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国色医香by饭在锅里
饭在锅里  发于:2024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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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病一定得心平气和好好静养,绝对不能再情绪大起大落了,伍叔的事儿有屯子里的干部想办法解决呢,肯定会没事儿的,您就别操心了,药我都给您熬好端来了,快趁热喝吧。”
伍母这才知道,她是被叶青救下,放到炕上的,这城里知青还给她熬了药送过来,对她关心照料还事无巨细叮嘱各种注意事项,比亲儿子亲闺女都温柔体贴。
伍母忍不住想起当初她从伍月英那儿得知这姑娘跟顾家那小子谈对象的时候,她还对这姑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各种挑刺,甚至在看到丈夫对这个城里知青鞍前马后言听计从后更是心生不满,对叶青十分看不顺眼,再对比如今叶青对她的态度,伍母一时间又羞愧又尴尬,眼神飘忽不敢和叶青对视,甚至连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叶青也不在意伍母在想什么,药她已经送到了,也亲眼看着伍母喝下去了,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儿,都让伍家人自己来吧,相信以老支书他们的效率,伍家这个乱子不用多久就能平息。
确实如叶青所预料的,伍聪伍敏还在公社那边打探消息呢,老支书他们就已经带了屯子里上百号社员去公社那边求情去了,整个靠山屯三百来户人家联名请愿,集体要求免除伍永兵的责罚,让他继续担任靠山屯的大队长。
于是,赖国昌在了解完具体情况后,当着众人的面把伍永兵臭骂了一顿,装模作样地发了一通脾气后,到底还是顺从了民意,决定尊重靠山屯众多村民的意愿,没有罢免伍永兵的大队长职务。
最终以没收去年公社拿到的那张先进生产大队的荣誉奖状作为处罚,这个事儿就这么轻轻揭过去了,伍永兵也在公社带走调查的当天,就直接被释放了。
没了那张先进奖状,就意味着靠山屯大队今年在公社这边原本能拿到的优先权及福利都没了,但往年屯子里也没被评到过先进,从来没享受过什么公社给予的特权福利,所以这个处罚不痛不痒的,屯子里的人都没有太大感觉。
但伍永兵能被公社无罪释放,大家都还挺开心的,尤其这次伍永兵宁愿把自己给搭进去也要大义灭亲的举动,也赚足了屯子里村民们的认同与支持,以前还有人质疑伍永兵处事和为人的,但经此一事后,他刚正不阿有道德有底线的形象算是深入人心,再不会有人怀疑了。
毕竟换成屯子里的其他干部,为了一个公章盗用的事儿就引咎辞职,把自己的女儿给送去坐牢,谁有这个狠劲儿跟魄力?
伍永兵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联名去给他求情,而且他自请卸任大队长这个事儿,不止屯子里的人反对,公社那边也没批。
在离开公社的时候,赖国昌对他的态度也跟之前没差别,只是在临走前才郑重拍着他的肩膀,耳提面命道:
“刚刚当众骂你不过是为了给底下的社员们一个交待,你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你确实得吃一堑长一智,靠山屯的变化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这才只是个开始,往后屯子里不止有卫生站,还有试点的养猪场,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位姑奶奶接下来还会折腾出什么别的东西出来。”
“你们屯子捡到了这么一块宝,发展日新月异,但随之而来的各种状况肯定不会少,挖空心思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甚至直接摘桃子的人更是多不可数,所以你得记住今天这个教训了,往后不管是你,还是屯子里的那些干部,每个人都得改变思维心态重新找准定位,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你们屯子当成一个普通生产队那么简单对待了。”
“我跟你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你还算了解,你们那个屯子,还就得你才能镇得住,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的几年,天时地利人和,是靠山屯飞速发展的大好时机,你得继续给靠山屯当牛做马,替你们屯子认真把好这一关,千万不能松懈让外人给钻了空子!”
