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有很多奇怪的事在我身边发生……”叶瑾一一细数，把赛仑，凯瑟琳，米迦勒还有圣使的事情都通通告诉了师傅。
七杀抿嘴，随着她的话语，眉头越发皱得紧。
“叶瑾。”七杀静静听完叶瑾的话，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你在这里，受苦了。”
“也没有多苦吧。”叶瑾对对手指，脑袋在七杀的手掌下蹭了蹭，看着师傅嘴角的那道疤，“一开始我对于上军校并不热络，其实也是师傅让我去，我也就去了。经历了这么多，又想到师傅也曾经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过的，我现在才明白那种感受，如果一切危险消失，让民众们过上幸福的日子，确实是很美好的一个画面。”
七杀的喉头滚了滚，“你是个好孩子。”
察觉到师傅的情绪不对劲，叶瑾仔细观察着，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师傅的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很难发现过多的情绪外露。
“出了什么事吗？”
七杀避开这个话题，而是叮嘱她：“叶瑾，墓园尸体被盗走这件事，听师傅的话，你不要追查下去。”
叶瑾想问为什么，可又下意识服从师傅的话，“好。”
“你的能力，暂时不要外露，觊觎者太多。米迦勒之流或许是知道些什么，下次遇到他们，能避开就避开，对方的意图我们不知道，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上。”七杀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多话要告诉叶瑾，在得知她要去新生试炼的前一晚，他都没有那么多话要说，甚至带她去做了一单任务才放她走。
有时候，他也在想，这么一小个的孩子想要羽翼丰满一定得是经历风雨吗？他也舍不得让她独自面对这些未知的危险。可暗处的窥视始终没有消失，七杀只能让她走到众人目光下。
藏不住的，这样一颗玉石。
“没有人值得你绝对相信，叶瑾。”七杀按住她的肩膀，瘦弱的孩子如今已经能撑起自己的一片天，他又欣慰不少。
叶瑾点头，郑重回答，“我知道的，师傅。”
“至于你说的地下室验基地，我略有耳闻，萨蒂奇此人，我也曾经见过几面，那时候他还没有叛逃。”七杀陷入回忆。
第一军团方言舟将军的麾下，有两员大将，一名越辞，已故，另一个，就是萨蒂奇。
两人可以说是方将军的左膀右臂，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直至萨蒂奇叛逃，众人才得知，那在暗的人，就是萨蒂奇。
因为萨蒂奇的叛逃，第一军团元气大伤，更是让越辞在陷落地无人支援陷入困境，被救回来时已经被污染严重，缠绵病榻五年，最后撒手人寰。
“没有人知道萨蒂奇叛逃的真正原因，有人猜测是因为越辞，民众们喜欢听三角恋的八卦爱情故事。可方将军是出了名的宠妻，越辞也有自己的丈夫，这谣言刚起，就被压了下去。”
“不过，更多的猜测是，萨蒂奇不满足于默默无名，更想像越辞一样，成为人前英雄。”
“萨蒂奇这人，确实有些自负。”叶瑾回忆起两人交手的画面，他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很是明显。想起他内心最恐惧的竟是沼泽地……这缘由还得深挖，不知是否与方言舟将军有关。
七杀道：“我并不觉得地下室验是萨蒂奇搞出来的，我更倾向于他与谁达成了合作协议。”
师傅的话确实不失为一个新的方向，一个叛逃的战士，没有一些背景，是干不出在首都星掠夺孩子这事儿的。更何况，他还要养着这么多人，甚至那座地下基地需要挖空大半个岛才能建成，叶瑾不敢想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资源和金钱，人力物力。
他必须有合作对象。
那么，这个人，或者说，这群人是谁？实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得了师傅的话，叶瑾今日被乱麻搅弄的心终于豁然开朗，她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七杀看了眼挂在天边的月亮已经隐入云层里，快到夜半时分。
“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吧。”七杀推了推她，自己则转身要走。
叶瑾追了几步，长拐就伸了过来，“回去。”
“下次什么时候……”
“我会再联系你。”
叶瑾看着隐入暗林中的身影，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被泡在水里沉浮的叶瑾吐了一口水，深吸一口气再次钻进水里，手臂酸软得快要拿不住剑。
