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兽语者 by胡六月
胡六月  发于:2024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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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为母亲打压习惯,蔺如雪面对母亲强势发作时第一时间便是反省自己,下意识地为自己分辨:“我没有,不是我叫八哥监视你,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看到女儿老老实实的为自己辩解,孙寒香自我感觉捏住了她的短处,顿时气焰高涨,抬手拍了拍大腿,干嚎叫了起来:“不是你还有谁?不是你跟警察说警察怎么会来管这个闲事?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儿啊,派人来监视自己的母亲,不孝,大不孝!”
孙寒香的嗓门比一般人要高了两度,当她又哭又闹,脸打太多的时候,整个会客室里似乎都回响着她的声音,震得耳朵嗡嗡的响。
夏木繁冷声喝道:“吵什么吵?要哭、要闹,回家去,这是刑侦大队!”
孙含笑是个窝里横,只知道欺负老实人,看到夏木繁冷着一张脸,气势一下子便被他压制了下来,声音变低了很多,只在嘴里嘟囔着:“这世上哪有女儿皆是母亲的,太不像话了。她做都做了,我说说也不行吗?”
夏木繁看向蔺如雪:“检查过宝宝的身体了没有?宝宝现在心情如何?还有没有哭闹不休?”
蔺如雪声音哽咽:“检查过了,宝宝的下面有些红肿,不过好在没有破损和流血。我以前其实也有看到那里红肿,但是过一晚上就没事了,我以为是湿疹,真没往这方面想,宝宝她还这么小……”
蔺如雪越说,内心便越痛。
“张建仁是我们学校的退休老师,离婚后一个人独居,邻里邻居的,经常在楼道遇上,他见谁都和和气气笑眯眯的,看着像个温和懂礼的长辈,谁知道竟然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想到自己将孩子捧在手心里疼爱着,却不料遇到个猥亵儿童的人渣,导致孩子整晚哭闹不休,蔺如雪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之中。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我要忙着工作,把他一个人丢给丢在家中,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以后怎么办呢?宝宝受了这样的委屈,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留下心理创伤,这一切都是我这个母亲的失职,我真该死。”
孙寒香在一旁不仅不宽慰女儿,反而火上添油:“本来就是你的错,不好好带孩子,非要去上那个什么破班,早点辞职回家,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女孩子还是得妈妈自己带,我把你养的这么大,还不是安安全全的?”
听到母亲的话,蔺如雪哭了起来:“是我的错,我已经说了,是我的错,你还想怎么样?好,我回去就辞职,专心专意带孩子,这总行了吧?我读了那么多书,最后成为一个家庭主妇,你满意了?你原来带我的时候不是一样要上班,你把我丢在托儿班,幼儿园,学校里,怎么轮到我了就必须得辞职,全心全意在家呆着?”
那后来蔺如雪满腔的委屈尽数化作泪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感受到母亲的痛苦情绪,怀中的婴儿一下子惊醒,也跟着嚎啕起来。
蔺如雪赶紧停止哭泣,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边拍边哄。
孙寒香犹不解恨,在一旁用她那独有的大嗓门继续埋怨着女儿:“你看你,一点都没有一个当妈的样子,抱着孩子怎么能够那么大声音的发脾气呢?妈妈的脾气要是不好,女儿的脾气将来也好不了,我跟你说啊,这一件事情主要就是你的责任,你不要和我比,我们那个时候单位有福利,什么托儿所幼儿园,小学都不要钱,哪像你们现在什么事情都要花钱,还不放心,唉,这个世道哦,坏人太多了。”
这样的母女关系,真是让人窒息。
会客室里都是女性,蔺如雪没有顾忌,便解开衣襟给宝宝喂奶。有了母亲的抚慰,孩子吃了一阵奶之后,满心满意足的又睡着了。
夏木繁不想介入这对母女之间的争论,她只想保护好眼前这个孩子。
“蔺老师,你刚才说张建仁已经离婚,那你知道他是什么原因离婚?前妻和他的孩子现在又在哪里呢?”
