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天打来的电话。
程寻漫不经心接起，听到那边咋咋呼呼的声音直皱眉：“欸，寻哥，你看今天的微博了吗？简直太有意思了！”
程寻咽了口可乐，轻轻转动手腕，回绝：“我今天断网。”
今天刚参加完签售会，不出意外会有很多人艾特他。那些消息，他打算明天再读。明天读不完后天读，总之不会是今天。想着，他更加坚定了断网的信念。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秦天说：“徐书颜在微博弄抽奖，设了个很好玩的条件。你去看看，真的特别有意思。”
程寻手指一顿，他放下可乐，随手退出微信，飞快地登上了微博。
一上去，主页999+的消息看得他眼花缭乱。他放着消息没读，径直打开搜索栏，输入书颜的全名。
画面迅速跳转。
屏幕上率先跳出书颜本人的新微博，发表时间为一个小时前。
徐书颜V：
微博粉丝破500万啦，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关注。经纪人说发福利是宇宙惯例，所以我来抽奖了！
内容：66R＊1688人
时间：6月28日晚8点
条件：关注我超过24小时；转发本条，并用文明优美的语言夸我^^
程寻看着微博末尾的颜文字发呆，忽然有点难以想象这是书颜敲出来的字。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她本来就挺可爱的，只是平时不显山露水而已。
他垂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点开评论区，满屏赞美映入眼帘。
有熟练掌握尖叫文学的：
——啊啊啊书书宝贝大美妞，我超级无敌喜欢你啊啊啊！！！
有写情诗的：
——近朱者赤，近你者甜。＊
——宝，那些说星星美丽的人，肯定没看过你的眼睛。＊
还有趁机秀合照的：
——嗨，书书，你和今天的太阳一样闪耀，爱你的瑜[图片]
——嗯，你怎么知道我和全天下最美的女孩合影啦[图片]
照片中央的女孩未施粉黛，干净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映亮她白里透粉的细腻肌肤，和神采奕奕的琥珀色眼睛。
看到这里，程寻顿住目光，滑屏的手指一并停下，他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保存了书颜与粉丝的合照。
存完继续翻，评论区各类彩虹屁层出不穷，看得程寻直乐呵。
笑容深达眼底的刹那，偶然间有一个念头悄悄冒出来。
程寻敛眸，好看的喉结轻轻滚动。他退出当前微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注册了一个无名小号。
随后——
关注“徐书颜”，并评论。
-你比宇宙璀璨。＊
几秒之后，系统提示：
亲爱的用户96785231，很遗憾，您关注@徐书颜不足24小时，抽奖失败。
程寻没在意这些，他关掉微博，点开出行软件，查看机票购买记录。
明天就回帝都了。
他忽然有点期待。
期待回家，
也期待再见到她。

为了直播效果, 唐茉特意为书颜租了间设计漂亮的别墅。别墅在帝都近郊，离她们住的地方不远。
唐茉从房东那儿拿了门禁卡，回来时嘴里感慨不停：“书颜姐, 我跟你说, 那间别墅有一个很大的开放式厨房，设计特别小清新, 你在那儿直播, 效果肯定特别好。”
书颜在洗漱，她洗掉脸上的洗面奶泡沫, 见缝插针回她：“辛苦了。”
唐茉靠在卫生间门口，摇头说不辛苦, 她说完想起什么, 眉头微微蹙起, “姐, 要是粉丝朋友问起来，你打算怎么说？”
书颜抬眼, “你指什么？”
“房子的事。”唐茉说。
书颜照着镜子擦脸上的水, “照实说就行,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原主早年风光，挣过一些钱。她在家乡小县城买了套200平的大房子供爷爷奶奶住，帮二老一次性补缴了十多年的养老保险。另外, 她还在老家请了保姆照顾爷爷奶奶，加上生活费, 费用大概在12万/年。