这是文森特教官美其名曰的薄弱点特训。经过他们连夜分析，叶瑾在水下作战的经验不足，为了将军校生们打造成全方位无死角无弱点的全能型人才，教官把叶瑾丢在水生生态系统已经几天了。
“这是今天最后的训练！”文森特的声音响彻模拟陷落地上空，“过了今天，你们就正式成为第一军团的预备军的一员。站到底，永不退！再累，再没有力气，也要给我把面前的威胁消灭，只有存活下来，所有的一切才是值得的！”
叶瑾在水里翻了个身，躲开鲸鱼的巨齿，趁着它没来得及调转身形的时刻，一剑刺进它的心脏处，搅动着，用力往下压，刺断骨头，血红色模糊了视线，她一心只有用力。
把它杀了，就能出去！
一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叶瑾把手里的剑丢开，往地上一趟，喘着粗气。
视线上方走来一人，他蹲下来，勾起半边嘴角，“这就不行了？”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可叶瑾已经没力气反驳了，任谁无休连续在水里砍杀异兽二十多个小时，也会累翻吧？她没一个白眼直接撅过去那是她体力好。
她翻了个白眼，头撇到一边。
文森特似乎跟她较上劲了，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硬是让她把脸侧了过来，饶有意味地盯着她大汗淋漓的样子，“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又溜出去了。”
叶瑾毫不闪躲，大剌剌跟他对视，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也有力气说话了，她抬手把文森特的手打下去，“教官在这儿等我呢？”
她手肘撑地坐了起来，扶着膝盖继续休息，一边仰头看文森特，“是想威胁我啊？”
文森特笑：“倒也不是，只不过抓着一个把柄罢了。就是不知道该用在何处？”
“随便呗。”叶瑾站起来，看向第二个出来的方执玉，他靠在墙角弓着身体，满头是汗，作战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方学长，文森特教官威胁我！”叶瑾喊了一声，在方执玉抬头的上一秒，冲文森特做了个鬼脸。
文森特对上方执玉的目光，那人因体力流失，面颊微红，可眉目严肃，嘴唇抿直，满脸的不赞同，对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叶瑾违反规定私自外出。”文森特朝叶瑾的方向挑眉。
方执玉的目光又落在叶瑾身上，一脸“你什么时候又私自外出了”的表情。
叶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长话短说，我认罚。”
被文森特抓着把柄，她宁愿被方执玉罚。至少，方执玉不会害她。而文森特嘛，谁知道呢？
方执玉当然是秉公执法，回去之后手刚要落在扣学分的选项上，叶瑾抱住他的手臂不放，“方学长，你不能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洗刷冤屈把基础学分补足！就不能罚其他的吗？比如打扫厕所？”
“学校有打扫机器人，比你打扫得干净。”
“那修剪花圃？”
“学校有修剪花圃的机器人，比你有审美。”
“巡逻队呢？我可以加入巡逻队每晚巡逻！”
“明天我们就离开首都星前往1号陷落地。”
叶瑾死死抱住方执玉的手不放，绝对不让他点击扣学分，“那我那我，那个要求！我要行驶提要求的权利！你不能扣我的学分！”
方执玉另一只抬起的手放下，叶瑾松了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方学长，你真的要求很多。”
“规矩不可废。”方执玉端坐在椅子上，任由叶瑾蹲在一边贴着自己。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蹲着太累，反正这办公室也很干净，有机器人打扫么不是。
“除了扣学分！”
方执玉思索良久，“按照校规，违规外出是需要通报和扣学分的，若要是剔除扣学分的话，通报也不能放出来，不然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这样，你告诉我，出去干什么了，我可以酌情给你减轻处罚。”
叶瑾一奇，方执玉以前好像不是这么刨根问底的人吧？她盯着对方快要把他看穿，“方学长，你是被宋学长附身了吗？你别学他那八卦性子。”
“没有危险吗？”
突然问这么一句，叶瑾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又补了一句，“那天晚上出去，不是做危险的事？”
