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卫by女王不在家
女王不在家  发于:2024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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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不再推拒,跟随嬷嬷前往谭贵妃居住的永福宫。
在走过回廊时,恰和万钟走个正着。
万钟自然疑惑,当即拦住问起来。
两位嬷嬷不悦,沉着脸道:“这是贵妃娘娘的命令,你是何人,胆敢违抗御旨?”
万钟蹙眉,待要说话,
青葛便道:“只是奉命过去回话,片刻后便会回来。”
不过这么说着时,她在两位嬷嬷视线不能触及之处,用手指对万钟做了暗信。
万钟深看了一眼青葛,便没再说什么。
青葛跟随两位嬷嬷一路走过去,这一路上她自然也观察着永福宫内外的地势,做好万全准备。
谭贵妃要对付她,这是必然的,自己但凡想在这大晟天下混日子,能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早晚要解决。
所以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此次若是计成,她或许能够一石两鸟,既摆脱了谭贵妃,让谭贵妃从此后再不敢暗下杀手,又能得偿所愿,前往缟兖。
她之前确实有些犹豫,需要割舍,需要权衡。
不过她终究想起那一日,无声死去的崔姑姑,曾经多少算计都成空,蚂蚁蚊虫攀爬过她的衣襟,两个小尼姑扒去她身上值钱的衣物,又大发善心地把她埋葬,为她念经超度。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第二个崔姑姑。
她要挣脱脆弱的身体束缚,去看尽天地高远,去饱览世间万物,去走那些自己从未走过的路。
若有朝一日死去,至少她曾经在这世间留下些许痕迹。
当下青葛主意已定,跟随嬷嬷来到凤祥宫,被从偏僻的角门带入。
待穿过一重重的门帷宫娥,终于到了谭贵妃的寝殿,一进去便觉甜香扑鼻而来。
寝殿内布置奢华,入眼便见一道描金彩绘帷屏,悬了大红罗圈金帐幔,帐幔半开,露出里面云梅纹雕花矮榻。
谭贵妃斜倚在矮榻上,乌发轻散,体态妖娆,修长的睫毛半垂着,狭长的眼梢微翘起。
她虽已经年近半百,但因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甚至别有一番妩媚之态,让人不由想象,她年轻时该是何等动人,也怪不得曾经得皇上那般宠爱。
有一年轻侍女跪坐在她面前,用精致的小银夹子细心地将那指甲夹直,再用小锉刀轻轻刮磨。
青葛踏入寝殿后,并不曾上前,只是跪在入门处屏风后。
这寝殿以屏风相隔,里面是华丽讲究的织锦地衣,外面铺有寻常素色地衣,显然是给宫人奴仆用的,她便单膝跪下,拜见了。
谭贵妃并不曾理会,仿佛没听到一般,青葛也就垂眸安静地等着。
这时候有穿了软履的嬷嬷走到谭贵妃近前,笑呵呵地向谭贵妃禀报起小世子的情况。
她细致讲了,才笑着说:“睡得好,吃得香,中间夜起了一次,临睡前还问起来贵妃娘娘,他人虽然小,但孝心大,一直惦记着呢!”
谭贵妃满意地颔首,笑看着自己的指甲,慢条斯理地道:“好生照料着,若有个不好,拿你们是问。”
疼爱之情溢于言表,显然她对这个小皇孙满意极了。
嬷嬷遵命,先行下去,这时伺候指甲的侍女已经将谭贵妃的指甲修剪整齐,并均匀涂上一种透亮的油膏。
遮挡的帷帘被无声地收起,谭贵妃慵懒地抬起眼,看向青葛:“你可知本宫为何宣你过来?”
青葛道:“属下不知。”
谭贵妃:“其实也没什么,你身在千影阁,守护在九韶身边,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对他终究放心不下,有些事想问问你。”
青葛道:“娘娘有什么话吩咐一声便是,属下不敢隐瞒。”
谭贵妃笑道:“你说九韶这孩子,他总是对我出言不逊,这是为何?我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她语音缭绕,别有意味。
青葛垂着眼睛恭敬道:“属下身为千影阁暗卫,一心只知护卫主上,至于主上人情往来诸般心思,属下从来不敢妄自猜测,娘娘问这些,请恕属下无从答起。”
谭贵妃挑眉:“是吗?你从来不关心这些?”
