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周六到了。
“玉坠呢？”顾淮又问。
自从上次医院的事以后，他戴了二十几年的玉坠就到了颜夏脖子上。他也没打算要回来，颜夏比他需要多了。
“在这。”颜夏把玉坠掏出来给他看了下，又收回去。
“戴好，不要离身。”
“嗯。”
颜夏拎起包，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顾淮，你说我要不要带瓶矿泉水或者纯净水去？”
顾淮一下子都被问到了。
“你带水过去干吗？”
“就……”颜夏也有些卡壳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你不觉得这种场合很容易出现下药吗？我只喝自己带去的水会不会比较安全？”
虽然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前生，但是她能被灌输林娇娇的剧情，又被灌输另一篇小说的剧情，她也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接收到的剧情怎么回事。再加上林娇娇那些异常，她合理怀疑这些剧情都是某个存在给预设的，虽然脱轨了，但是最少林娇娇还在它的引导下走着剧情。
而恰恰，林娇娇为女主的真假千金文里，春药出现得太多了。在颜夏不完全统计下，春药起码出场了十四次，堪称黄金配角。而且每到各种宴会，春药出场率达到了100%，简直宴会保留戏目。
不幸的是，颜夏自己中春药在剧情里也有两次，一次被个恶心中年肥猪糟蹋了，一次则是被十几个人轮奸，都是在宴会里，还总在事情结束后，恰好被林娇娇带一群人参观她的惨状，还被嘲讽淫乱。第一次她还光着被那个猥琐肥猪的老婆拖下床掌掴了十几下。
现在她要去的就是酒会。她也很紧张啊！
“你想太多了吧？”顾淮这回并没有表示赞同，“这又不是小说，哪里来那么多在高端酒会里下药的人？你还是林家的亲生女儿，对你出手找死吗？”
“可是你不觉得林娇娇她像是活在小说里吗？”
两人对视了会儿，顾淮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那你把治邪符也带上。”
“治邪符？”颜夏想了会儿才想起这符是干嘛的，“这不是治病用的吗？”
顾淮总算把治邪符给翻了出来，这是他前段时间画符还剩点边角料的时候为了不浪费写的。
“准确来说，是暂时压制身体任何不正常反应，连精神病发作都能压一下。”顾淮把符递给她，“现在医学发展了，这符平时也没用，我也只画了一张。不过对付你说的这种情况倒是刚好。能顶一个小时左右，你要赶去医院也足够了。”
颜夏接过符，还是不太安心，“那我还要不要买瓶水？”
“买吧，安全点，不过买瓶小的就行，大的也塞不下。不过……会不会杯子也自带安全一点？推理小说不是还有那种在杯沿下毒，嘴唇碰一碰就死掉的吗？”
“……”
四目相对，顾淮似乎也发现这个想法有点离谱了，“好像有点夸张了。我们先去买水吧。”
“嗯。”
结果就是，林清质来接人的时候，觉得自己妹妹拎着的包似乎有点鼓。
这个包是前天颜夏把西装寄放他那里的时候拿回去的。当初带她去买包，她对流行的一部分手袋表达了极大的不解。
“就这点大，连手机都放不了吧？”
因为那就是装饰用的。
最后她还真的觉得大小挺重要的，挑挑拣拣，还真选了个大的。就这她还有点不满意，嫌弃偏小，东西不能放多少。
她这是塞了多少东西进去？
林清质倒是想很绅士地接过妹妹的包，但是颜夏完全没有把包递给他的意思，抱得死死的。林清质没法，只能随她。离谱的是，那个诈骗犯也跟着上车了。
颜夏是这么解释的：“顾淮就看看我化妆之后的效果。完了他会自己回来的。”
最好是这样。林清质抬了下眼镜，但还是朝妹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
颜夏对于这种场合的妆容没有半点概念，所以还是林清质请人来给她化妆做造型。
好不容易折腾完，颜夏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都被震惊了下。虽然知道这个发型今天过后就留不住，但现在她整体就是很好看，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看上去还能这么飒。
