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面?色阴沉,闻言讽刺一笑,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伸手把晓拦在身后,低声催促道:“你先离开这里。”
在这样让这家伙说下去,所有事情都要暴露了。
但?眼见着?甚尔被人这么辱骂,晓气得不行,哪里会离开,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晓的手臂。
晓回头,就见拉着?自己的原来是之前在观众席上碰见的戴墨镜的奇怪大叔,刚想要挣扎,却听他说道:“晓,你先跟叔叔走,后面?的事你爸爸会跟你解释。”
晓闻言一愣,“你认识我爸爸?”
夜蛾抬头与甚尔对视了一眼,便又垂头看向?晓,“先跟我走。”
甚尔低垂着?眼,沉默地看着?夜蛾将晓带走。
辉久也?注意到了夜蛾的举动,视线终于往晓身上移动些许,却又被往旁边跨了一步的甚尔挡住了视线。
见此?,辉久脸上顿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怎么?那是你的女朋友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她知?道你是个没有……”
甚尔眼神一凝,刚想开口打?断辉久的话?,却又见他面?色一变,迟疑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铃铛。
铃铛的叮铃声变小了。
是那个女人!
反应过来的一刹那,辉久当即冲上前去,他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冲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看着?就要抓住晓,却被甚尔抬手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身体。
被夜蛾拉走的晓就在这时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高大的身影牢牢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将面?容狰狞的男子死死地隔绝在即将靠近她的边界之外,像最坚硬的长城,将所有污秽与敌意阻拦,一如往常那般充满了安全感。
但?她一抬头却突然发现,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像是突然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机械的木偶,除了冰冷与麻木,什么都不剩。
他沉默着?,好像已经沉默了很久,已经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夜蛾!把那个女人给?我!那是我们?禅院家的功劳!”辉久气急败坏,眼见自己动弹不得,更是直接朝着?甚尔开骂道,“你在等什么!帮我抓住那个女人!”
见甚尔没动,他更火大,“废物就是废物!就算给?了机会也?只会自甘堕落!你这个连最弱小的咒……”
甚尔眼疾手快地一把将辉久甩到一边,而此?时晓已经奋力挣脱了夜蛾,重新跑回了甚尔身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甚尔才不是废物!”晓气急了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眼见着?那男子抱着?铃铛就要爬起来,拉着?甚尔转身就走,“我们?走!”
似乎是没想到晓会突然冲上来,甚尔一下愣住了,竟真的就这么被晓拉动了身子。
“你……”辉久从地上站起,正当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在讲台上找不到晓的人们?终于发现了幕后的动静,一窝蜂地跑了过来。
“夏烧!”院长当头冲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晓一眼,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内藤就站在院长身后,眼见着?晓没受伤,神色也?是一松,随即转头就抓住了一旁的主办方人员,当场呵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讲台上怎么会有东西掉下来!”
主办方人员也?被吓得够呛,连连道歉,大汗淋漓,“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而另一边,春野教授也?不顾学生?们?阻拦,从破碎的讲台边上爬了上来,“晓!别怕!老师来了!”直把周围的人吓得不住劝阻。
晓见到这一幕,心中一暖,“谢谢大家,我没事。”
而一旁的甚尔只低头看着?晓,不知?不觉间,眼眸中氤氲着?的冰冷渐渐化去,好像那只是用来洗去尘埃的雾水,灰蓝色的双眼也?重新焕发出了光亮。
此?时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出现在晓身边的这个高大男人,院长出声问道:“夏烧,这位是……?”
