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凶手戴了手套吧?”夏渔挑出矛盾点,“这样是无法留下指纹的。”
柯忆同意:“我刚才看了看,酒窖的入口位于一楼里间,从二楼下来进入到里间的路程中没有任何一个监控。不管是哪位嫌疑人,都可以避开人群进入酒窖。”
连珩玉的表情不太好看,望着三名嫌疑人的目光阴沉。
他深吸一口气,说:“失陪一下,我想去洗手间。”
柯忆:“请便。”
目前的三位嫌疑人,如果梅涪没说错的话,拉肚子的他已经虚脱,不可能挥得动斧头;熊迪一直在抽烟,看烟头的数量他是不间断地一直抽,瘾还挺大;只有何佐,有时间有力气。
染血的外套和手套上说不定会有凶手的皮肤组织。夏渔正想去看同事们的情况,路过谢执时,发现他正盯着那堆烟蒂看。
夏渔不明白他在看什么,她想了想,问:“你想抽烟?”
谢执无奈:“你讨厌抽烟的人,我怎么会抽烟?”
夏渔很满意身边的人都不抽烟,但既然他不是烟瘾犯了,那他是在看什么?
“每个人抽烟的习惯不同。”谢执说,“有的人喜欢咬烟嘴,有的人吸到一半就丢弃。我以前和熊迪有过交集,他的烟瘾大,很喜欢咬烟嘴。”
听着他的话,一旁的柯忆若有所思。她低头看烟蒂,只有少数的烟头上有着牙齿的痕迹,大部分都没有,有的只抽了一半。
看起来不像是同一个人抽的。
宿游惊讶:“你观察这么仔细?”
谁没事看烟头啊。
谢执:“善于观察是一个人的优秀品格,宿先生可以多学学。”
“……”
可恶,这一副年长者的口气是怎么回事?这家伙也不比他大多少吧?
柯忆找到熊迪,询问他是否真的一直在抽烟:“熊先生仔细想想再回答。”
熊迪看到警察在检查他的烟蒂,从检查结果来看,有的烟蒂不属于他。
他有点慌了:“可能是别人留在那里的。”
宿游:“可以做个DNA鉴定,看到底是属于谁的。”
“……”熊迪抹了一把脸,“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烟头,我个人癖好,喜欢一边闻一边抽,和杀人案没关系。”
听听这逻辑,宿游不信:“有没有关系不好说,你的嫌疑很大。”
“没证据的事情,警官你不要污蔑人。”
“没证据?熊先生,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宿游嗤笑一声,“就算你把刀扔进水池里,上面的指纹也不会消失。指纹不溶于水,用专用酶就可以复原。”
凶手把手套留在了现场,斧头却在水池中,说明他是直接用手扔掉凶器。
宿游说得信誓旦旦,熊迪的额头冒出热汗。
“看你这么爱出汗,手套上也会留下手汗吧。”
听他这么一说,熊迪反而平静了下来。
宿游:“?”
这么有恃无恐?
夏渔不懂,但她会看日志上整合的信息,她看到了关键:“说起来,他不是欠了钱?假如凶手是他,他极有可能是借口说要还钱把死者骗到了停车场。之后他从死者身上拿走欠条。从死者的出血量来看,那张欠条应该沾满了血。”
就算撕碎冲进厕所,欠条上也会有血液和他的指纹。
熊迪又慌了,但他依旧倔强地不开口。
“他戴了一次性手套。”
去洗手间的连珩玉回来了,回来就回来,还带了线索。
跟在他后面的警察举着手里的东西说:“多亏连先生的提醒,我在酒窖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个一次性手套,上面有生物检材,还沾了一点血。”
熊迪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我明明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珩玉问:“你明明怎么样?”
被连珩玉看着,熊迪似乎知道了什么,他面如死灰。
片刻后,他跪在地上,哭着说:“我也不想的,是石倜他逼得太厉害了。”
他就借了石倜几百万而已,石倜的公司周转不灵,难道他的公司就有钱吗?