她兴冲冲地出去给顾淮看，“顾淮，我这样是不是很好看？”
顾淮呆了下，就老实地点头，“嗯，很好看。”
“是吧？我要给师姐看下，你帮我拍个照……”
颜夏才打开手机相机，林清质就把手机拿了过去。
“我帮你拍。”林清质也不解释，直接示意她摆好姿势。
颜夏也来不及多想，反射性地摆好姿势拍照。
完了，顾淮也没能和颜夏多说上几句话，只能跟她说声“小心些”，就目送她离开。
他在原地发了会儿呆，这才开始查回去的公交。
颜夏一进会场，就觉得这里完全不适合她。
她扫了眼宴会厅，一边是取餐区，那边是几条长桌，上面摆着酒水和点心，任客人自取。侍应生都靠墙站着，但是要有空盘，就会过去收走盘子，一副很专业的样子。另一边的聊天区，穿得很贵重的人在谈笑风生，还有在交换名片的。离谱的是还有人长枪短炮地拍照，看得她都紧张起来。
林清质先前跟她说这次酒会的dress code是深色衣服，还说dress code主要是为了拍照好看，她还以为是有大合照什么的，结果没有大合照，而是随机入镜。大人物的世界果然很难理解。
颜夏紧紧跟着林清质。按照林清质的说法，酒会都是可以提前离场的，很多人中途就能走，估计他们也能。
林清质先带她找到了林太太。
林太太今天更贵妇了，她见到颜夏似是很激动的样子，弄得颜夏有点害怕她又哭出来。
但林太太竟然控制住了，只是擦了擦眼角，“夏夏你来了就好。”
颜夏只好露出这个场合应有的笑容。
林太太激动完了，又似是关心地说，“夏夏你怎么穿成这样呢？穿裙子不好吗？”
“妈，”林清质打断了林太太的关心，“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女孩子就必须穿裙子的道理？”
“可是夏夏穿裙子一定很好看。哪有淑女不喜欢裙子的？你看娇娇今天多漂亮……”林太太解释道，但说到林娇娇时似是终于觉得不妥，停了下来。她又笑着对颜夏说：“当然，夏夏这样也很漂亮。”
颜夏继续保持微笑，林清质却直接表示要带颜夏去取餐区。
林太太似是不舍，又似是无奈地放行了。
这时，一个清润的男声插了进来。
“林伯母。”
伴随着这声招呼的，是突然爆发的噪音。
颜夏扭头看去，那是一个俊美的男人。但是更吸引她的是男人旁边那个东西。
一张巨大的嘴巴，悬空的红色长发，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它被颜夏身上的玉坠烧灼得发出凄厉的惨叫，但还是不愿意松开它紧紧箍着男人的胳膊。
这个厉鬼，她原是见过的。
林太太笑容满面地跟男人打起招呼，“小羽好久不见。娇娇刚刚走开了。”
她似是想起这次的目的，为颜夏介绍起来，“这是秦羽，是秦家的公子，也是这次酒会的主办方。”
她又为秦羽介绍了下颜夏，“这是夏夏，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女儿，刚回到家。”
颜夏强迫自己视线从大嘴巴鬼身上移开，笑着打招呼，“秦先生，你好。”
即使隔着眼镜，男人的命禄也依然招摇得惊人，直接盖过了她旁边的三哥，也盖过了林太太。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命禄在向命寿转化。怪不得被这样的厉鬼缠身，也能活得基本正常。但是命禄和命寿能这么直接转化吗？不懂，回去得查下书。
秦羽看着她似是有些迷茫。
“林小姐看上去有点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在超市。颜夏在心里回答，但是他叫她林小姐，她是不是该直接否定比较好？但是林太太在这里，她刻意不提她的姓，现在否定会不会太尴尬？
这个问题林清质却替她回答了，“我记得，我们高中还同班过一年。”
秦羽的笑容僵住了。
秦羽匆匆告别了。没办法，这种场合实在有点尴尬。
颜夏不知道秦羽是不记得林清质，对着她这张相似的脸也只唤醒了一点点死去的记忆，还是说他对超市的事还有点印象。不过她猜，这种大人物分分钟几十万上下，对她这种小人物大约是不会有印象的，大概，还是把三哥给忘记了吧。
毕竟，三哥也说过他读大学以后几乎没怎么在圈子里出现过。
人总是善忘的。