刚刚还没看到吧。
“啊,这是我男朋友。”晓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甚尔怎么出现的,只含糊道,“他本来是来找我的,听到声响就进来了。”
“哦,这样。”院长眼神隐晦地一偏,与站在甚尔后方的夜蛾对上了眼,然后又很快移开了视线,“我看现在会议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你也?吓坏了吧,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再?通知?你。”
这正合晓的意,她当即答应了一声,又跟老师也?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甚尔迅速离开了现场。
而另一边的辉久眼见着?晓和?甚尔在普通人的包围下离去,只能不甘地将手中凝聚出的咒力解除。
总监部有规定,任何咒术师不能在大众面?前暴露咒术界的存在,否则对咒灵的恐惧将会如瘟疫一般蔓延,让整个日本的诅咒失去控制。
“辉久大人。”抚子与另一名禅院男子就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拿着?金色铃铛的男子身边,“是一个小小的四级咒灵,已经解决了。”
事故发生?当时,他们?就注意到了罪魁祸首,于是兵分两路,辉久上到讲台查看情况,他们?两个则是去追捕咒灵。
咒灵只是四级,虽然有着?擅长割裂物品的术式,但?却行动不便,所以很快就被他们?发现解决了。
只是……抚子陷入沉思。
那样行动不便的弱小咒灵,是怎么爬到悬吊在天花板上的灯架上的?
“先暂时撤退。”辉久满脸气愤,“我已经找到任务目标了,先回族里报告。”
事故现场很快就被工作人员包围了起来,禅院家三人也?趁乱离开了大厅,夜蛾被院长叫住,没有人注意到在天花板的角落里,一团银色的光团上下飘动,似乎松了口气,片刻后,悄然消失。
与此?同时,晓已经拉着?甚尔走出了酒店,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气,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大,像是要劈叉了一样。
甚尔低头看了眼晓,忍不住笑出了声。
晓一惊,回头不满道:“你笑什么?”
都要气死了你还笑。
甚尔:“笑你水壶又烧起来了。”
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像水壶。
“你真是……”晓停下脚步,拽着?甚尔的手扯了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不好笑吗?”甚尔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乐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刚刚就像小母鸡似的。”
突然从背后冲出来,张开自己脆弱的小翅膀,妄图把比自己还大好几倍的野狼给?护到翅膀底下。
又天真又……可?爱。
晓没想到自己正为他生?气不平着?呢还被叫做小母鸡,当即抬手锤了甚尔一拳。
甚尔捂着?被晓打?过的胸口,平铺直叙,“啊好痛。”
完蛋,好像真的失去战斗力了。
“哼。”晓理都不理甚尔蹩脚的演技,刚想开口问起他家人的事情,又觉得似乎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冷静下来的晓逐渐把所有听到的事情串联了起来,迅速得到了答案。
——自家男朋友原来出身于京都名门世家,但?这世家的人人品不好,对他也?不好,现在他已经离开家族了,她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怪不得之前会做那样的工作……独自一人在外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明白?过来的晓心疼不已,打?定主意不在甚尔面?前提他的伤心事,转而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你不是在东京吗?”
“啊这个啊……”甚尔揉揉胸口,低头见烧水壶不烧水了,嘴角一勾,“说来话?长……”
“不然你猜猜看?”
今天一大早,花宫家?别墅。
刚把晓和介人送走的结衣转身打着哈欠,扶着腰打算回房间继续补觉。
为了送晓, 她?醒得实在是太?早了, 现在天也才刚蒙蒙亮, 远远不到?她?平常清醒的时间,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怎么活泼,看来也跟妈妈一样生物钟还没醒呢。
然而就在她?刚踏上楼梯时, 有?侍从?忽然从?一旁走过来。
“夫人。”他手上拿着一个令人眼熟的手机, “夏烧小姐把手机落下了。”
“哎呀。”结衣接过手机, 刚打算叫人给她?送过去, 恰巧手上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显然是有?短信进?来了。
结衣眨了眨眼。
楼梯下的管家?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为难道:“夫人,这样不太?好。”
结衣已经眼睛亮晶晶地翻开了手机,“我?帮晓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消息嘛, 万一很急呢, 对吧……哦~”
消息来源, 甚尔。
结衣啧啧摇头,“怎么连男朋友都只?备注个名啊。”
她?的介人可是【亲亲老?公】。
甚尔:【什么时候回来?有?东西给你,之前忘了。】
结衣的八卦雷达呼呼作响!
