不小心就沉浸进去了。
除了看到好笑的情节,不能笑得那么顺畅外,也没什么其他问题。
他们两个这么自然,周围的人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大惊小怪表现出来,慢慢地继续吃饭的吃饭,运动的运动,只是心不在焉经常朝两人投去眼神。
“丧尸……也看节目啊,他们看起来和人类一样。”
“小于你跟着闻博士做过实验,见过闻博士男朋友吧,闻博士男朋友据说也是特殊丧尸,和他们是不是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上次看到那个曾先生,他是躺着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跟队这么久了,就听说闻博士有个特殊丧尸实验体,一次都没见过,没想到突然又出来两个。”
“这种丧尸是怎么出现的,是不是什么新疫苗实验的失败品啊?”
“忘了我们的纪律了,我们禁止谈论相关话题!”
“是,队长。”
在各种窃窃私语中,薛铃坐在人群中看完了一场喜剧节目。
不过接下来放的电视剧就不太好看了,是薛铃不感兴趣的剧。她的目光被旁边打羽毛球的两人吸引。
羽毛球啊,挺久没打过了。
以前在瑜师大,没课的傍晚她就喜欢去体育场打羽毛球,闻九则也陪她打过。
薛铃的羽毛球技术中规中矩,但闻九则,他的技术不能以好坏定论,他就是癫。
薛铃和其他人打羽毛,都是尽量让对方能接住,大家锻炼身体,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来我往。
闻九则不是,他打球像在打人,大开大合力道十足,并且致力于让对面一个球都接不到,打得刁钻又诡谲。
薛铃两个小时接不到他两个球,气到摔了球拍怒吼:“你别打了!”
吼得整个操场都以为他们这边打起来了。
薛铃正回忆,闻九则拿过她的平板,走到打羽毛球的人面前。
闻九则那个体格正常时候就挺吓人,现在变成丧尸,就更吓人了。
年轻男人看他靠近,拿着球拍表情僵硬,忍不住后退,差点踩到落在脚边的羽毛球。
闻九则手里的平板里传出女声:“借个球拍,兄弟。”
陌生人“兄弟”僵着脸送上球拍,立刻退了下来,躲进人群里,这才肉眼可见地放松。
闻九则“借”了球拍,对薛铃招手,让她来打羽毛球。
薛铃摇头。
闻九则点着平板,传出:“快来、快来、快来……”
魔性的循环催促,薛铃走过去输入:“你打球技术太差,我不和你打。”
闻九则回复:“我这次好好打。”
薛铃半信半疑过去拿了球拍,走到另一边摆开架势。
人群中有人一声:“我靠,丧尸打羽毛球!”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大声,又立刻闭嘴,不过这一喊,差不多营地里所有闲着的人都凑过来围观了。
闻九则发球。他一好好打,薛铃就发现,他的球技是真的差。
就算不是故意打偏,也打得乱七八糟。
薛铃现在动作又没那么快,接球时要忽左忽右跑,很快就不乐意打了。
“要不我来和你打吧!”围观人群中有个年轻女孩壮着胆子开口。
吴莹是个羽毛球高手,看不下去两人的打法,而且和丧尸打羽毛球,多新鲜,她想体验一下。
吴莹说完,场上那个高大又凶的丧尸拿着球拍走向她。
站在吴莹周围的人都立刻后退,吴莹也吓得心率飙升。
对方走到她面前递来球拍时,吴莹反应慢了半拍才伸手去接,手都有点抖。
等她回神,自己都已经站在场上了。
退场的高大丧尸站在场边和其他人一起看着,网对面的女性丧尸拿着球拍认真等她发球。
吴莹深吸一口气,发球——
闻漪从车里下来,准备去活动区吃饭,没走近就听到那边有点吵,走近了发现桌椅旁边没人,全都围在空地上,把一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透过攒动的人头,闻漪只能看到时不时飞到天上的羽毛球。
打羽毛球这么多人看?