青葛:“是,这也是千影阁的规矩,我等暗卫从不过问主上私事。”
谭贵妃略点头:“也是,就当本宫多问了,来人,赐茶。”
一时自有旁边嬷嬷奉上茶水,谭贵妃望着青葛道:“五更时分了,你忙了一夜也累了,喝些茶水吧。”
青葛:“属下不敢。”
谭贵妃媚眸淡看着青葛,微挑眉间,凉凉地道:“怎么,本宫赐茶,你竟不屑?你嫌弃本宫?”
青葛依然是平平的四个字:“属下不敢。”
这时候,谭贵妃所有指甲上都已经涂抹好护甲白膏,每一处指甲都光润油亮。
她翘起纤细的手指,淡吩咐道:“奉茶。”
旁边嬷嬷听此,端了红木托盘,走到青葛面前。
青葛抬起眼,却见朦胧的光自雕镂画格缝隙中洒下来,落在白瓷茶盏中,浅褐色茶水在微微动荡,反射出细碎的光。
这杯茶水中也许有毒,也许没有毒,但是现在谭贵妃要她喝下,这是试炼,是试探,是要她表忠心,要她交出自己的命。
谭贵妃舒服地靠在流云百福锦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入门处的青葛:“怎么了?难道本宫赐的茶水你都不屑喝吗?
青葛缓慢抬手,双手郑重地捧起那盏茶。
她抬起眼,恭敬地望着谭贵妃道:“娘娘说笑了,既是娘娘吩咐,属下受宠若惊,自然一饮而尽。”
说完这个,她抬起手来,不曾犹豫,干脆利索地喝下这盏茶。
谭贵妃看着这样的青葛,明明应该放心了,不过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太过顺利了。

第109章 宁王之怒
此时天才蒙蒙亮, 因昨晚的守岁,太子殿中还沉浸在寂静中,谁知道就在此时, 宁王却陡然醒来, 起身就往外跑。
太子昨晚陪他说话,两个人都有些酒意, 况且又是守夜, 便不曾回去,干脆在这里和衣而睡, 就住在外间的榻上。
如今太子听这动静, 被他惊醒。
待睁开惺忪睡眼, 便见他鞋袜都不曾穿, 赤着脚就要往外跑。
太子来不及穿鞋, 忙跑过去拉住他:“九韶, 你怎么了, 这是做什么?”
宁王听到这话, 神情骤然一懵。
之后,他用一种迷惘的眼神看着太子。
太子望着眼前的宁王, 他眉头紧紧拧着, 薄唇苍白如纸,看上去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一时也是慌了:“这, 这又是怎么了?”
宁王艰涩地摇头,之后喃喃地道:“没什么, 做了一个梦。”
太子见此,顿时明白, 他必然是梦到他的王妃了。
他叹了一声:“上次我们说着话,你突然就跑了, 一路赶回去,到家就病了,父皇和母妃听着,倒是担心得很,如今你可别胡闹了。”
宁王苦笑,摇头,神情惨白:“没什么,我不会胡闹了。”
他低垂着眼睛,喃喃地道:“我不会胡闹了,不过——”
他想了想,道:“我必须出去一趟,我得出去一趟。”
太子一把拉住他:“外面天冷,你这是做什么?”
宁王却不言语:“我想去外面看看。”
太子:“你这是梦魇了,回去睡吧。”
宁王便坚持,唤来暗卫:“外面值守的暗卫可都在?”
那暗卫一听,恭敬禀道:“在。”
宁王略松了口气。
太子看他这样,心里也是无奈,他竟惶恐不安也不能眠,以至于必须确认暗卫守在外面?
宁王便无力地躺下:“我先歇歇吧。”
太子见他这样,便命近侍伺候着,让他先睡。
谁知这时,突听到外面侍卫来报,说是千影阁暗卫有要紧事。
太子头疼不已,他自然不想宁王被打扰,披上外袍,径自走到殿前:“今日岁末,你们殿下浅饮了几杯,有些疲乏,已经歇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吧。”
和侍卫一起过来的正是万钟。
万钟见了皇太子,恭敬一拜,道:“太子殿下,确实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刚才青葛轮值结束,便被唤走了,属下不懂这是何意,所以……”
这对于万钟
来说,已经犯了大忌。
毕竟他区区一个千影阁暗卫,还没资格跑来宁王和太子跟前告谭贵妃的状。
太子听到“青葛”这两个字,顿时一个蹙眉:“被唤走,被谁唤走?青葛今日在宫中轮值?”