蔺如雪努力回想学校里其他同事平时对张建仁的讨论。
“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听说当时闹得很凶。他妻子脾气暴躁,拿着菜刀威胁张建仁离婚,原本张建仁并不愿意,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妻子的要求。他妻子带着一儿一女很快就离开了学校,再也没有了消息。”
“我听同事提起张建仁的时候都满是同情,说张建仁的前妻没有什么文化,脾气很坏,现在我想,会不会是张建仁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他妻子知道,所以他妻子才非要离开他?”
冯晓玉负责做笔录,听到这里没忍住说了一句话:“张建仁连六个月大的婴儿都不放过,绝对是惯犯。他前妻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和他离婚。”
孙寒香看了冯晓玉和夏木繁一眼,眼神有些闪烁,忽然开口说话:“你们警察也不能冤枉好人吧?我和张老师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能够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性格温和有爱心的男人。要说他猥亵儿童,我是不信的。”
夏木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盯着孙寒香:“人证物证皆在,你为什么不信?”
孙寒香打定主意要为张建仁洗刷罪名,这样才能把自己成功摘出来。
“什么人证物证?我也把宝宝的尿片打开看了看,不过就是些微红肿,并没有什么大碍。女孩子嘛,皮肤嫩,尿片要是换得不及时,捂出湿疹很正常。这有什么呀?怎么就成了张老师猥亵儿童吗?他只是帮我给孩子换换尿片,你们就说他行为猥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第一次见到有家长不维护自己的孩子,反而去维护那个猥亵犯。冯晓玉气不打一处出:“你不是孩子的姥姥吗?孩子每天晚上哭闹不休,这就是他的心理受到创伤的表现。红肿不是因为湿疹,而是因为反复的触摸所造成的。连这一点都不懂,反过来还要质疑我们警方的人证,你这算什么姥姥?”
夏木繁看了冯晓玉一眼,示意她认真做笔录。
冯晓玉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夏木繁对孙寒香说:“我就是人证,我第一个赶到现场,亲眼看到他将手伸进孩子的裤子,反复不断摩挲着,行为极其猥琐。”
听到夏木繁更为详细的描述,蔺如雪感觉有一把刀子在剜自己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孙寒香却一心只想洗脱自己“引狼入室”的罪名。
“什么叫做反复不断的摩挲?他那就是给孩子换尿片,可能因为他是个大男人,动作不是那么熟练,所以才被你误会。我跟你讲啊,你们不要冤枉了张老师,他是一个好人。”
“一个小丫头片子才六个月大,能怎么欺负她呀?你们一口一个猥亵的真是好笑!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坏人,就你们思想龌龊,看谁都像坏人。”
蔺如雪被母亲的语言彻底激怒,可是因为手里抱着宝宝害怕再一次把她惊醒,只得压低声音,阻止母亲继续往下说:“妈。你别说了,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胡乱说话的地方,现在既然人证物证都有,那就让警察把张建仁抓进去,这样的人必须严惩。”
可是孙寒香现在根本不愿意将这件事情闹大,在她看来不过就是抱着个小女娃娃,摸了摸那里又怎么样?孩子根本就没长大,什么都不知道,何必把人家往死里整?再说了,家丑不能外扬,出了这样的事情私底下骂几句就得了,闹得那么大被别人看笑话,有意思吗?
孙寒香根本就感知不到女儿的痛苦,理都没理蔺如雪的话,看向夏木繁说:“我作为孩子的姥姥,不打算追究张建仁,你们是不是可以出具那个什么谅解书啊?这件事情其实就是误会,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们把张建仁放了吧。以后我尽量注意,不会让他单独和宝宝在一起。”
负责做笔录的冯小玉气得牙痒痒,笔尖恨不得把纸面都划破了。偏偏她现在得真实无误地将对话都记录下来,只能闭嘴。
夏木繁勾了勾嘴角,问孙寒香:“你和张建仁在谈恋爱?”
孙寒香的回话滴水不漏:“没有的事,就是邻居之间相互走动一下。”
夏木繁目光冰冷:“只有孩子的监护人也就是她的母亲,才有资格出具谅解书;你作为孩子的姥姥,没有这个资格。”
孙寒香是个性格极为强势的人,在女儿面前向来说一不二,现在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宝宝受到伤害,她绝对不能承担这个骂名,免得将来在女儿、女婿面前低一头。
听到警察说他没有资格,孙寒香便看向女儿:“那你赶紧出个谅解书,这件事情就完了。猥亵儿童这样的罪名难道要真的跟着宝宝一辈子?你有没有考虑过宝宝的感受?”