这次他本来是想再求求石倜让后者通融通融,但是石倜严厉拒绝了他。
“他说如果我不还钱就把我告上法庭,我不能坐牢啊。”
正在熊迪焦虑的时候,他看到连珩玉从酒窖里出来,于是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我来过这里几次,知道斧头放在哪儿,该怎么处理凶器。”
他认得所有人的车,只有简获他得罪得起,所以就把尸体放在了简获的后备箱里。
等赛车结束,简获把车开回去,尸体被带走,他再想办法处理石倜的车。
多么完美的计划。
但是——
熊迪心灰意冷:“我没有想到那么巧,连先生受了伤;我更没想到会有人凭借路上的血迹断定有人死了;最没想到的是,还有人会想到里面还有空间……这么多的巧合,看来我选错了时间。”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柯忆纠正他的说法,“只要你做过,就会被发现。不可能会有完美犯罪。”
熊迪想到一开始他问简获的那个问题。
和平市有名的大警察,抓获无数有权有势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对了,你有没有把你遇到的事情告诉你的网友?”夏渔想到遇到的两个简单的杀人案都是和教唆有关,或许这个也是,反正问问又没事。
宿游和柯忆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诧异地看向熊迪。
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这一点,熊迪点头:“我在网上结识了一个大师,他会看相。在他的帮助下,我的公司有了起色。但想要更进一步有点难,因为他告诉我石倜阻挡了我的财路。只有石倜死了,我才能大富大贵。”
不然仅仅是几百万的欠条还不足以让他杀人,石倜挡了他的财路,他当然要除掉他。
那个大师自称姓盛, 他在空间里po出了和诸多名流的照片。
有擅长这类的同事一眼看出这个p过的图,在场的人也没有听说过那个盛大师。
柯忆:“你怎么没有向这些人求证?”
熊迪感到窘迫:“……我够不上他们。”
虽然都是年轻企业家,但他们之间有着分明等级差距。他根本见不着这些人, 若不是连先生每年都会宴请他们,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有和他们说话的资格。
而他在上层人士的山庄里杀人了。想到这里, 熊迪的内心有股莫名的窃喜。
“盛大师给我支的招都灵验, 他肯定不会骗我。”
从消息记录上看, 不清楚盛大师和教唆者是不是同一个人。但不得不说, 这位教唆者颇会操纵他人的心理,他的耐心是真的好,熊迪的白痴问题他都能一一回复,没有任何嘲弄。
难怪熊迪对他深信不疑。
正好宿游在这里,柯忆把熊迪的手机递给他, 让他向任队传达情报。
这起案子估计也要移交给任队。
宿游接过,给任义拨了电话, 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挂完电话, 他对柯忆说:“任队让我们立马回去, 霁教授那边有了进展。”
“行, 我们带人先走。今天太晚了,明天还需要请几位到警局做一下笔录。”柯忆对与案件有关的几个人说。
他们纷纷表示理解, 说明天一大早就去。
目送同事离开, 夏渔再次看着连珩玉。
后者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 他提了一个要求,他要和夏渔交换电话号码。
多大点事。夏渔很爽快地和他互换号码, 当着他的面备注“逃费”二字, 然后把他放入了黑名单。
连珩玉:“……我还有一个要求,不能把我放入黑名单。”
夏渔觉得他的事好多, 但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当着他的面又把他拉了出来,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交换完条件,连珩玉示意夏渔等下跟他一起去换衣间。他是一个保守的人,哪能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掀衣服。
夏渔还穿着赛车服,她正好也要把衣服换了,也跟着去了。
这走向不太对。简获小心地瞟着谢执,他都不阻止一下的吗?
临近深夜,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山庄内部就有点空旷,连珩玉的语气很应景得变得有些阴恻恻的:“夏小姐挺信任我。”
夏渔:“你打不过我,而且这里就我俩,谁出事了另一个都会被怀疑。”
不知道哪个字戳到了他的笑点,连珩玉笑了:“那可不一定。”
恰好到了换衣间,连珩玉把她推了进去,门被他带上。
他看起来很想表现得很阴险,但他捏着衬衫衣摆的手怎么也抬不上去,表情也逐渐崩坏。
夏渔:“?”