带着她去取餐区的路上，林清质告诫她尽量少和秦羽接触，因为秦羽和林娇娇从小关系异常密切。
听到这里，颜夏突然发现这个秦羽可能就是剧情里林娇娇的竹马B。
林娇娇的竹马B也叫秦羽，按剧情，他上辈子最后成为了“颜夏”的丈夫。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剧情里秦羽总是让林娇娇感到不安，因为林娇娇觉得他只要见到“颜夏”，就会被勾搭走。
但是秦羽真不是这样，他深爱着林娇娇，他一点也不喜欢“颜夏”。一开始和“颜夏”相识，他虽然厌恶她，但还是怜悯她过往受的苦，出于绅士风度照顾了下她，结果“颜夏”就被他深深吸引。林娇娇一见，就觉得剧情不可改变，要跟秦羽划清界线，但是又没断干净，只是拉拉扯扯，让秦羽追妻火葬场。
在这过程中，“颜夏”深深地嫉恨着林娇娇，要跟她抢秦羽。在“颜夏”无脑的阴谋下，两人还一度订婚了，但是没用，秦羽心在林娇娇那里，最后为了表明他对林娇娇的爱，在埋葬“颜夏”未来方面，最狠的也是他。
颜夏想着那些所谓“剧情”，后知后觉地想起，好像，貌似，第一次春药事件，好像就是“颜夏”和秦羽初识的宴会上发生的。
“颜夏”会给林娇娇下药，结果被林娇娇换了酒，最后自食其果，被一个中年胖子强奸了。而她爱慕秦羽除了一见钟情以外，最重要的也是她自作自受后，一群人围观她光着身体被打的时候，秦羽不但出手阻止了，还给了她一张被单遮掩。
“夏夏，夏夏？”
林清质的声音终于把颜夏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发现他们终于到了取餐区，然后，她就对着这一桌子的酒水饮料沉默了。
不但有各种酒，还有各种饮料，果汁、可乐什么都有，一杯杯的，非常壮观地排在一起。旁边还有咖啡和红茶、绿茶、茉莉花茶等等各种茶，一壶壶的，自己拿杯子自取。
颜夏沉默了。
她想起剧情里，“颜夏”要在林娇娇的酒里下药，还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眼明手快下药，就静悄悄地等着林娇娇过来，把酒取走。
颜夏看着等着人自取的一排排酒水，再看看盯着这边看的靠墙侍应生，迷茫了。
这个，真的有操作可能吗？
颜夏盯着眼前的酒水思考了下，把手伸向了红茶。
这是一壶壶地供应的，要下药，那中招的人可太多了，除非有人在杯沿下药。
“……”
推理小说是不是会在杯沿下毒来着？不对，不能被顾淮带偏。
颜夏拿起一个空杯子，把茶倒了进去。
这里的杯子也是一摞摞的，怎么都不可能把药精准下进她要拿的杯子里的。
要真能，她建议下药的人去当特工。这比什么詹姆斯·邦德，比什么马特·达蒙、汤姆·克鲁斯都厉害多了。
颜夏又看了下食物。
不知道该不该说真不愧是豪门举办的酒会，连供应的点心都长得分外精致昂贵。
她稍稍犹豫了下，就夹了几块曲奇跟长得实在太过美丽的中式点心。但是那点心一入嘴她就后悔了。
“怎么了？”
林清质关心地向她看来，她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什么，然后苦大仇深地跟这些只有样子好看的点心作战。
还好拿得不多。
颜夏已经跟林清质回到了聊天区。因为大家都在聊天区边吃边聊，并且，站着。
她是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会热衷这种罚站一般的行为的，更别说他们还要站着一边吃一边社交，这样搞上起码个把小时。
果然大人物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存在。
但是颜夏也在会场里发现了一些很神奇的东西。例如会场里有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竟然也随身带着个厉鬼。
那个厉鬼长得像个小孩子，颜夏很敏锐地看到他跟那个胖子怀里有着一根根细小的线相连。
养鬼……吗？
颜夏把视线收了回来，然后拿出手机，悄悄给那胖子拍了张照片。
华电工成立以后，养鬼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因为为了维持治安，这帮人或多或少都因为利用迷信破坏国家法律、行政法规实施的罪名被关过几年。出来以后，他们的吃饭工具早就被华电工没收了，自然就没有下文了。也就是一些专事养鬼的边远地区巫师因为十分配合华电工工作，得以保留吃饭工具。
