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歌说完，想起自己问话的初衷，又问：“那现在操控她的是谁？”
颜夏含糊地说：“《楚辞》你读过吧？《九歌》那一组你也看过？就是里面那个主掌生死寿夭的天鬼。”
谢清歌一惊，她看向顾淮，说：“小师叔说的是不是那个……”
顾淮说：“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死神来了。”
谢清歌看向颜夏，说：“可是，假如是它，它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这些事能取悦它吗？”
这什么有病的鬼？怪不得消失了差不多两千年。
颜夏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它是要取悦另一个……”
她还没说完，几辆车开过来了。
是78所。

第313章 第97章 林仪景领会了世界真相
马俊河他们刚下车，顾淮就说：“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
马俊河没好气地说，“顾大爷，晚高峰你以为很容易的吗？塞车啊。倒是你，你不是上班吗？你怎么比常鹰来得还快？”
顾淮说：“我坐地铁过来的。”
马俊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晚高峰堵得着实离谱了。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说：“怎么就你们？目标呢？”
顾淮说：“跑了。”
马俊河说：“你们不拦住她？”
颜夏说：“拦不住。我带的符没用，法诀对付不了，物理留人……她四肢都被打断了，可是人是变形了，动作那是一点也不慢。”
马俊河一听就觉得棘手了。他有些担忧地说：“那这电，你们说对她有没有用？”
顾淮说：“要试过才知道。”
先要找出那东西的去向。
追魂理论上是可以用，但是颜夏看着被“宋初雪”扔下的那颗肾，总觉得要往上切一刀很奇怪。
谢清歌有点惊讶，她说：“这竟然不是猪腰？”
颜夏说：“不是。是那家伙操控宋初雪尸体现挖出来的。”
谢清歌说：“这挖出来是要做什么？”
颜夏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它是要把这腰子塞进我肚子里。它的仪轨里有这个要求。”
马俊河听得目瞪口呆。他赶紧通知上级，“不行，这事我得报告上去。这年头怎么还有邪恶到这个地步的仪轨？”
又一辆车过来了。下来的是常豹。他把颜夏之前扔在一旁的包拿了过来，他一起拿过来的，还有顾淮和颜夏的工具箱。
他跟颜夏说：“常虎陪着你妹妹和你五哥，他们没事。”
颜夏点了点头，说，“谢了。小小和沈白呢？你们找谁保护他们？”
常豹说：“苏小小现在在所里，她没事。沈白被护送到安全屋了，常罴在保护他。”
颜夏松了口气。
谢清歌听得有些糊涂，她问颜夏，“为什么还得保护这些人？”
颜夏说：“说来话长……这个仪轨有两个完成条件。除了我跟你说的戏剧，另一个就是杀特定的人。前段时间在宴会上死了两个富N代，重伤了一个富N代的事你还记得吧？这就是为举行仪轨杀的人，真正的宋初雪干的。二哥、三哥、五哥、娇娇、苏小小和沈白都是目标。”
这会儿，马俊河回来了。他说：“有人报警说见到目标在撞车碰瓷。她把车停下来以后，就说要去湖光别墅。”
湖光别墅，夷安有钱人住的著名别墅区之一。薛云廷就住在那。
颜夏信了。
马俊河又说：“那个热心市民还在跟踪着她上的车。因为他看见目标掐着司机的脖子上了车，之前撞上他车的时候，还能准确地说出他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可能遇上了大案，所以他追踪目标去了。”
颜夏都听懵了。
这年头的热心市民都这么热心的吗？
“对了，”马俊河补充，“那个热心市民就是你大哥。”
颜夏：“……”
顾淮：“……”
谢清歌：“……”
林宵晖：“……”
林仪景真的是个神奇的、脱离了人类和天鬼理解的人。
颜夏说：“我们还是尽快过去吧。”
另一边，“宋初雪”把司机的脖子扭断，这才下了车。
