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怎么不分好赖呢，我能治好你，还只收一文钱。”陆珩见招拆招躲开了他的攻击。
茶楼上看戏的陆琼英和天南星目瞪口呆。
“你说得对，是该让他出来多历练历练。”陆琼英吃下最后一块茶点，观察着两人，随时准备出手救陆珩。
天南星也很无语。
这徒弟学医学傻了吧。
男人都要面子，他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把人家不能见人的毛病说了出来，这不是找抽呢。
好在陆珩这段时间没有白被操练，一个路人打不过他，但他还是灰溜溜地跑了。
第二天，他重振旗鼓，换了个地方摆摊。
有个疯狂咳嗽的老婆婆花了一文钱来看病。
陆珩认认真真替她把了脉，然后开好了药方。
不曾想，那个老婆婆却把药方直接扔了。
陆珩一愣，有些不解又有些生气：“老婆婆，你这是为何？你服了这些药，身体才能好起来啊。我真没骗你。”
“你开的那些药，什么人参，冬虫夏草，我一个老婆子哪里吃得起。”老婆婆咳嗽两声，脸上带着怒意。
“我要是吃得起，还来找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看病？”
陆珩脸烧得火辣辣的红。
平日里找他看病的都是达官贵人，他开药方，下意识地就开了那些滋补的药。
但那些药，都很贵。
“谢谢婆婆赐教，是我考虑不周。”陆珩红着脸道歉。
“我重新给您开一副方子，比那个便宜，但是恢复起来会慢一些。”
老婆婆见他态度好，便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等他开药方。
周围的百姓见到这一幕，觉得这个小大夫知错能改，脾气还好，于是也排起了队，花一文钱来看病。
在蓝田县呆了十天，陆珩接诊了一百个病患。
他总结出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那是在太医院学不到的东西。
他的名声渐起，很快蓝田县的百姓们都知道有一个年轻大夫看病，医术好，还只要一文钱。
陆珩从未说过他姓什么，所以百姓们便称他“一文钱大夫”。
陆珩听到这个称呼：……
早知道就该取个响亮的称呼了。
陵游这个名字大家记不住，只能记住一文钱。
在蓝田县呆了半个月后，陆珩启程去了下一个地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给一个又一个地方的病人诊治后。
陆珩对这句话理解更深刻了。
像岭南气候潮湿，蚊虫众多，这里的人更容易得痢疾和风湿病。
他将自己经手整治过的病人案例整理成了册子，给太医们提供了许多新的诊治思路。
在外游历一年后，陆珩变得愈发成熟。
只不过一年时间，他的才走完了大夏的三分之一，他还要继续走。
所以回京城过完年后，他再次出发。
这一日，他照例在外摆摊给人看病问诊。
一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笠的妙龄女子来到了他的摊子前。
他替她诊脉后，眉头微皱。
随后看向了那位姑娘。
她戴的斗笠边上还围了一圈黑色的薄纱，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劳烦姑娘将面纱摘下。”
“不是说你很厉害么，怎么，把了脉还看不出我的病症？”黑纱少女语气充满了挑衅。
陆珩听出来了，她是来找事的。
但过去一年，他也遇见过好几回医闹，都完美处理了。
所以这一次，他不慌不忙地开口：“望闻问切，观察姑娘面相也是诊治的一部分。还请姑娘配合。”
听到这话，面前的女子掀开了纱帘，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庞。
陆珩一瞬间看傻眼了。
这人的嘴唇怎么乌漆麻黑的。
这个毒有这么厉害吗？
竟然能让人的嘴唇黑到这种地步。
“你看呀！”山海棠挑眉看向了他。
陆珩下意识伸手去触碰她的唇。
“登徒子，你做什么！”山海棠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陆珩看着手指上淡淡的黑色，顿时有些无语。
这位姑娘的审美还真够特别的。
嘴唇乌漆麻黑和中毒无关，是她用了黑色的口脂。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嘴唇上的黑色是什么情况。你中毒了。”陆珩给出了答案。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先前触碰山山海棠的那根手指有些发麻。