但是这些例外的巫师是华电工正式员工，也有规定，不可能大剌剌带着厉鬼招摇过市。
颜夏把照片发给顾淮，并把这个人养鬼的事说了下。
顾淮那边回了个OK的手势。她才放下心来。
有惊无险，该不会指的就是这个胖子吧？
颜夏才刚这么想，心就剧烈地跳了起来。
看来不是。
她的心又慢慢安定下来。
虽然李秀兰跟她说过开眼之后开悟阶段就是这样，她还是觉得自己迟早要得心脏病。
不过不是这个人，那会是什么？总不能真是下药？
她这么想着，忽然一个发光的八爪鱼映入眼帘。
颜夏瞪眼看着曾经有一面之缘的小白花畏畏缩缩地走到靠墙侍应生里头站好，又看着她身上的白色触手舒展开来，往周遭的人身上扒拉几下，又慢慢地收了起来。
“……”
救命啊！难道这才是真正的惊？这个连顾淮和李秀兰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克苏鲁她搞不定啊！
颜夏正惊疑着，忽地又觉得有什么很有压迫感的东西靠近。
她转过头，看见林太太和一个超大型人形灯泡往这边过来。这个人的命禄都不需要量度，直接就可以晋升她目前见过之最。
因为之前就算是她见过最厉害的秦羽，那也就是个人形白炽灯，现在这位根本就是个防空式探照灯！就是在电影里也得开辆大卡车搬运那种！
林太太带着那个防空式探照灯到他们眼前站定。
林太太笑容满面地说：“来，夏夏，这位是沈白，沈氏集团的总裁。你们来认识一下。”
沈家嫡系是所谓的old money。
什么叫old money？就是世世代代都很有钱，也就是说他们起码积累了好几辈的财富。但是既然是好几辈了，他们涉足的行业也更贴近民生，也就是衣食住行，所谓的高科技产业就碰得相对较少。沈家和林家都是类似的状况。沈家涉足的是零售业，现在是国内零售巨头，还拥有覆盖了食品、家居用品、服装、鞋类等品类的几十个自有品牌。
沈月家里虽然旁到在嫡系六环外了，但是也沾了沈家的光，钱少不到哪里去。
她在家中行二，并不受宠。她曾经也不理解父母为什么总是漠视她，但是自己有了孩子以后，知道这是必然的。她没有姐姐聪慧，也不是弟弟这样的继承人，这不是必然的吗？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孩子一多，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自从她嫁得比姐姐好以后，她就和过去和解了。
是的，姐姐很聪慧，可那又如何呢？她又不能继承家业，自己愤而出走创业，直到现在也没有结婚，但是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她积累的财富比得上原生家庭吗？比不上。也就是她走运，还赚了些钱罢了。
她就没工作过，可是过得比姐姐好多了。所以生得好不如嫁得好。
沈月自觉这辈子过得很幸福，但是当她知道自己疼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林娇娇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时候，眼前不由得一黑。
娇娇怎么就会不是她的女儿呢？
她的女儿去哪里了？
沈月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太慌乱了，也太焦急了，以至于忽略了娇娇，也伤害了娇娇。当她看到娇娇的眼泪时，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可是夏夏那真是一看就知道是林家的孩子，又尤其美丽。她也不愿意让夏夏流落在外，饱受穷困之苦。
但是长子并不同意夏夏回来。
“那娇娇怎么办？认回来财产分割怎么办？娇娇的份额要是比她少，你让娇娇怎么想？娇娇的份额要是比她多，她也不会满意。就算是平分，她也会疑神疑鬼。到时候娇娇如何自处？”
林仪景这番话把沈月说动了。
是啊，娇娇那可怎么办呢？娇娇从小就娇气。
丈夫也觉得把夏夏认回来不妥。
“冷家、秦家和霍家那三个小子都把娇娇捧在手心里了，要是把她认回来，他们要怎么想？”
是的，是她考虑不周。
她不该这样的。