星羽文化出事前，原主一直住在老板黎星羽出钱租的别墅里。公司倒霉后, 她的资源跟着一落千丈。后来遇上优质新人，她
的工作机会肉眼可见地减少。
为了节约生活成本, 原主和经纪人唐茉搬到郊区。她俩租了间50来平的小户型，在这边一住就是一年多。
见书颜不在意房子的事，唐茉舒了一口气，转而问她：“姐，你晚上打算做什么菜？需要我帮忙整理菜谱吗？”
书颜摇头，将手上的一次性洗脸巾团好扔垃圾桶，“晚上吃百香果酸汤牛肉，菜谱在我脑子里，你负责吃就行。”
唐茉笑盈盈：“遵命。”
直播前一小时。
彼时是下午五点钟，帝都天色正好。书颜拎着采购好的食材回临时别墅，一进门就听见经纪人唐茉在打电话：“阿明哥，宣传部那边一点经费都拨不出来吗？”
“好吧。”唐茉倚着厨房岛台，失落地叹了声，“那只能随缘了。”
通话结束，两人视线对上。
书颜问唐茉：“怎么了？”
唐茉拿着手机，无奈耸肩：“咱们不是定好六点直播嘛，本来一切好好的，结果有个营销号截了预约人数，嘲讽你粉丝数虚假，有些年轻粉丝气不过，跟人吵了起来，现在广场上乌烟瘴气的。”
书颜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放下购物袋，将食材分类，该放冰箱的放冰箱。
“我本来想让宣传部那边出点力，帮咱们的直播推推流……”唐茉叹息更重，“结果部长说，今年的宣传费已经全部花完了，一分钱没有，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书颜关上冰箱门，平静道：“目前的预约人数大概有多少？”
“52万。”唐茉说。
“不少了。”
书颜温淡一笑，忽的想起什么，转身开冰箱，在冷藏室最下层拿了只奶味小布丁递给唐茉。
“吃根雪糕，冷静一下。”
唐茉接过，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小口雪糕，怅惘道：“好吧，可能是我飘了。”
除去黑粉和僵尸粉，500万粉丝里还剩下一半对书颜有好感的。这么一想，52万的预约数也不算少了。
只是……
唐茉想起那个“麻辣老王”的辣鸡营销号，心中难免忿忿不平。
她吃完雪糕，洗了手，拿着手机去客厅沙发那边，用自己的小号登录微博，火力全开怼黑粉和老王，手指动得飞快。
晚上六点，直播准时开启。
书颜摆好镜头，调整好角度，站在岛台前跟网友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徐书颜。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接下来……”
说完开场白，书颜简单地介绍了今晚要做的几道菜，随后拿起菜刀切牛肉。镜头之外，唐茉动动手指，帮忙切画面。
她们事先准备了几个机位，可以在后台操控换角度。有AI辅助，唐茉并不需要思考太多，只要适时动手就行。
直播间里，观众不断进场。
刚开始来的基本都是粉丝，评论正常穿插彩虹屁，氛围很好。
「书书晚上好呀」
「嘿嘿又有直播看啦」
「下班啦，刚好晚饭不知道吃啥，进来蹲蹲灵感！」
「宝贝你的手太好看噜，切牛肉切到我心里去了（色）」
「酸汤牛肉吗？期待期待」
待她切好牛肉，放进碗里腌制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伙儿人，一个劲在公屏上刷各种不友好言论。
「讨饭姐又来讨饭了」
「不关打赏是想骗粉丝的钱吗？网络乞丐一个（鄙视）」
「哈哈说是庆祝500万粉丝，结果直播间才60万观看，笑死」
「水军幽灵粉只会刷狗屁不通的彩虹屁，假得要死」
「来看书姐笑话嘻嘻」
不远处的电脑旁，唐茉看着直播间里的癫子发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人有病吧，打赏明明已经关了说没关。要不是网店的钱还压在担保账户里，老娘分分钟让你见识见识真水军的厉害！”
此时，书颜弄完牛肉，在切番茄。番茄事先用热水泡过，去了皮，被她用刀切成碎丁。茄块切完的刹那，唐茉的碎碎念正巧落进她耳中，书颜停住动作，凑近看主机位。
直播间观看数89万，观看人次在不断增加，但是弹幕……
