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那边的风景，书颜在厨房这边看不到。她望着拐角，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和程寻一起看星星的情形。
昨夜的星空很美，和他们在珊瑚岛最后一晚见到的不相上下。
想着想着，葱姜蒜和鸡肉都弄好了。书颜起锅烧油，用金灿灿的热油煎姜片和葱块，煎好后盛出备用。
随后，她将腌好的鸡块倒进锅里，大火煎至两面金黄。鲜嫩的鸡肉块在热油中析出肉脂，表皮鲜亮诱人，渐渐冒出肉香。
此时，好奇的清洁大妈站在门口望了望，伸长脖子想看里面的场景，没过多久又默默缩了回去。
鸡肉煎得差不多了，接着倒白葡萄酒炝锅，做三杯鸡一般用白酒或者米酒，买整瓶不划算，因此，书颜选择用法餐里常见的白葡萄酒代替。
酒是她在楼上餐厅用新鲜西红柿换的，厨师们听说她要做菜，十分干脆地同意了，还鼓励她好好弄。
等锅里的酒精挥发得差不多了，书颜继续往里加生抽、白糖，提味上色，最后放切好的小米辣，盖上锅盖，调中火焖煮。
焖煮过程中，锅里浓郁的酱香味渐渐跑出来，随风四散。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书颜往外看了眼，猝不及防地对上五六双眼睛，笑着点头示意。
前台小妹壮着胆子进来，好奇地问书颜：“徐小姐，你煮的是什么？”
书颜回答说：“中国南方的一种料理，名叫三杯鸡，主要食材是鸡肉。”
“闻起来好香。”金发碧眼的女孩儿腼腆地笑了笑，“待会儿我能尝尝吗？”
书颜莞尔：“可以。”
几分钟后，鸡肉煮好了，书颜将锅盖揭开，把市集老板送的罗勒叶扔进锅里，淋上香味扑鼻的芝麻油，准备装盘。
为了好看和方便，书颜分装了两盘。香味很快在厨房传开，惹得在场的几位包括摄像都忍不住咽口水。
焖过的鸡肉很是嫩滑，前台小妹洗了只餐叉，叉了块没骨头的肉，细细咀嚼。
“好吃！就是稍微……”小妹吸了一口气说，“稍微有一点点辣。”
闻言，门口那几人纷纷进来，征求书颜的意见。
不久，厨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称赞声。几个法国人一个个吃得忘乎所以，陶醉其中。
书颜将小的那盘留给他们，自己拿了托盘，盛了饭，端着三杯鸡和米饭，准备上楼。
等电梯时，从门口那儿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扭过头去看，和不远处的程寻对上视线。
程寻和季临并排，两人一人抱着一个花束，脸上挂着笑。
人走近，花香飘近。
书颜盯着程寻怀里的花，程寻盯着她手上的三杯鸡。
在如此“奇特有趣”的场景中，季临忍住被食物香气勾起的口腹之欲，轻轻撞了下程寻的胳膊，提醒他：“程老师，你不是说有礼物送给大家吗？”
程寻回过神来，略带羞涩地笑了下，将花束递向书颜。
“今天没带够钱，只买了你和季老师的。”他一本正经。
她愣住，瞥向季临那束花。
季临手中那束，蓝色包装纸，奶油色向日葵为主，佐黄色跳舞兰，蓝色鸢尾……
整体色彩搭配像梵高笔下的《星空》，没有丝毫旖旎。
而程寻怀里那束……
芍药，粉荔枝，剑兰……
书颜看着那束花，收回目光看托盘，“我挪不开手。”
身后的电梯开了又关。
男生局促地摸了摸后脑勺，说：“抱歉，我脑子抽了。”
程寻说着绕过书颜，去按她身后的电梯开关。
季临见状，非常有眼力见地站到了另一间电梯面前，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什么，徐老师，我抱着花不方便。”
“我坐这边，免得误伤你的饭。”
季临话音刚落，左边的电梯开了。书颜走进去，程寻跟着进去。
两个人分站两边，中间隔着不止一个人的距离。镜墙里映着他们的身影，一个出神，一个紧张情怯。
出电梯，进餐厅。
书颜坐下来吃饭，程寻放下花束，去窗口那边要了份炒饭，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斜对面。
过了会儿，诱人的鸡肉香气飘到程寻那儿，他低头看着盘里的炒饭，非常不争气地抿了抿唇。
抬头，四目相对。
