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在二十多年前,任凡资刚干出点成绩,他回村炫耀。
第二次是在五年前,他回村住了一段时间,说是工作压力大,他请假散散心。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一个同事来。
关键词:二十多年前,五年前。
“你绝对想不到他带的是谁。”
姜兴生神神秘秘的,刚要卖关子,就听见夏渔说:“是庄合?”
“你怎么知道?”
但他们两个所属的组织完全不同。
搞人口贩卖这事是“苍鹰”的业务范围。虽说二十年前狂犬也在搞, 但清洗行动后,狂犬的这条线就被警方断了,至今都没起来过。
这两个组织之间的关系不会太好, 毕竟是竞争对手, 那任凡资和庄合为什么有联系?而且看起来关系不错。
“他们会有大动作?”傅松声皱眉。
这是一个不妙的讯号, 这两个组织各干各的还行, 合起来的话他们肯定会搞一个大的。
“也有另一种可能。”夏渔想到了某人, “万一任凡资也是跳槽的呢?他从苍鹰跳槽到了狂犬。”
沈陆亭那小子不就是从狂犬跳过去的?这边跳一个, 那边也要跳一个,讲究一个平衡。
“他有什么理由跳槽?”
“待遇不好?”
严格说来,狂犬应该是老牌的、比苍鹰口碑更好的组织,当时他们的声望应该比苍鹰高很多,从甘遂到叶亦晴, 他们卧底的都是狂犬。而苍鹰已知的最早的卧底是江燎。
至于后来苍鹰为什么会和狂犬平起平坐,大概是因为钟秋溪的主要打击对象是狂犬, 当时抓出了一大批人, 嚣张的狂犬都开始韬光养晦了。
沈陆亭也是因为狂犬受创跳槽到的苍鹰。他都跳槽了还保守着狂犬的秘密不说, 说明狂犬的待遇是真的好。
起码没来追杀他这个叛徒。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任凡资和庄合一起运营人口贩卖这条线,但五年前被打击后, 他担心自己会被抓, 于是跳槽到狂犬寻求庇护?”夏渔大胆猜测, “你想啊,狂犬的创始人可是裴家诶。”
裴家的来头不小。相比之下, 苍鹰只能算作是地头蛇, 如果不是十年前的清洗行动,他也不会冒头和狂犬抢生意。
狂犬当时自顾不暇, 腾不出手抢回业务,就只能看着苍鹰壮大。而警方也注意到了苍鹰的情况,于是派出了卧底。而这名卧底很成功,他吸取了前辈们的经验,捣毁了苍鹰的产业。
大概是知道方不言是那个内鬼,夏渔现在给自己的其他两个队友发了好人卡——一个队里不可能有两个内鬼吧?一个队里不可能有两个心志不坚定的吧?
于是她干脆当着他们的面说着自己的推理,并问他们:“你们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怎么说呢?非常有道理,傅松声完全无法反驳,苍鹰和狂犬两家的发展脉络还真有可能像她说的那样。
姜兴生不意外,毕竟他是前特工,知道的也不少。
倒是陈寄书稍微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任凡资的死是苍鹰所为?因为他是叛徒,所以才会杀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总之先问问。
【夏渔:是因为他是叛徒,所以你才会杀掉他吗?】
【纯黑的墨镜:差不多~喜欢这个礼物吗?】
【夏渔:我更喜欢把你抓进去。】
好,看来他们的推理没有错。苍鹰的气度没有狂犬大,人家换个公司都要被杀。
不过换个思路,任凡资能够成功跳槽还能在狂犬做到高层,说明他的能力不弱,说不定还带走了一些机密——如果是这个就不难理解苍鹰为什么要杀他了。
得到准确的答案,夏渔看着方不言点头:“没错,我有内部消息,任凡资就是苍鹰的人所杀,理由未知。”
“完了,我们前头有一个大案。”姜兴生苦着脸,“不会是要我们揪出这条线上的所有拐子吧?”