这么扭扭捏捏的干嘛?
她上前一步,直接掀开了他的衣服。肚子上确实没有任何伤疤,她上手戳了戳,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不是什么肌肉衣,是他自己的肉。
怎么会这样呢?
夏渔捏着下巴,又继续戳了几下。
“够了。”
连珩玉忍无可忍地甩开她的手,拉下自己的衣服:“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夏渔陷入沉思。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但为什么他没有伤口呢?
她伸出自己的手,游戏非常严谨,就算是玩家的双手也全是茧,但是连珩玉的手却不是这样。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也无法解释。
想不通,发个短信问大家吧。
再次当着连珩玉的面,夏渔给傅松声发了个消息,说明了她遇到的情况,问问见多识广的队长有何见解。
说完后,夏渔收好手机,在连珩玉无法言喻的目光中拉开门走了。
去换了衣服,夏渔找到谢执,两人一起离开。
简获的车子装过尸体,被警方开走了,他只能搭别人的顺风车。
在车上,司机八卦地问简获:“刚才那位小姐什么来头?那两人居然听她的话。”
“是警察。”简获说了一句废话,但是他补充,“可能不听的话就有可能被她送进监狱吧。”
司机倒吸一口凉气:“嘶——”
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恐怖吗?
因为听说霁恣青那边有了进展,夏渔就让谢执把她送到警局,她要去现场看看。
听到霁恣青的名字,谢执的目光凝滞片刻:“你和他见过面?”
夏渔说了一遍那天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喜欢他的态度:“我感觉他的热情莫名其妙。”
“他是一个怪人,你别搭理他。”谢执嘱咐说,“在他眼里,他是唯一活在世界上的人。”
夏渔也觉得他是个怪人,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谢执谈起霁恣青时的口吻:“你和他很熟悉吗?”
“他看你的眼神不干净,我每学期都举报他。”
夏渔正想鼓掌表示对谢执行为的赞赏。
“我说怎么在那四年收到了执教以来最多的投诉,原来是谢先生举报。”
霁恣青的声音响起。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警局。
霁恣青的风衣随风飘扬,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
“谢先生详细说说我的眼神怎么不干净了?”
听听这口气,一股子自负的味道。
夏渔针对他的问题给出答案:“只有小孩子的眼神才干净。”
霁恣青莫名笑了一下。
在她背后,谢执的脸冷如冰霜:“真亏你敢来和平市。”
“我的小艾琳在这里,我当然要紧紧跟随着她。”霁恣青朝夏渔比了个wink,“小艾琳,感动吗?”
夏渔:“啊?”
拐杖用力地敲击着地面,宿游蹦跳着过来,望向霁恣青:“霁教授,这个动作太娇俏,你如今几岁?”
他回来后就看到霁恣青在门口站着,原本他还以为后者是在等他们,但他都去警局晃了一圈,霁恣青还在外面。感到好奇的宿游就跟了出来,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个没有师德的老师果然是在守株待渔。
夏渔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霁恣青知道只要夏渔听说了案件就一定会来,只不过他没想到谢执也来了,这个男人真的很难对付。
除了谢执,后面还跟了个一样难对付的宿游。
他倚靠着车,拖长了语调:“宿游同学,老师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但是打断老师和同学的讲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原来霁教授知道自己是老师啊,怎么还对学生穷追不舍?”
这两个的声音听着心烦,谢执往前开了一段,逼得站在车前的两人往后退了一步。
停在路边,他再次嘱咐夏渔:“别搭理他们,他们都不是正常人。”
夏渔点头,正要自己解安全带时,谢执已经欺身过来。
两人一下子靠得很近。谢执替她解开安全带,再抬头时,头发擦过她的侧脸,他拂去她被头盔压过的黏在脸颊上的碎发。
宿游的声音戛然而止,大脑宕机的情况下,他居然开口问霁教授:“他们是什么关系?”