万钟道:“是,适才她轮值结束,正要交接时,突然来了两位嬷嬷——”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就听里面一个嘶哑的声音:“怎么了,金銮殿塌了吗?”
众人听得这话,倏然一惊。
这是什么话!
这种话,他禹宁王敢说,可他们这些底下人不敢听!
太子听着也是疑惑,刚才这人还趴在被褥中颤抖着身体要死要活地抹眼泪,怎么突然清醒了。
他也怕宁王发疯,回头让底下人看到不好,便对宁王道:“没什么事,你歇息便是,我去看看。”
谁知宁王已经直接下了榻,趿拉着鞋,隔着太子,对万钟沉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太子只好让开,不过还是从旁小心观察着,若他再露出疯样,那就立即关门赶人。
万钟见到宁王,单膝跪下,禀报道:“适才谭贵妃突然派了两位嬷嬷过来,把青大人带走了。”
宁王脸色陡变:“她带走?她命人带走,青葛也跟着她走?你就让青葛跟着她走?!”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低沉嘶哑,戾气横生。
万钟也是唬了一跳,忙解释道:“当时殿下正睡着,不敢轻易打扰,青大人轮值正好结束,娘娘有命,青大人不敢不从,属下自然也不敢拦着。”
宁王冷笑一声,道:“走,本王这就去看看,本王的人,怎么,谁都可以随便动吗?当本王死了吗!”
说完,他拎起一旁大氅,一把披上,抬腿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太子一个晃神间,宁王已经不见人影,只看到那大氅一个金丝银线的边角。
太子忙去穿鞋披衣:“你慢着,我陪你一起去。”
谭贵妃所居之处距离此处并不近,宁王揪来一匹马,翻身上马,之后也不顾宫人反对,径自飞奔前往凤祥宫,于是寂静的内廷之中,便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惊动了一众宫人,大家全都面面相觑,忐忑不安。
宁王对此自然不管不顾,他自小生在内廷,长在内廷,他五六岁时便是这里肆无忌惮的小霸王,可谓是百无禁忌!
他纵马驰骋,待抵达凤祥宫,早有内监匆忙跑进去禀报。
此时侍女正为谭贵妃戴上精美的镂空碧玉指甲套,谭贵妃满意地欣赏着。
突然间听到这动静,惊讶:“什么?”
要知道这不是平常时候,这是岁尾年节,年节有年节的规矩,哪能这么胡闹!!
她正惊着,就听到铿锵脚步之声,抬眼看时,宁王已经气势磅礴地闯入寝殿中。
这可是谭贵妃的寝殿,谭贵妃受宠多年,且又有一个立为储君的皇子,地位尊贵,这不是什么人可以随便闯入的。
况且到底内外有别,哪怕宁王身为谭贵妃之子,可已经成年的皇子,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擅闯自己母妃的寝殿。
谭贵妃不敢置信,她嘴唇颤抖,眼睛都直了:“你,你怎么过来的?你疯了吗,这是你随便来的吗?”
此时的宁王里面只着了宽松素白里衣,外面披着大氅,并不体面的衣着。
不过他浑然不觉,待一进入,锐利的视线快速巡过寝殿之中,之后瞬间落在青葛身上。
她正安静地跪在寝殿中,手中捧着一盏茶,茶盏中残留着些水渍,看起来——
他脸色骤变,一步上前,直接抢过来她手中的茶盏:“你喝了?”
青葛抬起眼,恭敬地道:“是,娘娘赐茶,属下荣幸之至。”
宁王紧紧捏着瓷盏,眸光森寒:“傻吗,让你喝你还真喝!”
说着,他下令:“传御医,解毒的,用毒的,都给本王喊来!”
这时候万钟等也都匆忙追来了,他们不敢也不能入皇贵妃寝殿,被侍卫拦在外面了。
万钟听到这话,连忙隔墙喊话道:“属下遵命!”
说完直接飞纵而去,传唤御医去了。
宁王凌厉的视线落在一旁嬷嬷身上:“是你给她喝的?”
嬷嬷大惊,惶恐地道:“是,是老奴……”
宁王怒不可遏,狠狠地一脚踢过去,老嬷嬷直接滚出老远,老嬷嬷又撞到了一旁的案几和矮凳,惹得旁边宫娥惊吓乱跑,于是寝殿内瞬间鸡飞狗跳,狼狈一片。
宁王眉宇森寒犹如万年寒冰,他一字字地道:“本王今日把话撂在这里,这是本王的人,本王的人!谁敢动她,本王要你们满门抄斩!”