我的意见怎么样?蔺如雪陷入了沉思。
原本她对张建仁的愤怒无以复加,一心想要将他绳之以法,可是母亲说的最后那句话,却触动了她的内心。
如果她把张建仁送进监狱,那宝宝被猥亵的事情是不是就会被传开?一个才六个月大的孩子被打上被猥亵的烙印,将来会不会对她的心理造成影响?这一点,作为一个母亲不可能不予以考虑。
夏木繁看到蔺如雪的眼神黯淡,看着地面一言不发,知道她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便转而看向孙寒香:“孙寒香,你先别着急谅解,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孙寒香顿时收住了哭闹,有些忐忑的看向夏木繁:“你,你要问我什么?”
夏木繁问:“张建仁每天是在固定的时间来找你吗?”
孙寒香不知道夏木繁的用意,含糊其辞地回答:“反正是下午,具体几点我也没太在意。”
夏木繁再问:“广场舞的时间是固定的吧?”
这个问题问一问其他跳广场舞的人中年大就能知道答案,孙寒香只能说实话:“是固定的,每天下午3:00开始,5:00结束。”
夏木繁问:“你会跳全场,还是只跳某一个时间段?”
孙寒香知道不好隐瞒,只得不情不愿的说:“我一般也不跳全场,也就是跳一个小时左右,差不多4:30的时候就得回去,还得准备晚饭呢。”
夏木繁问:“为什么把宝宝交给张建仁?”
孙寒香张了张嘴,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索性耍起了赖。
“不交给他,那交给谁?小广场上除了他,我谁也不认识。张建仁和我住一个楼栋,要和如雪是一个单位的,知根知底,把宝宝交给他,我放心一些。”
夏木繁不急不慢的继续提问:“你跳舞期间有没有留意过张建仁和宝宝,有没有发现张建仁离开了广场?”
孙寒香被夏木繁问得额头上都要冒出冷汗来了,眼神游离,努力为自己辩解。
“张建仁是个退休老师,有文化有知识,我觉得把孩子交给他没问题。跳舞嘛,我就是锻炼身体,我就爱跳舞,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空间?我一跳舞就忘记了旁边所有的事情,干嘛非要把他们两个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夏木繁的语速并不快,可是却让孙寒香听得胆战心惊:“如果真是一个有文化、懂进退的长者,在接受了你的委托照顾宝宝之后,他会努力的让宝宝在你的视线之内,以免你会担心。可是,你知道我们是在哪儿把张建仁找到的吗?”
不等孙寒香回答,夏木繁冷笑道:“张建仁躲在小广场北面的那座小山,背对着小广场的半山腰上,那里人很少,树林幽静。他趁着你专心跳舞的时候把宝宝带到这么偏僻的所在,你觉得目的会是什么?”
孙寒香呼吸一滞。
夏木繁的话直指核心,她无力辩驳。是啊,如果说只是帮他照顾宝宝,为什么要躲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广场上带孩子的人都在小花坛旁边聚会闲聊,他为什么要远离这群人?
孙寒香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被夏木繁拍熄火,她坐在椅子上,四肢有些发软,呼吸也不畅通,感觉这个会客室实在是太小了。
对付老实听话的女儿,孙寒香有的是办法,可是面对警察,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大小小的审讯夏木繁经历过不少,狡猾的罪犯她都有办法对付,还能怕孙寒香?夏木繁步步紧逼,半分也不退让。
“明明每个下午,你都会把宝宝交给张建仁,一个小时之内宝宝不在你视线之内,抱回来之后□□红肿、哭闹不休,为什么你从来不和女儿、女婿说?你为什么要为张建仁遮掩,把责任全推给蔺如雪?”
“随意将宝宝交给外男,这是失职;隐瞒宝宝下午回家哭闹的事实,这是欺骗;出了事不反省,却只知道推卸责任,这是自私与无能!”