书颜放下刀，洗干净手，暂停手头的事，拿了把高脚凳过来，坐在岛台边看手机，“直播间打赏一开始就关了，有手有眼睛的朋友可以自行验证。”
唐茉手动切换主画面。
「呜呜呜书书怼得好」
「啊啊啊美颜暴击」
「书书宝贝精神状态非常美丽，继续保持！气死黑子！！」
「蠢货别来好吗，黑都黑不到点上，这才叫丢人现眼」
「书姐骂人真脏」
「呵呵你先清清你那两百多万僵尸粉吧，买粉也好意思吹……」
“谢谢提醒。”书颜一边看弹幕一边回，“昨天发起抽奖之前，我买了清粉套餐。微博还附赠了一套直播清朗工具。”
「清朗工具？」
「啊已经开始清粉了吗？那为啥粉丝数还是500万呀？」
「（脏话已屏蔽）啊啊啊书书宝贝大美妞我爱你啊啊啊！！」
「（脏话已屏蔽）亲爱的徐小姐，你比星星耀眼，比宇宙璀璨」
“直播间骂我超过20条会被系统屏蔽，随机生成夸夸语录。”书颜说完看向屏幕，时不时飘出来的几条彩虹屁看得她起鸡皮疙瘩。
昨晚看到的时候不觉得，今天公然放在直播间滚动播放就……
莫名有点羞耻。
「救命，系统从哪里抽的语录啊！那不是我昨天写的吗？」
「公开处刑2333」
「黑粉集体表白hhh」
「已截图，那个黑葵花天天嚣张，系统好好治治他！！」
几分钟后。
书颜继续备菜，她切好姜蒜末和香菜段，随即看向镜头，温声开口：“今天想挑战辣一点的汤，所以我额外加了点泡椒，不能吃辣的朋友可以不放。”
“百香果的话，煮汤用这种紫皮的。紫皮的偏酸，比较容易出味道。”说着，她安利宋大姐给的黄金百香果，“这几个是珊瑚岛产的，这种黄皮的偏甜，可以直接吃。”
「书书试吃一下」
「求试吃+1，想看吃播」
「香香果园推广大使又来噜」
「这集我看过，程寻从宋大姐家搬的果子，季老师吃过，是甜的」
应弹幕要求，书颜切开一颗黄皮的百香果，和唐茉一人一半。
她用勺子舀了一口，细腻饱满的果肉在唇齿间留香，汁水沁甜，隐隐约约有一点酸味，但丝毫没有喧宾夺主，反而让果肉口感层次更加丰富，更耐品尝。
唐茉没入镜，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网友耳中：“这个果子好甜，水润润的，像在吃裹了蜂蜜的滑奶冻，太香了！”
部分网友看馋了，退出直播间，打开小地瓜APP，找到香香果园旗舰店，咔咔下单她家的黄金百香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播第二十三分钟，书颜开始热锅炒配菜，加水煮汤。
等水烧开的空档，她用旁边另外一个平底电锅，清清爽爽地做了一碟白灼芥蓝，外加一碟清炒黄豆芽。
不久，汤开了。
沸水在锅里翻腾，香浓的酸汤味道散开，书颜将腌好的牛肉倒入汤锅中，撒上调料，稍稍用力搅拌。
“牛肉烫个15秒就可以吃了。”她缓缓道，“当然，害怕不熟的小伙伴也可以稍微煮久一点，肉裹了淀粉基本不会老。”
热气上浮，轻轻散开。
扑鼻的香气涌到唐茉鼻尖，勾得她心魂不定。她坐在电脑前，余光时不时往汤锅那边瞟，实在难以集中注意力。
书颜见状叫人过来，拿了个干净的汤勺递给她，“喏，尝尝看。”
唐茉接过汤勺，呼呼吹了几下，轻抿汤汁。汤汁酸酸甜甜的，混着果香，尾调微辣，几种口味恰如其分地融在一块儿，在她的舌尖跳跃，弄得她还想再喝一口。
此时电饭锅响起声音，清新的米饭香气飘过来。唐茉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地看向书颜：“赶紧开饭吧！我等不及了！”
书颜点头，两人合力收拾好岛台，清理出一片吃饭的地儿。
收拾完，书颜调整镜头，将画面固定到能让她俩同框的角度。
这样可以吗？”
唐茉扫了眼画面，点头如捣蒜，“就这样，光线背景都挺好的。”
唐茉在淘宝店卖户外用品的时候做过直播，很多树叶认识她。大伙儿亲切地叫她茉茉，因而她并不排斥出镜。
唐茉盛好饭，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她舀了一小勺酸汤到碗里，等米饭饱吸汤水之后，开心地吃了一大口饭。她吃饭时双颊鼓鼓，像小仓鼠一般生动可爱。
「茉茉不愧是米饭党」
「看饿了呜呜呜」
「想魂穿茉茉（流口水）」
「在商场不知道吃啥，看到直播立马点了份酸汤牛肉米线」
吃完饭，唐茉收拾碗筷。
书颜坐在原位和大家聊天，有人问能不能参观一下她的家。