之前伍永兵辞职也是一时意气,觉得屯子里的人既然对他有意见,那这个大队长他不做也罢。
可现在赖国昌的这番话,让他心下一凛,脑子瞬间清明起来。
他这时候才恍然意识到,是了,从年初那么多外地人涌入这儿看病,从如今卫生站每天八十个限号供不应求,从上面轻而易举地就审批通过了靠山屯的小型养猪场试点,这其中的种种,都足以说明靠山屯如今的地位确实是不一样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谁提起来都摇头的穷乡沟了。
带来这一切变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而他作为叶青的铁杆支持者,应该在她背后默默推举,排除万难去替她扫清一切障碍,助力叶青去实现她的那些理想和抱负,到那个时候,背靠大佬的靠山屯才能吃香喝辣,万事不愁。
可如果只是遇到一点事儿,他就撂挑子不干了,人家还能放心在靠山屯扎根,愿意将全副的信任都交托给他吗?
伍永兵心中充斥着悔意,意识到自己以往对儿女的纵容,造成了如今这么坏的影响,真要是把靠山屯逆境崛起的机遇给搅黄了,那他就是屯子里的罪人,欠下的债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伍永兵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千斤重,脚步抬起来都无比沉重艰难,但也是在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看清楚了前路和方向后,他对这个大队长的职位也有了更为清楚的认知,时代在变革,他也要改变心态了,为了靠山屯的发展,他个人的荣辱以及他人的看法根本不重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前路漫漫,也许荆棘遍布困难重重,但谁也不能阻挡靠山屯一路向前!

第126章
叶青还真没有想到, 伍月英闹了这一回,伍永兵反倒是因祸得福,不但在屯子里的威望得到重塑, 而且还在赖国昌的提点下, 更加稳固了道心,此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和她相互配合彼此成全这条路上,再没产生过任何自我怀疑。
等从公社放出来后, 伍永兵回屯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叶青致歉。
毕竟叶青才是靠山屯卫生站的站长,今天早上贴的那张告示没有经过站长同意就擅自张贴出来,确实是有越权办事, 完全不把叶青看这眼里的嫌疑。
哪怕那张告示不是伍永兵干的,也跟他脱不开关系,他不来跟叶青解释清楚这肯定说不过去。
更何况, 回来的路上, 老支书告诉他, 要不是叶青在会议上态度强势要求保他, 只怕他这回铁定要被屯子里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干部拉下马。
知道有人想要上位, 伍永兵倒也没生气记仇,反而表示理解,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都做上生产队的大队干部了,想往上爬当一把手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也不年轻了, 等再过几年干不动了, 迟早也要退位让贤,让更年轻更有能力的人上来。
伍永兵并不恋权, 但眼下靠山屯发展的关键时期,在叶青的扩张版图才刚刚展开,还需要他继续支持推进的节点,他还不能退,得为靠山屯这艘大船掌好舵,努力驾驶这艘刚刚启航的小船一鼓作气全速前进,不能容许它拐弯甚至失去方向。
叶青肯出面保他,伍永兵心中高兴又得意,这说明这半年来他对叶青态度和方式都是让叶青满意的,这让伍永兵信心倍增,对叶青道歉的时候就越发诚恳。
叶青还真没把早上那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告示都撕了,伍永兵也对外称是贴错了,保全了所有人的体面,本来这事儿对伍永兵而言就算是无妄之灾,人也去公社接收过调查了,现在人回来了,这事儿就算是到此为止了。
所以叶青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伍永兵的道歉,反倒是提醒这位大叔:
“您回家了吗?没回的话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伍婶子下午那会儿突然发病,在家里晕过去了,当时您家里没人,幸亏被夏航毅同志看见,又正好我当时就在您家附近不远,及时给她做了心肺复苏,不然可就危险了。”
伍永兵还真不知道这事儿,立马心下骤跳,猛得抬起头惊诧地看向叶青。
“婶子有冠心病,平时因为没有太明显的症状,所以以前你们家没引起重视,也没有长期吃药控制和调理,但今天您跟伍月英都被抓,她一下子受到的刺激太大,心脏承受不住就发病了。”
这下伍永兵在叶青这儿坐不住了,立马就赶回家里去照看老妻,别的事儿暂且都顾不上了。
叶青也不至于没眼色到在这个时候询问伍月英怎么样了,反正人都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亲爹举报而且还是盗用公章这么恶劣的行径,就算不被判坐牢,起码十天半个月的拘留是少不了了。
