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by未眠灯
未眠灯  发于:2024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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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猴叫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 沙英扬声道:“有蝙蝠群过来,主母、小娘子莫怕, 蝙蝠一般不咬人。”
裴莺抬头看洞顶, 这个溶洞越往里走, 顶部越高, 如今他们一行站着时约莫距离顶部有个三米。
“呼呼。”前方的振翅声更大了。
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大团黑影冲了出来,黑压压一大群, 仿佛凝成大片大片的黑云。
前方的火光将黑云映亮, 隐约能看到许多蝙蝠露出了点森白的小短牙。
裴莺面色变了, 蝙蝠确实一般不咬人, 但如果受到惊吓, 那就说不定了。
尤其蝙蝠还是个移动毒库,被抓或被咬都可能感染病毒。古代这般的医疗条件下感染病毒,和一只脚踏进棺材没两样。
“都蹲下,再将火把举起来。”裴莺喊道。
如今慌乱, 她的声音没传出多远, 很快淹没在振翅声和海涛般此起彼伏的猴叫中。
沙英听到了,他忙震声传话。
如同长龙般在溶洞内蜿蜒的黑甲骑闻声齐齐蹲下, 手中火把高举。
孟灵儿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蹲下了。她没见过蝙蝠, 方才看了眼,只觉那东西生有双翼,还形似鼠,成群结队,着实瘆得慌。
曲膝蹲下还不够,孟灵儿将脸埋进膝盖里。她今日梳的是扁髻,随着她这一动作,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后颈。
陈渊看了眼,而后迅速移开目光,他不似旁人弯腰下蹲,腰是直的,一手拿着火把的同时,另一手手掌展开,悬空遮在那截小细颈上。
“呼啦啦”一阵响,足足过了十几秒,顶上的“乌云”才彻底移开。
裴莺直起身,心有余悸。
别说这么大的蝙蝠群,平日她连蝙蝠的影儿都难碰上。
裴莺转头看女儿,正想安抚女儿几句,却见小姑娘脸颊居然有些红,和她想象中的一脸苍白相去甚远。
裴莺下意识看向陈渊,对方站在小姑娘身侧,手持火把面无表情,看着好似和之前无恙。
但事关女儿,裴莺自然比平日更仔细些。她将陈渊从头到脚仔细看了遍,而后发现他未拿着火把的那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力道之大竟连手背上都浮现出几条青色的经络。
裴莺狐疑。
方才发生了什么?
孟灵儿完全没注意到母亲的目光,她侧头看着旁边的岩壁。
明明其上仍是恐怖扭曲的纹路,但如今再看却没了之前那阵阴森。
或许说,她的注意力难以放在岩壁上。
孟灵儿不住想起方才。
头顶那阵呼呼的扇翅声过去后,她正欲起身,结果后颈撞到了身旁人的手掌。
有些粗糙,更是暖和得过分。
沙英并无察觉,他好奇问:“主母,蝙蝠难不成会咬人?”
“自然是会的。”裴莺换了个说法,“蝙蝠身携毒素,若被咬伤了,收不收你全看老天爷心情。”
沙英想起之前几回当斥候夜行,蝙蝠从他身边、脸侧飞过,不由心惊肉跳。
裴莺说:“像方才那般的断石还要两份,采集完且先运出去。”
见裴莺还有往里的架势,沙英好奇问,“主母,您想要寻何物?”
这洞穴阴冷不说,还伸手不见五指,更兼有蝙蝠等兽类,绝非好玩处。因此沙英从一开始就断定裴莺是来寻东西的。
只是她想寻什么呢?
此番出行为了采药,莫不是这大洞穴里孕育了什么天地灵草?
“寻一种很透亮的晶石。”裴莺笑道。
沙英更疑惑了,“主母,这透亮晶石有何用?难不成能代替铁制的箭头?”
裴莺摇头,“不能,它比铁脆多了。”
沙英心里有些失落。不能吃不能喝,也没有铁来得坚硬,那要来何用?
难道是珠宝首饰?