程寻大脑空白，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时候馋她做的菜，肯定会被她认定为脑子里只有干饭的饭桶。
“我在旅游册介绍的中国超市买了鸡和调味料，”对面，书颜眨着杏眼，一脸平静，“刚好做了一份三杯鸡，你要尝尝吗？”
程寻推了推餐盘，挪动位置，坐到她正对面，“嗯。”
焖好的鸡肉在嘴里“融化”，甜中带咸，咸味里又带着一点点辣，余味里还留有淡淡的芝麻香气，吃着吃着令人欲罢不能。
吃完饭，两个人坐电梯上楼。跟拍的小刘犹豫了几秒，没跟着他们进电梯，转而关了机器。
反正直播早结束了，最后这点儿录不录都不碍事。
没有摄像头的电梯里，程寻再次递花。
书颜没立刻接，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买这束花的时候，店主是怎么说的？”
程寻一边回忆一边复述：“店主说，这束花适合送给女朋友……”
说话间目光撞上，他慌忙解释：“说错了，是女性朋友。”
书颜故作淡然地“哦”了声，双手接过他的花，轻轻抱在怀里。
电梯“叮”地一声开门。
“我到了。”
“明天见。”
“明天见。”
电梯门合上。
程寻长舒一口气，眼睛不经意瞥向电梯按钮那侧。
暗淡的指示键落入他眼中，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忘了按楼层。
与此同时，电梯外。
书颜看着怀里的花，漂亮的粉白芍药在她眼前盛放，一连串花语在她脑中闪过，她平静如水的心里悄悄泛起了一丝涟漪。

翌日一早, 书颜起床晨练。
半路遇上同样早起的季临，这时直播还没开始，甚至工作人员也还没起。
两人沿着湖边步道慢跑, 从反方向相遇之后, 季临主动放慢脚步，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 徐老师。”
书颜正好跑到尾声, 她停下来，拿速干毛巾擦了擦脖颈处的细汗, 悠悠回应季临：“早上好，季老师。”
“这么早出来锻炼？”
书颜缓缓调整呼吸, 匀速步行, “早上不热, 人少, 空气也清新。”
季临笑，跟在她身边说：“我跟程老师今天去卢浮宫, 你要来吗？”
虽说小说世界与现实世界不尽相同, 但除了推近剧情的地方, 很多景点几乎和现实差不多。毕竟，不是每个“创作者”都愿意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费脑筋。
在过去的99个世界里，据不完全统计, 书颜游过至少21遍欧洲，去过18次南极, 看过16次极光，她跟企鹅学过走路, 和北极熊打过架，还差点在北冰洋撞冰山。
欧洲主要国家的主要景点, 书颜几乎全都去过一遍。她对那些地方已经没了期待，反倒是“珊瑚岛”和“奥罗拉小镇”这种原创地点，能够激起她的部分兴趣。
晨风吹拂，书颜拨了拨颊边散落的一缕碎发，客气地回答季临：“你们去吧，我还没想好去哪儿。”
季临问：“你不喜欢计划？”
书颜摇头，“相反。”
“我有大致想做的事，只是，其中的顺序可以随意打乱。”她说，“不强求。”
季临沉吟，“挺好的。”
“其实，我也喜欢计划外的事。就像昨天——”他说着又笑起来，“昨天返程的时候，我和程老师遇到了一个移动鲜花摊。”
“那位摊主卖的花既新鲜又漂亮，程老师看见了走不动道。我见他想买花，就开玩笑说送我一束。”
“没想到，”季临说着看向书颜，眼神意味深长，“他真的送了我一束。”
两个人并排往前走。
书颜听着季临的话，不自觉地脑补起程寻站在鲜花摊前的神情。
她忽然有点想象无能。
这时，耳边传来季临的声音：“徐老师，你知道哪有卖花瓶的吗？”
书颜下意识回：“Dante市集，或者两站路之外的手工艺品店。”
“当然了，你随便找个花店，应该也能买到不错的花瓶。”
“五百米外就有一家。”
季临似笑非笑：“你查过？”
书颜后知后觉：“嗯。”
“这是收到花的正常反应吧？鲜切花容易坏，放花瓶里养着会好一点。”她道，“你不是也想买花瓶吗？”
“嗯。”季临点头。
“是正常反应。”他故意将“正常”二字加了重音，“谢谢你的建议。”
书颜：“不客气。”
晨练完，书颜回酒店洗澡。
