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感的光照下,他偏白的皮肤和冷峭的眉眼愈发显眼。
聚光灯会吃掉人脸上一些颜色,有人的脸在这样的强光下会显得五官模糊,但亓越阳的乌色眉眼被衬得像一副墨画。
奥布里勾着嘴角,笑得敷衍,“你需要补牌吗?”
“要。”
梅花K。
“你需要补牌吗?”奥布里瞥了一眼。
“要。”
梅花A。
“……”奥布里晃了晃手中的纸牌,“你需要补牌吗?”
亓越阳淡淡道:“要。”
梅花Q。
“最后一张……”奥布里慢慢问,“还要吗?”
“当然。”亓越阳微微一笑。
梅花8。
和第一个女生一样。如果亓越阳的底牌不是半点或一点,他就将因为“爆”而出局。
奥布里轻轻笑了一下,又转而去看下一个玩家。
他走远以后,那个小npc往前走了一步,用气声说:“你好厉害。”
亓越阳点头,“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三十八个玩家的补牌结束后,奥布里开始补牌。他最后的牌面是十点。
场上有些玩家已经开始面色发白。尤其是在补牌过程中直接“爆”了的。
“好吧……”奥布里说,“现在,我来翻牌了。”
聚光灯又照在第一个女生上方。
“翻。”奥布里笑眯眯地说。
女生沉稳自信的表情陡然消失。她按住自己的底牌,但身后的两名npc走上前,强行翻开了她的底牌。
是张梅花2。她的牌面超过十点半了。
奥布里嘲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聚光灯打向下一个玩家。
众人面上有冷静自信,也有惊慌失措。奥布里也不并总是立刻下决定,他会故作深思地停顿一会,欣赏着玩家脸上渐渐渗透出的恐慌,然后才像一个神一样的发出审判。
被翻牌的玩家里,没有一个赢过了奥布里。
没有被翻的玩家,上方会有一束聚光灯持久地亮着,无声地宣告他的胜利。
亓越阳脸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聚光灯照亮他时,他对奥布里挑了挑眉毛。
奥布里没看到他的底牌,因此,他也不确定亓越阳的牌面究竟是怎么样。
他用狭长的眼注视着亓越阳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破绽。
奥布里的视线又慢慢落在亓越阳右后方的npc身上。他又想到了刚才npc的话。
“……不翻。”
奥布里看向下一个人。
最后,场上,只剩下了六束聚光灯,照亮了六个未出局玩家的脸。
奥布里懒洋洋地宣布:“游戏结束。”
“嗤!”
聚光灯没照到的地方,出局的玩家直接被身后的npc割断脖颈。鲜红的血溅到他们前面的化妆镜上。
奥布里仍然注视着亓越阳,右手向前,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亓越阳勾起嘴角,掀开自己的底牌,展露在奥布里眼前。
……奥布里的眼被阴鸷覆盖。
是梅花10。
亓越阳也瞥了一眼,微扬眉,也有些惊讶自己底牌似的。
他对奥布里摊开手,意思是,我也没想到呢。
在剩余玩家的注视中,奥布里走到长桌前面,又将那叠黑金色的卡片展开。
“啧,”奥布里数了数,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怎么又少了人呢?”
他拍拍手。
长桌断开,亓越阳身下的椅子忽然开始旋转。
六个玩家坐成一排,面对着奥布里。
没了化妆镜的遮挡,亓越阳偏头观察着别的玩家。
他坐在奥布里的最左边,玩家之间的间隔有些远,亓越阳只能看清他左边的两个人的脸。是两个女生。
“你们过来。”奥布里对几个披着斗篷的npc招手。
那个原本站在亓越阳右后方的小npc也嗒嗒跑出列。
“……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奥布里不知对谁轻声道。
奥布里又拍拍手,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剧院中。亓越阳觉得眼前有股沉重的,挥之不去的压力。
他觉察到记忆的流逝,又一如既往的无能为力。
片刻后,亓越阳已经完全不记得,没有出局的六个玩家的长相了。
他偏头去看自己的左边,聚光灯下的人影本应该清晰明了,但他眼中的一切都像被蒙上了一层雾。
现在,剧场里有九束聚光灯。
六个玩家,和三个难辨身份的npc。
玩家们没有戴面具,披斗篷,却如同混进来的npc一样,被什么隐匿了身形特征。
奥布里露出满意的微笑。“来抽你们的身份牌吧!”他热情地说。
亓越阳试着动了一下,椅子上的束缚感仍然存在。
奥布里最右边的玩家起身了。他往前走,从那叠黑金卡片中取出了一张。
而后,他就被两个npc带走,按在了化妆镜前。
从目前的顺序来看,亓越阳是最后一个。
他前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到奥布里前面,犹豫着,从剩下的卡片里选了一张。
“咦?”