张局来招募他的时候明明说他来养老就行了,剩下的交给年轻的队长,后者会包揽一切。
“我感觉是。”夏渔看了看自己最近遇到的案子,多数都和人口贩卖有关。
等会儿,“不信人间有白头”,这个后缀的意思难不成就是指的这个?
拐子作恶,父母被迫和自己的孩子分别,因为亲自感受过这种极致的痛苦,所以他们伤心白头。
而对于卧底来说,和家人分别很痛苦,看不到前路很痛苦,不得不去死也很痛苦。
之前的叶天明和尹秀丽,再加上现在的项逢,他们何尝不是这样?
所以她目前的任务就是先揪出这一串人贩子,让苍鹰受创,自下而上,由小到大,摧毁苍鹰这个组织。
虽然项逢隶属于狂犬,但任凡资曾经是苍鹰的人,保不齐任凡资旧病复发,又勾搭上了庄合——这么说来,庄合的死亡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因为和叛徒有联系,或者是想要让叛徒也分一杯羹,所以才会被杀——但许燕洄没杀他,到底是谁杀了他?
这么一看,麻将馆的地位至关重要。
经常去麻将馆的人有可能两个组织的人都有,他们如果能够知道人员名单就好了。
目前夏渔只逮住了一个梅亭山,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如果能从他嘴里挖出什么就好了。
拐子需要的技术含量比较高,不是谁都可以当拐子的。如今明抢的少了,更多的是捏个由头骗来那些妇女儿童。
能够逮捕这些拐子,组织就得重新物色新人,而新人肯定不如老人狡猾,警方抓住他们的机会变得更多。
一旦黑恶势力露出破绽,他们就可以直接出动,一举拿下对方。
项逢被杀会不会是因为他想要留下线索却不幸被发现了呢?
项逢是卧底的话,他的上线很大可能是张局,也许是其他她不知道的人,他们会不会掌握了什么线索了呢?
总之先去看一看。
趁着队友在排查和任凡资有关联的人员,夏渔跑去找张局。
她进去的时候,发现陶局也在。
两人的交谈停止,张局问她:“你来做什么?”
夏渔关上门,站在门后,乖巧地说:“我来探望你。”
两个局长微笑看她,把夏渔看得毛毛的。
“好吧,我是来问麻将馆的事。”
顾及着陶局在场,夏渔没有直说项逢的名字:“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他们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张局说出了她想要的答案,“你们只需要找到谁是任凡资案的凶手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只需要找凶手啊,那还不简单,夏渔说:“已经找到了,就是新来的那个教授。”
张局毫不意外,他能猜到是许燕洄——后者太高调了,就连项逢都知道他要动手。
“既然如此,就先搁置吧。”
夏渔不干了:“都知道凶手了,怎么不去抓他?”
真是跟松声说的一样啊。
张局示意她过来一点:“你知道庄合案为什么也要转给别人吗?”
不等她回答,他接着说:“因为涉及到了整条产业链,牵一发而动全身,搁置是为了之后一同算账。”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们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
张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那句话,他起身:“等会儿有会议,你提醒一下松声,让他别忘记了。”
“有行动?”夏渔严肃着脸问。
“不是行动。”张局说,“只是我不能让他们三个死得太过悄无声息。”
从办公室出来,夏渔琢磨了一会儿。他们三个指的应该就是叶天明,尹秀丽还有项逢,他们当时会死……难道是为了保护重要的机密?
话说回来,陶局为什么也在?难道她也是张局江姨小队的一员?
不知道张局要做什么,但这种事情肯定要保密,夏渔就没有多问。
走到半路,正巧碰到傅松声,傅松声刚从一队那边过来,他有话要对夏渔说:“柯队刚才告诉我一件事,项姐根据项逢身上的枪伤推测出了子弹型号,和杀害叶警官和钟市长的子弹型号一致。项姐给了枪型的大致范围,她个人倾向于就是同一把手枪。”
也就是说,凶手是同一个。
“我就知道他那天出现在观景台是为了重返现场享受自己的杰作!”
