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密码。】
【你确定监控都被你覆盖了?】
【合作愉快。】
属于他的声音传来,他的脸在高清监控下一清二楚。
即使是颜与鹤也无法否认这不是他。
他下意识想要握拳,但想到这里是警察局,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动大脑想着该如何狡辩。
但警方没有给他狡辩的机会,任义趁他无法反驳,继续扔出了沈陆亭的证言。
颜与鹤的手指动了动。
他控制住自己的动作,但还是忍不住皱眉。
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会在这里栽了跟头。
他走同事的路子知道了尹秀丽,正好他想搞事情,于是就重金请她帮忙。本来他还有点不安,但前阵子发现尹秀丽死了,他又开始胆大起来。
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死了。
但他没想到尹秀丽的背后还有人,尹秀丽也很没有契约精神和职业精神地把证据留下。
懂不懂行业规矩?不想干了吗?
哦,她确实不干了。
这确实不好狡辩,颜与鹤沉默了几分钟,正当警方以为他说要见律师时,就听见他说:“我要见连亦白。”
任义:“他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
颜与鹤当然知道连亦白的身份不一样。从他回到连家到现在,他总共就见了他三面。那个人夺了他的人生,过着万人敬仰的日子,他怎么甘心?
“所以他不来我就不说。”
“他来了你要说什么呢?”
夏渔没忍住开口:“让他看你是怎么变成法外狂徒的?”
好扎心的话。
颜与鹤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他是有名的数学家,你虽然曾经是大明星,但以后就是监狱常驻人员了,你不觉得落差很大吗?”
“……”
任义想要打断夏渔,但出于对她的信任,他还是保持旁观。
“要我说,你还是早点坦白,这样我们可以好聚好散——就算你不说,查一下你的手机不就人赃俱获了?”
早点招供她还可以赶下个场子。
夏渔循循善诱:“你也别太担心,你不会是一个人,会有人来陪你。”
你的两个亲堂兄会来陪你。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颜与鹤的心窝子,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他妥协了:“我要见连强泉。”
……换个人见是吧。
夏渔看向任义,任义没有第一时间同意,他起身推门出去,打算和同事商量一下。
见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傅松声想到连家的情况,总觉得连家整个家族都不太对劲,要是连强泉能来的话,他们也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
但是连强泉拒绝了。
……拒绝了。
虽然给亲生儿子请了律师,但得知亲儿子要见自己最后一面——审判之前是无法再见面了——连强泉果断拒绝了。
夏渔感觉颜与鹤会破防,于是换了宿游进去,她坐在沙发上和段淞墨聊天。
“你是连强泉请来的吧?他既然都请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来见他的儿子?”
段淞墨一只手翻看着手提包里的资料,一只手支着下巴说:“请律师只是为了表示他对儿子的看重,但他其实对这个儿子持有可有可无的态度。”
很绕的一句话。
夏渔:“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段淞墨是一个脾气不错的人,他就真的换个说法又说了一遍:“连老先生只是在做戏给人看,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他为什么要做戏?”
“我只是一个小律师,不知道大人物是怎么想的。”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夏渔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资料上:“你在想该怎么给颜与鹤辩护吗?”
“他的案子不急。”似乎是知道她要继续问,段淞墨补充了一句,“我在看顾泽漆的案子。”
“他死刑不是板上钉钉吗?”
“也要走程序。”
也是。她是玩家,当然知道顾泽漆是凶手没跑了,但是现实中不一样。法院没有给他定罪,他拥有这个权利。
“但是他不是孤儿吗?谁替他请的你?”
“你可能不认识。”
“我说不定认识。”夏渔不清楚这行业有没有保密协议,“不能说吗?”
段淞墨看了她一眼,眼镜的金色链条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他到底是说出了一个名字:“兰归鹭。”
这两人有交集?夏渔想不通,问:“她请你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段淞墨:“收钱办事,无需多问。”
干脆直接问室友好了。
夏渔想到就做, 她立马给室友发了消息过去。室友可能在工作, 好半天都没有回复她。
她只好继续骚扰认真工作的段淞墨:“你知道祁嘉言、沈陆亭的案子是谁接的吗?”