她似乎不太满意,把卡片递了回去,要换一张。
奥布里当真又递给她另一张卡片,收起了她退回的那张。
她端详了一下,正要离开,奥布里却看清了那张被她退回的卡片,忽然拦住她。
“抱歉,”他以指尖递出那张卡片,“你还是要拿这张。”
她踮起脚,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垂着眼轻轻点头。
奥布里耐心地安抚她:“没事的,不会很麻烦。”
“而且,”他压低的声音如同舞台上最华丽的大提琴,“这里,只有你配得上这张卡片。”
她看上去不太乐意,但还是带走了最开始的那张。
轮到亓越阳时,椅子上的束缚感消失了。
亓越阳拿起了最后一张卡片。
卡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黑金烫面,边缘是复杂华丽的花纹。正面正中央有一个微笑的恶魔脸,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作为最后一个,”奥布里微笑着对亓越阳说,“你有一项特殊的职责。”
他转身,做出手势,让亓越阳往前走。
亓越阳看到了前方,密密麻麻的娃娃屋组成的高墙。
娃娃屋有大有小,最大的约有一人高。
娃娃屋面对亓越阳的方向,没有门也没有墙。一眼看去,每个娃娃屋的房间都布置得极其华丽精美。
奥布里整理着花袖,“请选一个。”
选择权在玩家,但选择本身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
亓越阳指了一个。
奥布里手覆在胸前,微微倾身,“将如你所愿,我的……”
“演员。”
气氛忽然热烈,剧场里不知何处响起交杂的琴声。
亓越阳被人拉到化妆镜前,npc们兢兢业业地为他改变装扮。
他换了一身黑色燕尾服,胸前是略显夸张的领结装饰。右眼的单片眼镜垂下了银色的链条,为他添了几分斯文气。
手中的黑金卡片有了变化。
正面,微笑的恶魔上方,浮现出几个花体字。
【怒者】
【当您被判定离开舞台时,您的愤怒将使您带走台上的另一位演员】
卡片背面也多了几行烫金小字。
【您是一位医生】
角落里,有听诊器的简笔画。
【“助手”是您的哥哥。】
亓越阳收起卡片。
npc们忽然开始哼唱。
即使戴着面具,也仿佛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狂热。
九个人被赶着往前走,黑暗的剧场里,四面八方都是哼唱声。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舞台。猩红色的幕布自上垂落。
“欢迎来到,我的剧场。”
奥布里站在人群中央,冲台下行礼。
一盏盏灯亮起。
舞台下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没有五官,没有表情。
交响乐在高潮后戛然而止。
舞台上,九个人围绕着奥布里,面面相觑,表情间都有些茫然无措。
聚光灯打下。
他们身后,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角色,有女仆,有管家,有盛装打扮的客人。
有人就站在他们身后,有人站在幕布后的阴影里。
除了奥布里,场上所有人都看不清他人的脸。
奥布里露出一个尽在掌控的笑容,举起双手,褐色卷发下的眼里是戏谑和恶意。
“那么,”他说,华丽的嗓音在剧场中回响,“为我的演员,欢呼吧。”
掌声雷动,幕布升起。
聚光灯打下。
游戏已经开始。
【游戏加载中……】
【欢迎来到(奥布里的剧场)】
【副本难度:s】
【通关条件:请注意,登出需同时满足以下三个条件】
【一、剧场的观众不喜欢非专业演员的表演。请忠诚地扮演你的角色,不要被发现你不是来自剧场的演员】
【二、找出真正的演员,或者永远留在剧场】
【三、驱逐真凶。如果你是真凶,尽可能掩饰你的身份,直到表演结束】