洗完澡换好衣服，她打开昨天在市集上买的南瓜牛奶吐司，坐在房间里，一片一片慢慢吃完了，没去楼下餐厅。
吃完吐司，手机响了。
她以为是节目组发的任务短信，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程寻发的邮件。
To Miss Xu：
怎么没下楼吃早饭？
身体不舒服吗？
书颜回他：
昨天买了吐司。
谢谢挂念，我身体挺好的，早上刚跑过步，现在精神很好。
发完没多久。
那边又来了一封邮件。
To Miss Xu：
我今天和季临去卢浮宫、巴黎圣母院，还有莎士比亚书店。路上会经过一家网红可丽饼店，你想吃可丽饼吗？
【我要一份咸口的。】
书颜打完字删除，重新组织语言，想了想才说：【麻烦帮我带一份咸口的，加培根、火腿的那种。晚上给你钱。】
【如果难排就算了。】
消息回过去后，她没有立即收到回复，大概过了五分钟，程寻才回复她。
To Miss Xu：
最近吃西餐吃得有点腻，你晚饭吃什么？顺便给我做一份？
书颜明白他的意思，他给她带可丽饼，她请他吃晚餐，如此便扯平了。
【牛肉面，吃吗？】
To Miss Xu：
Yes！！！
看到屏幕上的英文和感叹号，书颜会心一笑，她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缓缓喝下。
从窗户进来的阳光淡淡地落在书颜脚边，画面恬静而美好。
此时，蹲守在7号直播间的网友们发出深深的疑问：徐书颜到底在和谁聊天？怎么还聊得那么开心？？？
巴黎时间早上九点半。
在书颜逛工艺品店选花瓶时，国内正值下午三点半。
周日看直播的观众很多，没找到“答案”的学生党和有闲工作党，纷纷跑到《恋恋奇旅》官微留言，让节目组放点花絮，“明示”书颜到底在和谁聊天。
在网友们的热情“敦促”下，官微于两个小时后放了花絮。
恋恋奇旅V：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呀，感谢你们的喜爱与支持。
今日份福利花絮来啦！
本期看点如下：
1.甜杏CP“历险”记
2.沈林CP“哇塞”日常
3.神奇美味的中式料理
4.“好朋友”的日常
更多福利，敬请期待。
国内正遇饭点，不少人首先将进度条拉到中间，看料理部分。
料理片段，小编放的是书颜做三杯鸡的相关画面，网友们看到镜头下酱香浓郁的鸡肉，一个个毫不意外地馋了。
「被徐大厨支配的记忆又回来了！这几天没看见直播做菜好可惜」
「啊啊啊我恨时差！我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东西呜呜呜」
「外卖刚到，看到三杯鸡我破防了（嚎啕大哭）」
「书书这一站依旧稳定发挥，某些黑子真是没眼光」
「艾特我喜欢的D站up主啦，老师说明天试做三杯鸡嘿嘿」
「魂穿前台小妹，她吃得好香哦，果然美食不分国界」
「这个花絮爽！！爱看！以后就按这个样子积极更！！」
看完料理part，视频黑屏，蹦出一行俏皮的艺术字标题。
——“好朋友”的日常。
一开始，看视频的网友不知道标题是啥意思，当他们看到程寻买花、送花，和书颜一起吃三杯鸡的画面后，弹幕里的调侃瞬间多了起来。
「哇哦，果然是好朋友呢」
「我宣布，全场最会钓的人是季临，三言两语就套了免费哥的真心话hhh」
「程寻居然也会玩心机？为了送一个人花，答应给所有人买花（偷笑）」
「啊啊啊我就说磕到盐味橙子跟呼吸一样简单！甜炸了！！」
视频播着播着，到后面，互发信息的part被节目组剪了出来，其中夹杂着一个一闪而过的屏幕特写。
由于邮件回复时，会自动带上之前的内容，有心者将他们对话的内容整理出来，超话里，CP粉直接开心得过年了。
傍晚，奥罗拉小镇。
某五星级度假酒店。
一楼DIY厨房，书颜将熟牛肉从冰箱冷冻室拿出，撕掉保鲜膜切薄片。
牛肉是她昨天在中国超市买的腱子肉，肉比较紧实。做这种干切牛肉不难，但前前后后所需的时间比较长。
首先是肉得泡几个小时水，泡完焯水撇浮沫，加桂皮、八角等调料炖煮，慢炖又是两个多小时，等肉吸收了味道捞出，可以自然放凉，也可以放冰箱冷藏。
书颜为了节约时间，她在上午出门前就把肉泡上了，逛街回来后，她趁着做午饭的时间，把牛肉一起炖了。