糟了，他中毒了。
陆珩二话不说，直接找出了自己常备的解毒丸服下。
先阻止毒素蔓延再说，待会再看是什么毒。
“哈哈，小大夫，你中毒了。”山海棠微微一笑。
她看向了围观的百姓。
“我乃天下第一毒手山海棠是也。这一文钱大夫不靠谱，算什么神医，连毒都解不了，你们别找他看病了。有需要治病解毒的找我啊，童叟无欺，药到病除，药到毒解。”
陆珩：……
好肮脏的商战。
这女子竟然想踩着他的名声宣传自己。
“什么一文钱大夫，我是天下第一神医陵游。”几个呼吸的功夫，陆珩已经控制了毒素的蔓延。
“你这点毒算什么，我轻轻松松就解除了。别再自称第一毒手来丢人现眼了。”他淡定自若地开口。
“什么？”山海棠回头看陆珩，发现他竟然真的控制了自己的毒。
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听到山海棠的话立刻离她远远的。
离那么近，万一他们中毒了怎么办。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天下第一毒手，有本事咱们比一比。”山海棠恼了。
这小大夫居然真有点本事。
她只想试探一下他的本事，看他能不能看出她体内含了哪些毒。
结果他不经她同意就乱摸她的唇。
给自己整中毒了，她干脆将计就计宣传自己。
“比就比，你若输了，日后不许再来找茬。”陆珩跟随天南星学医十多年，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
“我可没找茬，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沽名钓誉的庸医。”山海棠哼了一声，坚决不承认自己目的不纯。
没办法，师父不许她伤人，又要她想办法名扬天下。
这样方可出师。
她只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了。
若是这位一文钱大夫无法看出她中的什么毒，她就可以炫耀自己的本事，然后当众让百姓们评比。
她赢了这位在老百姓口中声名鼎盛的一文钱大夫，到时候大家一提起一文钱大夫，就会想起她。
这也算名扬天下吧。
唯一失算的就是这个小大夫解毒能力比她想的要强得多。

第551章 番外：陆珩和山海棠（三）
“陵游先生才不是什么庸医，他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围观的百姓大着胆子替陆珩辩解。
陆珩感激得快哭了。
太好了，总算有人记得他的名号了。
“没错，小姑娘，你不要找茬。你一个玩毒的，能是什么好人。”有人出头，旁的百姓便跟着附和。
“就是啊，小大夫好心替你看病，你居然还给他下毒。不用比我们也知道你输了。”
百姓们你一个我一个地接着开口。
山海棠气鼓鼓地看着面前这些人。
“毒能杀人，也能救人，玩毒的怎么就不是好人了。他刚刚若不是乱摸我的嘴，怎么会中毒。我又不是故意给他下毒的。”
说罢，她又看向了陆珩。
“我一定要和你比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天下第一毒手比你这个天下第一神医厉害！”
“好，你想怎么比。”陆珩当场答应。
在外游历行医一年多，他遇到了许多同行，切磋下来，基本都不如他。
这个山海棠，身中数种毒药，竟然健健康康的活着。
他对她很好奇，产生了想要与之比试的冲动。
“找两个绝症的人，看咱们谁能把他治好，谁就赢了。”山海棠打定了主意要让众人知道，她们用毒也能救人，不要一看到用毒就有偏见。
“可是我们该去哪里找两个身患一模一样重病的人？”陆珩皱眉思索了起来。
山海棠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百姓们也交头接耳了起来。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阵骚乱。
“大夫在哪？”
“快，大夫快来。”
“发生什么事了？”百姓们立刻去看新的热闹。
“张三把李四给捅啦！”一个围观了全程的百姓语气略带兴奋。
“啊？什么情况？”百姓们十分疑惑。
“李四醉酒后欺辱了张三的夫人，张三的夫人要自缢，张三气不过，给了他一刀。李四的小儿子见父亲被捅，也拿刀捅伤了张三。”
