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是有多弱,能够一晚上就嘎了。
嘎就嘎呗,怎么老天是多讨厌她,让她嘎了还能飘在这俩人身边?
盛颜卿在半空中冲着云晔的脸左一脚,右一脚,左勾拳,右勾拳,毫无例外都碰不到对方。
她碰不到,云晔也感受不到,云晔高高在上道:“云止,被做成人彘的滋味儿如何啊?”
盛颜卿停下手猛的回头,坛子里的人头慢慢睁开眼睛,那双眼冷漠,嘲讽,不屑一顾。
“比你天天上朝因为无能挨骂的滋味儿好的多。”
不愧是云止,这个时候也能说出这种话。
盛颜卿看向云晔,果然,云晔的脸瞬间就变得铁青,他几乎是恼羞成怒般一巴掌扇向云止,骂道:“你这废物没资格说朕!”
盛颜卿眼神一冷,下意识去抓云晔的手,她忘了自己只是灵魂形态,云晔的手穿过她的身体扇在云止脸上。
血,渗着云止的嘴角流入坛中。
云止表情不变,甚至用舌头顶了顶云晔打的那半张脸,随即一颗牙齿被他吐到云晔脸上。
“哈哈哈哈。”
云止欣赏着云晔的变脸,愉悦的笑出了声。
“该死的狗东西!朕要杀了你!”云晔气的一脚踹过去,云止脑袋带着坛子滚了一圈,停在盛薇脚边。
云止的眼神变了。
下一秒,盛薇伸出保养得当的手将坛子扶正,语气温柔道:“阿止,你为何不肯服软呢,这样也能好受些。”
盛颜卿忍不住喷道:“能把你打软,他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跑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他还有一半的虎符没给你!”
她终于看明白了,自己这是飞到书里来了。
书里云止的结局就是做成了人彘后就没有了下文,结果居然是在这儿被这对狗男女折磨。
盛颜卿飘到盛薇头顶上冲她吐口水。
并未注意到,云止的眼神从盛薇身上挪到了虚空之中,定睛看着某一处。
盛薇觉得有些奇怪,她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
怎么总觉得有风?
而且什么东西湿湿的?
盛颜卿骂完了才飘到云止身边,看着云止,云止四肢都被砍了,只剩下身体被塞进了坛子里,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脸上也都是血污,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和她印象中的云止完全不同,她记得云止是有洁癖的,衣服从不穿第二次,头发始终梳的整齐,连不小心碰了别人的手都要焚香沐浴。
可如今,他成了这幅样子。
盛颜卿伸出手想要扒拉开他脸上的头发,试图寻找到自己熟悉的样子,手掌穿过云止的发丝她才意识到自己碰不到云止。
“云止……”
盛薇和云晔不知何时走了,云止倒在地上连起来都困难,盛颜卿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将云止扶起来,她有些着急。
“云止。”
“能否,解脱本王?”云止突然开口吓了盛颜卿一跳。
她以为云止看见她了,开始在云止面前上蹿下跳,可云止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他看不见她。
他在求神佛吗?
盛颜卿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疼痛来,她用尽全力冲向云止。
没有神佛,云止,我来解脱你。
随着咔嚓一声坛子裂开,盛颜卿眼前一黑,等她睁开眼睛时,眼前的画面再一次变了。
硝烟之中,满地的尸体堆成小山。
鲜血染出来的红让见过人间炼狱的盛颜卿都有些心颤。
在这尸山血海中,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皇城之上异常的显眼,那熟悉的眉眼,冷厉的目光,盛颜卿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飘了过去。
皇城之上。
云止白衣恍若谪仙,手持止水剑,他面前绑着一男一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鲜血淋漓,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云止手腕翻飞,随着他的动作,一片片晶莹剔透,薄若蝉翼的肉被削了下来,在两人周围已经多了数不清的肉片。
盛颜卿都惊呆了。
因为这俩人,她都认识,正是方才高高在上的云晔和盛薇。
云止为了杀他们,屠了一座城。
“这是怎么回事?”