段淞墨放下了他的资料, 用他那弯起的眼睛看向了夏渔:“也是我。”
“你接这么多案子?”
“只要不是同一天开庭我都能应付。倒是你, 短短一个月送这么多人进去才是好本事。”
段淞墨已经和几位当事人聊过, 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夏渔”这个名字——他其实不是很想知道抓住他们小辫子的警察是谁, 但架不住他们在述说过程中多次提到了同一个名字,并且情绪十分外露。
于是段淞墨私下调查了一下这个警察。孤儿院出生,一路顺风顺水地考上警校,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特调组新人,她的为人和能力在老师同学和罪犯中有口皆碑。
怎么说呢?各种意义上都是好手段。
再加上许多案子都由她经手, 段淞墨有理有据地怀疑她有问题。正常人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离谱的事件,极有可能是她在自导自演——自己制造案件, 自己侦破案件, 获得声望与资历。
夏渔:0.o?
虽然他夸她她很高兴, 但是, “你为什么一股子阴阳怪气?”
挺能装的。
段淞墨微笑:“你的错觉。”
夏渔试图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但他不知道怎么做的, 愣是没有露出眼珠子。
算了,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室友的事情, 但室友没有回复她,夏渔就只好去看颜与鹤是如何破防的。
颜与鹤确实有一点点的崩溃, 但也只有一点点。毕竟他早就知道比起他, 连强泉更在意连亦白——即使连亦白是个小偷。
他明明计划得好好的,却偏偏被一个没有职业素养的黑客给摆了一道。
真是该死。
换了个人审讯, 傅松声的风格比较和缓,他先从最简单的下手:“你这名字取得不错,是你自己取的吗?”
“不是,是别人给我取的。”
提到名字的来历,颜与鹤平静了下来:“我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她是一名警察,有一个女儿。”
那是发生在他十二岁时的事情。
因为养父母不给他生活费,他只能想办法自己搞钱。幸好有好心的老板请他帮忙发传单,但是那时候他太腼腆了,根本无法鼓起勇气。
这个时候,他碰到了那对母女。
妈妈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女儿才八九岁。
女警察蹲下身子和女儿说话,把自己放在了和女儿平等的地位,她的神情认真,把女儿的话都听了进去。
颜与鹤羡慕极了。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那个女儿朝他看过来。
她和妈妈说了一句话后,走过来,摊开手说:“给我。”
颜与鹤愣了一下,她似乎是不耐烦,直接上手拿走了。
“看好了,我教你怎么发传单。”
她清了清嗓子,小小的年纪中气十足:“卖报啦,卖报啦。”
她一面走一面叫,逢人就笑,不管男女都夸好看,然后递上了传单。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她穿得也很喜庆。颜与鹤印象中她是穿着红色棉袄,好像笑起来也很喜庆。
她发了一沓后,把剩下的部分递给他,叉着腰说:“瞧见没有?”
瞧见了,但学不会。
颜与鹤窘迫地低着头看着自己捡来的衣裳,和小女孩保持着距离。
那个女警察严肃的脸上带着笑意,她开口说要请他吃饭。
不容他拒绝,小女孩抓着他的手腕就走,三个人在一家小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门口有一个卖栗子蛋糕的老奶奶,小女孩央着她的妈妈去买了三个回来。
她竖起大拇指:“霍奶奶的栗子蛋糕一绝!”
确实很好吃。
颜与鹤咬了一口,觉得那是他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即使他后来多次去买,也无法再吃出那种味道。
因为感动,女警察问什么颜与鹤就答什么,老老实实没有撒谎,包括他当时的名字。
他的名字一出口,小女孩虽然没有笑,但却点评了:“好怪的名字。”
颜与鹤也觉得怪。
女警察想了想,说:“你想改个名字吗?”