“哎哟哟，那场面，别提多渗人了。肠子都漏出来了。”
听到这番对话，陆珩和山海棠对视一眼，病人这不就来了。
“我们是大夫，让我们瞧瞧。”陆珩率先走了过去。
山海棠跟了上去。
“谁是李四？”陆珩开口询问。
“右边那个。”围观的百姓热心地指路。
“你救李四，我救张三。”陆珩毫不犹豫地分配了下去。
张三比李四伤得更重。
而且李四是个人渣，若是山海棠没救回来，死了也就死了。
“我不需要你让我。”山海棠没考虑那么多，以为他是看张三伤势更重，所以他救张三。
但陆珩不理她，自顾自地开始动手止血，并且抓了一个相熟的大夫来给他打下手。
山海棠见状，也只能赶紧行动，免得待会这人死了，她就输给那个一文钱大夫。
她将自己养的毒蝎从袖子里放了出来。
百姓们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不是大夫，你走开，别碰我爹。”李四的儿子激动地想要把山海棠赶走。
“再拖下去，他可就真死了。”山海棠一脚将他踹飞。
“本姑娘可不允许他死那么快。这种调戏良家妇女的人，死了那是便宜他，就该让他活着，感受一下被欺负的痛苦。”
山海棠对李四不屑，但也只能救他一命。
李四的儿子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山海棠把毒蝎放在了他爹的肚子上。
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山海棠让毒蝎用毒液止血，防止心脉的血枯竭，她翻出自己的银针，飞快下针。
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两人虽然没说话，但他们的紧张和严肃
感染到了周边的人，大家都没敢吭声。
陆珩也忙得满头大汗，一旁的小药童机灵，给他擦汗。
露天的环境太多风险，陆珩只庆幸自己随身带了许多消毒的用具。
他尽最大的努力去救人，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他这边被白布围挡起来，百姓们便全都盯着山海棠看。
“快看，李四吐血了，该不会死了吧。”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惊呼。
“死不了。”山海棠没好气地回答。
银针下好后，她又给李四灌了几粒毒药。
这些毒药和毒蝎子的毒性混合到一起，会让人产生幻觉。
山海棠凑到了李四耳边，小声念叨：你感觉浑身舒畅，力气大到能打一头牛，你很健康，你很快就能站起来。
旁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都很好奇。
山海棠重复了许多遍，发现他的脚趾动了，心下大喜。
还会动，那就死不了。
这个法子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她现在还没能参悟这其中的诀窍是什么。
为何同时中了这两种毒的人，产生幻觉后，身体会被旁人的话所欺骗，以为自己很健康很正常。
接下来慢慢养伤，就能逐步好转。
在养伤的过程里，毒素会渐渐消失。
但若是告诉他，他活不久了，他也会很快毙命。
这是杀人之术，也是救人之法。
忙碌了许久，她给李四诊脉，发现他的脉搏虽然微弱，但渐渐平稳，死不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好了，你呢？”她看向了围在白布里的陆珩。
陆珩没说话，山海棠意识到他还在忙，便没有多说，守在了李四身边。
官府的人早已来了，在一旁等着。
见山海棠空闲，衙役头子立刻去问话。
“没死，等今晚熬过高热，明天就会醒了。”山海棠打了个哈欠。
衙役头子示意自己找来的大夫上前把脉。
大夫有些惊讶地看着山海棠。
先前山海棠救人的场景他看到了，他活了半辈子，没见过用毒蝎救人的。
没想到，居然真的救回来了。
“和这位姑娘说的一样，若是今夜高热能撑过去，那就没事了。”大夫回答道。
山海棠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虽然她经常送人去见阎王，但是和阎王抢命的事情也没少做。
她很强的好不好。
那些满眼偏见的大夫，自然不懂她的厉害。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陆珩那么的围布也撤了下来。
“陵游先生，我夫君怎么样了？”张三的夫人蓝氏一脸惶恐地看着陆珩，眼里蓄满了泪珠。
