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欺负恐怖游戏npc 无限by山白山
山白山  发于:2024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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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诅咒。”
“看不见,听不到,无法触碰,不能感知。”
“但是,我尊敬的客人,请相信我,德亚多从不欺骗付了钱的贵客!”
牧时双眼赤红。
德亚多笑嘻嘻地说:“你看不到,她就在那里,在睡觉呢,嘿!任何人到了那个地方也只会睡觉的……她有那么长的头发,长着这样的眼睛鼻子……”
“别这样看我,亲爱的,”德亚多耸肩,“就算我把她画下来,摆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看到’她。这是规则。”
说完,德亚多还有点担忧。如果客人觉得是自己发疯了,或者是他在糊弄人家,那可真得是好大一笔损失了!
竭力维持着冷静清晰的思绪,牧时低头,凝视着碎裂的玻璃片。
“这是哪里。”
德亚多眼睛转了转:“伯爵的城堡呀,您还是这里的管家呢!这么快就忘啦?”
方箱中密密麻麻的怪物又浮现眼前。
亓越阳曾经猜测,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故事,这个地方有某种“本质”。
牧时陡然意识到什么。
“诅咒……”
他喃喃道:“你说的那个诅咒,和女巫有关吗?”
德亚多咧嘴一笑:“也许吧!”
“困扰您的,”他话锋一转,“也许就是这座古堡里,最强大,也最脆弱的力量。”
“脆弱?”
德亚多神秘兮兮地说:“您知道的吧?这个地方关着一样东西,就在……那边。”
“但这不是囚禁。”
他低声说:“是凌驾于一切的拥护。”
牧时说:“我该怎么见到那个东西?”
“别急,”德亚多安抚着牧时,“您出去以后,我会帮您。”
“为什么不是现在?”
那些遥远混乱的梦境要把他逼疯了,牧时压抑着那些疯狂的、迫不及待去证明和寻找什么的碎裂情绪。
“嘿!请您放心。德亚多绝不欺骗他的客人。”
德亚多试探着,把手搭在牧时肩上,推着他往哈哈镜的方向走。
“这里只是一个梦境,一个幻象。只存在于过去。我们没有必要在过去纠结。”
德亚多瞥了眼碎裂的钟面,心里幸灾乐祸。
“真的,您放心往回走。”德亚多抱着手,眯起眼睛,“哎,其实就算你们什么也没做,这个梦也会按照原定的轨迹,化为齑粉的……哈!什么都不剩!”

牧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时间悖论又开始了?”
“不是针对你的,”德亚多有些不耐烦,“快走,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您也不想永远留在这里,变成某种养料的吧?”
“嗡——”
德亚多脚一滑,看着越发糊涂的牧时,心里暗暗骂了几句。
可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德亚多吐出一口气,索性扛起牧时就往书房的方向冲。
牧时迷迷糊糊地说:“你这售后服务……还挺好的。”
德亚多轻哼一声。
牧时说:“没想到我那点积分,竟然能让你做到这个程度,亓越阳抠真是有道理……”
德亚多直接把牧时丢进扭曲的哈哈镜里头。
墨绿帽子商人气喘吁吁,整理了下衣服,发出冷哼。
“积分?”
他一摆手,也钻进了哈哈镜。
“连真正交易了什么都还不知道,人类真是永远无知得可爱。”
林一岚没有等到亓越阳。
城堡的塌陷像一个无法被打断的噩梦。
哈哈镜中扭曲的画面,忽然变得平缓。
她听到钟鸣。
伯爵的身影在镜面中浮现。
他就这么站在林一岚身后,仅剩的三分之一面皮,也正在融化。
“不用再等了。”
伯爵平静地说:“他已经死了。”
林一岚死死盯着哈哈镜中的景象。
被怪物钉在廊柱上的男人,乌哑的眼瞳漫上混乱的血色。
哈哈镜中的伯爵说:“我将大发慈悲,向你展示‘障碍’的力量。”
身后的伯爵说:“现在的你可能不知道。”
“刚才,我已将完整的他归还,”他轻声说,“也因此杀死了全部的他。”
亓越阳陷落在一片刺眼光束中。
他因痛苦无法动弹,又因痛苦发出微弱的挣扎。
对旁观者来说,仅仅是几个瞬息之后,他就慢慢抬起头。
他对伯爵露出一个近乎嗤笑的表情。
“原来是你啊。”
他轻声说:“上次借了一岚的脸,这次又用我的。你是不是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哈哈镜中,伯爵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自言自语道:“能在这里死去,是你的荣耀。”
林一岚的指无意识地深陷手心。
血珠冒出,滴落在镜面中,有涟漪振荡。
伯爵说:“还要看下去吗?”