颜与鹤当然想:“我还想改个姓氏。”
于是三个人开始想一个新的名字。
“你想姓什么?”
“颜,我想姓颜。”颜与鹤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觉得这个姓氏很好听。
“颜?颜与鹤?”
“这个名字不错。”女警察赞同,“鹤是圣洁清雅的象征,寓意吉祥如意。”
与鹤同行,共鸣九皋。
颜与鹤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时的我太胆小了,忘记问她们的名字了。”
颜与鹤很想再见她们一次,所以他选择成为了明星,但她们始终没有找上来。
和平市的女警察他都查过,不是他记忆中的人。
宿游忍了忍,他忍住要出门的强烈冲动,讥讽道:“你变成这样,还期盼她们会和你相认?人家让你成为一个好人,你却犯下这么多案子。”
“她们可能不关心娱乐新闻,但一定会关心法治新闻,或许这也是一种让她们了解到我的途径。”颜与鹤看着宿游说,“你应该懂我。”
宿游:“……”
不想懂你。
“所以你承认你教唆他人?”
“是啊,我承认。”
自觉被放弃的颜与鹤坦然:“一开始只是为了好玩,但我发现你们警方根本无法找出我,渐渐的我就有了一种愉悦感。”
“好玩?”傅松声反问,“你知道你的好玩害了多少人吗?”
“他们没有杀心的话,为什么会被我诱导?”
颜与鹤广撒网,网里的鱼多了去了,但真下手的就那么几个。说什么被他教唆,不过是想要得到支持、有一个杀人的理由。
“你说是吧,宿游警官?”
宿游:“?”
提他做什么?
颜与鹤继续说了下去:“我本来是想好好做人的,但不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得到别人的认可,我永远比不上连亦白。就算是在业界,我也只是一个靠脸吃饭的人。”
宿游赞许:“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所以我就想要嫁祸给连亦白,让他身败名裂,让连家受损。”
哪怕只有一会儿,哪怕根本不会造成大的影响,他也很满意。
“其实我很疑惑,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笃定犯人不是连亦白?”
像连亦白这种高智商人群,不就会搞教唆这种杀人于无形之中的事吗?
这个宿游就不知道了。
傅松声从夏渔那里知道了连亦白的性格为人,他问:“你和连亦白说过话吗?”
“……”
当然没有。
“看来你不知道,连亦白有点自闭,几乎不和人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傅松声一口气说了,“而且你请的那个黑客其实覆盖了监控,刚才你看的视频是连亦白自己装的,他也有这方面的路子。”
换句话说,他在和一个自闭青年斗智斗勇。
颜与鹤沉默了。
“挺小丑的。”宿游锐评。
颜与鹤也觉得自己小丑。
本来是有钱人的儿子,但却被调换,书都读不起;好不容易被认回去了,又处处被看不起;想要嫁祸别人却遇到了没有职业素养的黑客和自闭青年。
趁着他也自闭了,傅松声用鼓励的语气开口:“那你能和我们说说你的心路历程吗?你为什么会走上这条道路?”
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颜与鹤想了想,其实没什么契机,只是他无聊加群发现有人发表相应言论,怀着好玩的心情他加了那个人,交流过后他成功让那个人误入歧途。
看到他人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挑拨而杀人,颜与鹤有了一种扭曲的成就感,于是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由被动转为主动,开启了自己的第二人生。
根据颜与鹤的招供,警方在他的家里搜索了数十个手机,每个手机的背后都贴了当前账号的人物设定——跟搞oc似的,人物经历编得很完整。
点开消息记录一看,更是不得了。
颜与鹤不愧是优秀演员,十多个身份切换自如,该用什么语气和断句掌握得炉火纯青。
“挺简单的。”颜与鹤现场教学,“像我和甄沙美的聊天,我的人设是二次元宅女。我每次不会一整段写完再发,而是打几个字就发,每个气泡里的字数保持在一排以内,句尾必用感叹号和语气词;而我和熊迪的聊天则相反。”
他甚至还记得每个联络对象的名字。
在场的警察惊叹不已,有这本事做什么不好要去教唆别人犯罪。
“我通过模仿别人确定自己的人设。”
颜与鹤环视一圈,挑了一个好模仿的。
他的眼神登时一变,变得坚定无比又略带骄傲自满,嘴角绷不住地扬起:“凶手就在你们几个人当中!”