传送的刺眼光束亮起。
在传送的刺眼光束中,玩家们排成一列,被某种力量驱逐着往前走。
最前头的男人在要撞上娃娃屋时闭上眼,但下一秒,他竟然走了进去。
奥布里用手杖敲了敲娃娃屋。
“……忘了开灯了。”他喃喃自语。
浓稠的黑暗里,林一岚小心地摸索着向前走。
她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林一岚捂着鼻子。
“……没事。”
那人顿了很久才回答。
是个很好听的声音,低低的,却像一把小钩子轻轻挠着林一岚的耳朵。
林一岚听到手杖敲地的声音。
下一瞬,吊灯亮起。乍然的光亮让她偏过头挡住眼。
等眼睛适应的间隙里,林一岚往前挪,坐在了长桌旁的一张椅子上。
入目皆是璀璨的金色。高大的穹顶上方,白色水晶构成的吊灯光芒无比刺眼,照亮了长桌旁每一个人的衣着与表情。
系统面板更新了,金色花体字开始浮现。
林一岚来不及去看附近坐了哪些人。
【奥布里大人找到了举世罕见的宝石,他慷慨地邀请了许多客人前来参观】
奥布里?就是之前那个让他们玩十点半的npc吗?
【可惜,突如其来的大雪封住了庄园所有的路。】
【宝石的展出时间只能推后了。】
【但庄园里,提前来访的客人们仍在期待着,能有幸先看到宝石一眼。毕竟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将是漫长又无趣的。】
林一岚默默记下每一个字。
【大雪模糊了时间,您将通过铃声判断白天与黑夜。】
【铃声响起,意味着黑夜降临。庄园里的所有客人将齐聚一堂,度过黑夜。】
【黑夜降临之后,请顺利完成投票,以决定客人们的去留。】
林一岚眼睫抖了抖,最后一行花体字像一句诅咒。
【而今天,黑夜降临之前,有一个人会永远离开。】
今天一定会有人死。
林一岚的指尖无意识地捏着裙边的褶皱。
系统面板左方,是黑色的小字。
【未婚妻:你是“助手”的未婚妻。】
【未婚妻:你因为你的未婚夫来到庄园。】
谁是助手?
长桌上已经坐了九个人,奥布里就在林一岚左前方。
林一岚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对上奥布里的视线时,他对她眨眨眼。
林一岚犹豫着,对他露出一个笑。
奥布里摘下帽子。
“晚餐已经在准备了,”他彬彬有礼得像个绅士,说话时灰色眼睛一直注视着林一岚,“希望你会喜欢。”
“……谢谢。”林一岚小声说。
“岚岚,我在这里。”
林一岚听到长兴的声音,眼睛一亮。他就坐在她对面。
长兴温和地笑着。
“我一直在等你看到我。”
他又说:“这位就是奥布里先生了。他是庄园的主人,我是他的助手。”
长兴别有深意地看着林一岚,林一岚压下心中的雀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奥布里脸上仍然带着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是……?”他问长兴。
长兴说:“这是一岚,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从入座开始,一直有一道视线停留在林一岚身上。
在初入陌生环境的紧张感淡去后,林一岚终于注意到正在看着她的人。
是个男人。黑色头发,长眉压着冷峭峭的眼,透着股莫名的阴郁之色。
他就坐在长兴左边,但两人隔得有些远。
林一岚懵懵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看自己。
“我们认识吗?”
他眉毛收紧。
奥布里和长兴也看过来。在几束目光的注视下,他慢慢道:“我是长兴的弟弟。”
“初次见面,”他说,乌黑的眼直直望着林一岚,“我叫亓越阳。”
林一岚有些惊讶地说:“长兴,你有弟弟呀。”
长兴也反应过来,笑了笑,说:“嗯,他是个医生。”
长兴看向其他几人,声音很温和。
“请问你们又是……?”