“当然不是！”叶瑾站起来，“就是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是谁你就别管了！”
“好。”方执玉的目光流连在失去热度的手臂上，随后落于叶瑾脸上，“那你就负责陷落地基地的卫生打扫吧。”

第59章 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明日就要启程去往1号陷落地,军校生们拥有一天的休整时间，与家人见面或是好好放松一番。
叶瑾成功阻止了方执玉扣除自己的学分后，喜滋滋地去见了萨岚。到的时候萨岚还在研究院,让她去接赛丽放学。
赛丽所在的小学是研究院的子弟学校，可以直升初中部与高中部，教育水平上等。如此安排，纵使以后赛丽没有如愿觉醒成为哨兵向导，也能靠自己的能力选择喜欢的事业。
叶瑾循着地图导航一路走去，参观似的看着街边的小店，不一会儿手里就多了大包小包的零嘴。
她从不亏待自己的馋虫，咬着喷香的食物,吃得心满意足。
不过,叶瑾没想到在表彰大会之后还能再见到凯瑟琳，对方似乎就是在等她,眼里的挑衅意味很是分明。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导航提示着还有200米就能到达目的地，叶瑾盘算着凯瑟琳在这儿发难的可能性。
可对方并不打算出手,踩着恨天高一步步朝叶瑾走近。凯瑟琳的红发撩过肩头，衬得她肤如凝脂,纤长地手指拎着小包,活脱脱一个时尚丽人。她笑容清丽，仿佛与叶瑾是故人重逢，眼底却毫无喜色。
叶瑾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食物送进嘴里,好整以暇地等着她靠近。她倒要看看,凯瑟琳这一来,演的是哪一出。
“我今天不是来找茬的。”凯瑟琳把垂坠在胸前的红发拨弄至后脖颈，露出天鹅颈般的脖子,她的视线擦过叶瑾的双眸，只一瞬又落到别处，“找个地方谈谈？”
不敢看她了？叶瑾挑了挑眉，舔舔唇角残留的食物残渍，一股甜味儿从舌尖浸来。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斜斜乜凯瑟琳一眼，“抱歉啊，我还有正事儿。”
说着，叶瑾就要走。对方想要伸出手来拉她，叶瑾身子一偏，手指竖起摇了摇，警告她：“有毒勿触！有事儿说话！”
这是记恨她指甲里的蛛毒曾经让她中毒的事了。凯瑟琳太阳穴突突起来，想起圣使交待给她的事，还是耐着性子道：“十五分钟，不，十分钟。说完就走，绝对不耽误你。”
这么着急？叶瑾想起曾经与方执玉的谈话，这是他们来给她抛出第二个诱饵了？甚至是急不可耐想要让她知晓？
凯瑟琳见叶瑾不说话，搅着头发的手指渐渐收紧。
“好。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长话短说，不要给我卖关子。”叶瑾指了指旁边咖啡店的二楼，那里有私密的包厢，且店家在门口贴了内有屏蔽器的牌子，让客人们放心谈话，不会被人知晓。
二人落座，叶瑾逡凯瑟琳一眼，示意她开始。
凯瑟琳咬碎一口牙，什么时候这小姑娘要站在她头上开始命令起自己来！可想起她即将要说的话会让对面的人露出怎样的神情，凯瑟琳又得意不少。
见她自己坐着变脸演戏，叶瑾伸手敲敲桌面，催促：“已经一分钟了。”
“米迦勒醒了。”凯瑟琳道。
叶瑾哦了一声，漫不经心。
凯瑟琳端坐，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折了两折的纸，推了过去，“你可以先看看这个。”
叶瑾狐疑，可却没有碰这东西，她往后一靠，左腿搭上右腿膝盖，嘴里吐出的话让凯瑟琳气得咬牙。
“手疼，眼睛疼，没心思看这些。趁我耳朵还好，赶紧把想说的话都说了，不然我走了，你也不好交差啊~”
凯瑟琳捏紧拳头，“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这张纸与你的身世有关，你从哪里来，父母是谁，为什么你变成了孤儿？这些事你都不想知道吗？”
眼见着叶瑾的神情变了，凯瑟琳抓住机会占据主导权，“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能力这么出众吗？在都是动物系精神体的帝国，仅仅出了你一个植物系精神体，这是巧合？只是一个A+级就能把我这个双S级别的哨兵打败，你不怀疑怀疑？”
“这张纸只是抛砖引玉，我们可以帮你了解更多。”凯瑟琳的身子探过去，双手撑在桌面上，指甲点在折叠后的纸张上，“我想你也猜到我背后的人是谁，他的能力你无法想象。几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我想他很愿意告诉你。”
丢下一颗重磅炸弹，凯瑟琳整整衣襟，等着叶瑾回话。
向导从她开始说到身世二字时，始终低垂着双眸，仅仅只是捕捉到了一瞬间的情绪变化。
他们的座位在角落，隔间的光线不佳，又有葱郁的绿植投下阴影，叶瑾将半身藏在阴影下，一时让凯瑟琳察觉不到她的真实情绪。