牛肉切完，烧着水的锅差不多开了。确认水沸腾以后，书颜往里下面条。面条才放进锅里，厨房门被敲响。
书颜回头，看见程寻推门而入。她定了定神，“晚上好。”
程寻大步流星，朝她这边走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书颜瞥向旁边的面碗，“你来弄汤底吧。”待他走近，洗了手，她说：“一勺生抽、一勺香油，一小把紫菜，再加小半勺这个。”
程寻看着玻璃罐里的白色膏体，愣了两秒，“这是……猪油？”
“这里有卖猪油的吗？”
“我今天去买花瓶，路上看到集市，有华人摊贩在卖油渣，我顺口问了一嘴，她刚好带了，我就买了一点点。”
程寻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你……你特意去买花瓶了？”
“嗯。”书颜大大方方道，“你买的那束花挺漂亮的，我换了花瓶，在里面加了水和糖，保存一周没问题。”
“加糖？”他疑惑。
她言简意赅地讲了原理，温声提醒他：“可以倒开水了。”
程寻拿起大汤勺，从锅里舀白汤，一勺一勺加进汤碗里。
不多时，面煮好了。
书颜摘掉围裙让位，程寻负责捞面，烫生菜，往面碗里加葱花和干切牛肉。
程寻将做好的牛肉面放进托盘，这时候，书颜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带的可丽饼呢？”
“我临时放在前台了。”
书颜：“那我去拿饼。”
“二楼餐厅见。”
程寻：“好。”
五分钟后，餐厅。
风景绝佳的临窗座位，程寻低头吃碗里的面，咸鲜的汤汁搭配清爽的面条，轻易地驱散了他心底的疲惫。
节目组让他给季临当导游，他赶鸭子上架，讲了一天的艺术与历史，唯独排队买可丽饼的时候相对放松。
尝完面条，程寻夹了块牛肉。牛腱肉纹路漂亮，肉质紧，只是这会儿被面汤泡得稍微有点软。
他将肉片放进嘴里咀嚼，淡淡的香料味混合鲜美肉香，越嚼味道越清晰，到后面吃完了，齿间还留着勾人的鲜味，刺激着他的味蕾。
程寻咽了咽喉咙，直接夹起干碟里的牛肉片，一片接一片地嚼了起来。吃累了喝面汤，温热的清汤没过喉咙入肚，中和被冷气问候的身体。反复几次，疲惫尽消。
吃完面，黄昏正好。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之间，餐桌上，程寻问书颜：“面条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书颜嗯了声，“厨房刚好有压面机，醒好面团直接压，很方便。”
程寻默了一瞬，“辛苦了。”
“改天我请你吃饭。”
书颜怔了下，她其实很享受做饭的过程。但突然有人对她说“辛苦了”，她的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波动。
书颜理了理心绪，看向对面。
男生的五官被夕阳衬得立体，本来就漂亮的鹿眼倒映了此刻的光色，瞳仁霎时变成清亮的琥珀色。
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时不自觉转移话题：“还吃得下可丽饼吗？”
“我OK，你呢？”
书颜抿唇，“勉强……”
“吃小半块吧。”
“剩下的你吃。”她说。
程寻：“嗯。”
吃完饭，其他嘉宾恰好回来。
书颜戴着耳机听歌散步，程寻挨个送花，给人解释说这是集体礼物，每个人都有。
送完花，程寻也去散步。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小镇的鹅卵石小路上，身后的摄像小哥被石头硌得脚疼，忍不住问他：“程老师，咱能换条路走吗？”
程寻：“要不你歇会儿？”
小哥抱着机器去休息。
程寻继续漫步，走到小路分岔口，他按眼缘选了右边，没走多久，迎面遇上书颜。
两人面面相觑。
程寻：“我没跟踪你。”
“只是碰巧。”
书颜觉得他反应过度，缓和气氛道：“花送完了？他们喜欢吗？”
程寻点头，“嗯。”
夜幕降临，湖边亮起路灯。
灯光下，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跟拍书颜的摄像老师不知道去哪儿了。
沉默了很久之后。
书颜问：“你明天去哪儿？”