书颜坦荡道：“这间别墅是我们租来做饭的，只租了一天。”
“对，为了效果。”
“嗯，我没住别墅，就很普通的房子，和经纪人一起住。”
“以后会换房子吗？”
书颜缓缓读出弹幕上的文字，温声回应：“应该会。”
“看经济状况和工作需要。”
“听说你在清理僵尸粉，粉丝掉到500万以下，会不会伤心？”
“不会。”书颜微笑着说，“有人喜欢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此言一出，弹幕上一堆表白。
书颜笑了笑，最后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说结束语：“感谢观看，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八点开奖，祝各位好运。”
直播结束。
书颜离开岛台，径直走向电脑桌前的唐茉，小姑娘盯着电脑，眼睛发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了？”她问。
“清粉结果出来了。”唐茉呆愣愣地眨了眨眼，一副神游天外才回来的模样。
书颜侧身，弯腰看电脑屏幕。后台工具箱显示，在过去的24小时之内，她的账号涨粉100.4万，掉粉0.2万，清理僵尸粉99.6万。如此算下来，反倒多了6千粉。
所以，她的账号粉丝数，仍然保持在500万出头，没有大变化。
书颜：“这数据不对吧，如果真有这么多人关注我，那直播数据……”
唐茉闻言动了动鼠标，刷新页面，直播统计那一栏，结果更新——
系统显示，在刚刚过去的90分钟直播里，有六百万人访问书颜的直播间，观看次数为两千万次。
书颜愣了愣神，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唐茉的手机蓦地响起来。
之后的十五分钟里，有三家民宿老板问书颜能不能去他们那边直播，五个家居品牌聊直播间软广植入。还有一个奢牌问她需要不要常服，他们可以赞助。
唐茉被问得晕头转向，努力掐了把虎口，让自己保持清醒：“书颜姐，你怎么说？”
书颜：“你聊就行。”
“只要靠谱都可以合作。”
说完，她走到落地窗前看风景。夕阳西下，晚霞将天边染成绚丽的橙色。
落日渐匿，暮色四合。
忽然，书颜的右肩被拍了一下，她转过头，看着唐茉递过来的电话。
“姐，找你的。”
书颜狐疑地接过来，心想还有唐茉聊不了的合作？这时，电话里响起一道男声，问她明天是否有空，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过分“温柔”，她一时间难以将人和具体的脸对上。
书颜沉默数秒，“你是？”
“……程寻。”

别墅客厅, 落地窗前，明亮灯光映出女生匀称高挑的身形。
“不好……”书颜开口道歉，声音意外撞到电话里的清脆男声, “徐小姐。”
她停下, “你说。”
男声静了瞬，“你先说。”
书颜没忸怩, 直言：“程老师, 不好意思，没听出你的声音。”
“没关系。”他说, “电话人声有时候会失真。你听久一点，熟悉就好了。”
说着有电话进来。
书颜意识到这是唐茉的手机, 委婉道：“我经纪人有点忙。”
“你手机号多少？”他问。
怕耽误事情, 书颜语速飞快：“我先挂了, 待会儿给你打回去。”
说完, 她接了另一则来电，快走两步上前, 将手机递给唐茉。
唐茉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小姑娘一边接电话, 一边复制程寻的号码，手速飞快地发给了她。
收到程寻号码之后，书颜拿着自用手机去楼上。她沿着二楼走廊往前, 停在一个有风的露台，站在栏杆前拨号。
电话接通, 这一次，程寻的声音听起来清澈许多, 比较接近他的本音。
“你好，我是程寻。”
听他自报家门, 书颜会心一笑，“我明天中午有空，你想在哪儿吃？”
“Lady First。”
“女士优先，你挑。”
“你挑吧。”书颜说，“刚去珊瑚岛那会儿，你带我进蓝屿湾看蓝眼泪，我说过回帝都请你吃饭的。”
“那好……”
“那就烤肉。”
烤肉？书颜想起第一轮人气投票时，节目组让嘉宾互投，她那天得了第一，奖品是5张烤肉券，价值600块。
果然，下一秒。