“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我向你保证,我已经杀死了他。”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带着什么心情,伯爵往前一步,想去看林一岚的表情。
但是她低着头,碎发散落,只能看到握紧的手。
会哭吗?
泄露出人类一样的痛苦。
伯爵慢慢伸出手,撩起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林一岚偏头。
那瞬间——在对视之前,他承认他呼吸停顿了一瞬。
伯爵在心里说,如果她说她恨自己,那么他会原谅她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
林一岚面无表情。
“……没有崩溃吗?”
伯爵嘴角勾起,他只剩一点脸了,“看来,你也没有那么在乎他。”
但是很快,他也发现这是矛盾的。
亓越阳的死亡并不是瞬间的事情,他说过会是痛苦的“死去”。
也因此,伯爵并不明白,为什么林一岚还在看着哈哈镜。
还在固执地等待,一个不可能逆转的结局。
直到镜子中的男人,眼瞳完全溃散。
嘴角流下鲜血。
手垂落。
在接下来的几秒里,没有任何一点动弹。
伯爵轻声说:“回家吧,一岚。”
林一岚像是没有听到。
坍塌的石墙跌落在尸体上。
火焰燃烧。
留下来的人——包括伯爵,都在消散。
他依然穿着华丽的礼服,随着火焰吞噬躯体,逐渐变得单薄。
但他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平静的哈哈镜,好像陷入什么思考。
有些苦恼的,伯爵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惩罚。我仍然留下了惩罚。”
而林一岚稳稳地迈过哈哈镜,没有回应他的话。
也没有回头。
空荡荡的影厅中,随着一声刺耳的爆裂声响,地面出现融化似的塌陷。
活着的、死去的、逃命的、无动于衷的,全都被裹陷到深渊之下。
没有观众,电影依然尽职尽责地播放着最后的彩蛋。
废墟之上,慢慢浮现出一座灰黑沉寂的疗养院。
来来往往的病人、医生们,在画面中一闪而过。
如果观众还在,也许还能认出其中的熟悉面孔。
白色制服线条挺阔,皮靴在幽深暗道发出踏踏声响。
“Z医生!”
护士抱着一沓纸匆匆跑过去,“食堂里有人发病了!是新来的那批病人!”
镜头从他白色手套间的手术刀缓缓上移。
碎发下的冷峭眉眼凝结着死气。
“走吧。”
“我去!”
剧痛让牧时清醒过来:“我的牙!”
他吐出嘴里的血沫,头晕目眩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
牧时依然趴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半颗牙。
“我的牙?”他懵逼地站起来,“这,我,牙——”
一个人停在他面前。
Z很意外还能再看到牧时。
牧时很懵逼地问:“医生,你有没有镜子?”
Z说:“你张嘴我看看。”
牧时龇牙咧嘴。
短暂的停顿后,Z平静地说:“你笑起来很像钢琴。”
“……”
牧时无能狂怒:“我恨你!”