夏木繁字字似刀,让孙寒香无地自容。孙寒香为人强势,事事都想占先,自认为把女儿拿捏的很好,可是今天面对夏木繁的责问,她怂了。
孙寒香面色铁青,转过脸看向女儿。
看到女儿犹犹豫豫,孙寒香知道自己的话被女儿听进去了,伸出手推了女儿一把:“这事情还用着想吗?遇到这样的事情,谁家不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不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吗?你还非要拿出来让所有人都来讨论,像什么样子。”
在孙寒香看来,只要女儿能够谅解张建仁,那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帽子也就自然而然的被甩开了。
夏木繁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蔺老师,你觉得像张建仁这样的人,他今天能够将魔爪伸向你的宝宝,那么在此之前或者在此之后,他还会不会继续?”
“也许在此之前,他已经有过前科。只是被发现之后,孩子的父母都选择了息事宁人,所以他才能在今天将魔爪伸向你的宝宝。”
“面对这样的恶人,你不管我不管,听之任之,最后受伤害的是谁?也许是宝宝,也许是其他的孩子。”
夏木繁的话像重锤一样,狠狠的敲在了蔺如雪的心头。
她是一个读书人,读书明理,夏木繁说的这些道理她都懂得。
当年读书的时候,曾经读到鲁迅先生所写的《示众》一文,老师讲到激动处,手指指节重重敲打着讲台,发出咚咚的声响。到现在,蔺如雪还记得老师说的那些话。
“社会风气的败坏,是从民众对恶的麻木开始的。”
“惩罚恶,为的是保护善。可是很多人却因为事不关己而高高挂起。这种漠视的态度,无疑会纵容恶,成为恶的帮凶。”
当时听到老师的话,蔺如雪的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和同桌说自己将来一定不做一个看客,要成为敢于直面人生的勇士。
难道现在年纪大了,成为一位母亲了,反而变成了一个麻木不仁的看客吗?
如果连受害者都选择漠视这样的恶行,甚至原谅那个让自己的宝宝每天晚上哭闹不休的恶人,那岂不是成为助长恶人气焰的帮凶?
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成为那个幼小的自己曾经鄙视的那类人!
想到这里,蔺如雪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语气坚定的看着夏木繁说:“我不会出具谅解书,我要求严惩张建仁。”
见蔺如雪如此勇敢,夏木繁长吁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为了保护受害人,案件不会公开审理,受害者的名字也会做相应处理。”
说罢,夏木繁站起身,示意冯晓玉将做好的笔录交给蔺如雪和孙寒香,让他们确认无误之后签字按手印。
蔺如雪很配合,可是孙寒香却霍地站起,恶狠狠的瞪着她,像看仇人一样。
“蔺如雪,你真的要把这件事情闹大?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回老屋去住。宝宝爱谁带谁带去,反正我不帮你带了,免得费力还不讨好。”
被夏木繁骂“失职、欺骗、自私和无能”之后,孙寒香觉得屈辱无比,一心想要找补回自己的尊严。孙寒香知道女儿现在根本找不到别人帮忙带孩子,便想拿这个来拿捏她。
似乎只有女儿哀求她、哄着她,被夏木繁加诸于身的屈辱感才会渐渐消失。
宝宝是蔺如雪的命,以前只要孙寒香撂挑子,蔺如雪就会向她妥协。
可是今天,这一招不灵了。
蔺如雪抱着孩子,轻轻的摇了摇,面色温柔的看着熟睡的宝宝,头也没抬地说:“行,那你就回去吧,宝宝我自己想办法。”
孙寒香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气得满脸铁青:“你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那你就辞职在家里带娃吧。你这么不听话,累死也是活该!”