很多杀人凶手都会回到案发现场,裴晏初大概也是这样。不然他没事干跑去观景台干嘛?他又不是去看爆炸的,毕竟他觉得婚礼会暂停,爆炸也炸不死什么人。
不过既然裴晏初都出手了,那就说明项逢真的留下了重要的东西。
傅松声脸色也凝重起来。
裴晏初不同于其他人,他是裴家的孩子,没有确切证据他很容易被放出来。
“果然最好的办法就是钓鱼执法。”夏渔肯定地点头,“想个办法让他想杀我,到时候你在那里蹲点,看到他出手就把他抓了。”
傅松声再次为她的奇思妙想头疼:“就算你值得他出手杀你,他也不会杀你的。”
“什么叫就算我值得?”
“抱歉。”傅松声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他绝对不会杀你。”
“为什么?”
“因为谢执也是狂犬的人。”
单看谢执买凶杀银行劫匪和沈陆亭的行为,就知道他不可能放任别人杀夏渔。裴晏初身为他的同伙,肯定是知道这个道理,他没必要逼疯谢执。
对哦,她哥也是狂犬。
夏渔差点忘记了:“那项逢的事,他是不是参与了?那天他特意问我婚礼的事,许燕洄后来还说我哥有点东西。”
“很有可能。”
因为知道夏渔会去参加婚礼,因为知道苍鹰的疯狂行为,所以谢执打算用另一种方式调走夏渔。
“好可怕。”夏渔一开始就知道谢执疯疯的,但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用别人的命来达成他的目的。
“但他没想到新娘压根没有停止婚礼。”
话说回来,项姐为什么不停止婚礼呢?
傅松声想起当时项荟的举动,她当时分明是认出了项逢,不然也不会非要尸检——毕竟项姐该懂的礼节还是懂的,她不可能在自己的婚礼上丢下那么多宾客不管。
不过她真的很能隐藏情绪,当时她真的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因为是前男友?”
夏渔记得项姐是把前男友甩了的,“所以想亲自送他一程,送完就继续自己的婚礼了。”
“但我感觉项姐后来是想停止婚礼的,她还说要找新郎商量个事。”
应该是觉得好歹是谈过的前男友,项姐回想了和他的过去,越想越动容,所以就不想结婚了。
傅松声一想也是,换作是他……没有这个经历实在很难换位思考。
他打算询问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夏渔:“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继续结婚。”夏渔斩钉截铁,“都是前男友了,肯定是他有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让我甩了他,既然是他不对,那他死得好。”
“他正好可以用他的死亡来祝我新婚快乐。”
傅松声:“……受教了。”
“别怕,这里面没你的事。”夏渔拍拍他,“对了,张局叫你开会。”
“谢谢你的祝福。”傅松声真心实意地这么想。
刚送走傅队,夏渔就接到了鉴定中心的电话。
段淞墨和卫扶风有亲缘关系。
段淞墨和卫扶风有可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夏渔想了想, 去找了卫扶风,后者正在等她和死者任凡资的鉴定结果。
根据姜哥他们的调查结果,任凡资所在村子没有听说过有孩子被拐的情况, 也许是还不够深入, 但一家三个孩子都被拐走应该很明显才对。
这是什么原因呢?
卫扶风长得很高, 将近一米八的个子, 看着就安全感满满。
就算跟她说一些事情, 她应该也能够应付。
于是夏渔把她找到了卫扶风的兄弟这件事告知了她, 重点强调了这个兄弟身份不太清白这件事。
卫扶风心态依旧很好:“没事,监狱离我训练的地方都近,只要他没有做什么罪该万死的坏事,我平时也可以去探望他。”
反正他们也只是有着血缘关系而已,她的兄弟目前只有卫胥一个。
“所以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得先探探他的口风。”夏渔感觉段淞墨好像也不是特别想找亲人的样子, 先问问他的感想吧。
“你等等哦,我立马问他。”
夏渔说着就给段淞墨发了消息, 但他很喜欢已读不回, 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复她。
这次段淞墨倒是回复她了, 但是他没有露出想要见一见自己姐妹的想法, 而是跟面试似的问她卫扶风的职业和现状。
这怎么回?夏渔问了卫扶风,后者借过她的手机, 手速很快得打完了一段话。
【夏渔:很糟糕!她连饭都吃不起了, 瘦得跟竹竿似的。更可怕的是, 她孩子都好几岁了。】
夏渔震惊:“你有孩子了?”