盛颜卿话音一落,地上的两人再也坚持不住云止的酷刑,彻底没了气息。
气息消失,盛颜卿看见这个世界开始碎裂,该怎么形容她看见的一幕。
眼前的一切像是游戏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充满马赛克的数据,一点点崩裂,城墙消失,天空变得漆黑一片。
大地裂开,河水泛滥成灾,最后全都消失。
天地茫茫之间,只剩下盛颜卿一缕孤魂。
茫然,疑惑,无措。
“云止……”
梦渐渐醒来,盛颜卿迷迷糊糊之际仿佛闻到了熟悉的松香,她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她声音虚弱,喃喃道:“云止。”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在。”
熟悉的声音响起,盛颜卿忍不住落下泪来,不知是难受的还是疼的。
“云止。”
“我在。”
“云止……”
修长白皙的手不止一次为她拭去眼泪,凤眸中满是心疼,他环抱着盛颜卿的身体,一句又一句,不厌其烦的回应着。
“我在呢。”
盛颜卿半梦半醒间,唇角轻轻扯起,低声道:“云止,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止:“……”
他搂紧盛颜卿,表情无奈极了。
没有听到回应的盛颜卿蹬了蹬腿,不高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本王在想,是该回你不是东西,还是是什么东西。”云止头一次觉得这个问题难回答。
盛颜卿虚弱道:“那就不是东西吧。”
“好,本王不是东西。”云止下巴搭在盛颜卿的额头上。
盛颜卿得到想听到的话,再也没力气开口,就在云止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低声道:“别让云晔毁了你。”
云止一怔,深邃的眸光因为盛颜卿一句话翻腾起来,他看着盛颜卿因为发烧而红润的脸,“好,本王应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本王一言九鼎。”
盛颜卿这次满意了,也没有力气再说话,彻底昏睡过去。
滚烫的额头和身子以及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让云止有些慌。
“鬼医!鬼医呢?”
鬼医跑进来,端着碗药道:“王爷,小的去给盛姑娘熬药了,这是退热的药,赶紧喂给盛姑娘。”
云止接过来将碗对准盛颜卿的嘴,生病的盛颜卿听话的很,立马张开小嘴。
“王爷,外面有人要见你。”
营帐外,盛云庭的声音传来,许是担忧盛颜卿的情况,他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拖着病体守在外面。
“没空。”云止将药倒进盛颜卿嘴里。
他眼中只有盛颜卿,就算是南越帝来了,也得等着。
盛云庭沉声道:“他说他是朝廷新派来的赈灾大臣,一定要见到王爷,王爷还是见见吧,盛颜卿是下官的妹妹,下官自会照料,您这么晚了还留在这里,对在下的妹妹声誉也不好。”
盛云庭说完,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云止的反应,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个晋王怎么回事,不知女子重名节吗?
就算有了婚约也不该如此没有轻重。
回去定要将此事禀报给父亲,让父亲取消了这婚约不可!
这么想着,营帐被打开,云止坐着轮椅出来,脸上还是那副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出口的声音却是极为冷淡的。
“你照料?她跟了本王一路,别说病了,就是风都没受着一点,到你这儿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就是你的照料?”
盛云庭一噎。
云止嘲讽道:“她唤你一声二哥,是因为都姓盛,可你有把她当妹妹?”
盛云庭又是一噎。
“本王在这里一事不会有人传出去,她的病,本王照顾,她的性命,本王来护,她的声誉,本王来证,至于你,赶紧滚。”
盛云庭讶异的看着云止,晋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在替盛颜卿委屈?
盛云庭看着营帐的方向,沉默了片刻,不等他说话,云止就转动轮椅略过了他,对着守在外面的许文冷冷道:“来的是谁?”