Z叫护士来把一身伤的牧时扶回去。
没有人问他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只是尽心尽责地完成“治疗”的工作。
牧时说:“你们这里可以补牙吗?我是说,我这几颗牙真的非常重要……”
护士安慰他:“K医生会来处理的,你放心。”
Z依然站在走廊阴影里,像在等什么。
黄昏,从长窗落入的夕阳很柔和,他凝视着天幕下的巨大花墙,少见地发呆。
哈哈镜那侧传来一声闷闷的落地声响。
Z快步过去。
林一岚跪坐在哈哈镜前,揉着手腕,抬头。
Z说:“你还活着,真是让人意外。”
还很刻意地假装自己并没有一直等在这里。
他以为林一岚会跟他杠几句,但她只是“嗯”了一声,扶着廊柱慢吞吞站起来。
林一岚环顾四周,像在找什么。
Z往旁边移了几步,恰好挡在了哈哈镜前。
林一岚说:“可不可以让开一下?”
Z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一直不看我?”
她抬头。
苍白的小脸上有未干的泪痕,黯淡的目光动了动,迟疑着,落在Z的脸上。
当她不看他时,他会觉得焦躁和不安。
但当那道目光真真切切落在他身上时,他又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与别扭。
林一岚的眼又浮上水汽。老实说,很漂亮。
但是Z忽然发现,他还是想看到她弯起眼睛,笑得无忧无虑的样子。
林一岚怔怔地看着Z眉尾的痣,扯起一个笑:“让开一下好吗?”
Z退开。
林一岚的手在哈哈镜上擦了擦,脏兮兮的镜面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却踮起脚,转动着哈哈镜,像在寻找着什么。
Z在旁边帮她挪动镜子,视线也一遍遍扫过布满尘土的扭曲镜面,像在认真帮忙。
但半晌,他忽然说:“我讨厌你看我的眼神。”
“像在通过我,想另一个人。”
他的语气里只有纯粹的疑惑,“而且,为什么你看上去很难过?”
林一岚说:“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Z不自控地问:“他和我很像吗?”
林一岚说:“也没有那么像。”
顿了一下,她轻声说:“他就死在这里。”
“像你刚才一样,靠着这面镜子。”
Z说:“你在检查这面镜子,因为他给你留下了什么讯息?”
“对。”
濒死的痛苦与绝望让伯爵觉得很享受。
亓越阳的每一个动作都全然暴露在伯爵和怪物们的视线里。
但是眼神,传递的感知。
如从前的林一岚无法具备的直觉。
伯爵也没有办法发现,哈哈镜前,林一岚和亓越阳之间明明隔着无法跨越的时空,乃至生死。
但彼此还是传递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想让我活下去。”
林一岚笑着说,温热的水汽覆上眼瞳。
“他不想我再进去一次,所以在死前,把这个地方最大的秘密留了下来。”
五感逐渐消散。
肋骨断裂,窒息感断断续续。
伯爵甚至让一个怪物吃掉了他半只手,生嚼着着骨肉,只为了看亓越阳求饶。
但那个时候,他只是轻描淡写,又有点疑惑地问对方:“你就那么恨我?”
林一岚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找到了。”
镜子上的污渍、裂纹,是某种特殊道具,能长久地存留在物品表面。
类似地图或指标,林一岚可以通过它得知“档案室”的具体位置。
但是地图缺了一部分。
Z说:“我清理过这面镜子。”
林一岚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Z平静地回望着她,几秒后,又移开视线。
林一岚抓住他的领口,“为什么?”
Z说:“这个地方来往的人很多,不是每个人都会对这面镜子没有兴趣。”
“……”
Z抹掉她眼角的水,但有更多的眼泪慢慢蓄下。
“我把它留下来了,”Z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另一面哈哈镜,还记得吗?你也在上面发现过东西的。那就是另一半。”
林一岚抽噎着:“你,你怎么这样啊!”