夫君阻止她自缢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便冲出来要杀了李四。
没想到，却被李四的儿子反伤。
要是夫君有个三长两短，她就不活了，她愧对张家的列祖列宗啊。

第552章 番外：陆珩和山海棠（四）
“熬过了今夜高热就没事了，接下来好好休养就行。”陆珩给的答案和山海棠的大差不差。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蓝氏感激地对着苍天不停磕头。
山海棠：？
不是应该谢谢面前的小大夫，怎么就谢天谢地了？
“谢谢陵游先生。”蓝氏磕完头后，又给陆珩磕头。
“这位婶子快快请起。”陆珩急忙将她搀扶了起来。
山海棠走上前，替张三把了把脉，发现确实稳定下来来。
她看了一眼张三的肚子，先前肠子都漏出来了，这小子怎么把肠子弄回去的？
她看向了陆珩，一肚子的疑惑。
陆珩以为她的意思是让他也看看她的救治成果，于是也去给李四把了脉。
他冲山海棠点点头：“都救回来了，怎么算？平手？”
“不行，哪有平手的，必须分个输赢。咱们重新比。”山海棠好看的眉毛拧做了一团。
“那你想怎么比？”今日的比试也激起了陆珩的胜负心。
“没想好。”山海棠摇了摇头。
“你不是擅长下毒么，那就从今日起，你若能将我毒倒，就算你赢。”陆珩挑眉看向山海棠。
此刻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话日后让自己吃了多少苦头。
“我用毒，那不是欺负你？”山海棠有些迟疑。
“医毒不分家。治病救人，也需要了解各种毒药。我不觉得我比你差。”陆珩神色淡定，眼里满是自信。
“好，一言为定。也别说我欺负你，一次不能证明我的实力。三次，只要我毒倒你三次，那就算我赢。”山海棠看向了陆珩。
两人的眼神交汇，空气里似乎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火花。
“一言为定。”陆珩答应了下来。
救治完张三后，陆珩收下了张家人给的银子，李家人对山海棠却没有半分感谢。
“我们又没让你救人，你拿毒蝎子咬我爹，我爹要是死了，你得赔钱！”李四的小儿子看着山海棠像是看杀父仇人。
山海棠翻了个白眼：“说清楚，让谁赔钱？”
她左手爬出了一只毒蝎子，右手游出一条碧青色的小蛇。
李家人齐刷刷后退。
李四的夫人郝氏赶忙把小儿子扯到了身后：“不用赔，不用赔。”
“诊费呢。”山海棠伸手要钱，手里的小蛇跟着她的动作吐了吐蛇信子。
郝氏尖叫一声晕倒。
山海棠二话不说上前给她扎了一针。
郝氏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个煞星，正准备尖叫，就感觉脖子一凉。
“你要对我娘做什么，快把那条蛇弄走。”这下尖叫的人变成李四的小儿子了。
郝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凉软黏腻的东西是什么。
“诊费。”山海棠吐出两个字。
看着瑟瑟发抖的郝氏，她补充道：“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我们给，我们给。”郝氏哆嗦着开口。
“小宝，去娘房间里衣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把那个盒子取出来。”她哭着交代儿子。
李小宝颤抖着腿去取了出来。
“我们所有的身家都在这了，女壮士饶命。”郝氏指着那盒子哭着求饶。
山海棠将小青蛇收了回来，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堆碎银和两锭银元宝。
山海棠收走两锭银元宝，将剩下的碎银还给了他们。
“只收二十两，便宜你们了。”
听到这话，郝氏再次晕了过去。
二十两？
便宜他们？
简直一派胡言。
二十两够他们一家人用一年了好不好！
李小宝不敢去找山海棠麻烦，将母亲赶紧搀扶回家里。
等到看热闹的人散去，山海棠这才敲响了隔壁张三家的门。
张三的夫人蓝氏打开门，看到她，心里有些慌张。
“这位姑娘，有事吗？”
先前山海棠掏毒蝎子的时候，她也在。
看到她，就本能地发怵。
“给你的。”山海棠将从李四家要来的诊费给了蓝氏。
蓝氏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她钱。