这问的是赈灾大臣。
许文立马回答道:“是江将军,他抛下了运粮队伍,先一步来了合同县,此时就在县衙里,还带来了太后的懿旨,需要王爷亲自接旨。”
江家,太后的人。
云止沉吟了一下,转身转动轮椅,冷冷道:“让他等着。”
“王爷。”许文劝道:“好歹是太后懿旨,不要任性啊。”
“太后懿旨也没她重要。”云止冷冷道:“还能杀了本王不成。”
这话说的狂妄,但又有一丝道理。
许文无法,只好自己离去。
云止回到营帐,他已经下令让附近的疫民都搬到其他地方去,现在这里只剩盛颜卿的营帐,他回来时,鬼医刚好端了第二碗药过来。
“王爷,刚刚盛姑娘吐血了。”
云止眉头瞬间拧紧,鬼医冷汗霎时而下,良久,他听见云止冷淡的声音。
“她的情况很糟糕吗?”
鬼医点头,“很糟糕,盛姑娘的身体一直都有亏损,小的认为应该是盛姑娘幼时营养不良导致的,这也间接导致盛姑娘这次被感染,身体抵抗不了,如果给这场瘟疫设定个等级的话,盛姑娘是最严重的一级。”
重中之重。
云止脸色微变,他捏紧扶手,薄唇中吐出两个字来。
“加量。”
“是。”
鬼医将药递给云止就去研究方子了,云止端着药碗回到盛颜卿的床前,握紧她的手,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呼吸。
盛颜卿的呼吸很微弱,若不是云止耳力惊人,是根本听不到的,他眼中沉静无波,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心焦。
“盛颜卿,你不能有事,否则就算是你化成灰,也要困在本王身边。”
一句不像是威胁的威胁,反而更像是恳求。
可惜,盛颜卿听不见,她感觉自己身体失重,再次飘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一所年代久远,厚重古朴的寺院。
“阿弥陀佛,施主,终于见面了。”
“你是……”
寺院中间站着一个黄衣僧人,僧人双手合十,闭着双眼,但盛颜卿却觉得他是在看自己。
忍不住飘到对方身后,果然下一秒对方就转过了身。
这下,盛颜卿确定对方能够看到自己了。
“了无大师?”
她猜测对方的身份,她记得之前入梦是去了书中的世界,见到了云止的下场,后来则是莫名的画面。
那这次也是梦吗?
“不是梦。”
了无似乎知道盛颜卿心中所想,声音悲悯的开口,“女施主,贫僧说过,有朝一日会再次相见的,你我有缘,并非晋王能够阻止的了的。”
盛颜卿沉默了,“不是梦,那我是死了?我现在是鬼?”
“施主还未死。”
了无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更重了些,但无端让盛颜卿觉得安心不少。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盛颜卿便飘到树下的石桌上坐好,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了无。
“没死那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师,别说谜语啊,我可听不懂。”
了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本就是异世之魂,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施主既然出现了,那转折点就在施主身上。”
“什么意思?”
盛颜卿不惊讶对方知道自己的来历,她通过和了无的对话已经弄明白了,自己是魂魄离体来到了这里。
而这个了无能够看见她,也不是简单的角色。
看来绿竹说的没错,这个了无大师没准真的能捉妖。
了无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由神主宰,相生相灭,一人死则万物死,一人生而万物生,可有一人违逆天道,致使世间大劫,此人执念深重,贫僧也拿他毫无办法。”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盛颜卿皱眉,“按照你的说法,那人违逆天道就是坏人,主宰的神就是好人,那为何不让神去打他?”
“神,已经不是神了。”了无轻声。
盛颜卿眉头都要拧成川字了,她看着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了无,想给他一拳。
了无仿佛能够看穿盛颜卿的心一般,神色悲悯道:“贫僧说过,女施主是异世之魂,而异世之魂就是转折点。”
盛颜卿烦躁道:“转折转折转折,到底转折什么?”