“我骗他的。”卫扶风摊手,“他能问出那些问题, 证明他有所顾忌。我干脆就说我过得不好, 看他还有没有顾忌。”
“不过我养了一只萨摩耶,算是我的孩子。”
效果确实显著。
【逆转律师:晚上画廊见, 悄悄的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段淞墨沉默了几分钟,最后还是选择了见面。
看到他同意,卫扶风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她是被养父母养大的,她完全没有有关亲人的记忆。
不知道这个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那我晚上联系你,带你去。”夏渔和卫扶风商量好了时间。
不过她想不明白的是,段淞墨为什么会选择在画廊见面,难不成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那司时景的身份没问题吧?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画家,但保不齐他就会接触到什么人,然后误入歧途。
敲定好事宜后,夏渔又回到了办公室。
因为张局的命令,他们特调组又没事可做了——原来张局跟姜哥说的养老是真的,大的上头会处理,小的交给其他队的同事,他们主要侦办一些不大不小刚刚好的案件。
没事可做,但他们可以找点事做。卫胥和傅队他们算得上好友,他的姐姐要找人,大家自然会全力以赴。
姜兴生很在意任凡资和卫扶风之间的亲缘关系,他和方不言查了许久,终于查到了一些东西。
“不言查到了任凡资有个远房表亲,那个表亲有三个孩子,其中一对是龙凤胎。”姜兴生示意夏渔过来看,“这个表亲后来怎么样了无人知晓,大家只知道他们夫妻俩带着孩子去城里打工了。”
夏渔现在对方不言充满了偏见,她总觉得这不是他查到的,而是他本身就知晓,毕竟任凡资之前是他们组织的人。
“二十多年前信息不发达,想要找到这对夫妻太难了。”夏渔的时光机又不能支持她回那么久,早知道她就设置自己四五十岁,这样什么剧情线她都能去。
“而且这对夫妻也不一定就是扶风的亲生父母,他们有三个孩子。”
这不是刚好嘛。夏渔刚想说应该就是,但想到段淞墨,他和室友关系不一般,她还是放弃曝光他。
不过他既然有记忆,那么他肯定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模样,说不定还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那他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呢?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呢?
夏渔打算晚上去问段淞墨。
在此之前,她看了看同桌的探险群,刚才有新消息,不过她当时满脑子段淞墨,没有点进去看。
现在一看,是同桌在群里发了一个游戏征集。大意是问大家想玩什么游戏,他好准备,到时候给大家一个难忘的探险经历。
玩游戏,这个夏渔有话语权。
【夏渔:狼人杀怎么样?我们一起玩狼人杀。】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正当夏渔要换一个游戏时,兰归鹭出来说话了。
【室友:不错,十个人玩狼人杀的话,不多不少刚刚好。】
【是龙不是虫子:同上。】
【纯黑的墨镜:嗯~谁会是狼人呢?】
不愧是室友,完全不会让她感到尴尬。
夏渔刚想回一下比心表情包,忽然注意到了不对劲。
等会儿,谁在里面来着?
担心毁了同桌的群氛围,夏渔私戳了许燕洄。
【夏渔:你为什么会在里面?】
【纯黑的墨镜:他本来想找霁恣青,可惜老同事进去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我了。】
【夏渔:他为什么找你?】
【纯黑的墨镜:可能因为我是除了霁恣青最厉害的犯罪心理专家?】
【夏渔:看来这个专业只有你们两个人了。】
【纯黑的墨镜:你对不言说什么了?他看起来好失落的样子。】
【夏渔:让他别传递消息了。】
【纯黑的墨镜:是这样啊~对了,你哥是不是没有联系你?】
夏渔警觉起来,他这时候突然提起谢执是想表达什么?