好、好像!
所有人忍不住看向了被模仿的人。
夏渔也看向同事:“他模仿的是谁?”
“你这也不像。”宿游提出批评指正,“她没这么娇,你的下巴别抬,而且嘴角是那种要翘不翘的状态,双手叉腰或者抱胸或者伸出食指指向凶手。”
任义:“……”
夏渔:“所以到底是谁?”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大家都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盯着宿游。
宿游也发觉了不对劲,他的脸一僵,迅速转移话题:“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颜与鹤想了想,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再见见那对母女,没有就算了。”
“她们肯定不会想见你。”
“谁知道。”
最后夏渔还是不知道颜与鹤模仿的是谁。
正好室友给她打电话,夏渔走去一个角落接通。
“我看新闻听说有架飞机出了故障,你没事吧?”
兰归鹭忙完后就看到新闻提到这件事。
那架飞机从首都飞往和平市,又是夏渔离开的时间点,那就只会是夏渔乘坐的航班。
夏渔说自己没事,随便聊了几句,她切入正题:“你认识顾泽漆?”
兰归鹭那边安静了一瞬,她的声音平静:“认识,但你别担心,我只是出于某种情感才给他请的律师,以他犯的罪,不死也难。”
“你和他为什么会认识?”
“那是一个比较久远的故事,现在不太方便告诉你。”
兰归鹭解释得很清楚,含糊其辞的地方也表示暂时不能说,夏渔没有疑问了。
不对,还有一个:“那个律师我感觉怪怪的,你了解他吗?”
“段律师吗?抛开他的性格不谈,他的为人不错。”
抛开性格不谈,那根本没得交流。
夏渔摇头。
因为颜与鹤是公众人物,又被人拍下去警局的照片,所以警方出通报的时候,网络再次爆炸。
【目前,犯罪嫌疑人颜某鹤(男,25岁)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颜某鹤,这和指名道姓有什么区别?
宿游一边吐槽一边刷新评论。
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什么恋情,都在哀嚎自家偶像怎么会犯罪。有的人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更有甚者还觉得颜与鹤是被人搞了。
不过问题不大,不管粉丝怎么想,反正颜与鹤肯定是要进监狱的。
别和夏渔扯上关系就行。
想到这里,宿游退出去看自己的社交软件,点开某个联系人,其中有几条他看了又看的消息。
“你是不是要走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宿游下意识倒扣手机,但因为面前没有桌子,导致他没拿稳,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正要弯腰,夏渔比他更快地捡了起来,她拍拍上面的灰尘,递给他:“你的手机。”
#今天又是助人为乐的一天#
她应该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宿游看了她几眼,才放心接过。
只不过过往的情景在脑海里浮现,他没忍住问:“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印象?”
夏渔正要老实回答,忽然想到这种突然的问题一般都是考验情商的难题,于是她想了想,转而点头:“当然有啦,你是我的大学同学。”
“……”
他就不该问这种扎心的问题!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不是要走了?”
“是,本来就是联合办案,既然案子已经结束,我和老任肯定要走的。”明知道有可能自取其辱,宿游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说到这个夏渔就精神了,她给他展示她的手机界面,屏幕上出现的是警界之星的评选。
她是和平市的警界之星,和她并排的是钟灵市的他,他们两个要一起竞争全省的警界之星——刑警赛道只有一个名额。
目前两人票数相当,但她要更胜一筹。
“你要是一直待和平市的话,感觉一起侦办的案子有你的一份,这样不好分出高下。”
她指着两人下方刷新出来的“教唆案”,煞有介事地说。
宿游忍无可忍:“我明天就走,你满意了吧?”
