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老爷子家里，顾老爷子被颜夏吓了一跳。
不过是去做个体检，怎么像是竖着进医院，横着出来了？
颜夏自己都还懵懂着，倒是李秀兰似是完全知道了一样。
“确实早了点，对身体负担比较重也是没办法的了。”
所以她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颜夏正要问她，李秀兰却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这个不急。”
颜夏就被押着回房里好好睡了一觉，待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她眨了眨眼睛，翻了个身，看见顾淮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看他那个表情，似乎不太应该打扰他。她盯着顾淮发了好一会儿呆，又翻了个身面壁，但闭上眼睛又睡不着。她又翻回去，继续盯着顾淮，脑子里盘旋着陈烁今天说的那些话。
她是……特别的吗？
说不定是因为顾老爷子收了学费的缘故呢。
她也隐约觉得这个说法很牵强。他们之间社交距离从很早开始就超出应有的距离了。假如说第一次见面还带有救助成分，但是从顾淮教导她开始，他们两个的社交距离就没正常过，几乎是光速跨过了礼貌距离，直奔私人距离，现在更是不时超出朋友间应该保持的私人距离，而更可怕的是，他们两个似乎都不觉得这种亲密接触有什么问题。
他们甚至还入侵了彼此的私人空间，还就这么习惯了。
那边，顾淮终于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她，“醒了？好一点了吗？”
颜夏脸上一热，胡乱地点了点头，又觉得连耳朵都烧了起来。她往被子里缩了下，含糊地问，“我今天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说不能多看？”
顾淮合上电脑，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才开口。
“你还记得什么是命禄吗？”

俗语有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这句话实际上出自前朝小说《儿女英雄传》。后来但凡是跟玄学沾点边的都争先恐后地把这句话拖出来，以证明老祖宗如何看重自己这一行。但是《儿女英雄传》是本武侠言情通俗小说，这只是作者给男主开了金手指光速升官，眼看着不解释不行，强行给编出来的理由。
实际上普遍认同的玄学源头《易经》里，反而没把命运看得那么重。
《易经》里，乾坤两卦位列六十四卦之首，里头是这么解释这两卦的立义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是周易对人生的根本理解。假如现代一点地解释，那就是人第一不是看命，是要看卷，卷到最后应有尽有。
由此可见，中国人的卷才是真正的自古以来。
墨子更进一步地否认了命的存在，以为“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的观点是“繁饰有命，以教众愚朴之人”，并以《非命》一篇详细阐述了为什么命不存在，人活得好那是因为卷得好。
但是吧，尽管《周易》看重的是人的卷和品德，墨子根本不信有命，命运的概念还是深入人心。
谁不知道卷，但是又有谁不想躺平？能走捷径为什么要绕远路？既然我的命，我的运，能让努力减少，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为什么不看重命运？顺势而为才是智者所为。所以大家对命理的研究前赴后继。旃然派自然也不例外。
旃然派对于命运的理解上承后汉，一律称之为命。
命分国命、人命。人命有长短，国命有盛衰，国衰则人民疾病灾祸横生。国命既衰，人命未当衰，亦与国俱灾，是以国命胜人命。
人又分寿命、禄命。死生寿夭之命，曰寿。贵贱贫富之命，曰禄。
寿命胜禄命，所以有人钱比山高，命比纸薄，坐拥无边财富，百病缠身，仅靠医药苟延残喘，最终也活不了几年。