他说：“皇朝烤肉还不错，我朋友说他家五花肉很好吃。”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般，随即在思索中拖慢声音：“我记得，你好像有他家的券，600块，对吧？”
书颜被他的“演技”逗笑，“用优惠券请人吃饭，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
“勤俭持家嘛。”他说。
电话里静了一瞬。
像是以为自己说错话，他主动解释：“我的意思是说……”
“你的钱得花在刀刃上。”
书颜笑，“我拿了通告费，手头很宽裕，请你吃顿饭不成问题。”
“你想吃什么？”她认真道，“我想听真实想法，不用迁就。”
那边传来一道笑声。
很轻，像晚风一样温柔。
“刚看了直播，”他顿了两秒，“很想吃百香果酸汤牛肉。”
“可以是可以。”书颜看着暮色里的天空，“只是，我去哪儿做？”
去他家，不合适吧？
万一被拍到了，狗仔一顿编排，他们还得出面澄清。
想想都麻烦。
“安南路，这边有家私人餐厅，没多少人知道。”程寻说，“店是我表哥开的，环境很好，偶尔用来会会客。”
书颜摸了摸鼻尖，“行。”
“地址发我。”
“好。”
说完正事，书颜准备挂电话，电话里，程寻问她：“你现在忙吗？”
书颜离开露台，转身往房子里走，“不忙，还有事么？”
他静了静，“没事。”
“明天见。”
“明天见。”
书颜说完挂了电话，没多久，等她走到楼下时，程寻将吃饭时间和餐厅详细地址用短信发了过来。
她看完，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消息，是百香果酸汤牛肉的食谱。
【看直播总结，你看对吗？没问题的话，我照这个买。】
【我买吧。】她回。
【大厨做饭就行，我买食材，拿不定主意的地方给你发视频^^】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书颜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应了。
第二天是周六。
书颜出门前，唐茉正在和某奢牌负责人聊详细的合作方案。
她没打扰她，默默地拎了包往外走，刚到客厅，身后忽然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小姑娘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声叫住她：“书颜姐，等等！”
书颜转身，唐茉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盯着她左看右看，随后在客厅的储物架上拿了副墨镜，递给她，“戴上这个。”
书颜戴上，“然后？”
唐茉又拿了个未拆封的一次性口罩，“还有这个，也戴上。”
被她“打扮完”，书颜照镜子，她看着全身镜里捂得严实的自己，随手摘下墨镜，
“太夸张了。”
“不夸张，大明星都这么打扮。”唐茉说着，抬手将墨镜戴回书颜脸上。
书颜无奈，摘掉鸭舌帽。
“这样呢？”
气质在那儿，即使只戴墨镜和口罩，依然能看出是个美人。
唐茉：“太摩登了。”
“这回头率杠杠的。”
书颜：“……”
她重新戴上帽子，摘掉墨镜，换了个钝感比较重的黑框眼镜。
唐茉若有所思：“还行。”
说完她感叹：“我们书颜姐就是天生丽质，天生的大明星。”
书颜笑，“就你嘴甜。”
“车到楼下了。”
唐茉说，“一路顺利。”
“嗯，我走了。”
“拜拜。”
“拜拜。”
去餐厅的路上。
马路上川流不息，书颜摘下鸭舌帽，透过车窗看外面的街景。
车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路口有家大商场，商场户外LED大屏上，正播放着《恋恋奇旅》珊瑚岛站的宣传片。
放到有她的镜头时，画面里的夏天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愉悦。
书颜自恋地欣赏了一会儿，车子驶过路口，继续向前，户外广告牌接二连三映入她的眼帘。
她走马观花，不一会儿看到了阮思甜。广告里，她穿着漂亮的礼服，手里拿着一瓶香氛，微笑着凹造型，画面很美。