管家?欲言又止:“夫人……”
结衣啪啪打字。
晓(伪):【什么东西?】
鲜花?气球?戒指?礼物?结衣摩拳擦掌。
甚尔:【房屋钥匙。】
结衣顿时倒吸一口气。
这, 这不是——!
她?当即拨通了电话。
“你怎么能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呢!”结衣难以置信, “这么大的惊喜啊!”
那头的甚尔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扑头盖脸地传了过来, 一顿, 声音冰冷道:“你是谁?”
那声音冷得仿佛裹上了冰霜, 好像下一秒他的手就要冲出手机,扼住来人的脖子?, 结衣浑身一颤,只?觉得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我?是结衣。”结衣磕磕巴巴,刚刚燃起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你还记得我?吗,就是上次在牛郎店的时候……”
一旁的管家?和侍从?见到?这一幕,疑惑又惊奇地对视了一眼。
夫人的脸色怎么突然变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不怪他们如此惊讶,结衣向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连最初面?对介人的冷眼都一往无前,虽然有?几分天真的因素,但这幅耗子?见到?猫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不记得了。”甚尔沉默片刻,淡淡道。
结衣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才好。
“但我?知道你的名字。”甚尔接着说道,“晓经常说起你,耳朵都长?茧了。”
特别是这段时间结衣的预产期快到?了,晓天天又是担心?又是期待的,让甚尔一边听得不耐烦,一边又觉得无奈。
“你,你知道我?就好。”见甚尔知道自己,结衣松了口气,心?想晓到?底是怎么跟这样可怕的大个子?交往的,真是令人尊敬,“总而言之,你可不能就这么直接把礼物说出来啊,这样不是不惊喜了吗?”
不得准备个仪式吗?比如说要带你去个地方,然后到?房子?面?前的时候,再送上鲜花,里头放着钥匙什么之类的……
甚尔沉思片刻。
“关你什么事?”
结衣一哽。
“我?,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嘛。”结衣呐呐道,“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惊喜的,晓也会很高兴的。”
甚尔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晓呢?她?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她?去参加交流会去了,但是把手机落在家?里了。”结衣老?实回答,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唯唯诺诺的,心?里一提气,想随便找个话题企图抓回主动权,关于甚尔的事,她?一下就想起了昨天的对话,“你真的姓禅院吗?京都的禅院家?是不是你家?啊?”
甚尔语气一变,“谁告诉你的?”
结衣被甚尔突然又狠戾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我?,介人告诉我?的啊……晓也知道。”
“禅院家?的人不是也要参加交流会吗。”结衣讪讪道,声音越来越小,“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啊?”
甚尔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你就往京都来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坐新?干线从?东京到?京都,刚刚赶到?。
听完了前因后果,晓也是一阵无奈,“结衣啊……”
甚尔:“你这个朋友真聒噪。”
吵得人耳朵疼。
“她?是有?些毛毛躁躁的,但也没有?坏心?思。”晓拉过甚尔的手,“刚刚有?没有?受伤?”
“没事。”甚尔不以为意,“你没事就行。”
回想起刚刚的意外,晓也不由一阵后怕,“没想到?这么大的灯架就怎么掉下来了,真吓人。”
甚尔眸光一动,没说什么。
话说回来,一听到?禅院家?的人会出现在她?面?前的消息,甚尔就连忙赶了过来……这是在担心?她?会被欺负吗?想到?这儿的晓心?中一暖,握着甚尔的手不由地晃了晃。
甚尔低头看了眼晓的笑容,心?痒痒:“你怎么又撒娇?”
晓莫名其妙,“我?哪有??”