沙英沉思。
如此倒也说得通,透亮的宝石向来是无数女郎的心头好,主母喜欢也正常。
方才主母为幽州避免了这般大的祸事,说不准也间接救了他一命,如今主母想要些宝石罢了。
好说!此等小事他义不容辞。
沙英摩拳擦掌,准备指哪打哪,但下一刻,他听裴莺说:“那晶石你应该听过,名为水玉,稀罕得紧,为王孙贵族所喜。若能顺利寻到符合标准的水玉,就能早些将望远镜制出来。”
沙英被定在原定,眼瞳微颤。
霍知章曾在他们这些武将面前提起过望远镜,虽说他本人未拿到、甚至未看过那东西,但是不妨碍霍知章说得绘声绘色。
数百丈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堪比鹰隼之眸云云。
沙英本来不信的,人眼哪能和鹰眼相提并论?
然而霍知章最后说了一句,并非他夸大其词,那些都是他母亲和他说的,望远镜如今在绸缪中,等制作好就能问世了。
就这么一句,硬控了沙英一刻钟。
他信了,他也想要一副望远镜,试试鹰眼的视觉!
沙英搓了搓手,力求让自己语气柔和且诚恳,“主母,那望远镜造出来后,能否赠……不,借我一用。”
这个在花丛中来去自如的壮汉罕见的羞涩。
“可以。”裴莺说。
一个望远镜罢了,他们奉若珍宝,但于她看来就是两块镜片叠加组和。
沙英狂喜不已。
不过裴莺还有后话,“不过事先说明,我也不知晓此处是否有适合的水玉,此事你暂且保密,莫要告诉霍霆山。”
沙英一口应下。
裴莺想了想,后面又加一句,“就算找到水玉,你也先别和他说。”
沙英心领神会,主母这是要大将军一个惊喜?
“我保证不泄露分毫。”沙英自己答应了还不算,转身也叮嘱周围的黑甲骑不能泄露分毫。
裴莺弯了弯嘴角。
其实当初她听闻溶洞,第一反应想到的并不是石灰石、石英砂这些制作玻璃的原料,而是跳过了原料,想到了另一种成品——
水晶的主要成分也是二氧化硅,和石英砂一模一样,两者皆长在溶洞中。
纯净的水晶能媲美玻璃,望远镜只要几块小的镜片,不像做窗户需要完整的大块嵌体。
国内白水晶的总体纯度要胜于其他色调的水晶,这倒也刚好,望远镜的镜片弄个中规中矩的白色透明。
一行人继续往前。
不过走了一段后,裴莺忽然停下,她回首望来时路。
黑甲骑呈长龙状排列,她和女儿处在中心位置,不仅前面有卫兵,后面亦有。一支支火把在黑暗里静静的燃烧着,裴莺的目光穿过火光,最后被岩壁遮挡。
“主母?”沙英不解。
裴莺道:“这个溶洞颇大,我们进来已走过一段,走过的路可有做标记?不然待会儿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这种阴暗的溶洞里可不仅只有蝙蝠喜欢,蛇类也会在此快乐安家。
陈渊:“有做粗略的记号。”
当初是他领人追敌入洞,进来后黑甲骑如触手般向四处延伸,这个过程中有留下些记号。
“父亲,那李司州今日颇为怪异。”
霍知章骑马走在霍霆山身侧,皱着眉头说:“咱们当着他的面把他的人全斩了,甚至后面还邀请他一同处理那些‘荆州兵’。就这般,那李司州竟依旧面不改色,我看着有一两个瞬间,他竟还笑着,实在诡异,莫不是在憋什么损招?”
自己的士兵被拎出来当面斩首,非但不能认,还得拍手称快。
这要是换成他,霍知章觉得自己能郁闷得吐血不止。
“确实有异。”霍霆山目光沉沉,“事反必有妖,李啸天肯定在琢磨旁的事。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见机行事便是。”
他们是早晨领兵出去的,如今回来已是午时末。
过大江一见霍霆山回来,忙迎上前汇报,“大将军,早上主母和小娘子外出采药时,遇到四个欲在河流上游向我军投毒的歹人,幸好主母目光如炬,识破几人诡计。主母担心那四人身上有异,暂且先将那几人扣押在军营外……”
听到“投毒”,霍霆山并不意外,李啸天今日怪异得很,肯定有后招。
呵,这不就来了。
只是于水源中投毒?
那点毒药经过流水稀释后能有多少效果?
“夫人如今在何处?”霍霆山翻身下马。
过大江本来正欲汇报疫病之事,但中途被霍霆山打断,只能先回答说:“陈校尉追敌时意外发现一个非常大的地下洞穴,主母对其十分感兴趣,带着小娘子入内。”
霍霆山脚步骤然停下,“夫人何时离营的,离营多久了,身侧有何人看护?”