但是禄命又能反哺寿命。古代富贵人家自有余粮，如发生饥荒，饿殍遍野，这里头又有几个富贵人呢？现代医学昌明，许多疾病即使不能治愈，也能靠药物维持。但是治疗是要钱的，没钱直接放弃治疗，有钱能尽可能拖延时间，延长寿命。
这就是旃然派对命的认知。
这些颜夏都知道，但是她一听顾淮的话就知道他又要她背书，还要追问她的理解。她只好把《诘》的《命篇》用自己的语言给复述了一遍。
顾淮挑了挑眉，说：“竟然全记下来了。”
颜夏：“……”
这是能不记的吗？！
顾淮说，“你看到的那些光，就是命的表征。”
“什……”颜夏突然想起《命篇》里对人命的各种描述，好像真的有点像……为了表达是寿命和禄命的表征，还特意把这现象分别命名为命寿和命禄。
但是她之前看不到，都是当故事看的。
“为什么？”她有些失神，“为什么能直接看见？”
顾淮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除了那些天生就能看见的人，后天筑基之后有机会可以看到，但是看到的概率很低。我们派也就只有我妈能看到。至于为什么命能这么直接地看出来……”
顾淮思考了下，斩钉截铁地说，“你就理解成量子力学吧！”
颜夏：“……你能不能放过量子力学？”
量子力学是无辜的！
顾淮从善如流地说：“那就传统一点，说是气。天施气而众星布精。人禀气而生，含气而长。命则性也，禀得坚强之性，则气渥厚而体坚强……”
“停！”颜夏立刻叫停，她不想听他背书，更别说还是文言文，“还是量子力学吧。”
颜夏抱着被子，有些纠结，“那为什么你单独提命禄？”
寿明明更重要才对。
“因为平时根本见不到命寿，见到的都是命禄。”
“什么？”颜夏有些茫然。
顾淮把电脑塞进包里，“我也不知道原理，但《诘》里对命的描述你也可以看出来，除非这个人有重病或者快死了，否则你是看不清这个人的命寿的。平时描述的都是命禄，什么上有青云如车盖，上有天子气，都是命禄。我妈也是这么说的，命寿平时根本不能直接看，因为会被命禄掩盖。你看到的也是命禄，虽然实际上是寿禄的混合体。”
“那……”颜夏想起小白花那一堆触手，咽了咽口水，“她那堆触手是什么？”
她一瞬间都穿越到克苏鲁神话了。
顾淮沉思了下，说，“不知道。我猜，它可以吸收别人的命补充自己的禄命，但能把别人的命都给清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那些人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吗？”顾淮淡然道，“寿命和禄命都空了，当然是死亡。以后见到她都离远点。”
“好了，你今晚想吃什么？”顾淮站了起来，无缝衔接另一个话题。

第77章 这两个月有收过小夏伙食费和水电费吗？
顾淮下楼的时候，看见顾有道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顾淮从冰箱里拿出肉解冻，发现顾有道还在盯着他，说，“您又干吗？”
顾有道说：“没什么，就看看你。”
顾淮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顾有道“嘿嘿”一笑，说，“挺好看的。”
“……你随便看吧。”
顾淮说完，也不管他，开始洗菜。
顾有道“啧啧”地说，“我说，你怎么把小夏带回你房里了？”
果然是因为这事。
顾有道出院以后也没去他们那层，所以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睡一屋的。但是今天颜夏整个人都蔫了，他把人扶回房的时候，顾有道理所当然一样看到了，所以来问也正常。
顾淮手里的动作就没停下，若无其事地说，“就那个……”他忽然又想不起那个假千金叫什么了，就含糊过去，“就碰见那个很多鬼的怪人之后，有大鬼来对付颜夏，我是为了她安全。”
“哦……为了安全。”
顾有道的语气古怪，顾淮听着很不爽，但忍着没反应。
顾有道继续拄着拐杖盯他，顾淮过了一会就完全没反应了，就专心干着自己的活，这下倒是顾有道按捺不住了。
“顾淮，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
“我说你啊，这两个月有收过小夏伙食费和水电费吗？”
顾淮的动作顿住了。顾有道怪笑了起来。