闻漪发现做饭的人都围着围裙拿着大勺子,在人群后面不停踮脚张望,那边大锅里煮的汤没人管,都要沸腾漫出来了。
“在做什么?”
闻漪在这个队伍里是决策者,性格又过于冷淡,不管是负责保护他们的士兵还是团队里的研究人员,都有点怕她。
看到她过来,挤在一起的人群便慢慢散开来,露出里面在打羽毛球的两个人。
一个是闻九则,一个是护卫营地的姚连长。
快要打秃毛的羽毛球在两边来回。
刚才这里变成了一个“和丧尸打羽毛球”体验场,有了吴莹在前,陆续有一些女孩子都上场和薛铃打羽毛球。
主要不是为了打羽毛球,就是好奇和人类一样的丧尸。
到后面,很多士兵也想打,但他们不太好意思挑战薛铃,于是闻九则就重新上场了。
“没想到你们还挺习惯。”闻漪端着自己的餐盘在位置上坐下。
闻九则从小就是个孤狼,从来就不在乎周围的人,也不在意能不能融入环境。
他会这么主动,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哄另一个人开心。
薛铃今天和好几个人打了羽毛球,心情很好,她坐在闻漪这一桌,也拉着闻九则坐下。
刚才打球看球的人都开始吃饭,空地上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只有薛铃和闻九则面前没有饭菜。
“你坐一边去,胃口不好,看到你更吃不下。”闻漪对闻九则说。
闻九则岔着腿坐在位置上,抱着胳膊,当没听见她的话,用平板问:“你研究丧尸的,知不知道丧尸不吃人还可以吃点什么?”
如果有什么丧尸能吃的东西,给薛铃解解馋也好,她的眼睛都快要掉人家饭盆里去了。
闻漪拿着筷子看他一眼:“你真的很无知。”
“丧尸的消化系统都已经不运作了,怎么可能吃东西。”
“‘丧尸吃人’是一个公认谬误,实际上丧尸不吃人,只是拥有感染人类的冲动,会用抓和咬等方式袭击人类来完成感染。”
“如果丧尸会吃人,城市里应该全是丧尸吃剩的骨头,而不是一堆杀不完的丧尸。”
“所以有人被丧尸吃了,那只能代表他比较倒霉,丧尸病毒在他身体里感染得太慢,周围丧尸又太多,察觉到他还没被感染的丧尸一人咬一口,把他咬光了。”
闻漪喝了一口汤:“你也在外面闯荡这么久,都没观察出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闻九则没注意过,正常人看到丧尸吃人就会去杀掉或者赶紧跑,哪里还会站在原地观察丧尸是不是把人吃完。
薛铃感觉自己也被骂了,因为她也没有注意过。
闻九则早习惯她的性格,眉毛都没动一下,提取关键信息:“所以说就算丧尸咬人多咬几口,肚子还是会饿,吃什么都没用只能忍着是吧。”
闻漪轻叹,放下没吃两口的饭:“实际上,我的老师认为丧尸病毒是一种寄居在人体内的未知生物,严格来说,它并不算病毒。”
“寄生在人体内,致身体死亡,驱动尸体活动是为了繁衍,‘感染’就是它们繁衍的方式。”
“丧尸的‘饥饿’,也是这种生物为了完成繁衍任务,而制造出的错觉,为了驱动寄生的身体去寻找可供繁衍的温床。”
丧尸如果不依靠吃人来补充能量, 它们是怎么支撑长时间的活动呢?
如果掌控丧尸身体的不是病毒,而是闻漪说的某种未知生物,那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又怎么突然出现爆发的?
丧尸不需要睡觉, 所以晚上躺在架子床上,薛铃满脑子还在想着今天吃饭时闻漪说的那些。
可惜闻漪也只是说了那么几句,很快就放下没吃完的饭菜回去继续工作了。
薛铃此刻不断发散思维, 看到帐篷上爬过一只虫子,又想到:
将人类感染成丧尸的未知生物,听起来像是某种寄生虫。
这么说,难道每个丧尸身体里都有这样一条“虫子”?