过大江见他皱着长眉,立马解释道:“沙屯长和陈校尉领了一支五十人的黑甲骑在侧护送,后又派了百人前往。”
“那溶洞在何处,速领我前去。”霍霆山重新翻身上马。
过大江领命。
霍知章兴致勃勃:“父亲,我随您同往。”
霍霆山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幽州地处以北,北方溶洞稀少,沙英陈渊和一众黑甲骑都没见过这般错综复杂的超大洞穴。
没有石阶,地是湿滑的,好似到处都淌着水。时常大起大落,稍有不慎就是一个滑铲摔跤。
“滴答、滴答。”
又走过一段后,水声愈发大了。
钟乳石柱从顶端倒立而下,堪堪悬在距水面三十公分处。
石柱的下端被流水打磨成圆润的锥形,宛若细蛇的透明流水沿着石柱的柱身蜿蜒,最后滴答滴答的滴落在下方的水面上。
他们一行人在移动,火把映出的光影随之变化。
那或正或倒耸立的钟乳石的影子被火光拉长着落在岩壁上,如同一道道立起的黑色荆刺,也好似一条条弓着颈脖竖起来的长蛇,无声地吐着蛇信子看着这群陌生来客。
“哗啦——”
最前面的黑甲骑不慎一脚踩进水坑里,这里的水清澈得紧,以至于叫人看不清深浅。
瞧着只是浅浅一小滩,结果一脚下去一个踉跄,水直接浸没至膝盖。
很快前面传说话声,“前方有条小溪,水位及膝高。”
沙英犯难了,“主母,前方路况险阻,您要不在此等候,您将合您心意的水玉的外观细细与我道来,我去帮您寻来。”
“沙屯长,并非我不信任你,只是我对那水玉的净度要求不低,颇难描述。”裴莺叹气。
有道“玉不琢不成器”,其实此处的“琢”不仅是雕刻,还有“抛光”这一道工序。
经过抛光的晶石有玻璃光,柔中带刚,和刚挖出来的灰扑扑的矿石是云泥之差。
沙英顿觉头疼,主母自个过去的话,别说鞋袜,衣摆大半都会湿透。
他倒乐意背,但似乎不太适合……
“无事,鞋袜回去换了就是。”裴莺觉得问题不大,只是到膝盖,并非浸没头顶。
她打算过去,但让女儿止步:“囡囡,你和陈渊在此处……”
说到一半顿住,裴莺看陈渊一眼,后者如小白杨般立在一旁,并不是多张扬和耀眼的存在,但令人觉得很安稳。
裴莺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说:“你们不必随我过去,我稍后就回。”
孟灵儿不乐意,“娘亲,我也想去……”
“囡囡乖乖在这里。”裴莺说完看向陈渊,把摊子丢给他收拾,“陈校尉,你莫要让她跟来。”
交代完陈渊后,裴莺在沙英担忧的目光中继续往前走。她挑了一处黑甲骑试出来的、最平缓的地方下水。
溶洞内里不见天日,水是刺骨的冷,裴莺不住打了个哆嗦。
沙英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生怕她一个不慎摔水里。所幸小溪不算宽敞,裴莺很快上了岸。
黑甲骑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原地,另一部分随裴莺继续往前。
左拐右拐,裴莺在溶洞里穿梭着。
后世将溶洞打造成景点后会在里面布置各类灯饰,红橙黄绿蓝靛紫的光一打,洞里是五彩斑斓的梦幻。
但现在,只有火光。
一切皆是原生态的、甚至某个犄角里还藏着小动物。
“主母,有发现,好、好多水玉!”前方陡然传来激动的声音。
裴莺精神一震,快步上前,而拐过一个扭曲如兽爪收拢状的钟乳石柱后,她看到了令她震撼的一幕。
火光映照下一大片融着火色的白闯入视野中,那些晶莹的白形态各异,有长有短,有的如同莲花瓣般展开,也有似宝剑笔直屹立。
它们仿佛变成了藤植,也好似变成了寒霜攀在钟乳石上,姿态优雅地向世人展示着岁月沉淀的美。
沙英不住失神,“这世间竟有这般神奇之地。”
裴莺笑道:“自然之力鬼斧神工,无奇不有。”
这一片的小溶洞长满了水晶,顶上那些够不着,裴莺先看底下的。
一朵朵水晶花看过去。
沙英仰头看向高处,已经开始思索如果裴莺没在下面找到合心意的水晶,该用什么办法将上面那些弄下来。
要不端张梯子进来?