旃然派自创派以来都是学徒制。收徒的时候会视亲疏关系收取一定学费，徒弟跟着师父三年，食宿由师父包圆，过节还能得到师父送的新衣和红包。当然了，徒弟是要给师父干各种杂活的。除了学艺，还要各种打杂。但这是旧时代。
到顾淮这一辈，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
他们这一代，见鬼的人已经不多，精怪也明显减少，活是越来越少。徒弟除了自家孩子，也没能找到什么新人。
这不废话吗？大家都有义务教育了，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要在义务教育之外再学？狗都不学，谁要再交一笔钱啊？真差钱，义务教育结束直接去打工不好吗？
所以顾有道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徒弟不需要再给师父干杂活了，只需要学习。还是包吃住。
当时才读初二的顾淮，已经很会跟同门算账，当场就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不行。没这个道理。我在学校住宿舍都要交住宿费，还要交水电费，吃饭也得要钱。以前是靠杂活抵了，现在怎么能不收？”
当然了，他的意见是没人理会的。
但是顾有道也没有任何实践的机会。因为就算是这样，也没新人来学艺，直到颜夏自己找上门来。
顾有道本来就没打算收颜夏伙食费、住宿费和水电费，但是现在做饭的是顾淮，教学的是顾淮，顾淮竟然一分钱都没收这才奇怪。
顾淮是谁啊？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都只能付费服务的主，除了直系亲属，就别指望在他那里得到任何免费服务。可是他竟然，一分钱，都没让颜夏给过。
顾有道本来以为，顾淮可能会同时要求收补课费、伙食费、人工费、水电费和住宿费。到时候他要大义凛然地教训孙子一通，在小徒弟面前好好露一脸。结果顾淮不但没收钱，还兢兢业业地教育和生活一把抓了。
一开始顾有道还以为顾淮在等月底。结果月底没有。
顾有道想，难道是月初？
结果月初也没有。
甚至也不是双月收费。
顾有道从来没见过顾淮会把收费这么重要的事往后推的。后来李秀兰跟他说顾淮跟颜夏外出又搂又抱的，他就知道，哦呵！
什么都能解释了。
顾有道就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结果一思量，从一开始顾淮就不对劲。
确实，旃然派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就算顾淮不想再掺和进这些事情里，他也不可能让颜夏陷入危险。
顾淮的解释没问题。可问题是，他救人从来不等于免费救人，事后他必定要求付费。
这年头，哪有救人不收费的？救护车出一次车都还要收费，不但每项抢救措施要一一收费，连公里数都能算钱。
所以他救人收费怎么了？何况他从来不会要求事前付费，不给钱就不救，而是跟救护车一样是事后收费。这是充满了人道主义精神的救助，完全不寒碜。
但是顾淮还是没收费。不但没收费，事后还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顾有道确定，这根本不是急公好义，纯粹是见色起意吧？
顾淮什么德行，他这个当爷爷的会不知道吗？从小顾淮就长得好看，也不是没有小女孩喜欢他。但顾淮是怎么说的呢？
“养多一个人太贵了，不要。一个人最省钱。”小顾淮在这个问题上异常坚定，“而且结婚有什么好的？你看我爸，连买瓶啤酒买根烟都不敢，生怕被我妈算出来。什么都被管着，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然后，小顾淮就被笑眯眯的李秀兰打了一顿。
但是也因为这样，顾淮在拒绝别人方面异常有心得，无论男女。有心得到什么地步呢？他能靠一两句话就变成学校和公司里著名的下头男。
所以长得好看也没用，没人会愿意找一个下头男。
他甚至对找人解决欲望也没有兴趣。
要有病怎么办？那不是要花很多钱？要被讹钱怎么办？那不是要花很多钱？
结论：一个人最好。不要跟任何人扯上关系，不管是感情还是肉体。
更别说他后来更进一步了，他那是连跟异性的肢体接触都要尽可能避免。为什么？因为现在脑子犯浑的人太多，说不定碰一下就觉得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了。男人最懂男人，很多男同胞是别人看多他一眼就觉得是有意思，女同胞说不定也有这样的吧。