“若真到那一日,施主自然知晓。”了无还是没有说明白,盛颜卿伸出拳头,正要挥过去时,了无突然睁开了眼睛。
“施主,不能在留了,贫僧送你回去。”
“哎——”
盛颜卿只感觉一阵巨大的风吹过来,她天旋地转之间身子沉重了起来。
隐约之间,她听到一声叹息。
“还望施主,遵从本心,莫要牵连无辜。”
营帐内。
云止抱着盛颜卿,他脸上是浓浓的疲惫之色,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守了几天了,期间一眼都没合过,凤眸熬成了红色。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盛颜卿,感受着盛颜卿越来越弱的呼吸,盛颜卿的呼吸很浅很浅,几乎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就算是他也要靠脉搏来分辨怀中的小人还有没有气。
即使如此,他也能够感觉到盛颜卿的生命在流逝。
“颜颜,你不能离开本王。”
云止近乎自虐般喃喃自语,猩红的眉眼中充斥着疯狂之意,细看之下能发现里面夹杂着一丝恐慌。
他搂着盛颜卿的手不断用力,仿佛要将她蹂进自己的骨血里,好像这样做盛颜卿就不会有事一样。
“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一定要灭了云晔,毁了这天地。”
“本王要让合同县的万民给你陪葬。”
“你不是想救他们吗,那你就给本王活下去。”
“活下去好不好?”
最后一句,云止甚至带了恳求。
什么百姓,什么人命,他通通都不在乎。
只要他的颜颜没事。
他只要她没事。
营帐外。
鬼医端着药听到云止的这句话吓得手里的药碗差点端不住,盛云庭问道:“怎么了?盛颜卿如何了?”
“盛姑娘很不好,若是两个时辰之内烧还没退,那就——”
鬼医说不下去了,他看着盛云庭,低声道:“盛姑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王爷该变得多可怕啊。”
盛云庭:“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用王爷,本将军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可怕!”
鬼医:“……”
“药呢?!”
营帐里传来云止堪称暴虐的声音,鬼医腿都在发颤,见状,盛云庭接过药碗端了进去。
“给我。”云止接过来,竟然直接用嘴喂给盛颜卿,盛云庭瞳孔一缩,“王爷!”
他想阻止,可又像云止说的,以什么身份去阻止。
若论关系的话,眼前的云止明显比他更在意盛颜卿的生命。
想到这里,盛云庭放下手,眼睁睁看着云止以唇渡了整整一碗的药,他动了动唇角,叹了口气。
出门让鬼医再给云止准备一碗药好了。
两刻钟后,盛颜卿终于有了反应。
她咳嗽两声,一口痰吐了出来,随着这口痰,她口中呕出了几口恶臭的淤血,呼吸稳定了不少。
“吐出来就好了,吐出来就好了,王爷,你这衣服……”鬼医高兴的手舞足蹈,又看到云止的衣服放下了手。
云止一直是抱着盛颜卿的,她这么一吐,淤血大半都吐到了云止的衣摆上,甚至袖子上也蹭了一些。
云止淡声道:“无妨。”
说着,用另外一只干净的袖子给盛颜卿擦了擦嘴。
鬼医:“……”
“来,喝口水。”云止端了杯水到盛颜卿唇边,盛颜卿就着云止的手,灌了整整两大杯水后才觉得肺中干痒的感觉好受了不少。
她瘫在云止怀里,咳嗽两声,虚弱道:“我身上骨头怎么这么疼?云止,你趁人之危,打我?”
“对,本王打你了。”
云止握紧盛颜卿的手,语气带着如释重负的温柔,“等你病好,本王让你打回来。”
“还手是狗。”
“不还手。”
盛颜卿虚弱的闭上眼睛,小拇指下意识勾着云止的食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从云止怀里起身。
“不行,你得离我远点,我该传染给你了,你体弱多病的,万一死了我可不给你陪葬。”
云止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在盛颜卿要起来之前抬手将她按回到自己怀里。
鬼医在旁边鼓起嘴巴道:“王爷都在这里照顾你三天三夜了,要传染早传染了,你消停点吧。”
在鬼医眼里,是个人都比盛颜卿身体好。
他就没见过谁能这么快感染这么严重的瘟疫的。
“三天三夜?”盛颜卿喘着气看着云止,“你做了什么?”
第118章 我会陪你,杀一城
云止端着水递到盛颜卿唇边,轻声道:“没什么,本王将你带来,总不能让你死了不是?”
盛颜卿嘴角微动,鬼医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是啊是啊,王爷不仅贴身照顾,还以唇渡药呢。”
以什么?