薛铃不受控制地想象起身体里有虫子在爬的场景, 忍不住抖了抖, 抬手搓自己干巴巴的手臂。
躺在她旁边, 好大一块的闻九则抓起她的手臂看了下, 发出疑问的“嗷”声。
他们这个帐篷里有一张上下铺的架子床,薛铃觉得爬高费劲,就选了下铺, 但闻九则也没住上铺。
等薛铃板正地躺在下铺, 他就直接在她旁边躺下了。
单人床当然挤不下两个人,所以闻九则一大半身体都在外面, 他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床边, 将身体和腿架在椅子上。
——这样都非要和她挤一起。
薛铃赶他去上铺, 结果他戳着平板表示:“上去怕把床压塌砸扁你。”
薛铃表示不会的,这个铁架子床还挺牢固。
闻九则上手抓着床架子摇晃,嘎吱嘎吱的动静让薛铃连忙阻止。
不仅怕他真的用牛劲把床弄坏, 还很担心外面路过的人误会他们在干什么。
两个遵循人类作息的丧尸在狭窄的架子床下铺躺了半天,闻九则一点声都没有, 要不是知道丧尸不会困,薛铃都以为他睡着了。
薛铃悄悄搓手臂被发现后,闻九则屈膝,脚点着椅子坐起来,拿过平板问:“搓手臂,手臂上爬了虫子?”
薛铃摇头。
她拿过平板,在幽幽的光下看到闻九则现在的模样,变成青灰色皮肤的脸有一点像是没有生命的石像,感觉摸上去都会掉灰。
她忽然想起来问他:“变成这样,你还习惯吗?”
“习惯啊,早就羡慕你不用吃饭睡觉了。”闻九则回复。
就算他没有开口说话,薛铃也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的散漫随意。
会让听的人觉得他真的什么都不在意。
薛铃是吃饭时看到闻九则和自己一起看着别人吃,才忽然有了真切的感觉,闻九则也变成丧尸了。
从没有失去他的庆幸中,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又无能为力的复杂心情。
闻九则当初发现她还有意识时,曾经说过一句“你还在就好”。
薛铃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但她发现,这种感觉原来并不是纯粹的开心,还有很多遗憾和惆怅。
“你也变成丧尸了。”薛铃点着平板。
闻九则回她:“多新鲜哪,我都变成丧尸这么久了,你才发现。”
薛铃:“……”
从闻漪那里得知闻九则还能说话后,薛铃没有戳穿他,就想看看这家伙还能装多久。
不过今晚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用平板聊天,闻九则真的一个字不说,薛铃又有点难受。
她知道,他是故意表现得和她一样的。
今天拉着她去活动区走进人群里也是,都是在照顾她的心情。
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会为了她远离人群,单独和她住在荒无人烟的山脚,走进有许多丧尸的城市。
现在变成丧尸了,又因为她想,主动拉着她走进人群。
就像她对闻漪说的,闻九则细心又体贴,是真的。
薛铃伸出手,抱住闻九则的脖子,往他变得坚硬发青的皮肤上埋了埋。
过去薛铃很少主动做这种亲密的动作,担心会让他感染丧尸病毒,现在无所谓了,她抱得很紧,也不再注意拢着指甲。
突然被她紧紧抱住,闻九则倒在她枕头上,脚还悬空踩在地上。
他一只手被薛铃压着,另一只手戳着平板,发出疑问:
“这么突然,今天出门被那些活人刺激到了?”
“发现他们害怕你所以伤心?”
“还是不喜欢他们奇怪的眼神?”
薛铃没抬头,嘴里含糊地发出古怪的丧尸咕哝。
闻九则把她捞到身上,往她之前的位置躺了躺,将腿交叠放在床架上。
“又是因为什么想哭,说说?”