但是，顾淮对于颜夏，仿佛从来没有讹钱妄想。顾有道甚至怀疑，顾淮是不是觉得被人讹上也不是不行。
不过人家没讹上他，倒是认认真真在学习了。
但是顾淮还在负隅顽抗：“之前不是说了不收吗？”
顾有道继续怪笑不说话。
就看他还能坚持到几时。

第78章 骗骗别人得了，不要把自己也骗进去
顾淮垂死挣扎了下，但顾有道不为所动，顾淮就冷静下来了。
跟满脑子都是子孙结婚生子的老年人有什么可说的？说了他也不懂。
顾淮洗好菜，才发现家里不但没有玫瑰露酒，也没有黄糖了。
是的，颜夏今天下午总算是点菜了，但是点的是豉油鸡。
今天回来的时候明明还在疯狂吐槽，这辈子都不要吃任何带甜的东西了，但是今晚就要吃豉油鸡。豉油鸡要下糖，实际上是带有甜味的。再次确认的结果是，颜夏振振有词地说：豉油鸡的甜不一样，豉油鸡主要还是咸的。
翻箱倒柜的结果就是，家里真的调料不够。顾淮决定出去买。
顾有道阴阳怪气地说，“去买黄糖？”
顾淮说，“嗯，还有玫瑰露。”
顾有道说，“买什么玫瑰露，你能用几回？用别的酒不就行了？”
平时也不见得这么积极。家里的玫瑰露酒还是李秀兰之前去直沽旅游带回来的，平时也就做豉油鸡、叉烧要用。确实，南粤菜很多要用到，但是也不是那么必需。因为虽然用不同的酒味道不太一样，但是差别也没那么大。往日顾淮要找不到就随便用白酒或者料酒糊弄过去，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顾淮这时已经准备出门，他回头说了句“味道不一样”，就出去了。
顾有道咂了咂嘴，算是咂摸出来了。
这就是双标啊。
李秀兰吃到今晚的豉油鸡就瞥了顾淮一眼。
“鸡不错。”
颜夏深表赞同，顾淮给她夹了块鸡肉，“食不言寝不语。”
颜夏想了想，平时好像也没这个要求，而且他们两个睡前也没少聊天。不过她识趣地没提出来，因为李秀兰和顾有道的样子让她觉得背后定有故事。
还是别刺激顾淮了。
这顿饭就在气氛诡异中吃完了。因为白天的事，颜夏今天夜里又不用训练。颜夏还有点焦虑，总是这样，那得什么时候才能筑基。
顾淮安慰道，“快了。你今天能看到命，那就是快了。明天也休息一天，后天再恢复。”
颜夏信服地上楼了。顾淮一回头，看见李秀兰抱着胸看他。
“聊聊？”
“嗯。”顾淮点了点头。
李秀兰倒没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顾有道不在。顾淮猜，那是因为李秀兰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所以不需要那么大阵仗。
他从小就习惯了。已经发生的事里，有什么是他妈不知道的？他爸顾鹤买了包烟，藏得再严，他妈都能直接把烟翻出来，没收。后来他爸也不敢买了，彻底戒了。
即使是还没发生的事，他妈也是很可能知道的。初三的时候，顾淮试过逃课去网吧，可是才翻上墙，他就看见李秀兰在下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爸则是一脸苦笑地陪在旁边。于是他沉默地翻回了学校里边，乖乖地回了教室。
所以他一直觉得给自己找伴侣那是没事找事，还祸害下一辈。
不过还好，李秀兰对于他结不结婚这个事就没强求过。就算是顾有道催过婚，也是用缘分还没到帮忙糊弄过去。这也让顾淮松了口气。
因为自他爸死后，他一直比较顺着他妈，不再是单纯怵她。要是她真的要求他结婚生子，他还真要想想怎么才能拒绝。
可是李秀兰也不怎么客气，“我和你爷爷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打算和小夏怎么办？”
顾淮愣了下，还能怎么办？
他思考了下才说，“我想带她回我那里住，这样我们回去上班也方便些。”
顾有道这里离他们单位都有点远。顾淮往日也不是住在顾有道这里，他在龙舒区买了房，距离颜夏家也不算远，只是不是学区房，价格就低了许多。只是就算这样，房贷也要很多年才能还清。
李秀兰沉默了。
她盯着儿子，他似乎是真的在很正常地思考后面怎么做。