盛颜卿头皮瞬间发麻,她看着云止的唇,不可思议道:“你疯了?我得的是瘟疫。”
“本王知道。”云止又倒了杯热水放到一边给盛颜卿凉着,声音柔和道:“你喝不进药,本王只能用这个方法。”
云止突然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唇瓣,含笑道:“若你觉得吃亏,本王也可以让你渡回来。”
“想得美!”
盛颜卿翻了个白眼,压下心中的悸动。
她是真没想到云止能够做到这样,她得的是瘟疫啊,可是很容易就死人的,他怎么能没有一点忌讳呢?
盛颜卿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心疼。
她虽然灵魂在四处漂泊,最后被了无一巴掌扇回来,但是身体的苦痛是清楚的感觉到的,那种身体不受控制。
想要大口呼吸又呼吸不上来,那种窒息和无力感,头疼的仿佛要爆炸,全身的骨骼都要碾碎了一般的疼。
是种想死又无力去死的无助感。
这种感觉,盛颜卿不想体会第二次了,就是因为切身实地的感受过,所以她害怕,害怕云止也染上病该如何?
他本就体弱,这人怎么能如此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盛颜卿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她在梦中见到了云止的凄惨结局,她下意识不想让云止变成那样的结果。
这是活生生的人,冷漠但傲娇,又有小洁癖的云止,他不该是无助的人彘,也不该是让天地变色的疯子。
他该如同普通人那样,鲜衣怒马,搅弄风云,而不是陷进所谓男女主上位的垫脚石中。
他是云止啊。
盛颜卿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云止的脸,低声叹道:“你……下次不许这样了,没有人比你的生命健康更加重要,包括我。”
你就是最重要的。
云止笑了笑,握紧盛颜卿的手,含笑道:“本王记得德贤郡主的教诲了,郡主放心,就是本王死了,本王也会留下遗书,将所有财产送给郡主,让郡主美梦成真的。”
做个有钱的寡妇?
盛颜卿现在听不得这话,她翻白眼道:“你的钱我可要不起,我还等你活着,天天赚钱给我呢。”
云止失笑,“好。”
“那个,咱们要不把药喝了呢。”
鬼医再次出声,云止抬起手接过来,自然而然的递到盛颜卿唇边,盛颜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再次就着云止的手将药喝进去。
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喝苦药汤子,眉头都被苦的皱起来了,正要从空间取糖时,一个甜甜的蜜饯已经塞进了她的嘴里。
甜味儿冲淡了苦味儿,她抬头看了云止一眼。
她喝完了药,鬼医就拿着药碗出了营帐。
盛颜卿躺回到床上,目光盯着云止的眉眼,梦中云止的脸被毁了,刀疤横生,她忍不住伸出手,在抬到一半时又停住。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止将脸凑过去,仔细观察着盛颜卿的表情,试图找出她有没有说谎的痕迹。
盛颜卿摇了摇头,手还是落在了云止的脸上,她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云止给她掖了掖被子。
“梦见你了。”
云止动作一顿,笑着道:“原来你对本王已经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地步了。”
“是啊。”
盛颜卿叹道:“梦里你变成了一个巨丑的怪物,脸皮厚如城墙,我怎么都扎不透,你猜最可怕的是什么?”
“什么?”云止挑眉,直觉不是好话,但还是顺着盛颜卿的意思。
盛颜卿笑眯眯道:“是我醒来后发现你的脸皮真的扎不透,可怕吧,梦想成真了!”
云止:“……”
“睡觉吧你!”
盛颜卿嘿嘿一笑,脑袋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云止,脑中却在思考着了无的话。
“云止,如果有一天我屠杀了一城人,你会怎么做?”
云止一怔,他转头看着盛颜卿的眼睛,对方眼中清澈干净,不含一丝杂质,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云止知道,这不是随口一问。
他指尖颤了颤,勾唇,语气轻松道:“我会杀的比你更多。”
盛颜卿:“那我要是杀了云晔呢。”
“你想杀他?”云止皱眉,复又松开,点头道:“也不是不行。”
盛颜卿:“……”
她只是想试探云止两句,但云止是真的想动手。
“你要干什么?”盛颜卿震惊的看着换完衣服准备上床的云止,都惊出了颤音。
云止理所当然道:“睡觉啊,本王不眠不休照顾了你三天,你醒了,总不能不让本王睡吧?”