她利落地翻进薛云廷的别墅里，林仪景看着她进了门，这才打开手机一边录像，一边和老王小心地凑到库里南前面往里看。
这一看，连林仪景都有点手脚发软。
那个司机明显死了。
因为他的头旋转了180度。
什么人这样还能活着？
“老王，快报警，死人了。”林仪景哆嗦着吩咐，赶紧和老王回到车里，又开远了点盯着薛云廷的别墅。
老王也哆哆嗦嗦地开始打电话。
老王支支吾吾地和110说这里的事时，林仪景还有点后怕。
还好，他足够聪明，否则这会儿死的就是他了。
林仪景怀疑这个女人就是前段时间搞恐怖袭击的恐怖分子的一员。
又是神经性毒剂，又是冷家和霍家继承人被害，连娇娇都差点惨遭毒手，就是这人所在的组织干的吧？
夷安政府怎么回事？连这种法外狂徒都抓不住？
林仪景转念一想。既然他发现了这条线索，那就得让夷安政府把这个恐怖组织连根拔起，否则林家就危险了，绝对会变成那群恐怖分子的头号目标。
他盯着薛云廷的别墅。
那个女人进去以后，一直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杀人。
林仪景觉得车里空调有些冷，让老王调高了点空调，并把车子又开远了点。
还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嗯。
他等啊等啊，等啊等啊，盼星星盼月亮，可是警察还是没来，还好那个女人也没出来，她的同伙也没来。
于是他继续等啊等啊，等啊等啊。终于，警察来了。一群防暴警察拿着盾和叉子下来了，林仪景的四肢瞬间回暖。他赶紧下车跟警察介绍情况。
不过让他不解的是，还有一些跟着警车过来的普通车辆，甚至还有刷着华电工全称的车，他就看不懂了。
这事怎么还需要用到电网？难道是要断电？
他看着工作人员从车里搬出一台台仪器，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然后，他看见，他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二弟和恶毒的便宜妹妹、便宜妹妹的野蛮人男朋友也从车里下来了。
他们都看见了对方。
他的恶毒便宜妹妹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大哥好。”
然后，她也不理他，竟然和她那个野蛮的男朋友跟着警察一起走了，就剩下他和脑子有问题的二弟面面相觑。
林仪景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宵晖说：“这话是我问你才对吧？我是送他们过来的。”
林仪景又指着颜夏和顾淮的背影问：“那他们怎么在这里？”
林宵晖没好气地说：“他们本来就是跟官方有合作的专业人士，这么危险的特殊情况为什么不在？”
林仪景听得目瞪口呆。
他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信息量，恍然大悟。
他那个恶毒的便宜妹妹，和她的野蛮人男朋友，竟然是反恐部门特聘的专家吗？

他那个恶毒妹妹到底是负责什么的？她不就是一个美术老师吗？
那个野蛮人读的计算机专业，应该是负责信息安全的特聘专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沈白会死都不肯开除那个野蛮人。
因为沈白比他更早知道野蛮人的身份，很可能还靠野蛮人搭上了某些部门的关系。
美术……美术……
林仪景突然想到了一个小众、但电视剧有播过的职业。
模拟画像师？
林仪景看向林宵晖，问道：“你早就知道她跟官方合作了？”
林宵晖说：“知道一段时间了。”
“那老三呢？”林仪景问，“老三是不是也知道？”
林宵晖说：“老三当然知道，他知道得比我早多了。之前我遇上事，老三还去找夏夏帮忙。”
林宵晖想了想，说：“哦，老四、老五和林娇娇也知道。”
林仪景呼吸一窒，只是想了想就把前后的事件都给连起来了。
他那个隐藏了马甲的妹妹，大概是因为合作方是保密单位，所以他们家之前调查她，也没查到她这方面的事。而认回去以后，因为家里的态度，她干脆也不说。但是因为她也算半个公职人员，所以就算不喜欢林家，还是去了酒会。