良久，叶瑾抬头，环抱的双手放下，搁在膝盖上，“还有吗？”
“什么？”凯瑟琳错愕，一时不知道叶瑾是什么意思。
叶瑾站起来，双手插兜，看都不看那纸张一眼，只是盯着凯瑟琳，把哨兵盯得往后退半步，又被沙发阻挡退路，一屁股坐了下去，骤然颠倒的高低位置，这下换凯瑟琳仰视叶瑾。
“我不知道圣使的意图是什么，可我不属于哪一派。你们想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或许是他常年被锁在高塔之上，生出了些许向往自由的心思，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他去尝试逃离，但想要借我的力量，抱歉，我惜命，一点危险都不想沾染。”
“你！”凯瑟琳气得直抖，“你懂什么！圣使大人从不在乎自由那点蝇头小利！他的心里是为了更至高无上的东西！”
“那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个俗人，不想参与什么至高无上的项目。”叶瑾轻飘飘把凯瑟琳指出来的手指拨到一边，“婉拒了哈~”
凯瑟琳瞪着眼睛看向离去之人的背影。
因惧怕叶瑾的能力，也因为此处属于闹市区，她的身份使然，若是闹事，守卫队立刻就会抵达。纵使凯瑟琳一张美颜涨得通红，也只能咬牙生闷气，她愤恨地抓了折叠的纸张，将其撕得粉碎，丢在垃圾桶里，又把桌面上的咖啡倒在其上。
“迟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瑾，叶瑾？你怎么了？”
萨岚看着面前举着筷子不知道第几次发呆的人，眼见着她夹了一颗红辣椒塞进嘴里，被她这么一叫，刚好下意识咀嚼。
“好辣好辣！”
叶瑾满屋子找牛奶喝。
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牛奶，叶瑾这才吐吐舌头，回头看见萨岚和赛丽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抱着牛奶走过来，“哎呀，我就是想着明天要去陷落地了，多想了一些，吃饭吃饭！”
说起陷落地，萨岚也开始担心起来，“你才大一，学校真的放心让你去前线吗？总觉得是在添乱啊。”
赛丽不赞同她的话，“萨岚姐姐，叶瑾姐姐很厉害！她可以一个人打很多人！”
萨岚不止一次听到赛丽这么夸奖叶瑾，不由得扶了扶额，对叶瑾说道：“自从那次和你在游乐园出事被救回来后，赛丽就一直嚷着说要去学格斗，她说要成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我就是想成为像叶瑾姐姐这样的人，像她那样能够保护特别特别多的朋友。如果我的哥哥也像叶瑾姐姐那么厉害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死了。”赛丽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神落寞，手指缠绕着脖颈上的项链。
赛丽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哥哥，她也一直笃定自己能够觉醒，学校里面的孩子们有一半以上在10岁之前已经觉醒成了哨兵或者向导。
她曾经问过萨岚姐姐，叶瑾姐姐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得知是12岁的时候，赛丽就没有那么急迫了。像叶瑾姐姐这么厉害的人12岁才觉醒，她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她现在才10岁，在18岁之前都有可能，所以她决定要锻炼强健的体魄。
“萨岚姐，可以让赛丽去学一学。从小培养起来，就算不是为了觉醒。一是强身健体，二来也不会轻易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了去。”
自己小时候因为生长在救济院，免不了被熊孩子欺负，要不是因为跟了师傅学会打架，也没有那么容易轻松愉快地长大。
可随着她厉害起来，欺负她的孩子也是只多不少，虽然都被教训了一通，但他们是不会悔改之意的。就像肖博南一样，在新生试炼之初非得要在口头上占一占便宜，甚至上了岛还要用枪嘲弄她。
萨岚点头，“你不说，我也决定让赛丽去学。只不过这孩子想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虎妈。”
她叹气，看着乖乖吃饭的赛丽，“其实我挺害怕她这么学下去，占据了太多童年时间，少了很多乐趣。等长大之后回想起来，总是觉得少了一些遗憾。”
赛丽摇头：“不会的，萨岚姐姐。这些都是我想要学的东西，我不会后悔。”