“不是你的错，活下去，银子是从他们那要来的。”山海棠冲李四家的方向怒了努嘴。
蓝氏顿时泪如雨下。
先前陵游先生将他夫君救回后，她就打算等明天夫君没有生命危险后，一死了之。
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她而起，她没有脸面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不曾想，这位姑娘竟然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
“呜呜呜呜呜。”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知道，即便是告到了公堂之上，李家人咬定一命换一命，不赔钱她也拿他们没辙。
李家就是一群泼皮。
现在这位姑娘替她要到了银子，至少夫君这段时间的医药费就有了。
“多谢姑娘。”
等她哭完，想起来道谢的时候，门前早已空无一人。
“心肠倒也不坏。”远处的陆珩看到这一幕，轻声笑了。
但是这句话第二天他就打算收回了。
他救人之后十分疲惫，回客栈睡了一觉，醒起来打算喝茶润喉，一瞬间就喝下了山海棠下在茶水里的毒药。
“啧啧啧，我赢得也太轻松了吧。还有两次机会，一文钱，你可得警惕些哟。”藏在床底的山海棠滑了出来。
陆珩一边给自己找解毒的药，一边气得咬牙切齿。
大意了。
他把昨日的赌约给忘了。
而且这山海棠实在狡猾，选的毒毒性很低，味道和茶水相差不大，他刚睡醒脑子发懵就喝了。
“我这是让你。”陆珩嘴硬。
“呵呵。”山海棠冷笑一声，点燃了一支毒烟，随后从窗户一跃而下。
“小心哦，别一天之内中毒两次。”
陆珩赶紧屏住呼吸，掐灭了那只毒烟，想要去追山海棠。
到了窗边，他果断停下脚步。
他退后看了一眼那只烟，根本就不是什么毒烟，山海棠故意诓他的。
真正的毒在她跃下窗户时候才留在了窗边。
这女人可真狡猾！
接下来的日子，你下毒来我躲避，陆珩苦不堪言。
山海棠神出鬼没的，把他折腾坏了。
他开始后悔自己提出的赌局。
这女人怎么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毒药啊。
她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以及师门的荣誉，他都想认输了。
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陆珩抱怨着睡去。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等他睡醒，这种日子就结束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这好像是一个柴房。
他试图解开捆住自己手脚的绳索，发现他们把这绳结捆得很结实。
不止结实，还乱七八糟。
师父传授的那些解毒绳方法完全用不上。
他挣扎的动作把山海棠给弄醒了。
山海棠有些茫然，看到陆珩，怒瞪了他一眼。
“你竟然给我下药！”
陆珩：？
关他什么事。
一直被下药的不都是他吗。
也许是陆珩眼里的震惊太过明显，山海棠低头一看，发现了自己和陆珩都被捆起来了。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
“所以昨夜的山吹雪，不是你下的？”她混沌了一夜的脑子，开始恢复清醒。
“什么山吹雪？”陆珩一脸迷惑。
山海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师门的秘制毒药。”
山吹雪无色无味，附着到什么东西上边，就会变成什么味道，极其难防备。
平时也不会有毒，但是用火当引子，就会扩大它的香味产生毒气，将人迷晕。
“你们师门的秘制毒药，我怎么会有。”陆珩很是无语。
“可你前几天不是跟我师姐买了毒药么。”山海棠小声嘀咕。
陆珩：……
这算什么一回事！
他想着一直是山海棠给她下毒，就想着反击一下。
但他想着市面上常见的毒药肯定都难不倒山海棠，所以路上遇到一个卖毒药的女人，从她哪里选购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烈性毒药，打算好好研究研究，反击山海棠。
谁能想到居然买到了人家师门秘制毒药。
陆珩脸烧得通红。
这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那人也没说这玩意叫山吹雪啊，只说了是天下第一毒药。