所以神经性毒剂袭击那次，政府可能还是先收到了一些风声，又因为不清楚会不会有袭击，所以只派了刚好有邀请函的她过去。那些人为什么对她穷追不舍也就知道了。因为她是现场唯一一个跟反恐部门有关的人。
所以为什么娇娇转出病房以后对颜夏的态度变得那么奇怪。因为娇娇应该是见过她了。
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搞不好老早就知道了，就是在打配合，酒会的时候阻止相亲也是为了不让妈妈和沈白阻碍颜夏工作。
林仪景瞬间觉得林清质很没有脑子。假如他们知道颜夏的工作，他们会阻碍颜夏吗？
假如他早知道颜夏还有这么一份兼职，他对颜夏的态度也会好一点。
林仪景越想越生气，只觉得林清质脑子像是被产钳夹坏过。
家里就他和妈妈不知道这件事。这种事是能隐瞒的吗？没想过这决定了大家对颜夏的态度？
老三是看他们像个小丑似的很开心吗？
林仪景在心里对林清质破口大骂的时候，颜夏他们已经进屋里了。
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就是声音既没有感情，也没有技巧。
男声说：“你离开我以后，我才知道我早就爱上了你。”
女声说：“薛云廷，你让我恶心。”
男声说：“初雪，我爱你。”
女声说：“这句话你跟颜夏说去吧。”
男声说：“我对她根本不是爱，只是对青春的追忆。我爱的是你呀。”
颜夏转到餐厅前。
“薛云廷”和“宋初雪”正在对话，“薛云廷”面无表情地捧着“宋初雪”呈多边形的头颅表白，他的眼睛和“宋初雪”一样不会眨动。
薛云廷也死了。
为什么？
颜夏看向“宋初雪”，她的四肢比先前更加畸形，这个位置上，她能看见“宋初雪”的后腰划了一个大口子，但伤口在布片的遮掩下看着倒比她的头好多了。
“薛云廷”和“宋初雪”一直没看这边，他们越说越快，似乎在赶着进度。
“薛云廷”说：“你要怎么才相信我爱的是你？”
“宋初雪”说：“那你把我的肾还给我。”
“薛云廷”默然不语，“宋初雪”又面无表情地说：“你看，你的爱真廉价。”
“薛云廷”说：“不，我真的爱你。你等等我，我会解决一切。”
“宋初雪”说：“那你杀了颜夏。”
颜夏听不下去了，她跟78所的工作人员说：“发射吧。两个都往死里电。”
78所的工作人员扣动扳机，改良后的死人专用莱瑟枪的电极飞了出去，两只钩住“宋初雪”，两只钩住“薛云廷”。
“宋初雪”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不杀……杀了她……我……我不……不……不……信……”
“薛云廷”也是断断续续地说：“信……信……信……我……给……给我点……点……时……时……”
两具尸体不断地抽搐，还在努力地进行着语调毫无起伏的对话，场面一时异常诡谲。
顾淮说：“电流再强点。”
他们换了枪，再次发射。
两具尸体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抽搐抽搐抽搐。
颜夏终于看见连接着他们身体的黑线，在抽搐中，黑线一根根地断裂，但是还在。
颜夏跟旁边的人说：“继续吧，不要停。”
他们又换了一轮。
没办法。普通泰瑟枪持续时间只有5秒，他们的版本虽然经过改良，威力更大，持续时间更长，也还是要轮换。
直到所有黑线都断光，颜夏才叫停，把阿修罗王符贴到他们身上。
事情告一段落忽然从地里长出来的马俊河问：“转运要不要用镀铜的尸袋？我们有带过来。”
顾淮说：“当然要。”
马俊河赶紧让人把尸袋拿过来。
这种尸袋里层和最外层就是普通裹尸袋用的PVC防水布，但是中间夹了一层镀铜的导电布，专用于运输特殊的尸体。
颜夏和顾淮先把宋初雪的尸体放进裹尸袋里，接着再折腾薛云廷的尸体。只是薛云廷的尸体还没塞进去，外面就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和人的惊叫声。
两人见机不妙，粗暴地把薛云廷的尸体塞进尸袋里，就看见一辆车轰鸣着奔了过来，斜插着“碰”地撞到外面的柱子上。
马俊河“卧槽”了下，赶紧指挥大家抬着两具尸体往二楼安全点的地方跑。
但颜夏怎么看都觉得未必需要。
因为这辆车她觉得长得有点眼熟。
跟林家那辆加长版豪车一样，太长了，都有8米了吧。就算是司命，它能给这车掉头吗？