“但是杀你的人还没找到。”
夏渔的话还没说完,宿游就已经快步离开了,不想再多和她待一秒。
他怎么那么大气性?
夏渔不懂,但她不在意,因为她要去赶下一场。
连珩玉约了她今晚上老地方见,霁恣青约了她过几天去看守所找素材——他的申请下来了,裴晏初和苏鸢姐姐也约她出去玩。
这个日常安排很紧凑,夏渔全都答应了。
夏渔找到傅松声,问他她可不可以申请带枪。
后者面无表情地驳回了她的申请:“你也想进看守所?”
好吧,赤手空拳也行,反正她可以躲子弹。
“你想做什么?”
“我就是问问。”
傅松声不相信,因为她前科累累。他把最近的事件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得出结论:“你要找连行珏单挑?”
“没有。”
“……你直视我。”
夏渔果断跑了。就不该图省事。
不过她撒谎真的那么明显吗?怎么全都看得出来?
先去超市一趟,夏渔买了绳子,方便捆人。至于武器,她颠了颠棒球棍,还是这个趁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希望连行珏能把他的狙击枪带来,这样她就可以人赃并获。
夏渔自信满满地坐上车,正要插钥匙的时候,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她抬头看后视镜,她的后座有个人诶。
他的双手绕过座椅,从后方按住了她的肩膀:“按照我说的路线走。”
这种简洁的高高在上的语气,夏渔认出来了:“你是连珩玉?”
“猜错了。”
虽然知道能认对他和哥哥的很少,但连行珏还是很不爽,他用力捏了捏夏渔的肩膀:“你之前不是能够认出来吗?”
夏渔偏过脑袋,视线盲区让她没看到这双手的苍白,手上的茧和细小的伤口仔细看可以看得见。
确实是连行珏。
“不是说老地方见吗?”
“要躲一躲监控。”
躲监控做什么?
夏渔不明白,但不妨碍她按照他所说的做,她避开了监控区域,转进了一条小路。
她倒要看看他们要作什么妖。
起初夏渔还没发现不对,直到她的车开在了一条周围全是荒郊野外的道路上,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很适合杀人抛尸。
当机立断的,夏渔先来个急刹,听到连行珏脑袋撞到车椅的声音后,她极速掉头,打算回到大路上。
“砰——”
是轮胎被打爆的声音,夏渔的车被迫停了下来。
连行珏很快反应过来,夏渔以为他要抓住她,迅速打开车门下车。
但连行珏却抓住的是她放在车上的棒球棍。
啊这……
没等她站稳,几米之外,连珩玉举着一把普通步枪,枪口对准了她。
“我说过了,不要轻敌。”
连行珏捂着脑袋从车上下来,他的手里还提着她刚买的装备,他甩着那根绳子:“正好她带了绳子,可以用这个绑走她。”
夏渔乖巧地任由他们绑着,既然没有当场杀她,那么他们肯定要把她带去他们的老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然而这两人却起了冲突。
绑完夏渔,连珩玉对连行珏说:“杀掉她。”
连珩玉很少用枪,刚才开的一枪就已经让他的双手发麻,再开枪的话无法一击毙命。
出于某种想法,他决定让连行珏给夏渔一个痛快。
连行珏拒绝了:“把她藏起来就行了。”
“她死和你死,你选一个。”
“你死。”
连行珏举起来自己的手枪:“我说过了,不能杀她。”
连珩玉气笑了:“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杀我?”
“你不也要杀我?”