要是以前的蔺如雪,看到母亲如此生气,一定会想尽办法哄她。可是今天蔺如雪被母亲的言行彻底伤到,下定决心要远离。
当失望攒够,也就是离开的时候。
“辞职在家带孩子,这不就是你一直吵着闹着想要达到的目的吗?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安心的回家跳你的广场舞了。你想和谁谈恋爱,爱和谁一起过日子,都跟我没有关系。”
女儿的漠视让孙寒香彻底崩溃,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捶地嚎哭:“别人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好哇,你这个白眼狼生的女儿连妈妈都不要了,还想把我赶回去,我告诉你,你将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小小的会客室里,响彻了孙寒香的哭闹声。
夏木繁和冯晓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蔺如雪。明明是她说要走,结果现在蔺如雪同意她走了,她却说是女儿赶她。摊上这样的妈妈,真是令人无语啊。
蔺如雪似乎没有听到母亲的吵闹,一只手抱着孩子,淡定地对冯晓玉说:“在哪签字?你跟我说就可以了。”
会客室的地板是水泥地,又在一楼,孙寒香坐在地上屁股又冷又疼,可是女儿不理不睬,两名身穿制服的女警表情严肃,她干嚎了几句觉得无趣只能悻悻然爬了起来,嘴里依旧恶狠狠地咒骂着。
蔺如雪却仿佛重生了一般,签字摁指印之后,目光清明地看着孙寒香。
“妈,从小到大,你就不断的批评我。让我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一丝优点,直到离开你上大学之后我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当上老师之后,在面对孩子的教育过程中,我不断的反思自己,才慢慢找到自信。”
“你是我母亲,把我抚养成人,这一点上我是非常感激你的,因此不管你如何打压,我都觉得我应该孝敬你。”
“妈,你可以自私,但必须善良。宝宝被张建仁祸害,你竟然强迫我原谅这个恶人,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头上,你这样的母亲,不值得我尊敬。”
“从此,我们俩各过各的吧。你将来的养老我一定会负责,但是在你有能力照顾自己之前,我不会打扰你。再想让你像以前那样事事以你为中心,什么都听你的,那是休想!”
听到女儿的话,孙寒香终于感觉到了惶恐,有一种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来。
这个女儿,她唯一的女儿,最听话的女儿,让她在左邻右舍羡慕的女儿,就这样不要她了吗?
人老了,最害怕孤独。
孙寒香伸出手,想要挽留女儿的离开,可是,蔺如雪似乎没有看到她一样,抱着宝宝径直走出会客室。
孙寒香有心要多骂女儿几句,可是对上女儿那双平静而冰冷的眼神,她胆怯了。
女儿这回,是真的伤透了心。
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为人母,为人师。而孙寒香则已退休,无论是身体还是金钱,能力,各方面都会处于下行状态。此消彼长,她再想像以前那样强势的控制女儿,恐怕是休想了。
孙寒香感觉自己又回到丈夫去世的那一天,可以依靠的人不见了,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女儿,真的被自己推远。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孙寒香灰溜溜地离开。
送走蔺如雪,冯晓玉问夏木繁:“能把张建仁这个人渣关到死吗?”
夏木繁摇了摇头。
冯晓玉气得捶桌:“可恶!”
夏木繁冷声道:“连六个月的女宝宝都不放过,绝对是个惯犯,如果能找到他此前犯下的罪行,数罪并罚……”
冯晓玉立马兴奋起来:“好,那我们狠狠挖一挖他的前科!”

张建仁被带进了审讯室。
张建仁的脸颊两边各有一道猫爪抓出来的血痕,胳膊上也有一处猫咬出来的伤痕,衣袖有几处被撕破了,整个人看上去很狼狈。
带上冰冷的手铐,坐在审讯椅中,张建仁终于感觉到了惶恐。
这么多年来,他作为一名老师处处受人尊敬,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被带到公安局刑侦大队,像罪犯一样接受警察的审讯。
巨大的羞耻感袭来,张建仁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姓名?年龄?”
“职业?学历?籍贯?”
“家庭住址?婚姻状况,有无子女?”
机械性的回答完了个人信息问题之后,张建仁被审讯室严肃的氛围弄得越发忐忑。他坐在椅中,一抬头就能看到雪白的墙壁上写着八个冰冷的仿宋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八个字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张建仁喘不过气来。
夏木繁并没有直入正题,而是先迂回提问:“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到蔺老师家中找孙寒香?”