但是顾淮拉着她，她只能跟着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她看着那辆车努力地左摆右摆，又一头撞到同一根柱子上。
颜夏：“……”
看来，就算是司命，也当不了加长版豪车的司机啊。

警察通知林仪景，他们转运遗体的车进不来了，让他把车挪开。
林仪景一开始倒是想让老王直接开走，无奈他的加长版豪车实在太长，现在卡在这里进出不能。于是大家都没办法，只能先把其他车挪走一部分，然后让这辆加长版豪车往前开。
就在大家都在处理车问题的时候，林宵晖忽然发现自己的木牌挂坠在发热，只是一小会，木牌的温度降了下去，可是78所的仪器叫了起来，一时间现场有些混乱。
谢清歌把林宵晖挡在身后，喊道：“所有车原地停下来！熄火！所有人下车！”
现场的车很快都处理好了，除了林仪景的加长版豪车，它还在动。
林仪景火了，大骂：“老王！你在做什么！停下来！”
老王恐惧地看着他，但就是不动。谢清歌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向78所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给了他干扰器的，理论上还在工作。”
但是老王似乎真的做不了某些动作。他恐惧地看着车要往别墅围墙上撞，只能靠着自己的能力努力把车往门那里塞进去。
谢清歌一看车速慢了下来，立刻跑过去，直接拉开车门，把里面的老王拖了出来。
这下，加长版豪车剐蹭着外墙快速地冲了进去，一头撞到了别墅装饰用的柱子上。
他们看着这车像被翻过来的乌龟一样，笨拙地摆来摆去，又一头撞在柱子上。
林仪景脸都黑了。
“喂！喂！这怎么回事！”
虽然林家有钱，可是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他的车啊！
林宵晖没好气地说：“你没眼睛看的吗？你的车被控制了！”
林仪景霎时被现在科技的发展惊呆了。
现在的黑客，都能直接黑进汽车，遥控汽车的吗？他的车可是没有自动驾驶功能的，竟然这都可以？！
林仪景看着那辆车左摇右摆，反覆撞到同一根柱子上，心里是一阵阵肉疼。每撞一下，他就把准备让林父给颜夏的钱扣上一百万。
等到那辆车终于停下来，颜夏已经变成还倒欠他两百万。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出来一个人，还先探身进去拉了手刹。这下，大伙儿才从别墅里出来，还抬着两件袋子装着的重物。
林仪景苦大仇深地瞪着颜夏。
颜夏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一眼瞪了回去。林仪景瞬间想起上次的剧痛，转开了视线。
林宵晖的车也是花了钱让78所改装过的，但是对鬼魂只有比较初级的防护。目睹家里那辆除了风骚一无是处的加长版豪车反覆撞柱子以后，林宵晖也不太敢开。所以他赶紧把自己的钥匙交了出去，让78所的人替他开回去。
所以他们回去的路上有点拥挤。
“小师叔，解决了没有？”谢清歌小声问道。
挤在她旁边的颜夏摇了摇头，说：“背后的鬼都没抓到，不过尸体是停下来了。”
谢清歌说：“那他们打算怎么处理尸体？”
颜夏说：“还是要解剖，要知道他们的死因。”
林宵晖听着很不靠谱，他抱紧怀里的谢清歌，有些恐惧地说：“不能像电影里那样，干脆一把火烧了吗？”
减少尸变概率。
顾淮把颜夏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下，让她别和谢清歌挤得那么辛苦，才跟林宵晖说：“你说的电影，是指背景时间设定在100年前的僵尸片吗？你不搞清楚这些人怎么死的，下次还要糊里糊涂地继续死人吗？”
颜夏说：“而且他们大小也是公众人物吧？一个流量小花，一个也算是个比较有名气的公司的老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不查一下怎么编理由说服公众？”
“……”
林宵晖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他怎么好像听见颜夏说要编理由说服公众呢？
一行人被拉回去录口供，在所里被请了一顿饭，又被客客气气地送了回去。