真的,再穷不能穷教育,连珩玉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瞧瞧这蠢货的理解能力,但凡上了小学都不至于这样。
夏渔非常安分地盯着他们看,想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赢了——希望他们能够打起来。
“我只是想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杀意,等到那个时候我自然会杀掉她。”
好歹是自己哥哥,连行珏退了一步:“而且你不也是对她有感觉吗?我们是双生子,我能够感受到你所感受到的一切,你看到她时的心情与动作,你做梦时梦到地下室的她……我都一清二楚,你是瞒不了我的。”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连行珏和连珩玉能够共感,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当时的感觉。
所以连行珏面对夏渔时的兴奋、战栗,连珩玉也感同身受。连行珏同样,他也能够感知到连珩玉没有表露出来的感情。
连珩玉知道连行珏对这个女人抱有什么感情:杀意是有的,爱意也是有的——这也是他一定要杀掉夏渔的理由,他不清楚连行珏喜欢夏渔有几分是因为他,他也不清楚他喜欢夏渔有几分是因为连行珏。
他们的爱恨也是共享的。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连珩玉,继续无法找到答案,那就干脆解决问题——物理上。
“不能有影响我们两个人的存在。”
尤其是连行珏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他要是有多余的情感,不仅会影响到连珩玉,也会影响到他的任务——连行珏当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就可以了。
“她必须死。”
“原来如此。”
连行珏察觉到这股复杂情绪,他露出一抹微笑:“像她这样的人很难再遇到了。”
像她这样太过坦荡、行走于光明之路、从不妥协的人,他出生以来只遇到了这么一个,要是错过了他会很痛苦的。
“你看她不管在赛车还是在对狙上都胜过了我们,就在这里杀掉她的话,你不会觉得遗憾吗?你不想打败她后再杀掉她吗?”
这话说得连珩玉很心动。
他深知连行珏有多厉害,能够把连行珏搞崩溃的至今就只有她一个。
“所以那个top1果然是你吗?”听到这里,夏渔没忍住插嘴。
都到这个地步了,连行珏没打算瞒下去:“是我。”
“那你没把沈陆亭杀掉,对你的信誉没有影响吗?”
“……”连行珏像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脸色变绿,“当然有。”
“委托人追杀了我好几天。”
明明他都说会找机会杀掉沈陆亭,但委托人仿佛没有听见似的,非得亲自来杀他。
“一个人就算了,他还带人来,真不要脸。”
“哦哦哦,所以你才会受伤?”
“不然我怎么会被人伤到。”他顿了一下,“除了你,你那枪差点打瞎我的眼睛。”
就差那么一点点,子弹就射进他的眼睛。
“你的走位很不错,愣是一枪都没让沈陆亭中。”
“马马虎虎啦,要是我当时有枪,你都不会站在这里和我对话。”夏渔继续问,“所以你的委托人是谁?”
“不告诉你。”
夏渔睁大了眼睛——据说这样能够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无辜,她诚恳无比:“其实我也有一个杀手梦,你把我带入行吧,我保证不举报你,我还能帮你报仇。”
“真的?”
“蠢货,当然是假的。”
连珩玉听不下了:“还是把她杀了吧,她很会蛊惑人。”
连行珏挡在了夏渔的面前:“没事,把她的嘴封住就行。”
他转身蹲下,刚从包里掏出绷带,动作忽然凝住了。
连行珏低头看插进自己腹部的美工刀,又抬头看已经解开绳子的夏渔。
眼睛里有异样的情绪涌动。
傻了吧, 她有两手准备。
夏渔特意对准了连行珏之前受伤的地方,为了让他失去行动力,她谨慎地转了几圈。
连行珏现在伤上加伤, 冷汗直冒, 多亏他忍耐力好五官才没有扭曲。
拥有共感的连珩玉第一时间感知到了疼痛, 他就知道夏渔这个女人诡计多端, 那个蠢货弟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不, 又栽到了她的手里。
他上前, 一把把连行珏扯到一边,然后抬起了步枪。
连行珏不忘记扯住老哥的裤子:“别杀她。”
连珩玉迟迟没有动作,他心想:老弟,不是他杀不杀她的问题,而是她会不会把他们一网打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