张建仁觉得这样的问题无关紧要,便实话实说:“大概是一个月之前吧。”
夏木繁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张建仁调整了一下坐姿,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就是在小广场认识的,当时孙寒香抱着孩子,一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跳广场舞的那群人,满是艳羡的神情,我就和她攀谈了起来。”
“一来二去的就慢慢熟悉起来,我看孙寒香那么喜欢跳广场舞,便提出我可以帮他抱抱孩子,正好腾出她的空来跳跳舞。毕竟她在女儿家帮着带孩子,平时也没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在家,难得有一个兴趣爱好,那就让她去嘛。”
听张建仁的这话,他这是助人为乐做了件大好事儿。
夏木繁并没有在这些问题上过多纠缠,话锋一转:“既然帮着带孩子,为什么要把孩子抱到山上去?”
张建仁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回答:“宝宝哭了,我怕影响到孙寒香跳舞的心情,所以抱他出去散散心。”
夏木繁冷笑,直入主题:“为什么把手伸进孩子的裤子里?”
张建仁一听立马叫起屈来:“没有没有,你们误会了,我只是听到孩子在哭,以为她尿了,所以想帮孩子换块尿片。”
夏木繁立马抓住漏洞:“尿片?我抱过孩子的时候连块干净尿片都没看到,你怎么给孩子换尿片?”
张建仁没有想到夏木繁的观察这么仔细,脸一下子胀得通红,讷讷无言。
夏木繁见他心虚,立刻乘虚而入:“你不要以为孩子还小,不会说话,没办法清晰说出她所遭受的一切,你就可以尽情的欺负她!告诉你,我亲眼看到你猥亵宝宝,动作极其猥琐。”
张建仁双肩往下垮塌,脸上的神情挫败无比,他根本没有想到,警察会把他抓个现行。
憋了半天,张建仁努力的为自己辩解:“我,我就是摸了一下,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年纪大了之后,张建仁渐渐的也有了经验。像宝宝这么大的孩子,他妈妈又是自己同事,很多事他不敢做的太过分,因此下手比较轻。
不过这也幸好夏木繁他们发现得早,如果再过一个月孙寒香依然纵容,张建仁的胆子可能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结果会怎样?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夏木繁便心头发紧。
夏木繁提高音量,语气冷硬而严肃:“身为人民教师,即使退休,也应该修身立德。对一个对六个月大的婴儿下手,无耻至极。如果这样的行为不算出格,到底什么样的算出格?”
其实夏木繁心里有数,虽说张建仁猥亵儿童这个罪名逃脱不了,但是从目前检查的结果来看,孩子的会阴并没有被撕裂,有些微的红肿,应该只是进行了外部的抚摸,并没有对孩子的身体造成创伤,如果仅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张建仁被判处的刑期不会太长。
现在夏木繁要做的,就是挖出张建仁的前科。
张建仁被夏木繁骂得脸皮发烧。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夏木繁说:“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认错行不行?该赔多少钱我赔,只求蔺老师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是个退休老人,也没有多少钱,尽我的能力赔偿一些,也算是我的心意吧。”
夏木繁语气嘲讽:“很抱歉,蔺老师不愿意谅解,只求严惩。””
张建仁有些急了:“这是这样的事情,何必闹大呢?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是不是?我可以签保证书,保证以后绝不接近他们家任何一个人,这样还不行吗?宝宝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我也愿意改正自己的错误,是我猪油蒙了心,看到宝宝可爱忍不住摸了几下,难道这也算犯罪吗?”
听到张建仁的强盗逻辑,审讯室里负责副审的龚卫国咬了咬牙,重重一拍桌子,怒斥道:“摸了几下?那要看你摸的是什么地方!老师为人师表,你简直丢尽了老师的脸!”
张建仁感觉自己的脸皮被人剥了下来,狠狠的甩在地上,还要踩上几下。
这么多年来,他猥亵过的女童不下十人,可是因为他行事隐蔽,大多数不会被人发现,有两起被女童父母发现,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忧害怕,可是没想到对方要脸面,根本不敢把事情闹得太大,最后以私下赔偿解决了问题。
投鼠忌器,父母担心事情说出去之后伤害了孩子,根本不愿意和张建仁过多纠缠,往往拿了赔偿之后就会选择搬离原址。
一次又一次,张建仁的胆子越来越大。可是他没有想到今天老马失蹄,不仅被警察抓了个正着,还遇上一个非要和他杠到底的蔺如雪。
审讯室里警察毫不客气的训斥,让早已习惯了和稀泥处理方式的张建仁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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