Z迟疑着说:“对不起?”他以为他帮了忙呢。
林一岚抹掉眼泪:“话只说一半,吓唬谁呢。”
天要黑了,林一岚只能明天再去对照镜子。
Z跟在她半步后,送她回那个小房间。
长廊幽深,余辉落下悠长的影。
这个点,他们没有遇到别的病人或者医生。
脚步声回荡,Z又沉默不语,像个鬼影。
有时候林一岚会错觉这个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
很静,她宁愿Z说些让她生气的话,起码情绪会找到一个宣泄口。
而不是这样,懦弱的、无能为力的,一个人边走边哭,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那天林一岚终于承受不住,蹲在角落,埋头哭了很久。
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比他想象的要能忍一点。
Z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是少见的,他很茫然。
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话。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她缩起身子,一个人蜷缩起来,就算很弱小,也要当一个背对世界、抵抗所有东西靠近的小蘑菇。
在天色完全黑下之前,林一岚回到那个监狱一样的房间。
她还有些发愣,对面的小铁窗后就出现牧时的脸。
牧时说:“一岚,你怎么才回来啊?”
他眯起眼睛。
昏暗中,他看不清林一岚的表情,但是直觉她现在很怪。
说实话,林一岚现在才想起来还有牧时那么个人。
……该告诉他吗?
要怎么说?
“一岚,你怎么啦?”
也许最开始和她坐在影院的,可能不是真正的亓越阳。
但后来被伯爵,也就是Y杀死的那个,一定是他。
全部的他。
牧时关心了林一岚几句,话锋一转,“一岚,你看看我的嘴。”
“啊?”
牧时咧嘴。
“……啊。”
牧时瞪眼:“很好笑吗?我刚才练习了好久,准备以后都这么笑了。”
林一岚说:“看上去有点眼熟。”
牧时说:“如果你也要说我笑起来像钢琴,我也会恨你的。”
那天晚上,熄灯后,零照常来唱安睡曲。
牧时少见的没有嫌弃他。
他抱起小铁块:“感觉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还有点想你呢。”
零有点傲娇,小轮子在空中打转:“我才不想你。”
电子音嗡嗡的,小铁块好奇地问:“牧时,你的牙怎么啦?”
牧时竟然有点感动:“你是第一个关心我这个问题的。”
零说:“我可以去找点胶水。明天我帮你把它们粘回去。”
牧时说:“谢谢你,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扫地机器人。”
短暂的沉默后,林一岚听到牧时的一声痛呼。
零气势汹汹地从铁门下小口冲出来。
牧时趴在铁门上怒吼:“又偷我厕纸!”
零头也不回:“你骂得太难听啦!”
零来到林一岚的房间,照常检查有没有缺什么东西。
如果病房里的病人出现什么异常症状,它也会记录,在第二天提醒护士换新的药物。
零费劲地爬到小柜子上,问林一岚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林一岚是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小铁块了。
四四方方的躯体,生锈的小轮子,黯淡碎裂的显示屏。
倒影里,林一岚披着发,看上去很安静。
零靠近她,小声说:“一岚,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你告诉我,我帮你咬他。”
“谁都可以吗?”
零毫不犹豫地点头:“都咬!”
林一岚说:“Z医生呢?”
小短腿一下栽倒下去,过了会,又鼓起勇气爬上来,气势汹汹的:“我现在就去咬他!”
“不是Z。”林一岚想了想,“零,你知道Y的事情吗?”
比起Z医生,Y医生似乎是一个更加禁忌的话题。
零憋了半晌,也说不出来什么。
“算了。”
林一岚说。
零很紧张。
“没事的,”林一岚揉揉它的铁脑袋,“我的皮筋弄丢了,明天可以给我几根新的吗?”
零小声唱着歌,林一岚闭上眼。
思绪完全放松前,她问:“你是那只小狗吗?”
安睡曲顿了一下。
有什么靠近,在她耳边,没有感情起伏的电子音嗡嗡的,悄悄告诉了她。
林一岚说:“嗯,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一岚,你希望今晚做个什么梦?”