甚尔忍了忍,没接着反驳,但那表情怎么看都是有?话说的样子?。
这回轮到?晓心?痒痒了。
她?好想亲一亲他啊。
但晓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的街道,最终也只?能红着脸作罢。
接下来晓借了甚尔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花宫家?的管家?接到?了,马上就派了司机来接他们。
回到?别墅时,结衣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等着,令人惊讶的是,介人也在。
“晓!”看见晓从?车上下来,结衣当即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一听说晓在会议现场遇到?意外的消息,结衣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根本坐不住,要不是介人回家?安抚住了她?,她?恨不得坐车直接到?晓的身边。
“我?没事。”晓示意结衣放心?,拉过一旁左右观察的甚尔,“甚尔也跟我?一起来了,能帮忙多安排一个房间吗?”
“当然没问题。”结衣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甚尔,有?点害怕地往晓身边缩了缩,不敢多问,“我?现在就帮你安排。”
甚尔没注意结衣的小动作,目光环顾一圈以后,看向朝这边走来的介人。
看来主事的人是这个。
“你好,我?是花宫介人,叫我?介人就可以。”介人远远地打量了甚尔一眼,走上前去主动伸出手,“久仰大名,甚尔君。”
介人没提到?他的姓氏,这让甚尔感觉良好,他回头看了一眼晓和结衣亲密依偎在一起的样子?,便也伸出手握住了介人的手。
“你反应很快。”路上晓已经把昨天介人告诉她?的事情转述给了他,“禅院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介人淡淡道,“但我?想接下来你可能会告诉我?更多。”
甚尔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
是个聪明人。
进?了别墅之后,两个男生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一起去了楼上的书房,女生便留在了客厅里,说起了悄悄话。
“给,你的手机。”结衣让管家?把收起来的手机还给晓,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楼上,见男生们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才回头哀怨道,“晓,你的大个子?真可怕。”
之前在牛郎店里的时候还好,现在完全不装了啊。
“别理他,他就是这样。”晓摸摸结衣的脑袋,“下次我?帮你教训他。”
结衣委屈巴巴,“晓,你真了不起。”
晓被结衣的样子?逗笑了,“他只?是长?得很吓人而已。”
才不是呢……结衣有?苦难言。
明明从?头到?脚都很可怕,简直就像是一匹狼。
就在这时,晓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她?翻开一看,发现是谦和打来的,联想到?之前在会议大厅里遇到?的戴着墨镜的奇怪大叔,连忙接起了电话,“喂,爸爸?”
“晓,你没事吧。”谦和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没事,别担心?爸爸,我?现在在结衣这里了。”晓回答完连忙追问,“爸爸,我?在交流会上遇到?一个叔叔,他好像认识你。”
“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谦和干脆承认,“他在现场看到?你了,刚刚跟我?通过电话。”
晓回想起当时的状况,问道:“爸爸,你知道甚尔家?的事情?”
她?还记得当时那位叔叔跟她?说,她?爸爸之后会跟她?解释。
谦和闻言没有?贸然出声,而是转而问道:“甚尔君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没说什么,我?也没提。”想起禅院家?那人的态度,晓仍旧余怒未消,“爸爸,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甚尔?”
谦和思索片刻,“既然甚尔君没有?跟你说,这些事我?也不好跟你开口。”
“爸爸确实知道禅院家?的一些事。”谦和叹息道,“晓,这样的大家?族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理解,也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甚尔君能够从?里面?脱离出来,但不意味着他家?里的人就会放过他。”
“不然……”谦和欲言又止,他想趁机让晓放手,却又不想伤了她?的心?。
晓听出了谦和的未竟之语,“爸爸,既然他们对甚尔不好,那我?们就不认他们了。我?不能让甚尔只?有?一个人。”
闻言,谦和心?想果然如此,也只?能无奈默认。
“晓,这之后夜蛾叔叔可能会来找你一趟。”谦和道,“你不要害怕,跟着他走就可以。但是记得,如果有?其他人来找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走,你只?能相信夜蛾叔叔,知道了吗?”