路上，竟然没有发生什么连环车祸之类的，颜夏也松了口气。
这司命真的很麻烦，要是它炮制出连环车祸，他们这些小法师一个都逃不掉。
也幸好他们不是花旗国，没有人手有枪，否则他们也早就死了。
被随便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路人枪杀的。
假如只是拿着菜刀的武疯子，她至少还能跑。
她回到家还有些惊魂未定。拜完夫人和雪山和尚，和顾淮好好互相安抚一番，这才沉沉睡去。
她这回做了个非常凌乱的梦。
一会儿是立在墓上的丹，一会儿是在跳着巫舞的觋，一会儿是正在狂吠的白狗。
凌乱的画面逐渐变成最后自称为“丹”的觋的身体和那两个秦国人见面的场景。
他们在说着话，忽地其中一人拔剑，刺中了“丹”。
“丹”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身上的剑。
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进来了。
“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就倒了下去。他彻底地不动了。
在那个不知名的方相氏的主持下，“丹”的尸体很快就被焚毁，骨灰撒在道路上。
方相氏跳着颜夏从未见过的舞蹈，颜夏努力地想记住。但当她打算仔细记忆时，不但听不见声音，连画面都看不清了，最后全都变成了沙沙的雪花屏。
她的视线慢慢转向上方，一个黑影飘荡在上方。
她听见了一个似乎是从内心最深处发出的声音。
“原来是你。”
颜夏一下子被惊醒。楼上传来狗的狂吠声。

第316章 第100章 我们来谈下合作细节怎么样？
在狗吠声中，颜夏思绪很快沉静下来，赶紧起来准备穿衣服。
同样被吵醒的顾淮制止了她：“沐浴，穿法服。”
“可是娇娇和五哥……”
“没事的。”顾淮说，“他们换了新门，还有八卦符，鬼进不去。要是真放火我们去也没用，估计现在全都是汽油，烧起来了全都得逃。”
颜夏一听觉得也是，赶紧和顾淮沐浴更衣，期间狗吠不断。
顾淮又穿上了女装。这回，颜夏没有帮他化妆，她换好衣服从楼梯跑到楼上，一个黑影正伫立在林娇娇家门前。
感应灯亮了起来。那是小区的保安大爷。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颜夏。
“巫夏，”那位“保安大爷”说，“你是现任方相氏。”
颜夏觉得“巫夏”这称呼有点怪，但她先否定了这个说法，“我不是方相氏。”
“保安大爷”说：“你的梦被伯奇保护着。”
颜夏愣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说：“我确实不是方相氏。”
伯奇，又称宛奇，传说里可以吞食恶梦，保护人的梦境不受鬼物侵扰的天鬼，也是当年大傩中与嫫母一起接受供奉的十二个兽型天鬼之一。
过去做恶梦以后，供奉伯奇，念咒语“敢告尔伯奇。某有恶梦，走归伯奇之所。伯奇强饮强食，赐某大福，非钱乃布，非茧乃絮”护身，即可以驱逐侵扰梦境的鬼物。
当然，假如梦境不是由鬼物引起的，该做梦的还是会做梦。伯奇不管这个。
但是颜夏别说供奉伯奇，念咒护身了，她现实里连伯奇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司命会说伯奇保护着她的梦。她和伯奇之间唯一的关联，恐怕就是嫫母。
但她也不能说自己见过嫫母，否则这就是变相承认自己是方相氏了。
假如承认自己是方相氏可以确保安全，颜夏倒不是不能认。问题是她直觉千万别承认，承认以后等着她的恐怕是大危险。倒是维持现状，似乎有回转的余地。
不知道当年秦国的方相氏到底做了什么，但司命很可能吃了大亏。
“我没见过伯奇，但是保护梦境的咒语我有用。”颜夏随便找了个理由。
“保安大爷”说，“它把你的梦保护得很好，只是用了咒语不可能。”
“呃……可是我确实不是方相氏。效果这么好，可能是因为它看我比较顺眼？”
颜夏也不知道顾淮那边准备得怎么样，只能扣住身后的擀面杖，继续和“保安大爷”扯皮。
“保安大爷”沉默了一会儿，嘶哑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
颜夏问：“什么交易？”