平板的女声不知为何也让薛铃听出一点嘲讽。
她瞬间抬头,拿过平板:“我没想哭。”
“哦,那就是十二点了,要开始emo了?”
薛铃把平板抢到手里,不让他发言。
她打了一段话又删掉,这么删删减减半天,最后只留下一句话:“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可以想办法离开。”
闻九则总算知道她大晚上又在难受什么了。
她这人一直就这样,自己感到开心舒适了,就会开始惦记着别人是不是也会因此开心,如果别人不像她一样开心,就会觉得自己的开心仿佛也是错误。
“我无所谓在哪里,我只是烦闻漪。”闻九则告诉她。
他怕自己一个没看住,薛铃就让闻漪给剖了,闻漪那个狠心女人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你放心,在这里也挺好,不用自己开车也不用到处流浪,什么压力都没有。尸体别整天操心那么多,操心多干得快。”
薛铃:“……”
“是不是舍不得我过几天要走?舍不得直说。”闻九则拿着平板划拉。
薛铃:“……”
对着这张狗脸,真的很不想承认自己舍不得他。
最后两人聊了一晚上无意义的话题。
都不能说话,只依靠平板上的打字功能聊天,让薛铃想到过去的事。
两人恋爱时期,闻九则是不喜欢打字闲聊的。
相比同龄人喜欢发消息和语音聊天,闻九则更喜欢直接打电话沟通,或者见面说。
确定关系初期,薛铃还不太了解闻九则的习惯时,会主动和他尬聊,每次闻九则都回复得很简单。
因为他的简短回复而不舒服,觉得对方过于冷淡时,一抬头却发现他来到了他们公共教室门口。
外面下着大雨,他的头发和裤子都是湿的。
薛铃赶紧跑过去问他怎么来了,他说:“你不是在手机上找我,看你不说什么事我就过来了。”
薛铃没好意思说她只是因为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男朋友,所以礼貌性找人聊天。
闻九则还在等她说事,她憋出一句:“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他好像从那之后就默认,她找他聊天就是想见他了。
薛铃去图书馆时看到天边夕阳特别漂亮,拍了一张给他分享,他很快就会踩着夕阳的尾巴来到她面前。
然后刚睡醒似的,顶着一头乱发懒洋洋问她:“什么事。”
薛铃就会说:“我们去操场上走一圈吧。”
和朋友出去玩,看到有趣的东西,拍照发给他。
闻九则直接问:“在哪?”
薛铃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回:“别来!”
她还要和朋友们吃饭,没时间陪他。
后来两人关系亲密起来,薛铃问他:“为什么每次都回复那么短?”
他说:“懒得打字。”
现在变成丧尸了,分明可以说话也憋着不说,聊天一晚上打三千字。
这时候不懒了。
他们在营地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看到两辆车开进营地,车上下来几个人,去闻漪的房车里做汇报。
薛铃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扎营又把路给拦了,原来他们在前面圈了个地方做试验。
闻漪的团队除了研究丧尸病毒疫苗,还有其他一些研究,比如可以蒙蔽丧尸感官的气味药剂,有一些初步成果,所以特地在周边实地测试。
现在测试结果出来了,效果不是很理想。
“在实验室内,密闭的空间里有一些效果,但是在自然环境中,效果不行,药的迷惑效果很短暂,不到五分钟。”
“我们提高了药物浓度,最初是有一些效果,但随着呼吸、出汗,又很快被周围丧尸感知到。”
“五个测试人员,测试效果都不理想。”
随行记录的研究员说起这些,脸上难掩失望。
闻漪听着没什么太大反应,只说:“知道了,你先把数据整理好,带着罗春刘哲他们尽快开展第二阶段测试。”
之前急着研发这个,是为了给特殊行动小队配备,增加他们进入丧尸城做任务的成功率。
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人选,也就不那么急迫了。
什么实验成果都不是一蹴而就,这些研究员早就习惯了遇到挫折,见闻漪没有骂人,刚才失望的年轻研究员很快又重整旗鼓:“好,我知道了,我们会继续努力!”