太子终于赶过来,一进门就听到这话,他头疼欲裂,匆忙扯出宁王:“你住口,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然而宁王正在盛怒之下,哪里理会这些,他冷笑:“这是本王的暗卫,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动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谭贵妃气得几乎闭过气去,她新装的指甲套都跟着抖:“你,你在说什么,你太放肆了!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还有没有规矩?”
宁王视线陡然落在自己母妃身上。
他看着她,扯唇嘲讽地道:“规矩?母妃你在给我讲规矩?我们大晟天下的规矩呢,我堂堂禹宁王,看着自己属下五品天武官被带到后宫?什么时候后宫妃嫔开始管前朝的事了?这是哪门子规矩谁和我讲讲!给我讲!”
他声音冷厉低沉,掷地有声,只听得众人心神俱颤。
就连谭贵妃也是一怔,她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把青葛叫过来,虽说青葛如今是什么武官,但到底暗卫出身,且是个女儿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两个儿子终究会为自己找补,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们还能怎么着,不替她遮掩难道还要她丢人现眼吗?!
可不曾想,她竟然捅了马蜂窝,惹得儿子如此暴怒。
这时,宁王一把扯住青葛的胳膊:“走!”
青葛原本是跪着的,猝不及防间,被他硬生生地拽住就往外走。
她也是震惊不已。
她确实算好了,全都算好了,可不曾想宁王竟然将事情闹这么大。
谭贵妃又气又惊,又伤心悲愤,她含泪道:“谢九韶,你太放肆了!”
宁王拽着青葛往前走,听这话,嘲讽地道:“放肆?我的母妃,你今日才认识你儿子是不是?你才知道我这个人放肆?我从小恶名昭著你老人家不知道吗!惹谁不好你非对付我的暗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周围人等全都吓傻了,所有的人全都低着头,屏住呼吸。
谭贵妃嘶哑地哭喊道:“我要去见皇上,我怎么生出这么一个逆子!我的命太苦了!”
宁王已经拉着青葛走到门前,谁知道就在迈过门槛时,青葛身子突然一软,摇晃了下,几乎跌在那里。
宁王大惊,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她的腰:“青葛,青葛,怎么了?”
此时青葛虽然面色未变,但摇摇欲坠,瞳孔涣散,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宁王心痛如绞,咬牙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这么说着,他一手将她扶住,另一只手疾点她几大关键穴位,并托住她下颌,拇指微屈按在她人中穴向上顶推。
青葛尚且有些余息,挣扎着要把宁王推开:“殿下,不要……”
宁王不由分说,打横抱起。
谭贵妃看了,也是惊讶不已,她困惑地望向一旁老嬷嬷,那老嬷嬷已经灰头土脸爬起来,她惊讶之余,连忙挤眉弄眼暗示道:“娘娘,娘娘,这位青大人——”
谭贵妃瞬间心领神会,当即顾不得其它,拎着裙摆跑过去。
这时宁王打横抱起青葛,匆忙就往外跑。
谭贵妃厉声喝道:“拦下他!”
她这一声令下,寝殿外侍卫当即飞扑上前,就要拦住宁王。
他们这么一动,便有千影阁暗卫迅速逼上前,不得命令,他们不敢跨过那道门槛,不过也都已经纷纷拔剑,铁器铮鸣之声让人心惊担颤。
须知这里不是别处,是深宫内苑,规矩森严,一旦有什么刀剑之声,那便是天大的事,说不得最后一个个性命不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家脸色惨白地低着头,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听。
宁王抬眼,扫向那些拦路的侍卫,他素日恣意惯了的,哪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拦他。
他抱紧怀中青葛,眉梢一挑,眼锋凛冽,薄唇轻轻突出一个字:“杀。”
这个字吐出时,以万钟为首的千影阁暗卫瞬间出刀,双方短兵相接,激烈缠斗起来,骤然的打斗令内外宫娥内监全都簌簌发抖,大家要躲也不敢躲,要看更不敢看。
太子看着这情景,也是焦头烂额,事
情闹到这般田地,若是传扬出去,明天只怕是朝堂上要出大乱子,朝中大臣参皇弟的奏折只怕堆成山!