这时候,她这个靠山屯卫生站站长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都不用她出门去打听,每天都会有屯子里的大妈大婶还有病人跑到站里来唠嗑,将打听来的八卦主动告诉给她听。
比如伍月英拒不承认盗用公章,坚称告示是伍永兵自己签名盖章贴着卫生站的;
比如伍家闹翻了天,伍母坚决不愿意去派出所给丈夫作证,两个儿媳妇闹着要分家,并表示伍母如果不去作证,以后他们就拒不养老,让伍母以后跟着伍月英过;
再比如,伍母一直没松口,但屯子里却有人主动去派出所当人证,那人表示当天自己在朋友家通宵打牌,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偷溜回家,没想到正好看到伍月英拿着一张纸鬼鬼祟祟去了屯尾。
有人作证,伍月英再怎么嘴硬都没用了,就算伍母不出面,也照样能定伍月英的罪。
总之,这场闹剧一出接着一出,在这个期间,夏航毅甚至还跑到伍家来找他老丈人求情,想要让伍永兵出个谅解书,看在伍月英怀孕的份上原谅她这次犯下的错误。
可惜这次伍永兵铁石心肠,哪怕女婿来求情也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叫两个儿子出手,直接把夏航毅给赶出了屯子。
之后,公社那边可能也不想案子继续拖着了,一直在给派出所催促和施压,所以没过两天,处罚结果就出来了。
伍月英被判刑事判拘留一个月,并且还被罚款了五十元,此后被靠山屯彻底拉入黑名单,非特殊情况不允许再踏入靠山屯,算是让这个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伍月英对这个处罚结果还很不服气,当场就撒起泼来,还试图殴打羁押她的民警,拒不接受拘留。
她几个月前跟简铭搞地下恋的时候,就偷吃禁果意外怀过一个孩子,当时还是找叶青帮忙给拿掉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再怀上了,尤其这一胎还不到三个月,胎儿本来就还没有怀稳当,加上被抓到派出所后,天天没完没了的审讯让她精神高度紧张,精力不济外加休息不好,身体状况已经很虚弱了,结果没想到在张牙舞爪地反抗拒捕过程中,一个没注意撞到了肚子,当场就小产了。
人当时就被送去了镇上的卫生站,但孩子却没能保住。
看伍月英流产,哪怕是因为她自己不老实造成的,派出所多少还是生出来几分恻隐之心,本着人道主义的做法,派出所那边就打算让伍月英在卫生站先调养一个星期,身体恢复了再进行拘留,
可他们哪里晓得,都这样了,这伍月英还不消停,在卫生站休养的几天里竟然还试图找机会翻窗户跑路,结果直接就被负责看守的民警给逮了个正着。
那民警当时就气笑了,见伍月英这么有精神,哪里像是流产伤了身体的模样?干脆就收起来不该有的怜悯同情,当天就把人给提溜去看守所关禁闭去了。
不知道为伍月英到处奔走的夏航毅心不心累,反正叶青听了之后是真的相当无语,对伍月英的折腾本事那是打从心底里表示膜拜佩服。
伍月英流产这事儿伍家肯定也听说了,伍母一听说这个消息,当时就急了,自己都还是病恹恹的呢,却不顾伍家众人的反对,一定要亲自去镇上卫生站照顾闺女。
只可惜她这边对女儿贴心贴肺,又是煲鸡汤又是炖补药的,一门心思想着给闺女补补身体,伍月英却根本不领情,还没进到病房里面呢,就被伍月英给轰出来了,连带着那辛苦熬好的鸡汤和补药,都被伍月英一把给打翻在地上,根本连看都没看一眼。
因为被伍永兵举报一事,伍月英彻底恨上了娘家,同时也迁怒上了她妈。
她觉得如果不是伍母没本事拿捏不住她爹,没能让她爹出具谅解书,她根本不用被拘留一个月,这个孩子也就不会流产。
所以在伍母找过来的时候,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股脑地朝着伍母宣泄,用尽了各种怨毒的词汇咒骂,看向伍母的眼神更是恨入骨髓。
伍母再是疼女儿,也被女儿那如利箭一般的阴冷目光给伤得不轻,她缓缓退后几步,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跌坐在地上久久没缓过神来。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女,可丈夫对她失望不解,两个儿子儿媳妇怨她,就连她最疼爱的女儿都恨她至此,她好像一夜之间众叛亲离,一个站在她这边的人都没了。
伍母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回来伍家后当天晚上就同意了两个儿媳妇提出的分家要求,只提出来一点,既然两个儿媳儿媳妇儿嫌弃她碍眼,那她也不在他们跟前讨人嫌了,分家以后她一个人住,但是两个儿子每年得给她二百斤粮食,至于伍永兵,将来他愿意跟谁过跟谁过去,她管不着也懒得管。
伍永兵也没想到伍母会提出这样的分家方案来,树大分叉儿大分家,屯子里各家儿子成家后就分开过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但谁家分家后,老头子老太太也跟着分居的?这跟离婚有什么差别?说出去怕不得被屯子里的人笑死?