林一岚说:“开心点的吧。”
“今天已经有很多不开心了。”
她紧紧闭着眼,尝试着放空思绪。
听说梦境是潜意识的反应,她很害怕,也很恐惧会再度见到哈哈镜中的景象。
但又期待着、哄骗着自己,也许睡一觉起来,会发现这些都只是一个玩笑。
林一岚听到牧时叫她,茫然地睁开眼。
隔着栏杆,牧时一边练习笑不露齿,一边跟林一岚打招呼。
“一岚,早啊,睡得好吗,有没有做梦啊,早上想吃啥……”
“早。”林一岚轻声说,“没有做梦。什么都没有。”
早餐,食堂里照旧坐着很多的病人。
穿着制服的医生和护士们穿行其中。
食物是干瘪的馒头和稀粥。
一切都没有多余的色彩。
牧时问这里为什么要装修得那么压抑。
同桌的病人说:“也还好吧,我都看习惯了。”
身高近两米的大汉在狼吞虎咽。
牧时诡异地盯着他:“哥们,你前几天不是才撕了自己的脸吗?”
大汉嘴里嚼着东西:“治好了,治好了……我刚出来。”
牧时震惊,上下打量着他:“这也太离谱了吧,完全看不出来你干过那种事。”
“你是被重装了吗?”
牧时说完,想到什么,自己也是一愣。
林一岚小声说:“今天的人很多。”
她悄悄指了指附近的几个病人:“他们几个,都是之前被医生带走的。”
Z医生和K医生冷冰冰的神情犹在眼前。
那个时候,他们一点也不怀疑,这些医生会“处理”掉稀奇古怪的病人们。
没想到的是,那些病人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上去很精神、很活力。
最重要的是,没有生那些奇怪的病。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健康。
小豆抱着鸡腿,乐颠颠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甜甜地叫了林一岚姐姐。
她从兜里摸出两颗水果硬糖,仰起头。
大大的黑色眼睛中,倒映着林一岚的脸。
小豆说:“姐姐,这是阿金叔让我带给你的哦。”
“他要出去啦,”小豆油腻腻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他说下次再请你吃糖。”
“出去?”
林一岚问:“离开疗养院吗?”
小豆点头:“对呀。”
牧时和林一岚对视一眼。
他们快步跑出食堂,从走廊的玻璃长窗,看到花墙下,正在和几个医生说话的阿金。
阿金胖乎乎的,面色红润。
但林一岚眼前,又浮现出他圆滚滚的肚子流水的样子。
阿金回头看到了他们,很热情地挥手:“再见啦!”
身边的医生说:“确认出院的话,请在这里签个字。”
阿金签了字。医生摘下他手腕上的红绳。
阿金头也不回地往疗养院外走,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森林深处。
牧时说:“这就是离开的流程吗?看上去也不是很复杂。”
林一岚点点头,转身却一愣:“牧时,你脖子上是什么?”
牧时说:“啊?”
那几道黑线像是蹭上去的笔迹。
牧时用手往林一岚说的地方搓了搓,可是黑线并没有消失。
像是从脆弱皮肤下透出来的颜色。
林一岚很快发现,自己身上也有类似的痕迹。
牧时说:“邪门。回头问问医生。”
到了下午,黑线的颜色开始晕开,甚至有点疼。
被护士们盯着,林一岚和牧时还没有找到单独行动的时机,只能先顺从安排,来到图书馆。
发霉的纸张气息并没有那么刺激,牧时在长桌旁昏昏欲睡。
小豆叫了好几个病人,陪她一起玩皮球。
打闹的时候,叫阿台的男人也一直跟在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们真是一对形影不离的连体婴。
林一岚面前摊着纸笔,过了会,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看守他们的医生换成了Z。
小豆抱着红色皮球,大声喊:“快点回去!下雨啦!”
病人们往屋里跑。
天幕黑沉,雨点由小到大。
林一岚的头发散了,皮筋落在地上。
她去捡,但是Z比她更快。
Z说:“我帮你吧。”
林一岚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谢谢。
雨水淋在窗上,倒影里,男人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会很像亓越阳。她呆呆地想。
图书馆深处传来窃窃私语。
Z摘下手套,修长的指穿过林一岚的发,动作很轻。
碎发轻轻缠在她的后颈,Z的手擦过,对她来说有点冷。
他垂眼,看着她低下头,露出凝白的后颈,上面浮现的黑线明显得刺眼。
Z问:“疼吗?”