但是她每每看见夏夏，心中又涌上无尽的懊恼。
她该拿夏夏怎么办呢？
过年的时候，又恰好发生了意外。娇娇说是夏夏把她推了下去，清质并不相信，一定要查看监控，但是监控又恰好坏了，真相终究无从得知。
但沈月动摇了。
她坚持认回夏夏终究是错了吗？
无论是不是夏夏推的娇娇，两个女儿之间的嫌隙已经生成，没法挽回了。
可是林清质，她第三个孩子却说：“我不认为是夏夏干的，这事一看就能知道。”
沈月觉得林清质未免太信任颜夏，但是林清质却坚持绝对不可能是颜夏干的。
“她没那么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妈妈你这么想只是因为不愿意相信事情有你不想要的可能。”当时林清质的眼神很冷，他又说，“既然这样，那妈妈先不要和夏夏联系就好了，让她和娇娇分开，也不要刺激她，以后就让我和夏夏联系。”
沈月当时很想反驳，但是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好答应了。
但是她该怎么处理两个女儿之间的关系呢？又该怎么对待夏夏呢？
这三个月她想啊想啊，那天看见林娇娇和霍家的小儿子在家门前依依不舍分别时，她突然想到了。
她应该帮夏夏找一门好婚事。
夏夏比娇娇嫁得更好，那她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然后她就找啊找啊，终于发现了沈白。
沈白是沈家嫡系，也是沈氏集团现任总裁。人年轻又英俊，感情史特别干净，或者可以说一片空白。这不就是最优质的人选吗？
反正早就出五服了，结婚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好不容易跟沈白在宴会上见面，她热心地跟沈白搭话。沈白一开始婉拒了，但他看见颜夏的照片后答应先见一面。
沈月瞬间就放下心来。
确实，美丽不但不等于能得到幸福，还很有可能得到灾祸。但是美丽是一块敲门砖，大人物就算需要一个玩意儿，也更喜欢长得漂亮的。
颜夏长得美，而且看上去就很合适放在家里，这就代表她在上流社会还是有市场的。
所以她让夏夏来了这次酒会。
可惜的是夏夏竟然打扮得如此不起眼，让她惊讶的是林清质还护她护得很。这个孩子一直和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唯一说得上亲近的也就是老二，她没想到他会和夏夏关系这么好。
但是颜夏毕竟脸在那里，她相信沈白也不是只看打扮那么肤浅的人。
她等呀等呀，终于等到了沈白的到来。她带着沈白过去，笑容满面地介绍：“来，夏夏，这位是沈白，沈氏集团的总裁。你们来认识一下。”
然后，她就看见她的亲生女儿，往后退了两步。
沈月的笑容顿住了。
“夏夏？”
颜夏眨了眨眼睛，只是习惯性地扯开笑容，很努力地适应着这过分耀眼的命禄。
她刚刚经历了一次强光致盲！命禄也可以强光致盲的吗？！面对荟萃批发市场面对那么大的人群她都没这样过！
后退两步本来感觉那光减弱些了，可是现在强度好像又回去了。她手上又都是东西，闭眼都只能物理闭眼。
她想了想，开始默念净身咒，死马当活马医。眼睛没那么难受，但还是看不清东西。
“妈。”她听见三哥的声音在她前面说，“夏夏……”
“清质，就让他们年轻人聊聊吧。”林太太的声音如是说。
“对，就让他们好好聊聊。”一个有点耳熟的男声说。颜夏想了想，应该是林仪景。
“老三，我们也好好聊聊。”林仪景在“好好”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夏夏和沈总不过是认识一下。沈总又不会吃人。”
“夏夏……”
“既然大哥着急，三哥你先过去吧。”颜夏打断了林清质。她有很强烈的预感，林清质要是拒绝，林仪景说不定要做什么不好的事。
“我没事，只是第一次……不太适应这种场合。”颜夏继续微笑。
她长这么大就没想过人还能被富贵闪瞎。
从动静里，她听出林清质似乎是被拖走了。她再也顾不上林太太在说什么，强行观想起《秉烛》里的映月寒潭图来。
《秉烛》上记载的是一种可以用来控制开眼程度的观想法，虽然实际上是佛教某个流派修行天眼通的方法。
按照《秉烛》，正常的修行方法是先观想烛火，以灯烛照亮周遭，烛光逐渐炽盛，照亮一屋，然后成为寒潭中倒映的明月、氤氲大地的月光，再转为明月，最后转为太阳，照耀天地。修至大成，就能照见世间一切之形色，无有障碍，又能控制天眼开启程度，这样平日生活也不会受到影响。