恰这时御医来了,他连忙喊道:“御医来了!青葛中毒,不可耽误,先让御医诊治。”
宁王抬眸看,果然见几个御医拎着诊箱匆忙赶来。
他也不敢耽误,当即将青葛安置在寝殿外的偏殿,御医们上前查看情况,宁王则冷着脸等在一旁,紧抿着唇,死死盯着那些御医。
御医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大意。
正看着间,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位穿墨蓝长袍的大夫,对方进来后,就要过去榻旁。
宁王锐利的目光扫向这位大夫。
大夫被宁王这么一看,顿时后背生寒,脚步止住。
那大夫不是别个,正是昔日谭贵妃最为宠信的郁大夫,往日谭贵妃所用药膳补养,全都是由郁大夫一手调理的。
郁大夫虽已不惑之年,不过生得颀长俊雅,如今慌张而来,依然不失风范。
他一看宁王在此,跪下拜见:“微臣见过殿下,微臣奉命要为这位青大人诊查。”
宁王毫不客气:“本王唤你来了吗?皇宫内苑,这是你能来的地吗?”
郁大夫微怔,之后求助地望向谭贵妃。
谭贵妃狠狠地迈着步子走过来:“是本宫唤他来的,怎么,郁大夫不能帮她诊治?这是本宫的凤祥宫,本宫说话不能算话了?你既如此放肆,干脆叫你父皇一起来,本宫也不怕丢人现眼,那大家就一起闹!”
宁王削薄的唇线锋利地抿着,墨黑的眸子冷漠地望着谭贵妃。
谭贵妃气得五内俱焚,她手上指甲套才刚戴上,还不牢固,她气得一把揪下来。
她含泪道:“你这分明是要逼死我,儿子要逼死当娘的了,这世道怎么了!你若是不想我活,行,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着,一把指甲套朝着宁王扔过去。
宁王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抬手接过来指甲套,随手扔一边。
之后他终于开口:“母妃,你不必急,你的这位郁大夫,总归有他用武之地,你放心便是。”
他的声音冷寒,却别有意味。
谭贵妃听着,心便咯噔一声。
她看了一眼旁边郁大夫,郁大夫微垂着眼睛,很是恭顺,显然在宁王面前,他也不敢说什么。
她越发疑惑。
她确实想拿捏青葛,所以给青葛用了药,可以控制住她的心神,从此为她所用。
不过这药吃了后并无任何不适,吃药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她百般考量,觉得这不失一个好法子。
毕竟青葛武功高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并不容易,若直接要她性命,又忌惮她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会引起别人怀疑。
可现在为什么青葛会反应如此剧烈,她也茫然。
郁大夫不会坑她,所以是青葛那里出问题了?
她想起青葛喝下那盏茶时,她那过于冷静的眼神。
所以她故意的,故意给她自己下了什么烈性的毒来构陷自己??
谭贵妃突然感觉后背发凉。
她望着儿子眉眼间的急切和忧心,开始觉得,这个小暗卫,果然不简单……
谭贵妃想到这里,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儿子一直心心念念他那王妃,王妃已经没了,怎么也找不到了,兴许死了,这也没什么。
但现在儿子竟然这么护着一个女暗卫,甚至抱着她,把她当宝一样!
还为了她和自己闹起来……
这小暗卫心思太深了,设计陷害自己,挑拨母子关系……
谭贵妃倒吸一口气,看看那女暗卫,又看看儿子沉沉的眉眼。
她长叹一声,满眼凄凉无奈:“九韶,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生身母亲的?那女人心思歹毒,你难道还看不透吗?”
宁王听到这话,并不曾抬眼,他眸光沉沉地盯着床榻上的青葛。
她因是易容过的,面色并不见任何变动,不过依然可以看到唇线相贴的根部隐隐泛起樱桃红色,露在外面的手部呈现紫绀色,且微微发颤。
这让他想起适才酒醉沉睡时做的那个梦,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到她变成一只鸟,被他抓住,囚禁在笼子中,拴上锁链,不许她离开。
她扑棱着翅膀跑了,千影阁的暗卫得了格杀令,于是她便被刺死。
血自身体流出,翅膀和羽翼全都沾染上血迹,她瑟瑟发抖地趴在他面前,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他。
骤然尖锐的痛自太阳穴处窜起,迅疾掠过头颅,并牵扯起全身每一处的痛,痛得他想蹲下来,蜷缩起来,想大喊大叫来发泄。
那些被他强自压下的情绪在胸口激荡,犹如急于脱闸的洪水,一遍遍冲刷着他,这让他摇摇欲坠,站都站不住了。
可谭贵妃的声音还在耳边,她哭诉,她难受,她试图和他讲道理,她冤枉极了委屈极了!