伍永兵真是被伍母这个骚操作给气得不轻。
这个老婆子脑子拎不清,之前跟着女儿背刺算计他,结果他这边自首举报后,把伍月英给送进去了,这老婆子就因为这事儿怨上他了,不但故意别苗头不去给他作证,如今还跟儿女赌气闹分家,甚至要分出去单过,这是摆明了要跟他划清界限。
伍永兵本就被这个老伴儿伤透了心,现在伍母非但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还上赶着找不痛快,这下伍永兵也来了脾气,干脆豁出去了,那就顺从了伍母的心愿,爱咋地咋地吧!
“那不如咱们再去一趟镇上,把离婚手续也一块儿办了吧,名正言顺地一家分做三家,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愿意偏心谁就偏心谁,谁也管不着你了!”

被伍永兵的这番话给吓得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离婚?她从来没想过离婚, 所谓的分家单过,其实也不过是拿捏伍永兵的手段而已。
因为她觉得这次伍永兵没跟她商量就擅作主张举报女儿的事儿太过分,就算月英做错了事儿, 当父亲的在家里怎么教育孩子不行, 为什么要上纲上线,直接把孩子弄进派出所拘留呢?他这是要直接毁了月英, 这样的手段太狠毒了,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吗?
伍母很气愤也很难过, 所以她想要故意刁难伍永兵,给他一点难堪,让他也成为邻里间的笑柄,被满屯子的人嘲笑议论一下试试看, 让他尝尝名声尽毁是什么滋味儿。
可伍母怎么也没想到,她要惩罚伍永兵,没想到伍永兵转头就将来她一军, 不但要把分家单过这个事儿给做实了, 甚至连夫妻都不想跟她做了。
伍母呆呆看着自己的丈夫, 伍永兵面无表情, 但他的眼神毫不退缩, 那坚定且郑重的神情,足以说明刚刚他说的那番话不是在开玩笑。
刚刚还语气冰冷咄咄逼人, 不把老伴儿和儿女搅和得鸡飞狗跳就誓不罢休的伍母,瞬间就怂了,她努了努嘴, 表情又是慌张又是惶恐, 压根不敢接伍永兵的话茬,甚至还下意识地就朝着两个儿子看去, 想要让伍聪伍敏帮她求情。
可前面伍母对儿子儿媳的冷漠态度,已经伤透了这两个儿子的心,这会儿又怎么会站在她这边?如果父亲真的伤心到了执意要离婚的地步,他们这做儿子的,难道还能不顾父亲的意愿强硬地拦着不让离吗?