【纯黑的墨镜:我猜他也不敢联系你,毕竟你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现在正在纠结怎么面对你^v^】
说起来,上次见面后,夏渔就没再见到谢执了,他也没给她发消息。
她试探地给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谢执秒回。
【哥哥:小渔,怎么了吗?】
夏渔陷入思考。
她想起来之前客服告诉她说谢执是游戏的核心设定,再想想游戏名“无法逃脱的你”,这已经明牌告诉她谢执有问题,她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在狂犬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狂犬的首领至今没有露面,关于他的传闻也没有,这家伙到底是谁?难不成是陈家的人?
说起来,陈寄书是她的高中学长,现在还和她共事,他的这个设定也不简单。
不过问题不大,慢慢来总能发现的。等她把主线推过去,自然能发现不对劲。目前的任务还是拐子和雪山探险,等走完这两个,再来处理他们也不迟。
傅松声开完会回来,看到夏渔趴在桌上,他走过去关心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到我叫了那么久的哥哥,他居然暗地里搞事情。”夏渔叹气,“就像你叫了那么久的晏初哥,结果他杀了你的偶像。”
傅松声瞬间理解她的感受。
相处是真的,当时的依赖也是真的,就是因为太过真情实感所以才会难过。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们所有的美好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误。但再难过也是暂时的。立场不同说太多也是无用,唯有亲自将他们抓捕归案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与关怀。
“你想办法搞清楚谢执什么时候加入、为什么会加入狂犬吧。”傅松声拍拍她的脑袋,“或许等你了解一切后,你想要的答案就会朝你走来。”
这个夏渔知道,因为游戏设定。
见夏渔还是没搭理他,傅松声反省了一下。
裴晏初和谢执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一个只是邻居,一个却是陪伴当事人长大的相依为命的哥哥。
相当于他发现他爸妈犯了罪。
啊,这可相当棘手。
于是他又想了别的安慰办法:“后天你不是休假吗?到时候好好放松一下,别想太多。”
正在翻人物名片的夏渔抬头:“啊?哦,好的。”
礼貌地回应完队长,夏渔继续看人物名片。
群里一共十个人,剩下的五个人她都不认识,不知道有没有在前面出现过。
看起来是没有的。
夏渔提议的“狼人杀”被全票通过,同桌说到时候他会努力让大家玩得开心。
看了看已知的群成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夏渔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出事。
不过就算出事也没事,反正她可以读档。
准点下班,夏渔带着卫扶风去了画廊。
司时景身体不好,但他很遵守规矩,大晚上也在画画,力求画出甲方心目中的场景。
段淞墨正在看月亮。
其实以他现在的身份,他不是很想和走丢的妹妹见面。但夏渔给他发了那么一段话,即使知道她是在骗他,段淞墨还是没能狠心拒绝。
因为那是他的妹妹,是他唯二的亲人了。
听到脚步声,他转身,和卫扶风对上视线。
两人静静地对望,无需多言,也不需要再确认什么,段淞墨确信这就是他的妹妹。
他很想和妹妹来个拥抱,但身高让他停下脚步。
……为什么营养不良的妹妹会长这么高?
“我认识你。”
卫扶风开口了。
段淞墨睁开眼睛,眼底流淌着柔波。原来他的妹妹认识他。
卫扶风震怒:“你就是那个给蔡刀做辩护的垃圾律师!”
段淞墨:“……”
卫扶风当初可盼着蔡刀去死,结果这家伙给辩成了有期,可把她气坏了。
听说最近那些罪该万死的罪犯也是他当辩护律师,卫扶风每天都在诅咒这人倒血霉。
不怪她这么恨那些人,五年前的严打她也参加过,那时她刚毕业,怀着对现实的憧憬,她见到了那些不幸的女孩子。
她对那些女孩子的命运感到悲哀。她们明明可以走在阳光下,却因为某些人的私利,过得极其痛苦。
“我……有自己的理由。”段淞墨为自己辩解,“只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卫扶风不听:“我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夏渔我们走。”
夏渔看看段淞墨,又看看卫扶风,再看看一心画画的司时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要不要问问他你的亲生父母在哪儿?”她拉住卫扶风。
段淞墨看了看夏渔,后者懂了:“是不是不太好当着我的面说?”