林一岚右边,穿着深色长裙的女人先开口:“我叫阿珍,是个裁缝。”
“我是千千,”阿珍右边,粉白裙子的女孩接着道,“我是个作家。”
千千右边还坐着一个墨绿色长裙的女人,她妆容端肃,但神情恍惚,只低头看着眼前的餐具发呆。
坐在她对面的胖男人催促道:“你呢,你叫什么?”
“……小诺。”她撩起眼皮,扫了众人一眼,“家庭教师。”
胖男人笑眯眯地接着道:“我叫阿栋。我是个珠宝商。”
“我是朴堂,是个钟表师。”朴堂坐在亓越阳和阿栋中间。
“是不是,少了一个?”林一岚问。
他们进入娃娃屋时是九个人,但眼下除了主位的奥布里,只有八个人。
奥布里摇了摇手边的铃铛。
巨大的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人,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进来。
他停在了林一岚身边,林一岚一抬头就看见他下巴上的胡茬。
林一岚揉了一下眼睛,低头就看见他脚腕露出的黑丝。
林一岚:“……”
“女仆”似乎也不太习惯这身装束,扯了扯胸前巨大的蝴蝶结。
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抽了抽嘴角:“我,我是绍温。”
“是个……女仆。”
“噗。”朴堂没忍住。
绍温瞪了他一眼。
奥布里轻轻咳了一声,绍温又赶紧把金色餐罩拿开,将盘子里头的食物端到桌上。
是一盘香气扑鼻的烤肉。
烤肉已经被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微焦的表皮下是血淋淋的肉块。
奥布里微微一笑,“请享用吧,我的客人们。”
不等众人反应,他就拿起刀叉,自顾自开始用餐,礼仪完美得无可挑剔。
红生生的肉在他口间若隐若现,他的唇沾上了血,衬着本就苍白的面孔,显得越发带着死气。
除了奥布里,没有人去碰那盘肉。
“这是什么?”千千问。
肉块的颜色和形态让他们都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朴堂用眼神询问绍温,绍温摊开手。菜虽然是他端上来的,但是他什么也不知道。
小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那么大一个庄园,不会只有这一盘菜吧?”
奥布里用餐巾擦了擦嘴。
绍温试了几次,还是不太敢吃那个东西。天晓得这些npc会做什么给他们吃。
林一岚看了看,问:“是牛肉吗?”
奥布里对她微微点头。
林一岚取了一小块,用叉子叉起来端详了一阵,默默放下了。
奥布里竟然开口问她:“不喜欢?”
众人都看过来。阿栋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有些急。
林一岚也有些受宠若惊。她小声说:“太生了,我不习惯吃那么生的肉。”
奥布里继续用餐,嘴角时不时沾上血沫。
正插着腰,站在墙边休息的绍温忽然又弹起来,按照系统面板的指示小跑去厨房,又端上了一盘香喷喷的烤鸡。
罩子掀开,林一岚眼睛一亮。
奥布里笑笑:“希望现在能合你口味。”
他的声音很轻,林一岚没有听到。
第40章 小侦探的嫌疑人4
奥布里用一个简单的十点半游戏,就让三十八个玩家瞬间只剩下六个。这样的行为让众人对他始终有着忌惮。
但用餐时,他表现得很正常,像一个普通的,有些傲慢的庄园主人,又对客人展露着恰到好处的友好与关照。
长兴与奥布里交谈了几句,奥布里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想,我待在这里,还是会让我的客人们感到拘束。”
奥布里放下刀叉,说:“那么请原谅我的提前离席,客人们。”
他微微倾身,“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对长兴点点头,离开餐桌时,又对小诺和阿栋道别。
奥布里路过阿珍时,阿珍想对他说些什么,但他全然无视了她。
奥布里走后,餐桌上有些僵凝的气氛一下就散了。
阿珍问:“怎么回事?你们之前认识这个奥布里?”