程寻回她：“埃菲尔铁塔。”
“还有塞纳河。”
“季老师想体验游船。”他说，“我们会在船上吃晚餐，估计会很晚回来。”
说着，程寻内心冒出一个想法，他清了清嗓子，朝她走了一步。
“你明晚有空吗？”他关了麦，鼓足勇气开口，“我想邀请你，一起游船。”
书颜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说：“如果这算是date的话，我可以试着答应。”
Date？约会？
她的意思是？
程寻在心底揣摩着她的意思，恍然间想起留学生朋友给他科普过的date文化。
在国外，约会似乎很普遍。
约会并不代表情侣关系，只是相互接触时期，有些人甚至可以坦然地不停换人。
说起来，这跟节目如今的规则差不多。其他人也是在date，并没有固定关系。
程寻想了想，说：“算是。”
“你明晚来吗？”
书颜背着手，“明天见。”
说完她越过程寻，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酒店的方向去。
走得足够远了，书颜逐渐放慢步调，迎着夏日温柔的晚风，悠悠地吐了一口气。
有时候，试试计划外的事，
……似乎没什么不好。

周一上午, 书颜离开奥罗拉小镇，乘坐地铁去巴黎市区。
她选了一个美食和商店比较多的街区，在那边吃吃逛逛, 打发时间。
吃过午饭, 外面太阳很烈。
书颜就近找了个艺术馆，在游客休息大厅里歇脚。大厅里设有躺椅, 椅子颜色很漂亮, 像商店橱窗里的马卡龙。
她在角落寻了个空位坐下，摘下头顶的遮阳帽, 理了理长发，小声对镜头说：“朋友们, 我要午睡了, 20分钟后见。”
「这里能睡觉吗？」
「能睡啊, 这家本来周一闭馆, 开放公共休息区就是给人休息的」
「哇哦，涨知识啦」
「妹宝睡觉好乖哦」
书颜睡了20分钟, 第21分钟, 她像是有感应一般, 准时醒过来。
她坐起来，睁着朦胧的眼睛，问跟拍的小刘：“你要休息吗？”
“我可以帮忙看机器。”
小刘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仍然坚持原则：“稍等，我问下导演。”
书颜小声：“你问吧。”
两分钟后。
小刘道：“秦导说可以。”
书颜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出画，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
小刘睡下后, 书颜再次入画，坐下来, 从包里拿出素描本。
“小哥睡20分钟，这里不方便说话，我画画打发时间。”书颜慢条斯理，“如果大家觉得无聊，可以去看其他人的直播间。”
虽然她这么说，但直播间人数并没有少多少。反而，因为国内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进直播间的人数在不断增加。
约莫25分钟后，书颜将墙上的油画摹画在她的素描本上。
“画好啦。”她将画作展示在镜头前，“大家觉得怎么样？”
「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
「画得很
「好看！」
「书书好厉害！」
一众赞美声中，摄像小刘打着哈欠醒来。他晃了晃脑袋，在镜头外小声唤书颜：“徐老师，我休息好了。”
书颜回头，“走吧。”
小刘不在状态，“去哪儿？”
“埃菲尔铁塔。”
“哦，好。”
书颜和小刘进地铁站。
买完票，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解锁看屏幕，屏幕左下角，短信图标那里有一个红点。
书颜点开图标。
【由于今晚六点的游船活动，飞行嘉宾程寻现已违规超支，六点前，请你务必补齐个人游船+晚餐费用180欧。】
小刘给了屏幕特写。
没过多久，镜头还拍着，她的手机响起电话，来电人是“程寻”。
书颜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程寻急切道：“昨天说好请你吃饭，但节目组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我违规，让我们现在去筹钱。”