卫扶风最厌烦的就是这种没长嘴的男人,要让人回避不会自己说吗?非要让别人看他的脸色?
她无语了:“别卖关子,爱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这个妹妹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她比他想象得要有幸福且有主见,一看就是沐浴在爱中的孩子。
段淞墨取下了眼镜,没有镜片遮挡,他的眼神显得要多情且哀伤得多。
“他们死了。”
但意外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因为他不乐意父母更关心弟弟妹妹们,所以他跑远了, 他妈妈跑来找他, 安慰他。
妈妈说要给他买玩具才把他哄好, 等他回去, 却只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爸爸, 还有大哭的弟弟妹妹。
行凶之人正在拖尸, 发现他们后,妈妈让他快跑,她拖住他们。
可是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怎么可能拖得住这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而且段淞墨只是一个四岁小孩, 他一下子就被抓住了。
他被行凶之人提着领子,看见了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幕。
“我看到他们杀死了妈妈。”
段淞墨平静地诉说。
那天是全家出游的日子, 妈妈特地换上了才买的白色连衣裙。
所以段淞墨可以清楚地看到鲜血染红了妈妈的腹部, 她拽住行凶之人的大腿, 有血从她的嘴角流下, 她冲他艰难地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她想像之前那样安慰他,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淞墨目睹了妈妈被杀, 这给他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他昏了过去。
他打小就聪明, 妈妈经常这么夸他。所以当他醒来后,他假装自己忘记了父母被杀的情景, 连同弟弟一起被卖去了不同的家庭。
至于他的妹妹, 大抵是死了——因为他曾偷听到某个人打电话,说要把妹妹丢进河里淹死。
“等等, 既然你觉得你妹妹已经死了,那你为什么会来见我们?”
夏渔提出疑问。现在她能够理解之前段淞墨为什么会拒绝和她交易,因为他觉得她是在套他的话。
“万一她没死呢?”段淞墨低声叹息,“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知道你不太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因为知道她不会这么做,因为想知道妹妹是否真的还活在世上,所以他来了。
他看向卫扶风:“爸爸妈妈不是不想去找我们,而是他们已经无能为力。”
他们被残忍杀害,至今尸体都没被发现。
“我记不得是在哪个地方,也记不得凶手叫什么名字,我只记得我们一家人。”他顿了一下,“还有妈妈被杀时的场景。”
可他到底还是太小,不强化记忆的话他只会逐渐忘却那些记忆。
他想画出来,可他的画技不行,他只能去找那些画家,付费请他们帮自己描绘出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司时景是他找到的第二个画得最接近的画家。
“第二个?”
“在我幼年时,为了攒钱,我每天放学都去捡瓶子卖钱,我遇到了一个和我做同样事情的女孩子。她听说了我的事情,无偿帮我画画,那幅画我至今还保留着。”
段淞墨回忆往昔:“当时她还给我说了很多,但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他满脑子都是惨死的父母和不知所踪的弟弟妹妹。
“白玫瑰就是送她的。”
多亏她,段淞墨才能清楚地记得父母的模样,才能清楚地记得父母惨死。如果不是她,他一定会悔恨一生,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但只要去墓园,他都会带上一束白玫瑰。既是为了回忆父母,也是为了回忆她。
夏渔想到了兰归鹭的那通电话。
如果对方是段淞墨的话,她一开始以为兰归鹭说的“早点见到ta”的“ta”指的是段淞墨的弟弟妹妹。现在想来,如果真是弟弟妹妹,兰归鹭的用语应该是“他们”才对。难道是指这个女生?
不过这些推测都要建立在对方是段淞墨的事实上。
听完段淞墨的讲述,卫扶风陷入了短暂的呆愣中。他的话无异于在说,她的亲生父母很爱很爱她,只是他们已经死了,所以没办法找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