他下了闻漪的车,在门口和薛铃看了个对脸,猝不及防被吓得大叫一声,往后倒在车里,刚好摔在闻漪脚边。
闻漪抬脚轻踢了下他的肩膀:“起来,那是和曾亦同一样的特殊丧尸,不会咬你。”
年轻人满脸尴尬地爬起来,扶着眼镜说:“噢噢,丧尸……啊?这是特殊丧尸?!那我们不是可以做对照组实验了!”
薛铃身后露出闻九则的脸,他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个研究员。
研究员惊喜的笑容一僵。
闻漪说:“后面那个也是个特殊丧尸,不过他可能会咬人,没事别惹他。”
闻九则虎视眈眈地堵着车门,年轻的眼镜研究员畏畏缩缩,不敢下车,只能求救地看向闻漪。
这时候闻九则身后也有个研究员不敢靠近地喊:“那个……能让一让吗,有事找闻博士……后面医疗车上的曾先生醒了。”
整个营地里只有一个姓曾的, 就是闻漪的男友曾亦同。
薛铃昨天混在活动区听到了不少八卦,营地里的生活太枯燥了,能聊的就那些话题, 其中就包括闻漪和她的男友。
这位曾先生据说和他们一样, 也是拥有理智的丧尸。
就是因为有他在,营地里的人才对拥有理智的丧尸有认知,知道还有这种特殊丧尸存在。
可实际上真正亲眼见过曾亦同的人不多。
他基本上只在医疗车里, 只有偶尔闻漪会过去看他,平时都由闻漪的同校师妹徐芝华在那边守着。
来告诉闻漪曾亦同醒了的,就是那位徐师妹。
薛铃从知道曾亦同起就很好奇,现在听到徐芝华说他醒了, 就更好奇了。
丧尸又不睡觉, 他怎么“醒”?
见闻漪走向那个医疗车, 薛铃也拉着闻九则跟上去凑热闹。
徐芝华本来想提醒医疗车算是机密的实验室, 没得到允许不能去,但见他们跟上来后闻漪没说话,便也没有开口阻止。
闻漪走在最前方, 来到一辆改装过的大型房车前, 拉开车门。
门一开,车内隐约的声音瞬间就大了, 是丧尸的吼叫。
薛铃对这种同类的吼叫特别熟悉。想要袭击人类, 或者被攻击时, 丧尸就会发出这种恐怖的吼叫。
但是,这里面的难道不是那个曾亦同吗,他也有理智, 应该不会叫成这样。
所以应该是车里还有其他丧尸?
薛铃松开闻九则,跟在闻漪身后往车上走, 好奇地观察车子内部。
车里布置得像个实验室,有各种器材,中央一张束缚床上捆着一个丧尸。
他干巴得厉害,脸部萎缩发黑,正在疯狂挣扎,把束缚床都撞得不停在响。
尤其见到闻漪,他更加激动,叫声简直像是要撕破喉咙吼出来的,表现得非常凶。
薛铃没有在车上看到另外一个丧尸。所以,这个就是闻漪的男朋友曾亦同?
“这次是持续了多久的脑部刺激才让他清醒的?”闻漪走过去,观察束缚床旁边的一个仪器。
她语气平静,只在进门时看了一眼曾亦同。
徐芝华上前去回答:“每次放电十五分钟,持续了三轮,之前……”
薛铃听到她们的对话,再看看那个绑起来的曾亦同,感觉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有点不一样。
闻漪听完徐芝华说的,戴上隔离手套,上手检查了一下曾亦同的情况,等他吼叫的声音小一点后,才淡淡说:“清醒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曾亦同瞪着她,又张开狰狞的嘴大吼一声。
闻漪收回检查工具:“看来你不想交流,那过两天等你情况好一点再说吧。”
曾亦同的动静又小了,逐渐安静下来。
闻漪这才示意徐芝华给他拿来了一个平板,和薛铃得到的那块类似。
曾亦同的手没有解开,他用发黑的手指在屏幕上戳点,非常费劲。
薛铃没有凑过去,看不到他在写什么,但那块平板没关自动朗读,很快播音女声就说道:“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薛铃:“?”