每人每天经费有限，如果仗着可以自费就随便花，遵守规则的其他人就会显得“可笑”。
书颜明白节目组的意思，思索片刻后问：“你也要凑钱吗？”
她今天出门只带了300欧，吃东西、交通、买小玩意，一共花了55欧，现在手里还剩245欧，只够付她一个人的钱。
程寻嗯了声，“我付了3个人的费用，超支了500欧，节目组让我们三个在六点之前凑齐这个钱。”
“季老师打算去租设备，唱歌挣钱。”他说，“我有朋友在做地陪，我刚刚联系他了，他说可以匀两个客户给我。”
说到这里，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我和季老师努努力，500块应该……”
“程寻。”书颜叫他。
“嗯。”
“六点之前给你180欧。”书颜平静开口，语气很淡，“任务就算完成，对吧？”
“……对。”
“放心吧，我可以。”
“六点见。”
听见她这般笃定，程寻的语气也认真起来：“我相信你可以。”
“六点，塞纳河畔。”
“不见不散。”
书颜：“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书颜扭头看不远处的摄像小刘，“走吧。”
小刘：“还是铁塔？”
书颜：“前一站。”
小刘：“嗯？”
书颜：“先去买绘画工具。”
小刘：“你准备写生？”
书颜：“素描挣钱。”
四十分钟后。
书颜抵达埃菲尔铁塔附近，在游客众多的一条路上摆摊。
这里零零散散摆着很多摊位，有卖小饰品的，有卖衣服的，还有即兴写诗的、画画的、唱歌的，不胜枚举。
书颜问了其他绘画摊主价格，随后拿出一张8开的白纸，认真画了幅自画像，附上广告词张贴：「人像素描，60一张。」
一张60欧是这边的“市场价”，书颜没降价，也没多要。
一开始有人过来问，得知不能便宜后就走了。陆陆续续走了5个人之后，小刘说：“徐老师，开张价可以适当少点的。”
书颜：“没事，再等等。”
她在19号世界干过类似摆摊的活，刚开始系统给她出馊主意，让她打折出售商品，结果后来价被越压越低，最后不仅吃力不讨好，还被同行们奚落。
她不想再栽一次。
又等了几分钟，摊位前来了一对亚洲面孔的情侣，两人用日语沟通，讨论说要不要画一张试试。
男生犹犹豫豫，他看了看旁边的肖像画，又看了看书颜，用不太标准的英语问：“我们两个人，一张，也是60吗？”
书颜点头，“嗯。”
两人商量过后决定画一张，他们先付了30欧。半小时后，书颜将画好的情侣素描递给他们。
长相甜美的女生掩唇惊讶：“画得好像，把我画可爱了欸。”
男生也满意地点头，“我感觉我也变帅了一点点，好神奇！”
书颜客气微笑，“捕捉人物特质是绘画基本功，二位满意的话，麻烦付一下尾款。”
男生付了余下30欧，十分自然地牵起女生的手，开心地走了。
五分钟后，又来一对情侣。
男女都是中国人，说是看到了日本朋友的情侣画有点心动，让她也帮他们画一张。
半小时后，画作完成。
书颜放下画笔，转了转手腕，示意两人过来拿画。
那对情侣走近。
女生瞧了瞧书颜，又看了看对准她和画架的摄像机，轻声问：“你们是不是在录那个《恋恋奇旅》？你是徐书颜对不对？”
书颜没否认，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水，“放心，没拍你们。”
女生摆摆手，“没事。”
“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书颜看着女孩忽然变红的脸，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旁边的男生解释说：“我女朋友最近在追你们这个节目，她觉得你既漂亮又优秀，特别喜欢你。”
“徐、徐老师，刚才没敢认，你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女生深吸一口气，“那个我、我能不能跟你合个影啊？”
书颜点点头，从座位上起来。
合完影，她应两人的要求在画上属了名。见此情形，直播间里默默潜水的树叶们纷纷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