霁恣青不以为意:“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
“他们不是兄妹吗?”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而已,换句话说你可以当做是爱称,想要恋人称呼自己为哥哥这件事不难理解吧?”
宿游沉默片刻,又拄着拐杖跳走了。
走了一半,他回头,看到霁恣青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那边的互动,他惊了:“霁教授,你也想加入他们?”
“我不是去加入这个家的,我是来拆散他们的。”
霁恣青笑眯眯地看着那边的两人,就算接收到了谢执警告的目光他也毫不在意:“这样更有挑战,不是吗?”
宿游:“……”
这是何等炸裂的发言。
过来请霁教授的傅松声沉默不语。
你们都很炸裂。
最终四个人各怀心事地来到了会议室。
霁恣青仔细研究了那几份聊天记录,确定教唆犯是同一个人。
教唆犯的严重性比普通杀人犯还要大。因为这位教唆犯的罪行横跨两个市,所以就由他们两个市的特调组联合侦查。
任队给每个人分发了一张满是汉字的A4纸。
夏渔认真看了看,是霁恣青做的犯罪侧写。
霁恣青在上头讲着他是如何做出以下判断的。
凶手是男性,年龄在25-35之间,外表具有欺骗性,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以及弹性的空闲时间,受教育程度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名气。
凶手本人在现实中很难完全掌握自己的人生,所以他享受控制他人的人生;因为平时接受过太多的关注,再加上大部分时间都不是孤身一人,所以他更倾向于在幕后指使他人而不是自己亲自动手。
“人会在自己觉得安全熟悉的范围中活动,犯罪也是如此——凶手的职业决定了他会在各个地区城市往来。所以他选择对象时并非是在网络上随机选取,而是在现实生活中精挑细选,充分了解他们后,凶手才开始他的诱导。”
换句话说,凶手此刻正在和平市,同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有接触。
夏渔看看文字,再看看霁恣青。凭借这么点信息他居然能得出这么多结论,果然是专家。
霁恣青接着说:“同样,罪犯也会成长。凶手现在正处于初期,选择的对象的心理问题比较突出。到了后期他的手法趋于成熟,选择的对象范围会扩大,届时说不定会引发一些社会矛盾。”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看来凶手对我们的社会抱有极大的恨意,可能经历过什么社会的不公。这种不公留给他的痛苦至今仍对他造成影响,以至于他功成名就也无法忘怀。有点意思。”
“是什么不公?”
“小艾琳,我可不是什么都知道哦,这种事情还要交给你们警方处理。”
原来不知道啊。夏渔有些遗憾,要是知道了一抓一个准。不过问题不大,霁恣青做的侧写已经透露出很多信息,他们朝这个方向调查的话总会找出线索。
警方初步推断凶手是知名专家或者社会名流, 这些人众星拱月。
想到什么,夏渔看向霁恣青:“霁教授,这完全就是在说你本人诶。”
根据案件是一个圈的原理, 贴合侧写的目前有两个:连珩玉, 霁恣青。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霁恣青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他抬了抬眉梢:“小艾琳, 请认真听讲。这位凶手的手法还太稚嫩, 不管是通过网络还是现实接触, 他留下的痕迹太多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留下那么多的破绽。”
一听他这么说,夏渔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上几个这么说话的人已经进去了,她满怀戒心地问:“那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这个前提不成立, 教唆是一种胆小的表现,我不需要这么做。”
人类只会相信自己。
即使表面上是凶手在教唆也是因为他说的话戳中了那些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想法。
他很好地抓住了这一点, 帮助他们重复那种记忆和感觉, 越重复情绪就越被强化, 最终才导致他们上头做出杀人的举动。
——非常低劣的手法, 凶手在这个过程中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与获得的乐趣不成正比。
“我才不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霁恣青下结论。
好,关于这一点她没有疑问了。
“对了, 霁教授, 关于那个——”夏渔退出去看了看名字, “关于宿游被袭击一事,你也顺便做一下侧写?”