叶瑾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给赛丽夹了一块肉，“那赛丽要多吃饭，把自己养的健健康康，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学习自己想要学习的东西，是不是？”
回应她的是赛丽埋头扒饭的行为。
不一会儿赛丽就把饭吃好了，她跳下桌子，说约了孟超一起写作业，人却钻进了房间里。
萨岚解释：“他们两个只是开着视讯一起写作业，这样方便又安全。”
叶瑾点头。
没了赛丽在一旁，有些话题萨岚总算可以说了。
她逡了叶瑾一眼，“说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在叶瑾刚要张口糊弄过去的时候，萨岚眼睛一瞪，“你可别说什么担心自己在陷落地的事儿，这方面你从来都不担心。有时候我还真觉得你过分自负，不过从来没吃亏就是了。我们也不担心你会吃亏。”
萨岚一脸你别想糊弄我的表情。
叶瑾叹了口气，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粒，随后把筷子放下，再次叹了口气，“哎，我就是想着，要是我去了陷落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友丽阿姨那边不得想死我啊？”
萨岚的脚在桌子下踢出来，被叶瑾一躲。她得意洋洋地缩在凳子上，扬着下巴，“萨岚姐，想要伤到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好吃饭！等会儿跟友丽阿姨打个视讯！我猜你肯定没跟她说你明天就要去陷落地了。”萨岚鼓着眼睛，三两口把饭吃完，“吃完之后把桌子收拾碗洗了，知道吗？我还得去加班，回去的时候把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带上！”
她说着，指了指玄关处的一大袋鼓鼓囊囊的东西。叶瑾一赫，“我是去前线作战，不是去露营！萨岚姐，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没多少东西，都是些吃的用的，还有给你买的几身衣服。这些东西能带的你就都带去，不能带的，像食物之类的，你就给人分分。”
说话间萨岚已经穿上外套背起包，再三叮嘱叶瑾一定要把东西带走才离开。
门一关，叶瑾扬起的眉毛立刻就耷拉了下来，唇角回落，抿成一条直线。此刻她依旧蹲在凳子上，抓了抓头，看着满桌的饭菜，萨岚姐的手艺继承了友丽阿姨的七八分，不能浪费她的辛苦。虽然没了胃口，但叶瑾依旧还是把碗里的饭和着菜吃完了。
洗了碗，叶瑾坐在沙发上。
餐厅的灯还亮着，客厅只开了沙发边的一盏昏黄的落地台灯，叶瑾撑着脑袋，长腿支愣着。
茶几上摆着浸满咖啡渍的碎纸片，隐隐约约能看到零星的词句，胚胎实验、提高、成功率等字样。
当时叶瑾故意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被凯瑟琳拿捏。可她真的不在乎吗？不全如是。
不然，她也不会倒转回去把碎纸搜集回来。
还是很小的时候，叶瑾也曾经问过友丽阿姨姨，为什么她没有父母？
她是像那些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被父母丢弃在救济院门口？还是因为父母双亡被帝国妇女儿童组织送来的？
可友丽阿姨总是闭口不谈，每每找机会岔开话题，问她在救济院生活得不开心吗？问她友丽阿姨做得饭菜不好吃吗？然后佯装生气，让叶瑾忙着去哄她而忘记追问父母的问题。
她长到十多岁的年纪，也隐隐有了些猜想，两个人之间也产生默契，叶瑾再也不提这个话题。
可现在，有人将这个话题摆到了明面上，关于她的身世……叶瑾俯下身子，从零碎的纸片中扒拉出一个数字。
100%。
她的心有些惴惴不安，凯瑟琳的话在耳边萦绕。关于她的精神体，关于她独此一份的能力，纵使只是一个A+级，也能尝试压制S级以上的向导与哨兵。
这就是答案吗？
她凭着自己的理解，俯身弯腰，在台灯的映照下，一点点拼凑出真相。
“关于提高觉醒者能力素质的胚胎实验报告。”叶瑾一字一句念着桌面上碎纸拼出来的大标题。
手一抖，只觉得内心涌出一股凉意，不敢再往下看。
她就是那个胚胎吗？
原来，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实验品。所以，她也曾经在那高耸的试管里泡过？
叶瑾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正在成长的胚胎。
她与他是同病相怜的吗？
所以当时生出的熟悉之感是因为同样的经历？
叶瑾盯着那百分之百的数据，成功率是百分之百，说明她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那么，她是因为怎样的原由被实验者遗弃，来到救济院？或者，她根本就没有被遗弃，一直在被观察。