她狐疑地看着长兴,小诺和阿栋。
长兴说:“我是奥布里先生的助手,那位是庄园里的家庭教师。”
“奥布里先生跟我们比较熟悉,这不是很合理吗?”
阿珍接受了这个说辞,转而盯着阿栋:“那你呢?”
“你一个珠宝商,跟他也很熟?”
阿栋长得胖,看着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好人。他笑眯眯地回答着阿珍的话,却是顾左右言其他,半天没说到要点上。
朴堂也加入了阿珍对阿栋的问询。
林一岚被水呛到了,咳了几声。长兴离开座位,绕过长桌过来,轻轻拍她的背。
林一岚咳得眼角渗出泪,胸腔间是火辣辣的痛和痒。
她抓着长兴的袖子,小声埋怨:“那个鸡肉好咸。”
长兴说:“是吗?我吃着还可以。”
她仰着头,长兴用指尖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珠。
林一岚眼动了动,看见斜前方,亓越阳又在看着她。
林一岚怀疑自己眼花了,不然为什么亓越阳眼里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她眨眨眼。
为什么会觉得,他看上去有些恍神,还有些……
“岚岚。”
长兴的声音唤回了林一岚的注意力。
他蹲了下来,林一岚低头听他讲话。
长兴问:“你有没有玩过狼人杀?”
狼人杀?
那是什么?
林一岚摇头。
“我就知道。”长兴叹了口气,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那我跟你解释一下。”
长兴对林一岚简单地介绍了下狼人杀的概念和基础玩法,林一岚听得很认真。
“这个游戏本身没那么复杂,”长兴说,“但是一定会有人说谎,所以你要想办法,从谎言和漏洞中判断出谁是真正的狼。”
“好!”林一岚点头。
长兴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林一岚接着问:“可是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长兴扬眉。
林一岚又反应过来了。她左右环顾了一下,凑近长兴,小声问:“你是说,这次的游戏,是狼人杀吗?”
长兴忍俊不禁,说:“你没发现,你卡片上的描述跟我刚才讲的职业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诶?”
林一岚从怀里摸出一张黑金色卡片,她直接将卡片正面的花体字展示给长兴看。
【邪神的使者】
【你拥有无上的审判权。铃声响起后,你将通过写下名字,来决定所有演员的发言顺序。】
“哪里像呀?”
林一岚用气声说:“不是预言家,不是女巫,不是狼……算平民吗?”
长兴用手挡住卡片。
“应该是吧,也许这场游戏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能力。”他说,“难怪你没反应过来……不过我的卡片指向很明显,一下就让我想到了狼人杀。”
“你是什么呀?”
长兴低声对林一岚说了他的身份。
“不要告诉别人。”
林一岚认真地点头。
阿珍表面上在跟阿栋扯皮,但实际上,她一直在观察着餐桌上的所有人。
林一岚和长兴,不止是身份剧情上的未婚夫妻那么简单。他们从未掩饰过对彼此的熟悉。
阿珍忍不住问:“你们是组队进来的吗?”
长兴点点头。
小诺望过来。
千千惊叹:“真了不起……能一起通过那个十点半。”
长兴笑着说:“我一开始也很担心,但幸好,岚岚和我的运气都很好。”
绍温本来瘫在墙角,忽然身子又一震。他不知从哪拎来了水桶,开始擦窗帘后的玻璃。
晚餐差不多要结束时,系统零零散散地更新了黑色剧情。长兴第一个走出餐厅,去找奥布里。
朴堂无所事事地坐在位置上,跟没走的几人搭话。
林一岚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长兴回来。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斜前方的亓越阳身上。
亓越阳一直没怎么说话,林一岚看他耷着眼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凑过去。
她索性拉了椅子坐到他旁边。
亓越阳偏头。
林一岚弯着眼睛,问:“越阳?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们,我们是不是有剧情啊?”林一岚压低声音问他,“你是长兴的弟弟,你是跟我,或者长兴有什么剧情吗?”