“保安大爷”说：“你把薛云廷和宋初雪的尸体给我，我不为难你们。”
颜夏问：“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尸体不在我这里。”
“保安大爷”说：“他们对你很尊敬，你可以做到。”
颜夏摇头，说：“我不是他们的领导，只是一个临时帮忙的人，这种事我做不了主。”
颜夏沉重地说：“时代不同了，现在不是两千年前。”
“保安大爷”安静了。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保安大爷”说：“假如你不帮忙，那我就只能为难你们了。”
颜夏说：“怎么为难我们？”
“例如你坐在车里，会遇上连环车祸。你坐高铁，高铁脱轨。你坐飞机，你就会跟飞机一起，像石头一般坠落。”“保安大爷”说道，“你走在学校里，你的学生、你的同事、你的领导会从高空掉落到你身上。你待在家里，邻居就会忘记关火引发火灾。”
颜夏愕然。
“保安大爷”还在数着，“你银行账户的钱款会不翼而飞。你网购平台的账户会不断自动购买商品，直到你注销账户。你会被帮忙办卡透支欠款，你会背上无数的网贷。你所有个人信息会被公布到某些网站上，说你是出来卖的。你觉得如何？”
“……”
颜夏思考了一秒，说：“那个，我们来谈下合作细节怎么样？”
于是，他们真的心平气和地谈了起来。
颜夏问它，“你要宋初雪和薛云廷的尸体做什么？”
“保安大爷”说：“你不是很清楚吗？”
颜夏说：“我不清楚，宋初雪说的剧情是什么？”
“保安大爷”说：“剧情就是剧情，是你们必须完成的既定命运。”
颜夏说：“可是他们两个已经死了，你这样完成的命运有效吗？”
“保安大爷”说：“有效。”
颜夏有些惊讶地问：“你跟我的那些剧情也有效？”
“保安大爷”又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无效。”
颜夏说：“所以，你的剧情还需要我配合吗？”
“保安大爷”说：“是。”
颜夏想了想，说道：“那不可能。你要把宋初雪的肾弄进我肚子里，我立刻就死了，来不及完成你的剧情。”
“保安大爷”说：“这个剧情可以放在最后。”
颜夏冷静地指出：“你放在最后，这个戏就不合理了。它不能安排在最后。”
“保安大爷”说：“我可以杀了你，用你的尸体完成一切演出。”
“……”
颜夏说：“你确定吗？既然我怎么都是死，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保安大爷”继续直勾勾地看着她，但看久了颜夏心里已经完全没有恐惧，只剩下不耐烦。
“你要我帮忙，那肯定要给我好处。你什么好处都不给我，风险都要我承担，我无论做什么最后都是死，那为什么要跟你合作呢？正常人类上班没有工资都不同意，更别说付费上班了。你这比付费上班还离谱，简直是把我当耗材。我为什么要同意？”
“保安大爷”安静了一会儿，说：“那你想要什么？”
“好处。”颜夏说，“我要好处。”
“保安大爷”说，“我可以把别人的钱转给你。”
颜夏说：“那是犯法的。”
“保安大爷”说，“我可以让你的名字在热搜上永久置顶。”
“……那有什么意义？”
“保安大爷”说，“你们不都希望得到吗？宋初雪甚至还要买热搜。”
颜夏无情地说，“那是因为她是娱乐圈从业人员，需要曝光率。我就是个素人，不需要这个。你别让我社会性死亡，谢谢。”
“保安大爷”说：“我可以让你的黑料一出现在网上就被删除。”
颜夏说：“我一个素人哪里来那么多黑料被人爆到网上啊！”
“保安大爷”说：“我可以让活人使用的账号都磕你和你男朋友的cp。你人气够了需要提纯粉丝，所有账号都会帮你切割，一边倒地说都是你的男朋友在蹭你的热度。”
颜夏听得脾气都有点上来了。
她说：“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我和我男朋友又不是耽改剧的男一和男二，我们两个为什么要让人磕cp，还要人气够了就提纯粉丝？我说了！我就是个素人！你能不能别把娱乐圈那套都用在我身上！”
“保安大爷”说，“那我可以……”
“保安大爷”突然定格，他最后说了个“你”字，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