盛颜卿额角跳了跳,忍着气道:“谁不让你睡了,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上我的床?!”
“这里还有别的床吗?”
云止合衣躺到盛颜卿旁边,将她漏在外面的胳膊塞回去,理直气壮,“本王来的匆忙,未安插营帐,你想让本王跟那群庶民住一起?”
他一脸你脑子烧傻了的表情。
他,堂堂晋王,能住这里都是看在盛颜卿的面子。
盛颜卿:“……”
“还有梁尚和我二哥——”
她突然想起她住的就是梁尚的帐篷,而梁尚被她赶去跟她二哥住了。
“睡吧。”云止拍了拍她的脑袋,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收回手就闭上了眼睛,真的只是找个地方睡觉。
盛颜卿嘴角微抽,看着他眼下的青影,想了想将枕头挪了一半给他。
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也闭上眼睛,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逐渐睡熟了过去。
黑暗中,云止睁开眼睛,目光定定的看着盛颜卿的脸。
云晔这两天睡得也不安稳,一直被噩梦缠身。
他总梦见盛颜卿变成鬼魂飘在他身边,云止那个疯子提刀追着他砍,他连人样都没有了。
这一夜,他又被吓醒了,冷汗连连的起身,发现屋里一点光都没有,云晔皱了皱眉,喊道:“来人,进来给孤换衣服。”
没人回应云晔的话,就连近身伺候他的人都没有出现,这让云晔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拿起剑,连鞋子都没穿就推开了门。
云晔一边推门一边喊道,会零是他的贴身暗卫,除非身死,否则必须随叫随到。
整个太子府都没有一点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厚厚的血腥味儿,没有人能够回应云晔的话,在门被云晔推开的瞬间,他看清了自己太子府里的景象。
月光不知何时被游动的黑云覆盖,空气中潮湿的血味儿,只能借着光滑的石板上反射出的光看到半空中吊着的,一个个尸体。
那些尸体的脚在空中摆动着,凭借服饰不难看出这些人是他太子府上的婢女,侍卫,远了,是他的暗卫。
尸体和脑袋分开着,像是挑衅一般,脑袋被装在缸里,随着云晔开门的动作,十几个缸被踢过来,撞在台阶上,里面的头滚出来。
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云晔,死不瞑目。
“啊!”
云晔一出门遇到暴击,他下意识挥出剑将面前的尸体砍开,看似镇定,实际上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谁?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夜袭太子府,不要命了吗?”
“滚出来!让孤看看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云晔靠着墙,头发被冷汗打湿了一片,整个太子府静谧无声,只有他慌乱崩溃的声音。
“呵呵呵嘻嘻嘻。”
云晔头顶上想起诡异的笑声,他吓了一跳,抬头去看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他头上砸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在他面前。
骨血飞溅,溅了他一身,一脸。
“什么人!”
云晔抬步去追,那人跑的飞快,丢下一具尸体后就不见了踪影,云晔连对方的背影都没有看到。
“殿下,太子殿下!”
巡逻的卫兵发现太子府的异常,不顾一切的冲进来就看到这宛若修罗场的画面,年纪小没见过世面的登时就吐了出来。
云晔站在高处,手中握着剑,脸上都是血,他冷声道:“把这里收拾了,孤要进宫,面见父皇。”
云止,一定是云止做的!
普天之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屠了他太子府上下三百余人,又是谁有这个能耐能够悄无声息杀完人离开。
除了云止他想不到别人!
他要见父皇,他要将这一切都禀告给父皇!
卫兵队长看到墙角被摔成肉泥的人,直觉不对劲的走过去,看到对方浑身溃烂,尸体发臭时脸色大骇。
几乎是不要命般惊叫出声。
“不可,殿下,此人是因瘟疫而死,殿下且等等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