而且经过这次的事儿,两个儿子也已经看明白了,他们这个母亲没什么大局观,脑子糊涂拎不清,还有一套她自己的逻辑,真要是继续让这对夫妻凑合在一块儿过日子,难保像这次盗用公章这样的类似事件不会再发生,这次捅的篓子就已经够大,差点把他爹给搭进去了,万一她执迷不悟下次再犯,说不定会给伍家带来灭顶之灾,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样一想,伍聪伍敏就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他们觉得,让父母分开,这未尝不是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
老两口离了婚,就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了,母亲这儿有他们看顾孝顺,肯定不用担心养老问题,而父亲没了母亲这个拖后腿的,正好能心无旁骛地去忙活靠山屯的事务,再不用担心老母亲跟妹妹会借着大队长家属的名头在屯子里指手画脚谋取私利了。
伍母见两个儿子不给她帮腔,甚至还隐隐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一时间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好啊,你们都赞同我跟你们父亲离婚是不是?你们这群白眼狼,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了你们俩,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这些年为你们操持结婚,帮你们带孩子,家里家外无微不至地照料你们,现在我老了生病了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就要把我当成累赘给扔了,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
伍母越想越是心寒绝望,气得立马就口不择言,对着俩儿子儿媳破口大骂。
先是嚷嚷着俩儿子有两媳妇儿就忘了娘,果然是不如女儿贴心孝顺;又厉声痛斥哪里有儿子撺掇父母离婚的,非要将伍永兵提离婚这事儿怪罪在儿子儿媳身上,坚称这事儿肯定是他们几个背后搞的鬼;甚至还顺手拿起角落里的笤帚,对着俩儿子就是一顿暴打,连旁边的儿子儿媳都不小心跟着挨了好几下。
“够了!”
伍永兵一把冲上去就把伍母手里的笤帚给夺了下来。
他是真觉得心累,他跟伍母在一块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到过伍母这样胡搅蛮缠的模样。
眼前这个人那疯魔偏执全然不讲道理的模样是如此眼熟,赫然跟他脑海中伍月英自以为是骄纵跋扈的那张脸完美重合。
这一刻,伍永兵才恍然大悟。
他就说月英那孩子小时候明明那么聪敏可爱,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般品行恶劣自私自利的模样,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如今看到伍母破防后露出来的狰狞面目,伍永兵才反应过来。
女肖母,伍月英那性子,分明跟伍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他以前把妻子保护得太好,让伍母脸上戴着的那张伪善面具一直没有摘下来过,才没让他看穿她的真实性情。
而反观伍月英,因为从小家中受宠,所以她的坏脾气从来没在家人面前掩饰过。
当孩子的时候伍月英就爱耍点小聪明小算计,但那会儿伍家人没有对伍月英的性情加以管束和引导,又有伍母溺爱纵容,可不就如同一匹脱缰野马一般,朝着歪路上越走越远,到成年后就再也掰不回来了。
伍永兵越反思越后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识人不清,被妻子的温顺表象给蒙骗了。
年轻时他还曾为这辈子娶了个贤妻活成了人生赢家而沾沾自喜过,殊不知看似和睦温馨的家庭背后早就埋下了隐患。
如今夫妻俩闹成这样,好好都一个闺女也给养废了,伍永兵恨不得重新回到过去,扇醒年轻时那个少不更事的自己。
“就按照你说的,你一个人分出去单过吧。”
“家里的房子,东厢房部分归老大,西厢房部分归老二,中间的正屋留给你,中间砌一堵墙就能把房子一份为三了。”
“往后老大跟老二要是想扩建,就自己分别往左右两边加盖屋子就是,反正咱们家的宅基地两边都还留了余地,盖房子的位置肯定是够的。”
伍永兵也懒得跟伍母掰扯了,知道以伍母的脾气,今天这婚肯定是离不成了,但既然她打定主意要分家,那就顺了她的心意,直接分吧。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俩儿子家分开,不要再跟这个老伴儿搅和着住在一块儿了。
毕竟家里已经被她养废了一个闺女,可不能再让她把几个小孙子孙女儿都给养歪了。
这会儿伍母又隐隐开始后悔了,她想说几句软话,让伍永兵放弃分家的念头,可一对上丈夫那双冷淡的眸子,她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能杵在原地装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以为这样伍永兵就会心软给她个台阶下。
奈何伍永兵如今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了,干脆利落地分完屋子不说,甚至连家里的钱还有锅碗瓢盆都清点了出来,所有财务家当一分为三,两兄弟一人一份,剩下的那份归伍母。
末了他还不忘对伍母杀人诛心,补充说明道:
“前面我说的离婚那话一直有效,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咱俩就去镇上办手续就是了,到时候你是想让俩儿子给你养老还是搬去跟女儿住都随你,我绝不干涉!”