“她应该这两个星期就能筑基，但是她老碰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我觉得她还是得尽快把保命的法术学会。所以暂时还是跟我一起住比较好。其实去她家也行，但是她家房子太老，隔音不好，很容易扰民……”
李秀兰有些头疼，她把他打断了，“所以呢？你带她回你那里住？”
“那也是没办法的吧？”
李秀兰盯着儿子，发觉他真的不是装傻。
更麻烦了。
李秀兰说，“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没真做什么，你爷爷就要为了全自己道心，含泪送你银手镯了？”
也就是啥都没真干，他还能高兴一下孙子开窍了。
“……他想太多了。”
李秀兰支着下巴，说，“是他想太多，还是你不想去想？你真的觉得这样是不得不吗？”
顾淮说，“是。她那边的怪事太多了。”
李秀兰压抑着翻白眼的冲动，说道，“怪事再多，你不能找清歌帮她布阵吗？清歌最擅长就是这个。有她出手，你在隔壁，来的东西再怎么厉害都能撑到你过去。要是撑不到你过去，你以为你能打得过？就算你们在一块，你也阻止不了啊？清歌收费又不贵，就算她要收材料费，那也是小夏可以负担得起的钱。可是你完全没想过还能找清歌，你就直接把人往自己房里带。”
“……”
“我不管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你自己现在好好想想这合不合适。你不要老自己灵机一动就做决定，你要跟小夏商量，告诉她利弊，让她自己做决定。小夏迟早会知道有其他办法，到时候你要怎么面对她？不管你以后和她什么关系，你这样都像个占她便宜的变态。”
顾淮沉默不语。李秀兰心里一软，也不好再骂。
她站起来，拍了拍顾淮脑袋，“有些事呢，骗骗别人得了，不要把自己也骗进去。你好好想下吧。”

顾淮回房的时候，颜夏已经睡下了。
他看着她的睡脸发呆，最后发现自己现在确实就像李秀兰说的变态，搓了把脸，去洗漱了。
但是就算躺平了，他还是难以入睡。这在他人生中实属罕见。当年跟着他爸去环境再恶劣的地方测量，只要周围环境安全，他都能迅速陷入熟睡。
他睁开眼睛，侧身看向床上颜夏的轮廓。
但是很快，他觉得自己这样确实很像变态，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床。但是很奇妙，原本还有点焦躁，就是这样心里慢慢也平静下来。
就是确实像变态。
他想，还是要跟她说清楚。就像李秀兰说的那样，让她自己选择。
第二天是工作日，顾淮也没法送顾有道和李秀兰到车站，只是给他们打了个车。
一整天，他工作都没什么效率。他不时在脑内模拟一下晚上怎么跟颜夏解释，但又一次次推翻。
还是觉得自己之前确实像在占她便宜。
他就这样纠结到了下班，颜夏倒是跟平常没两样。吃完饭，他终于决定跟她说清楚之前的事。
他的解释干巴巴的，大概就是可以找谢清歌帮忙，给她布置法阵，但是之前没想到，所以，就这样，嗯，云云。
颜夏听得倒是很认真，但是表情很平静，他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又把后面的想法跟她说了，也跟她说了可以在筑基后回家，平日自己训练，周末再去他家学新的。
但是颜夏毫不犹豫选择住进他家，还要继续和他一间房。
“习惯了，而且跑来跑去太麻烦了。”她是这么说的。
顾淮很想问她难道就不觉得这样不太妥当吗，但是又不敢问出口。因为本来让人住进他房里的就是他，现在他们的搞法可比普通异性合租离谱多了。
但是颜夏要住进去，还得准备好些东西。因为顾淮家里还是标准的家徒四壁风，所以连被铺都得买新的。
等搬过去已经是周五。
颜夏几乎是确定哪间是顾淮的房间，就直接拎着东西进去了。顾淮一直很想问她怎么想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但是看她那个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
顾淮房里还是老样子，连把多余的椅子都没有，衣柜也小得可怜，床倒是比顾有道那里升级了。床长度达到了2.2米，宽度也升级到了1.5米，是张合格的双人床了。
颜夏倒是有些挑剔，怎么才1.5米。顾淮倒是不太服气，“这在英机黎标准里，一米五已经是king size了好吗？他们king size还没有两米二长呢。”
这话都把颜夏说沉默了。她一瞬间觉得英机黎的床真小啊。