书颜收回目光，她摘下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轻轻揉鼻梁。
这时，程寻的电话打过来，“我是程寻，我现在在市场。”
书颜听到他那边的动静，嗯了声，“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吗？”
“我该选什么样的牛肉？”
程寻问她。
“买牛里脊。”书颜回答说，“颜色是深红棕色的那种，纹路要……要不你录视频吧，我看着挑。”
“方便加个微信吗？”
“我打微信视频。”
这样也好，可以实时沟通。
她一口答应：“你微信号多少，是手机号吗？我加你。”
“对，手机号。”
“你可以关摄像头。”
书颜复制程寻的号码，加他微信，通过后，他很快打来视频。
程寻将镜头对准肉摊，一排排牛脊骨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书颜凭借经验选了里脊，“你不确定的话，可以让老板把肉切开看看，横截面的纹路越多越好。”
“好。”
安南路，某私家餐厅。
二楼靠窗位置。
食物香气弥漫在两人之间，程寻满足地喝了口热乎乎的酸汤，抬起头，透过轻纱般的热气看书颜的脸。
四目相对。
书颜问：“好吃吗？”
程寻点头，眉眼带笑。
“特别好吃。”
牛里脊除了可以做酸汤牛肉，还可以用来煎牛排。
书颜用餐刀切肉，叉了块牛肉进嘴里，“我这个也不错。”
“接下来会很忙吗？”
“嗯。”书颜细嚼慢咽，咽完肉块才回，“有珠宝和服装品牌找我拍广告，出国之前，我应该都挺忙的。”
“很适合你。”他忽而说。
“什么？”没头没脑的，书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程寻道：“时尚广告。”
“尤其是，可以在商场户外LED大屏上循环播放的那种。”
男生说这话时眼神很认真，即使中间隔着淡淡的雾，她也能感觉到，他是真心的。
屋里有冷气，但汤是热的。
书颜感觉自己被热汤蒸得有些脸热，她放下刀叉，喝了口柠檬水。
果汁入喉，热气渐散。
“谢谢。”她微笑着说。
“借你吉言。”
程寻勾唇，“不客气。”
过了会儿，他又问：“对了，去第三站之前，我能找你聊天吗？微信。”
“可以啊。”书颜说。
“随时留言，我看到会回。”
程寻笑，“好。”

第42章 42.
邀请书颜拍摄TVC主题广告的珠宝品牌名叫Rosalie, 这是一家拥有上百年历史的法国珠宝品牌，品牌名Rosalie取自创始人罗莎的名字，寓意是“神圣的玫瑰”。
拍摄地在海城, 离帝都有1300多公里。书颜早上飞过去, 参观品牌总部，中午吃了顿简餐, 下午换上品牌方提供的礼服, 马不停蹄赶去拍摄现场。
据Rosalie的艺术总监说，今年是品牌成立第120周年, 他们策划了系列概念广告，请了圈内众多知名女艺人参与拍摄。
书颜直播那天, 总监偶然间刷到她的微博, 看了直播回放。对方觉得她本人与品牌气质相合, 于是便有了本次合作。
“温导, 场地今天到期。”某艺术空间内，书颜在做妆造, 总监叮嘱一旁指挥布景的导演温筠, “咱们争取在七点之前拍完。”
温筠以前是演电影的, 出道便拿了金鹿奖最佳女主，蜚声国际。后来她转幕后拍电影，六年间交了四部叫好又叫座的商业片, 彻底在电影圈站稳脚跟。
这回Rosalie周年庆，品牌疏通关系, 花了大价钱请她过来拍广告，为的就是在国内站稳脚跟, 扩大知名度。
原本温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品牌方临时起意, 说是物色了一位势头正好的女艺人，让她加拍一场。
收到通知后，她退了回家的机票，和团队成员熬夜赶方案，这会儿眼睛下方还挂着淡淡乌青。
“曲总监，场地的事我心里有数。”温筠道，“不过，能否在规定时间内拍完，还得看艺人。艺人速度快，我自然不会慢。”
总监听出她的话外音，赔笑：“温导说得是，我这就去提醒徐老师。”
温筠看着男人走远，目光短暂地在书颜身上停留了两秒。
她对她有点印象。
她们之前在一档演综上见过，女生是“学员”，她是导师。虽然她不是她这组的，但她的事迹，在当时几乎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