在沙英冥思苦想时,裴莺已经动手了,她身上有采药的小麻袋,这会儿恰好能派上用场。
美妇人和去菜市挑小白菜似的,挑挑拣拣,合心意的就放进袋子里,不和的便放回去。
她一处一处的走过,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裴莺手中的袋子已沉甸甸的,小麻袋都装满了。
“主母,我来拿。”沙英将小麻袋接过,而后递了个新的布袋过去。这布袋同样不大,最多能装入一个人的首级。
裴莺沿着能够得着的地方走了一圈,把所有她觉得尚可的白水晶都挑了出来,最后回头一看,其实也就只装满了三个小袋子。
“其他都不行。”裴莺从地上起身,“去那边隔壁看看吧。”
沙英无有不应。
但刚拐入隔壁,却是一条阔面的暗河,有黑甲骑先行下水,却惊觉此处的水深得过分,于男子而言能没过胸膛。
“主母,此路不通,回吧。”沙英正色。
裴莺颇为可惜,但也没办法。
原路返回。
离了水晶溶洞,走过一小段后,沙英忽的收住了脚步,面色古怪。
他听到了脚步声,且还不止一道。
这大洞穴内之前清过场,里面的肯定是自己人。难道陈渊不听命令,擅自带着小娘子四处走到?
不至于吧,他认识的陈渊可不像长了反骨的。
想不明白,沙英干脆扬声道:“哪个不守军纪的在此随意走动,速速报上名来。”
“你上峰。”那边传来一道慢悠悠的男音。
沙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在这湿滑的地上摔了跤。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莺稍愣。
霍霆山怎的来了?
他们这一行站着不动,很快,前方拐角处先映出火光。
她一眼就看到他了。
和她走在队伍的中央位置不同,一道魁梧的身影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那人手持火把,昏黑的影子在岩壁上拉出一道宛若虎兽般狰狞的轮廓。
两支队伍大概隔了个七八米。
裴莺侧头看沙英,后者恰好对上她的眼,莫名领会到裴莺的意思:收好那几袋水玉。
沙英低声道:“您放心。”
霍霆山身量高,步子也大,很快走到裴莺面前。
裴莺今日穿的是黑色的骑马装,衣服湿了也不明显,但男人走到她跟前后,目光一扫,当即皱起长眉:“怎的泡水了?”
而后他扫了眼沙英。
沙英鼻观眼眼观心,心里发苦。
他是选哪个都不对。
裴莺低头看看自己,没觉得湿的小腿部分引人注意。
仿佛知道她想什么,霍霆山戳破她,“夫人站在水泊里,就差生出些根须汲取甘霖了。”
“没这般夸张吧。”裴莺往前走一步,鞋子随着她抬脚又落下,靴子边缘“滋”的一下渗出少许水来。
裴莺:“……”
“夫人进来这洞穴作甚?”霍霆山目光扫过,怪石嶙峋,一道道天然的屏障拔地而起。
这是一个绝好的伏击地。
裴莺:“寻些东西。”
“外面那几块大石头?”霍霆山来时看到截断的钟乳石。
裴莺颔首,“制玻璃要用。”
霍霆山只想把人带出去,“既石头已寻到,那就回吧,地寒之处不宜久留。”
裴莺低声道:“本来已打算出去了。”
霍霆山忽然去握她的手。
得,手都是冷的,她这是在洞穴里待了多久?人都快冻成冰块了。
周围不少人,且个个拿着火把,说明察秋毫不为过。裴莺下意识缩了下手,但没能缩回。
霍霆山不仅牵着她继续往前,还丝毫不收敛音量道:“夫人的面皮还是薄了些。”
刚好途径过道,他说话还有回音,前面后面的都听见了。
裴莺被他闹得耳尖发红。
不久后,他们返回到那条小溪旁。在霍霆山侧过身来时,裴莺莫名知晓他想做什么,忙说:“我自己过去。”
反正她的鞋袜已湿,不在乎再多走一趟。
霍霆山轻啧了声,大男子主义冒出来了,“夫人如此,置我的脸面于何处?”
裴莺:“……我自己走。”
霍霆山转了个身,“背总成了吧,不成的话我帮你选一个我最顺手的。”
裴莺静默两息,到底是攀上了他宽阔的后背,双臂绕过他颈脖时这人陡然起身,裴莺惊得下意识收紧手。
她手腕不慎压到他的喉结,霍霆山闷哼一声,“夫人若是对我意见颇多,晚些时候细细和我说便是,何至于谋杀亲夫?”