后一个原因一起，叶瑾后背爬上一股凉意，手臂上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
若一直在背窥视生活，任谁也觉得毛骨悚然。
叶瑾双拳紧握，满腹疑问，可却无从得知。她肯定不愿意向圣使寻求帮助，他们的目的并不纯粹。就如她向凯瑟琳所说的那样，她是一个俗人，并不想参与什么至高无上的项目。
这就是他们频繁接触自己的原因吧？因为她是唯一成功的实验品。
不过，这又与她何干，她是叶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冰冷的实验品。
叶瑾站起来，将拼凑的碎片再一次打乱，捏在手里，从桌子上捞起一个打火机，用杯子装着点燃，一切变为灰烬。
如果这是一个秘密，没有人提起，那她就当不存在。她是生长在救济院的叶瑾，是友丽阿姨的开心果，是救济院小豆丁们的叶瑾姐姐，不是什么实验品。
她与巨大试管里的胚胎不一样，她可以拥有自己的个人意志，没有人可以操纵她。甚至反过来，她是他们那些利欲熏心，觊觎自己的人最大的威胁。
从凯瑟琳的话中，叶瑾能够知道，她的能力远不如此。她压制在体内的能量是巨大的，只不过目前她还不能完整地驱使。
赛丽躲在门缝后，看着杯子里燃烧的火焰逐渐熄灭，看到火焰背后的向导身体突然挺直，目光向她望来。
“赛丽！你过来！”
叶瑾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赛丽打开门跑过去，目不斜视，看也不看桌子上装着灰烬的杯子，她扑进叶瑾的怀里，“叶瑾姐姐，你一定要回来。”
叶瑾的喉头滚了滚，“赛丽，等姐姐从陷落地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绝对是一个大惊喜。”
赛丽不懂叶瑾下了一个怎样的决心，她只是乖巧的点头，“我等姐姐回来。”
一夜没睡，叶瑾顶着黑眼圈上了飞船，脑袋疼的就跟要炸了似的。
宋玉杰还在一边叽里呱啦，叶瑾本来是靠坐着养神，下意识皱紧眉头往旁边挪了挪。方执玉看到凑过来的脑袋，侧过头看了一眼宋玉杰，后者心领神会立马闭了嘴。
方执玉发现她眼底下的青黑，没开口询问打扰她，而是端坐着，把舷窗的挡板拉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身侧人平稳的呼吸。
叶瑾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时闪过巨大的液体试管，下一秒自己竟然被泡在了里面，挣扎着无法游上去，窒息感让她挣扎起来。一时又看到赛仑捏着她的脖子，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盛着一汪死水，视线焦点总是落不到她的脸上来，她扣着赛仑的双手，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可终究无法唤醒她。
“叶瑾！”
有人摇晃着她的身体，几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双手，强迫她松开掐着脖子的力度。
叶瑾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关切的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犹如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叶瑾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怎么回事？你差点把自己掐死。”
宋玉杰也凑了过来，一副吓到的模样。
更多人围了过来，客舱里嘈杂起来。随行教官扒开学生们，走到叶瑾面前，“叶瑾，你还好吗？”
“我没事教官，可能是因为今天要启程，昨天没有睡好，刚刚做了噩梦，有点喘不过气来。”叶瑾轻描淡写，她能察觉到异样，可无法验证。
教官再三确认她无事，叮嘱方执玉帮着照顾叶瑾，才离去。
教官把军校生们赶回自己的位置，樊文阳伸长脖子往后看，知道叶瑾左右两边是宋玉杰和方执玉，虽然心里着急想要过去，可碍于教官，他还是没有动。
“新生！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宋玉杰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学着叶瑾刚刚的模样，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我和小阿玉一人抓了你一只手才扳开的，怎么回事？真是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