林一岚以为他是说头发,“不疼的。”
Z将发绳一圈圈缠上去:“你应该快点离开这里。”
很少见的多话。
“你不是那些人,”Z轻声说,“病好了,就可以来找我。签下名字,就能离开。”
林一岚说好,但是显而易见,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即使身后有人为她扎着头发,她的注意力依然在纸上,遵循记忆画下的哈哈镜的图案上。
她皱着眉,因为怎么也想不通里头的含义,觉得头痛。
Z瞥了眼白纸上的图案,又看到她紧紧攥着笔的手,顿了顿。
正是这个停顿让林一岚有了灵感。
“Z医生,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Z怔了下,“也许有几十年了。”
疗养院的时光不能用一般的方式计量,但从她对时间的感知角度,他们都是一群苟且偷生了近百年的怪物。
林一岚眼睛一亮:“那你应该早早地发现了镜子上的东西,对吗?”
“你是不是也有研究过?”林一岚问,“你知道这副地图怎么看吗?”
Z说:“当然。”
林一岚兴奋地转身:“可不可以告诉我……”
“啪嗒——”
发绳断了。
乌黑的发又垂散在肩上。
主人却丝毫不察,只是微微仰头,神情非常专注。
Z晃神了一下。
林一岚喊他:“你怎么又在发呆啊。”

林一岚说:“这是我……我朋友留给我的。”
她柔软的手,又攥紧笔,低下头,“我不想辜负他。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又是那个死掉的朋友吗?
那个让你流泪的家伙?
Z控制不住自己,说:“不可以。”
林一岚看着他。
Z有点阴阳怪气地说:“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难道我会安慰你?”
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林一岚默默转身,又埋头研究起来,没有再和他说话。
你再问问我啊。
Z烦躁地想,指尖转过冷冰冰的手术刀。
沉浸在梦中的牧时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无意识地往前一蹬。
他被疼醒,或者被吓醒,满头冷汗,呆呆地看着桌面。
林一岚担心地拍拍牧时的背:“又做噩梦了吗?”
牧时缓缓回神,笑着说没有,没事。
他伸了个懒腰,“又下雨了呀。这鬼地方怎么那么多雨。”
牧时撑起身子,伸出手,有点无聊又好奇地,按上陈旧的玻璃,好像这样就能摸到玻璃后的雨水似的。
但他很快就是一愣。林一岚也是。
牧时的手指头裂开了,无声无息的。
“……缺维生素了?”
牧时问:“一岚,你有没有?”
林一岚没有。或者说,还没有。
她的指尖诡异地,有些通红,虽然不疼不痒。
牧时去附近找了几个人,问了几句话,很快得出结论:“是疗养院的问题。”
“看来,”他低声说,“我们最好都不要在这里呆太久。这是某种关于时限的警告。”
雷声震动。
花墙上,雨水簌簌淋下。
因为图案不太完整,牧时一时间也辨别不出这个地图。
但他对前往档案室的大致路线还是有印象的,相信复刻下完整的地图后,他就能看出亓越阳的思路。
牧时乐滋滋地说:“幸好是亓越阳呢,我俩多少有点默契。换做是别人,我怕是想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他在留什么暗号。”
他的话让林一岚心一动,又看向窗户。
模糊的阴影里,Z站得很远,耷拉着眼皮,靠在墙上。也许是在休息。
放风时间结束时,病人们按照要求排成一列,逐次通过门口医生们的检查,再回到食堂吃晚餐。
林一岚走在最后。
Z拉住她的衣角。
林一岚安静地等他说话。
总是冷着脸的医生,慢吞吞地从手腕上摘下一个黑色发圈。
林一岚有印象,很久之前,她就看过Z医生手腕上的黑色发圈和红绳。
Z说:“喏,这个给你。”
别扭地道了歉,又悄悄看过去,觉得散着头发的林一岚,忧郁又沉静,但是又好好看。
眉毛好看,眼睛好看。
嘴角抿起来,弯起来,陷下去,都好看。
小梨涡也很可爱,让人想戳一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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