必须尽快找出凶手, 不然隔壁市的那谁就会揪着这件事嘲讽她们和平市的治安。
宿游:对于她关心他被袭击这件事他很欣慰, 但她刚才是没记住他的名字是吧!
霁恣青慢悠悠地侧头,轻飘飘的一眼落在宿游身上:“哎呀, 我很忙的,你们可以去找宋闻璟同学,他的能力不下于我。”
夏渔正要说“我们不熟”,傅松声截了她的话头,他站起来说::“现在的时间已经太晚了,霁教授,我送你回去。”
这么明显的拒绝的话术,也就只有她听不出来。而且就他在门口看到的那番景象,还是让他们少点接触吧。
“傅队依旧这么善解人意。”霁恣青说,“不过让小艾琳送我到门口就行了哦。”
“任队和宿游同志这段时间会在和平市待着,他们的住处被安排在宿舍,夏渔负责带他们去找地方。”
接待其他同事本来就是新人的工作,而霁恣青是请来的专家,当然需要傅松声出面。
霁恣青发出意味不明的赞叹:“再合适不过的安排,傅队想得真是周到。”
夏渔不在状态,她关心的只有一点:“这就结束了?”
平时不是会通宵处理吗?
哪有别人刚来就让人家熬夜的,傅松声真的很想叹气。关键他还不能直接这么说,而是委婉道:“目前线索还是太少,休息的时候可以思考该从哪方面入手。”
虽然有了方向,但真要入手也是广撒网。这个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在真正的ip地址外套了层层的虚拟定位。而且一旦对象下手,他就立马销号跑路。
如果不是因为钟灵市那边反应得快,恐怕近两个案子他就不止弃号这么简单了。
夏渔想想觉得也是。
她没有疑问了,老实领着隔壁市的同事去宿舍。
不过她也没怎么去过,夏渔看着手机里傅松声发来的位置和房间号,打开小地图,选择导航。
照顾着身残志坚的宿游,其他两人放慢了步伐。
夏渔的注意力都在小地图上,她本人也不是多爱说话的性格,一路上有点安静。
宿游憋了一会儿,没憋住,问:“你刚才是不是忘记我叫什么了?”
夏渔走在前面,很坦然地看天:“没有。”
“你明明就忘记了!”
“污蔑,纯属污蔑。”夏渔歪头看任队,试图得到他的附和,“我明明说出了他的名字,对吧?”
任义:“……”
不是很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那么明显的停顿分明是在回想。
宿游:“你是不是只记得罪犯的名字?”
“不是。”
“那霁教授叫什么名字?”
“……”
不等夏渔瞥人物名片,宿游平静下来:“他叫霁恣青。”
夏渔狡辩:“我反应比较慢。”
说完她戳客服:【为什么点开后台不会时停?】
客服:【这是全息,得退游才会停止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宿游突然感到安慰。哈哈哈哈,她不是单单不记得他的名字。
任义只觉得没眼看。
到了房间,床铺都铺好了,都在下铺。洗手间还有一次性洗漱套。
夏渔把他们带到就走人。
宿游摇头:“她果然不会做事,这种时候就该问问我们还缺不缺什么,顺便再多说几句。”
任义不想和宿游说话,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起码人家真的听话得把他们带到了。换作是他,根本不会管隔壁同事。
当然,目前他最想问的是:“宿游,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她有想法?”
宿游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我宿游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能对她有想法!”
以往宿游就算不怎么学习也能考第一,可上大学之后他常年被压,永远第二。
他们明明差不多的水准,但是不管是钟灵市还是和平市或者是其他市,都更喜欢夏渔,争着抢着想要她到他们的局里。
他真的破防了。尤其是他每天偷偷学习挑灯夜战,她却每天嘻嘻哈哈,即使知道她很有天赋,她所有的智商和情商都给了这份职业,他还是觉得万分憋屈。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喜欢这个第一名?