裴莺耳尖的红蔓延到脸颊上,“霍霆山!”
这人的这张嘴能不能消停些。

小溪面的水被搅起, 一道道涟漪荡漾开,裴莺攀着霍霆山的肩胛,看着他淌水而过。
当初没过她膝盖往上少许的水面, 如今看着似只堪堪到他膝处。
她曾亲自走过, 知晓水底的石面有多湿滑, 但他却走得很稳, 裴莺在他背上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火光映在水面上,如同星辉般折射出浮动的亮芒。
忽然, 裴莺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明与暗的交界处, 有一道一闪而过的亮色。
“霍霆山, 右边好像有东西……”搭在他肩头的手不由收紧了些, 将男人的袍面揪出一片皱褶。
霍霆山停下脚步,转头朝右看,而他一停, 身后的黑甲骑自然也停下。
没有人动, 只剩余不断扩开的水波。
裴莺紧张兮兮地看着那处。但这会儿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水波荡漾过去亦没有受到任何阻隔。
“夫人方才看到了什么?”霍霆山问。
裴莺低声道:“亮亮的东西。”
霍霆山背着人继续望前走, “大概是石面, 此处的石头被流水打磨得甚是光滑,火光映过去就亮了。”
“不是石面。”裴莺很肯定地说,“石头不会动的,但那个东西会。”
霍霆山换了个猜测, “那就是火把映在水面上, 折射出来的光。”
裴莺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小声说了句, “我觉得也不是。”
霍霆山笑道:“那待会儿从那边过去看看,省得回去后这事夫人还惦记着。”
这时两人已抵达了对岸, 此处也颇为陡峭,水面和小岩壁形成的钝角非常小,陡且高。
霍霆山本来是背着裴莺的,这会儿托在她腿上的手往上,反手圈过她的腰,而后仅凭着手臂的力道将裴莺从他背上卷到身侧,再抱在怀里。
这一串动作行如流水,几乎发生在刹那间,裴莺只觉腰上一紧,连惊诧的时间也不多,人已被换到他怀里了。
霍霆山一手箍着裴莺的腰,另一手从下托着她的双腿,双臂处的肌肉绷紧发力,直接将裴莺托举起,放到距离水面一米多高的岸上。
裴莺站定后还有些愣,不可思议。前一瞬还在他背上,只是眨眼间便已上了岸,飘飘乎宛若在云间。
将那宝贝疙瘩送上去后,霍霆山撩袍迈步,转瞬也从水里上来。
裴莺往旁侧退开些,让出这个最佳上岸地,后面的黑甲骑一个跟着一个上岸。
撩袍声,滴水声,还有靴子从水里出来后滋水的声音混在一起。
场面谈不上吵杂,但绝对不算安静。
裴莺站在远离水道的那侧,静看着黑甲骑接连上岸,而看着看着,她隐约听到了些旁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在摩擦,窸窣的响,又加之有湿黏的声音。
“霍霆山……”裴莺转头喊他,正想和他说听到了点异动,却见她身旁的男人不知何时已侧头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是之前裴莺说有“亮亮的东西”的方位。
“夫人说得对,不是石头也不是折射的光。”霍霆山抽出腰间环首刀,顺手将裴莺往自己身后拨了拨。
“你要过去?要不我们走另一条道回去吧。”裴莺见他提刀想往前,抓住他衣袍一角。
霍霆山握了一下她的手:“洞内昏暗易设伏,我总得弄清楚是什么东西才好安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哪能留个连面目都未知的东西在队伍旁。
裴莺说不服他,只能看着霍霆山一手拿火把,一手提刀的上前去。
像是开荒般,火光逐渐将那处的黑暗推平。而后裴莺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甚至有些反胃的一幕。
不远处有一条黑色的巨蟒,于普通的蟒蛇而言它绝对是一条庞然大物。
裴莺从未见过这般大的蟒蛇。
极长极粗,蛇尾还一直延伸到后方的黑暗里,叫人无法目测它的大致长度,这条巨蟒的腰腹足有寻常水桶那般大,豆蔻年华的小娘子双臂环抱估计也才堪堪抱得住。
而此刻,巨蟒腹部高高隆起不同寻常的纺锤态,随着巨蟒张口,它腰腹高耸的“纺锤”在迅速蠕动。