不过这直白了当的名字，还真像山海棠师门能取出来的啊……
“那你怎么也会晕倒，你不是自称百毒不侵么？还跟我被一块捆了。”陆珩转移了话题。
这下轮到山海棠尴尬了。
陆珩松了一口气，果然曲大人说得对，只要别人尴尬，自己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我发现你买了山吹雪，就想假装被你毒到然后晕倒，等你以为毒倒我之后在跳起来给你说你被骗了，那是我师门秘制毒药，怎么可能会毒倒我。没想到……”
山海棠尴尬地说出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去到你屋子里的时候，我闻到了山吹雪的味道，提前服了解药。没想到还有一批人，他们也买了山吹雪。”
“啊？”陆珩听得目瞪口呆。
“我准备带过去给你当证明的山吹雪在进屋的时候也撒了，三倍量的药，我也扛不住啊……”山海棠懊恼地咬唇。
等她离开了，一定要问问师姐，到底把毒药卖给了多少人。
怎么就那么巧，昨天晚上全中招了。
陆珩：……
这可真是巧合他娘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要是这么些，肯定会被人骂荒唐。
但事实经常比话本子还荒唐。
“幸好我昏过去之前给你塞了解药，不然你现在就成傻子了。”山海棠想办法挽回自己的形象。
陆珩：“……谢谢啊。”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这时，外边传来了脚步声，两人默契地闭嘴装晕。
“你确定里面那个就是当朝三皇子？”
外边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
山海棠听到这话，心头一震。
三皇子？
陆珩也有些惊讶，这些人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放心吧，错不了。三皇子就是这个一文钱大夫。我花了半年时间打听的！”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道。
陆珩咬牙切齿：你才是一文钱大夫！我可是赫赫有名，天下第一神医陵游先生。
“那另一个呢，你捆回来做什么。”粗哑男声再次开口。
“那女人和三皇子共处一室，说不定是他的情人，我想着带回来说不定能增加咱们的筹码！”尖细嗓男人嘿嘿一笑。
“你才是他情人呢。”山海棠忍不住咒骂出声。
听到她的声音，两人推开了柴房的门。
“哟，醒了？”
听到这话，陆珩不得不睁开眼睛。
他还想听听有没有有用的信息呢。
谁曾想，山海棠这么沉不住气。
“你们是谁，想要什么？”陆珩冷静地开口。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男人，一高一矮，看起来约莫在三十岁左右。
“哟，三皇子这么直接，那咱也就不绕弯子了。咱绑了你，所求不多，就是要大夏炸弹的秘方。”高个男人打量着陆珩，见他没有变傻，以为是自己昨天买到假药，有些疑惑。
“炸弹的秘方不在我手上，只有父皇和曲大人有。你们绑我，还不如绑曲扶风呢。”陆珩一脸无奈。
远在京城的曲扶风打了个喷嚏，他忍不住嘀咕：“谁又念叨我呢。”
“你以为是我们不想绑他吗，你那个好父皇，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给他安排了多少暗卫。”说到这，高个男人脸都气青了。
“你们绑我也没用啊，我真不知道。”陆珩摇了摇头。
“你不说没关系，那我们就拿你的小情人开刀，就在你面前，一刀一刀地了却她的性命。她能不能活，就看你愿不愿意说实话了。”矮个子男人拿匕首指向了山海棠。
谁也没想到，山海棠竟然直接侧身，用肩膀挨了这一刀。
两个男人都懵了。
这是在干嘛，自己刀自己？
他们还没想杀她呢。
“你疯了吗，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我有办法带着你出去。”陆珩看到她这个举动，又气又急。
山海棠没有吭声，低头吮吸了流血的伤口，一口血含在了唇中，直接喷向了面前的两个男人。
“啊！”血大部分落在了面前矮个男人都身上，他惨叫了起来。
高个男人定睛一看，同伴身上竟然出现了好几个发黑的血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