现在颜夏的情况，单论看见的东西，按照顾淮的说法，几乎是快踏入人类天眼通最后阶段了。毕竟天眼通能见六道苦乐之相等是推测出来的菩萨境界，在华国历史上根本没出现过修成的人。但是颜夏的眼不太受控制，开得厉害，但闭不上。所以她是倒过来练的，先观想映月寒潭图，观想明月。
毕竟人不能直视太阳，但能直视月亮。
之前她一直没找准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淮说她介于月亮和太阳之间，现在她被闪瞎得终于什么都懂了。在这强光的刺激下，她也慢慢分辨出自己该往哪个方向使劲。
渐渐地，她能看见一些东西了。
命禄的光照强度逐渐减弱，她慢慢地能看清手上的盘子，不再受探照灯的影响了。
“林小姐，你好。”
沈白本来是想要林太太留在现场的，他也是第一次相亲，总觉得留多个人会好点。但是林太太很快就告辞了，就留下他和女方在现场。
他有些尴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先打个招呼。
刚刚看到他就后退两步的女孩抬起头看他，笑得倒是柔和，但是眼睛通红，“我叫颜夏。”
“你不是林家的……”
女孩笑着轻描淡写地说：“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是出生时就被抱错了，我不在他们身边长大。”
“……抱歉。”
“没关系。”女孩还是笑着，“不过在法律上我和林家没有什么权利和义务在，假如沈总是要联姻可能不太合适。”
沈白哑口无言，最后他还是只能说：“抱歉。”
颜夏继续微笑，但已经快不能笑下去了。
虽然这位沈总的命禄在她眼里已经没有那么瞎眼，她也能看清周围的人和物体，但是沈总本人长什么样她还是没看清。
这是一个黑漆漆的人形物体。
颜夏努力地睁大眼睛看他的头部，还是黑漆漆的，啥都看不清，比看柯南的小黑还痛苦。小黑也有五官，可是沈总他根本没有五官啊！所以她只能靠着专业技能给他确定一下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位置，再盯着他眼睛应该在的部位看。
但是她就顾着看，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啊，完蛋了，她居然什么都往外说了。
于是她能怎么办？
只能微笑了。
这是颜夏唯一的想法了。
颜夏笑着看了下那团名为沈白的剪影，就低下头继续吃点心。
她总觉得今晚的事还没完，她的“惊”好像也不是这盏防空式探照灯。虽然这些点心实在不好吃，但是考虑到今晚有可能的恶战，她还是尽力吃下去。否则念咒念一半低血糖就完了。
不过，他的名字……
颜夏喝了口茶，怀疑这位就是她在第二个“剧情”里的未婚夫。
虽然，“剧情”里不是林家是颜家。虽然，未婚夫同学应该是世代开互联网公司的old money。虽然，她也不知道互联网公司怎么还能百年老字号的。互联网都还没有一百年吧？
她想不通，也不知道这些“剧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部分对得上，一部分又对不上，完全不明所以。就算是某些存在希望看到的发展，但是主角和配角大多数从一开始都对不上，甚至连专业都完全不一样，这样还有意义吗？
颜夏吃完点心，决定再去搞几块蛋糕。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见那黑漆漆的剪影反射性地露出微笑，“那个……我想再吃些蛋糕，可以吗？”
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现在也看不到表情，要猜这个人的想法都不可能，只能多笑几下。
“啊……可以。”沈白如梦初醒地说。
他果然很不合适这种相亲场合，更别说对方还是这么脆弱的女孩。他见多了精明干练的刻板印象女强人，还真没怎么和这种女孩打过交道。
颜夏走向取餐区，震惊地发现小黑……不对，沈总也跟着自己一起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