相处了几十年的老伴儿,忽然这样翻脸无情,伍母眼眶再次泛红,缓缓把头低下去没再言语。
伍永兵也不去管她,招手唤了个小孙子,让孩子去屯子里找老支书过来帮忙,给分家这事儿做个见证。
这年头分家可不是小事儿,涉及到了中公的财物分割,如何分配都必须要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免得等分家之后再产生矛盾,闹出不体面的纠纷来。
老支书还没来呢,伍聪伍敏两个先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家老爹分家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提他自己,俩兄弟下意识就朝着伍永兵这边看了过来:
“那爸您呢?您打算跟谁过?”
伍永兵看都没看伍母一眼:
“我谁也不跟,我上晒谷场那边的仓库凑合去,反正那边宽敞,我随便弄几块板子搭张床就能睡,晒谷场那边有灶有大锅,饭我自己就能做,要实在忙得顾不上了,我就上叶丫头那儿搭伙去!”
伍聪伍敏顿时就急了。
分家并不丢人,可把自家老爹给赶到晒谷场去睡仓库,那这事儿可就真是闹笑话了。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人不知到具体内情,还以为他们兄弟俩容不下老人呢,那他俩以后都不用出去见人了,光是屯子里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们兄弟俩给淹死!
“那怎么行?咱们俩兄弟还能缺您一口饭吃缺您一张床睡?趁着还没开春,改明儿我们就加建屋子,肯定给您单独准备一个睡觉的屋!”
“吃饭也不用担心,您看是单独在我们兄弟俩谁家吃呢,还是轮流着来都行,随您的心情。”
兄弟俩立马就表了态。
只是伍永兵心意已决,两个儿子如今都已经成家,孩子一大堆,本来就应该和父母分开全心全意去建设自己的小家庭,伍永兵也不乐意跟儿子儿媳妇住一块儿瞎掺合,容易闹矛盾还可能要看儿媳妇儿脸色,索性谁也不跟,自己一个人随便住哪儿都舒坦。
现在还是农闲期,仓库那边空着也没存放粮食,他在那边弄张床烧个火盆就能住,等过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了,他连仓库都不住了,直接上鸭子河边守猪圈去。
马上屯子里就要搞小型养猪场试点,几百头生猪的规模可不能疏忽大意,万一有野兽下山来偷袭,或者是被小偷给盯上了,趁着晚上没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几头,那可都是大损失。
如果到时候需要人在猪圈那边值班守夜,那他干脆就在鸭子河边上搭个小棚子直接住下得了。
伍永兵这个分家法,那简直是整个靠山屯独一份的,就是老支书来了,都被他这光棍的做法给惊呆了。
“真不改了?你一点东西都不要啊?”
没想到伍永兵夫妻俩如今会闹到这个地步,而且一分家,竟然要让老伍净身出户,老支书看了那边不吱声的伍母一眼,心下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伍家婆娘,竟然能这么狠,伙同女儿坑害伍永兵,拒绝给伍永兵去作证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分家单过,甚至连一点东西都没打算给伍永兵留,这还是相互扶持走过半辈子的夫妻吗?这特么明明是仇人吧?
老支书都能想到,伍家分家这事儿一传出去,屯子里的人要怎么议论了,实在是伍永兵媳妇儿的这个做法,跟把伍永兵的脸面摁在地上踩没啥区别了。
可看伍永兵那一脸豁出去不在乎的样子,老支书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就算他觉得再不妥,这毕竟也是人家夫妻的感情私事,人家伍聪伍敏两个儿子都没说话呢,他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强行干涉。
不过,到底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老搭档吃亏,老支书表情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再三确认,并用眼神示意伍永兵不要太老实,夫妻撕破脸之后,可不就是仇人相见泾渭分明么,这种时候退让,那吃亏的就只能是自己。
但伍永兵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只不断催促老支书这个见证人赶紧在那张分家协议上签字。
这下老支书没辙了,长叹一口气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在协议上签字画押,伍家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签字了,伍母瞄了那边的伍永兵一眼,略迟疑了一下,也在上面摁了手印。
协议一式四份,伍聪伍敏还有伍母各自拿了一份,剩下的那份则会拿去大队部存档留底,以便将来出现纠纷的时候进行查阅求证。
除此之外,对三家的宅基地重新进行划分,房屋的所有权也要作更改,这些都是要大队部登记造册的,一点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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