不过她也没太管，因为要收拾的东西太多了。他们甚至还得安装新的衣柜，好放颜夏的衣物。
本来顾淮是想把她的衣柜安置在隔壁房间，那个房间除了空调和一点杂物，别的啥都没有。但是颜夏说太麻烦，干脆就放在顾淮房间好了，反正也放得下。
她说的时候悄悄观察顾淮的表情，他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在她说完以后就开始动手组装。
那一瞬间她是觉得，这么多越界的行为他都许可了，是不是就是默认了？
颜夏一边帮忙一边不时打量顾淮。
她觉得，应该就是那个意思。
可是有些人不说，那她也先不说。
第二天，又双若缀到了去医院体检的日子。
颜夏真的不想再体检了，但是她答应了林清质，还是乖乖地去了，当然，要带上顾淮。但是这回，没有空腹项目。因为她把低血糖晕倒的事告诉了林清质，所以所有空腹项目都被取消了。
但是腹部B超被取消了，又加了个上腹部CT，只是陈烁给帮忙开了个急查，不需要空腹而已。
林清质也担心她低血糖是不是跟胰腺有关，先查了再说。反正上腹部CT空腹也就是看下胆囊，他觉得看不看得清胆囊无所谓，看看肝脏和胰腺得了。陈烁还得继续服务。
完了还得做最后一项，也就是脑电图。
前一天晚上，陈烁特意嘱咐她要洗头。她贴完那些电极，觉得自己当天还得继续洗头。
半个小时后，她顺利完成了所有操作。
结果第二天才出来，她也不用等。
回去以后，她甚至还有时间继续练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筑基。所谓筑基，是从小周天转为大周天，从此气不再只是在任督二脉游走，还会沿阴跷脉、阴维脉、阳跷脉、阳维脉游走。但是她不能理解顾淮说的，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不需要任何引导。
颜夏还是好好地记了它们的走向，虽然顾淮说不需要。不过顾淮也没阻止她记。
反正，应该会有用的吧？
周日上午，在习惯性修行静功的时候，她忽然心有所感，暖流像是满溢的水一样，自原本的路线自行流了出去，没有任何意念引导，顺着她背过的路线流动，循环往复。
她忽然就懂了。
确实，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龙舒区医院。
原本休息的陈烁苦哈哈地跑回医院。他还要回来帮颜夏拿报告。颜夏能从直接看到检查结果，也不需要跑，可是林清质还要看没有的片子之类的，所以陈烁不得不回来一趟。
陈烁去放射科取了片子，又跑到神经电生理室。
他们神经电生理室根本没招技师，是由神经内科的医生轮流去凑合的，刚好这个月轮到的是陈烁的大学同学刘芳，也是被陈烁追过的女生之一。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刘芳倒是对陈烁态度好了很多。
毕竟工作这么久，她连外科男医生组队去嫖结果集体被扫黄都见识过，陈烁这又算得了什么？陈烁甚至还没有嫖，看上去还比他们正常一点。
不过这个结果倒是不太正常。
刘芳问陈烁，“昨天你带过来那个女生什么病史啊？一个清醒的人，怎么脑电图跟睡着的人一样？”
陈烁笑容一顿，旋即露出更大的笑容，“芳芳，她就是睡着了啊。”
刘芳脸上空白了一瞬，也发觉是自己记错了。
“对，我都叫了她别睡，结果她还是睡着了，我真是服了，也就那么半小时的事，怎么说睡就睡？她是林清质的妹妹是吧？要不要让她再做一次？”
“不用了吧？她也没什么，就是老林想要给她做个全身检查，能有什么事啊？”
“那我报告就这么发了啊？”
“就这么发了吧。”
陈烁笑容满面地接过报告，爽朗地说，“芳芳，麻烦你啦，下次请你吃饭。”
刘芳笑骂道，“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下次一定是吧？”
陈烁说，“真的，下次有空就请。”
陈烁拿着报告出去，又“卡卡”拍了照片发给林清质，然后跟他说颜夏做脑电图的时候睡着了，脑电图结果就这样了。
林清质回了个“OK”，也没有别的信息，估计正在看图。
陈烁看着颜夏的脑电图报告，笑容完全消失了。
啧，顾淮跟他小女朋友真的应该给他好好磕一个。开眼以后关不了的人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