“霍霆山,莫要等它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裴莺白着脸说。
巨蟒进食后遇到危险会迅速催吐,等食物吐出来后能恢复全部战斗力。
霍霆山应了声,快步上去。
黑甲骑看到巨蟒皆是一惊,但惊诧过后一窝蜂涌上去。
这条巨蟒也不知晓在溶洞里活了多少年,一身蛇皮修炼得坚硬如石,刀剑砍在蛇鳞上竟发出类似金属碰撞的“铛铛”声。
火把的靠近令巨蟒更加暴躁,原先只是微张着口,此时猛地张大了许多。
霍霆山站在蟒首的正前方,恰好能看见蟒口先露出来的一小簇黑色的东西。那东西粘黏在一起,很像头发湿水后的状态。
当即霍霆山不再迟疑,趁着这时将环首刀猛地刺入巨蟒的口中。
蛇皮坚硬,但口腔内裸露的肉无疑是柔软的,霍霆山力道极大,这一刀直接将巨蟒欲要吐出之物顶回去的同时,锋利的刀刃还划破了巨蟒的食道。
吃痛的巨蟒勃然大怒,疯狂甩头甩尾。它的长尾极为有力,甩起来和铁鞭似的,将尾旁左右两个黑甲骑逼得连连退开。
蛇尾拍在石壁上,“啪嗒”一声,居然将一块凸起的小石头拍成碎末。
但头部的钳制并不易甩开,已经吐到喉头的食物被重新顶回,这份无法甩脱的笨重如同一个超大号的秤砣,令巨蟒直接坠入下风。
霍霆山的环首刀径直刺入,尽量以刀固定住乱动的蛇头,他握着刀的手随之鼓起一条条青筋,“拿刀来!”
沙英立马递上自己的刀,霍霆山左手拿过,双刀齐动顺着蛇口一路刺到蛇心位置。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很快,另一支队伍从拐角冲出来,为首的是霍知章。
霍知章在那边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以为是溶洞里有伏击,匆匆带着人过来,“父亲,您……”
结果来到,透过包围圈的缝隙,猝不及防看到一条超大号的巨蟒,霍知章打了个激灵。
这蛇好大。
霍霆山双刀并用后,巨蟒扭动的幅度瞬间小了不少,旁侧的黑甲骑如同得到号令的狼群一拥而上。
裴莺紧张地看着霍霆山,看得心惊胆战,他就站在蛇头前方的位置,距离蟒首连一米都不到。
“娘亲。”
直到手被握住,裴莺才发现女儿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娘亲,没事的。”孟灵儿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虽然她也是小脸煞白,但还是强装镇定道:“父亲很厉害,已将蛇制服了,且我们这边有这般多的人,难不成还对付不了区区一条蛇吗?”
裴莺见巨蟒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之前看过这么一个观点,灵长类动物对爬行类会有与生俱来的恐惧,这不仅是因感官体验,更是在远古时期爬行类是作为猎食者的存在。
灵长类一代代的耳提面命,提醒族群中的幼崽必须小心这种细长还会爬树的捕食者,于是千万年后,仿佛刻在基因里的恐惧程序在碰到蛇时会自动激活。
这个观点是否正确裴莺不得而知,但看到那条巨蟒真真是头皮发麻。
霍霆山静等了片刻,等巨蟒完全不动后,才回首看裴莺。
火光是暖橙色的,他看到了她面上掩饰不住的苍白。男人动作稍顿,声音缓和下来,“夫人先随小子和小丫头到前面,我稍后就来。”
裴莺看了眼蛇。
蛇已经死了,他这是想做什么?
“娘亲,我们先到前面去。”孟灵儿牵着裴莺的手,和她一起走远。
待裴莺和小辈们离开后,霍霆山才用刀割开了巨蟒的腹部。
“哗啦。”胃液和旁的组织掉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具尸体。
看到尸体的服饰,霍霆山轻呵了声,“原来倒霉鬼另有其人。”
他来到时溶洞已被幽州军包场了,先前霍霆山看到鼓起的蛇腹,第一反应是队伍里有个倒霉鬼不知何时被蛇吞了。
自己军中的人,总不能任其葬在此处吧,想着带回去安葬了。结果观其服饰,这个倒霉鬼不是幽州兵。
陈渊想起一事,“大将军,当初我追敌人洞,有二人遁入水中逃了,想来这是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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