但宁王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中毒了,她那么难受,她好像要死了,可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有人找他讲道理!
这个世上有道理可以讲吗!!
他攥紧了拳,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让自己平静,再平静。
谭贵妃也是气傻了,适才她对着这儿子说了许多,但儿子竟然毫无反应,就像没看到她一样。
她要气炸了!
她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生了两个皇子,一个还当了太子,她身为贵妃,她受过这种气吗,结果儿子竟然被一个小贱人挑拨着,当着这么多人不给自己面子!
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
旁边太子也是无奈,只能把谭贵妃拉到一旁安慰着,又低声道:“母妃,你想想上次,九韶人都傻了,他今日喝醉了酒,刚才做了噩梦,梦到他那王妃没了,突然知道这青大人的事,估计人还没醒呢!”
谭贵妃一愣,想起之前种种,再看自己儿子那脸色,确实仿佛有些醉态。
她咬着银牙:“行,等他酒醒了,看我怎么饶了他!”
很快御医们的诊断结果出来了,结果却很让人大吃一惊。
青葛果然中毒了,是很寻常的毒,烈性,但有药可解。
不过相较于之前宁王的愤怒,如今他倒是冷静下来了。
他视线无声地落在前方帷幄的边缘,眸色漆黑幽深,晦涩不明。
此时听到这结果后,他甚至没有愤怒,只是用略显疲惫的沙哑声音问道:“这毒……可以解?”
御医忙道:“自然是可以,这毒虽烈,但幸好发现及时,并不曾伤及肺腑,如今我们已经为这位大人用了汤药,并辅以金针之法,不出一个时辰,这毒必然退去。”
宁王听这话,几可不见地呼出口气,原本紧攥着的拳也略松开。
不过他还是哑声问道:“若解了毒,可会有什么残毒?可会对身体有什么戕害?她是习武之人,对练功有什么影响吗?”
他一口气问了这么许多,众御医自然看出他对这女子关心备至,便越发不敢大意,斟酌一番,才道:“回殿下,这毒只有两种可能,能解还是不能解,若是不能解,则性命不保,若是能解,则安枕无忧,这位大人的毒看似凶险,但只要诊治及时,并无大碍。”
太子一直从旁听着,如
今见御医这么说,也松了口气。
自从皇弟王妃丢了,他总是时不时透出一股子疯癫,现在做了一个梦,梦醒了,突然为了暗卫青葛闹成这样,总觉得他更疯癫了。
偏偏这事还是自己母妃闹出来的,太子想想便头疼。
当下他命御医和闲杂人等退下,事情闹这么大,父皇那里必然知道了,现在还没亲自过来估计是因为年节事情繁杂。
事实上再过半个时辰,他也得尽快准备晨间的元旦大朝会了,那个耽误不得。
他无奈看了眼宁王,这元旦大朝会,按照常理,他也得去……
此时的宁王略阖了阖眼,让御医的声音在脑中回响,缓慢地消化着,理解着,让这些话进到自己心里,于是原本紧绷的身体终于缓慢放松下来。
龙涎香的气息自铜香炉中袅袅而出,他睁开眼,视线从失焦到逐渐清晰。
隔着描金折枝花纹的帷幄,他只能看到她躺在那里的轮廓,很安静地躺着,无声无息。
没有死,活着,可以救,不会有什么残毒,也不会再为她身体雪上加霜了。
这让他的心绪越发冷静,冷静到有雪就下在他的心里。

第110章 你说我不配
这时, 他听到一个声音:“中毒?怎么可能?本宫怎么会给她下这种毒?难道她来了本宫宫中,出门就被毒死了?本宫有这么傻吗?”
他蠕动了下唇,想要说话, 不过喉咙嘶哑, 竟发不出声来。
这时候他听到皇兄道:“母妃,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母妃深居禁宫之中, 怎么会有毒,如今青大人在母妃宫中喝了这茶水中毒, 这必然是有奸人恶意毒害忠良, 并构陷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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