她以为亓越阳刚才看他们是有话要讲。
但亓越阳说:“没有。”
“目前还没有。”
他压下眉,不露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冷淡。
林一岚干巴巴地“噢”了一声。
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讲,她又想坐回去。但这个时候,亓越阳叫住了她。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他们距离很近,林一岚能看到亓越阳眉尾有颗隐秘的小痣。
林一岚眼中是明晃晃的茫然。
亓越阳的声音很轻,像在压抑着什么。
“一点……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林一岚在脑海中搜刮着,半晌,她幅度很小地摇头。
亓越阳闭上眼。
林一岚忽然觉得对他有些抱歉,尽管她什么也没做。
系统面板又更新了。
黑色花体字闪烁着。
【未婚妻:你遗漏了房间的钥匙,你的未婚夫把唯一的钥匙给了你。】
【剩余刷新次数:3次】
林一岚想到了通关条件的第一条。
【一、剧场的观众不喜欢非专业演员的表演。请忠诚地扮演你的角色,不要被发现你不是来自剧场的演员】
“忠诚地扮演角色”,指的应该是完成这些黑色剧情。
该去找长兴了。林一岚走出餐厅。
她遇到几个女仆,询问了一番,却没人知道长兴在哪里。
站在一楼的大厅里,林一岚发现,这个地方真的很大。
她正犹豫着是继续在一楼找,还是从旋转楼梯上二楼时,亓越阳从阴影中出现。
他提着一个箱子,裁剪考究的深色西装布料挺括,收紧的腰线勾勒出清韧的弧度,看得林一岚有些莫名其妙的脸红。
她定下心神,问他:“你要去哪呀?”
亓越阳说:“去找奥布里。”
长兴是奥布里的助手,刚才长兴对她说的是要去工作。那他很有可能就在奥布里先生那里。
“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知道。他在书房。”
林一岚心里欢呼,她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林一岚跟到了亓越阳后头。
“好。”亓越阳顿了一下,说,“你也要去找奥布里吗?”
“不是,我找长兴!”
亓越阳忽然一言不发地加快了步子。
林一岚小跑了两步,高高兴兴地追了上去。
书房在二层,长廊尽头的拐角。
木门虚掩着。亓越阳竖起食指贴近唇,对林一岚摇了摇头。林一岚懂了他的意思,没发出声音。
亓越阳站在门边,表情淡淡的模样,叫人想不到他是在偷听。
林一岚没他那个好耳力,就凑到虚掩的门缝旁那里听里头的声音。
“……这几匹都不行吗?”
裁缝阿珍问。
有缕长卷发垂到了门缝间。
奥布里华丽的嗓音在书房中回荡,“不是不行。”
“都可以,”他说,语气是满意的,但一眼没看阿珍和她怀中的布料,“你按照之前的尺寸做出成衣就好。”
阿珍又说了几句话,但奥布里没再出声。他只是低头读着手上的书。
长兴适时道:“先生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行。”阿珍皱着眉,暂时妥协。
林一岚赶紧直起身,推着亓越阳往后退。
长兴为阿珍拉开屋门,一眼就看见林一岚和亓越阳站在墙边。
他先是对弟弟温和一笑,又转头问林一岚:“怎么了?”
林一岚说:“我来找你拿钥匙。”
长兴点点头,“钥匙在里面。”
他指了指书房,又带着两人进去。
林一岚自觉地挪到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想等长兴把钥匙给她后就离开。
但长兴忽然被奥布里叫去,整理书桌上的纸张。
亓越阳则是从箱子里,拿出一支小小的药水。
“先生,”亓越阳说,“你该喝药了。”
奥布里仍是自顾自地看书,理都没理他一下。
亓越阳耐心地等了一会,奥布里的脸色越来越白,捏着纸张的指尖抽动了几下。
长兴和林一岚也注意到了。
墙上的时钟将要指向九点时,奥布里忽然浑身脱力,伏在书桌上。
“先生!”
长兴犹豫着该不该碰他时,亓越阳把奥布里扶起来,捏着他的下巴,将那支药水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