他毕生的心愿就是一定要超过她,哪怕一次,他也要让她输给他。
越想越气,他把她当毕生之敌,她却压根记不住他的名字。
气死了气死了。
任义:这可不好说。
正好今天暂时没有事,他拖了张椅子坐下,摆出一副谈心的姿态。
“夏渔小同志多招人喜欢,我看她跟看到我女儿一样。”
夏渔确实招人喜欢。
她或许对待人不够真诚,说话不够好听,但她很能提供情绪价值,她从来没有过嘲讽或不屑的情感——对待任何人都是如此。
她像是从来不会难过,就算是骂她,她也听不懂,见到谁都是笑脸。
和她待在一起是绝对不会有抑郁的情绪。
宿游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也会消极的时候找到她听她自以为很懂似的说话。
这种想恨又恨不起来,想和她当朋友又受不了自己永远无法翻身。
更崩溃了。
“老任,不要太八卦。”
说完,宿游拄着拐杖来到阳台处,开始今日份的消极。
任队:“。”
夏渔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傅松声,见她这么快出来,他问:“任队和宿游有说什么吗?”
“不知道诶,我把他们送到就走了。”
就知道不能指望她。傅松声朝她挥手:“……没事了,你回家吧。”
夏渔奇怪傅队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不过她没怎么在意,她提醒他:“傅队,我给你发的消息你认真看看,我觉得这个连珩玉很可疑。”
“嗯,我睡前看,明天给你答复。”
得到他的答案,夏渔放心地走人。
回到家,看到谢执,夏渔想起嫌疑人的范围,凑过去问:“哥,你的合作对象中有没有那种长得年轻但内心很阴暗的人?最好是经常出差,之前在钟灵市活动,最近长时间待在和平市。”
“有,很多。”谢执面不改色地说出两个人名,“霁恣青和连珩玉也在其中。”
和她想的一样。夏渔紧接着问:“那你知道他们的过去吗?就那种有点惨的过去。”
深知她性格的谢执明白她这是把这两人当嫌疑人,他很高兴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连珩玉是私生子,但和一般的私生子不同的是,他的母亲不是自愿生下他的。”
连珩玉的母亲当时是连家的女佣,连父在一次醉酒后把连母强上了。事后,连母因为她外婆那高额的手术费,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连父打发的几百万。
不久后她发现自己怀了孕,本来打算去打胎,但被关注着她的连父发现了。
有钱人看重子嗣,连父又用了几百万,迫使连母生下孩子。
“事情到这里结束还可以说是不算太差的结局,但是人言可畏。”
在连母怀孕期间,流言甚嚣尘上。连家上下都认为她是故意怀上孩子想要嫁入豪门,一切反抗都是在欲擒故纵,是在惺惺作态。
连母为了医药费忍了下来。
却被当做是默认。
后来消息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连母的外婆那里,听说外孙女为了自己做了这种事,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木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这位女佣……”
“她生下孩子就离开了连家,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又是一个法制咖。夏渔不满:“这个连什么的就没有受到惩罚吗?”
“用钱就可以摆平一切,谈什么惩罚?”谢执溢出一丝讥笑,“他不仅白得了一个儿子,还迎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事业蒸蒸日上。”
有钱人挥挥手就可以压垮他们这些底层人。
夏渔见不得这些,这个人犯了强奸罪,她得找个机会把他送进去。
在她的备忘录上写上这件事,夏渔顺便翻了翻,发现她已经堆积了无数要处理的事件。
人贩子,丰昌,杀手,狙击手……
开始有紧迫感了。
记完的夏渔发现了不对劲:“这惨的是他妈,连珩玉惨在哪里?”
惨在锦衣玉食吗?
“因为他母亲,他在连家受到了排挤。”
连父并不喜欢他;连家的其他人不待见私生子,视他为耻辱,明里暗里地欺负他;连家的佣人羡慕嫉妒他跨越了阶级,有样学样地暗中作梗;连父的妻子进门就发现有个私生子,但他们是联姻不好离,就权当他不存在,对他的现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