身后的闻九则搭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后拉了拉。
曾亦同不是第一次发出这种请求,闻漪早已习惯,一点波动都没有,翻看着他的身体情况记录数据,说道:
“我还有很多重要实验没完成,你最好给我坚持久一点。”
曾亦同一听,又陷入疯狂,开始大吼挣扎。
闻漪皱了下眉:“他比一个月前更暴躁了,待会儿拍个脑部看看,是不是最近的实验造成了脑部损伤。”
她说完抬头,看到退到了车门边的薛铃,极力掩饰着紧张和害怕的样子。
闻漪忽然轻笑了一下。
她长得漂亮,平时情绪淡神情冷,突然这么一笑,简直春暖花开。
薛铃顿时觉得,闻漪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说不定曾亦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呢。
“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们这么做的。”
闻漪无视了旁边曾亦同的痛苦和愤怒,解释说,“一些危险的实验已经用他试过了,我现在有经验,会安全很多。”
曾亦同确实一副看上去被折磨得不轻的样子。
薛铃亲眼看了这一幕,已经不觉得曾亦同是闻漪的男朋友了,这明显更像是她的仇人。
闻漪很快结束检查,让徐芝华继续盯着,自己又下了车回去自己的房车。
车内丧尸的吼声被隔音的车门关在身后。
薛铃跟着她,又上了她的车。
闻漪对着她和她身后的闻九则挥挥手:“你们自己去玩,别来我车上吵。”
薛铃回头对闻九则:“你在外面等一下。”
闻九则:“?”
他要拿薛铃手上的平板,被她反手硬推下车。
闻漪看她把闻九则关到车外,倒也没有非把她也赶下车,自顾自去洗手。
薛铃走过去,悄咪咪问她:“你上次说还有个服用过四分之一太岁的实验体,可以提取药液,难道就是刚才的那个?”
闻漪:“对。”
“虽然还有些关于他的实验没做完,但如果你同意配合我做一些伤害性不大的小实验,我也可以提前让他报废。”
薛铃:“……”
看出她表情里的震撼,闻漪明白她在想什么,说:“不是所有男女朋友都像你和闻九则那样的。”
她和曾亦同,虽然是男女朋友,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感情。
曾亦同是个家境很好的富二代权三代,家里关系很广,长相也不错,从十几岁身边就没少过女朋友。
闻漪大学时就一心搞她的研究,是出了名的高冷学神。
曾亦同对她算是“一见钟情”,但无往不利的追人游戏在她这里遭遇滑铁卢,自此锲而不舍地对她展开了长达一年的追求。
追求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赠送昂贵礼物、制造大型表白场面、随时随地出现堵人、买通她身边所有人劝她接受追求、故意给她制造麻烦再出来解决。
让闻漪烦不胜烦。
她当时正想转到荣兰珈老师手下,但没有门路,曾亦同得知后提出可以帮她,条件就是和他交往。
刚好闻家那边爷爷又要她和某领导的孩子相亲,闻漪便转头答应了曾亦同的追求,成为了这个公子哥又一个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谈资。
他们交往两年,都说她是曾亦同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任女友,但闻漪很清楚,曾亦同和她交往的同时,外面从来没少过情人。
他是个和她亲爸一样风流花心的烂人。
但闻漪不在乎,她唯一一次生气,是因为同个实验室的学妹徐芝华告诉她,曾亦同约她,她想拒绝,但是害怕惹怒对方被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