“来找我??”晓不解,“为什么?”
谦和声音一顿,听上去也很不情愿,沉默半晌,却又突然改口道:“不,不去了。你听着,谁来了你都不要去,跟在甚尔君的身边。”
“晓,跟在甚尔君的身边,哪儿都不要去。”谦和颓然重复道。
他不想让晓掺和进?哪怕一点点咒术界的事情,但此时此刻,面?对着他无法对抗的总监部的压力,他能依靠的,竟然已唯有?甚尔一人。
一名父亲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难受的了。
挂了电话之后,晓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叔叔说什么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结衣关心?道。
“没事。”晓若有?所思。
她?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而一切好像都跟禅院家?有?关系。
禅院家?到?底是什么家?族?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待甚尔?甚尔当初又为什么要离开禅院家??
有?人要来找她?,还希望她?跟着他们走。为什么?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但为何爸爸的态度会如此奇怪?还让她?跟在甚尔身边。
电光火石之间,晓察觉到?,有?什么势力正在需要她?,而能够与这个势力对抗的人,只?有?甚尔,连爸爸都对此无可奈何。
这个势力会是禅院家?吗?
太?多的疑虑从?心?头冒了出来,晓本没有?想太?多,但谦和打过来的一通电话,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
如果又是冲着甚尔来的,那她?可不能只?做一个旁观者。
想到?这里,晓抬头往书房的方向看去。
“结衣,你在这里等我?。”晓嘱咐了一句,然后往楼上走去,“我?去找找他们。”
晓走?上二楼的时候, 甚尔和介人正好一起从书房里出来。
见两人有话要谈,介人体谅地先行一步,临走?前对晓说道:“这次场地出了问题, 是我们这里?全责, 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晓自然连连摆手,她觉得反正?自己也?没有受伤,以他们的交情不至于这么严肃。
介人走?后?, 甚尔对晓轻描淡写的态度很不满, “既然他自己御下?不严, 出了问题, 理应赔偿你。”
“也?没有说就不让他们负责, 只是……这不是意外嘛。”晓见甚尔还是一脸不高兴,干脆转移话题,“爸爸给我打?电话了。”
甚尔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焦躁, “他说什么了?”
晓在这一瞬间, 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那天她与?甚尔通着电话回?家, 甚尔突然让她把电话给她爸爸时,似乎也?曾出现过。
“爸爸说之后?会有人来找我,让我不要跟他们走?, 跟在你的身边。”晓定定地看着甚尔的脸, 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动声色道,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听完晓的话, 甚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让你跟着我?”
见甚尔这个反应, 晓却误会了,心想他果然也?瞒着她什么,面上不由?就露出了几分被瞒在鼓里?的不高兴,“甚尔,我们能谈谈吗?”
听到这句话,甚尔呼吸一滞,半晌后?,冷硬地点了点头。
“好?。”
向结衣借用了一下?花园里?的小亭子,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外走?去。
甚尔从没有觉得有一条路会让他走?得如此艰难。
他并不知道总监部内部的事宜,但他认出了禅院家那人手上拿着的铃铛。
那是家族里?的咒具,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发动条件,但是他知道那个东西是用来寻人的。
而按当时的状况,他们要寻的人显然就是晓。
他不可能让禅院家带走?她,可他也?不愿意让晓因?此而流浪——整个日本都或多或少有他们的触角。
所以他才用禅院家的情报与?介人做了交易,而本就因?为?场地事故对晓理亏的花宫家,再加上掌权人夫妇与?晓之间的情谊,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要与?一个势力对抗,就必须要存在另一个势力,即使这份势力不属于咒术界。
不,不如说,幸好?不属于咒术界。
甚尔垂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晓,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她乌黑的短发上方有个小小的漩涡,往常他每次看到时都觉得那里?像珍珠一样可爱,此时却只觉得那是一个黑洞,把他身上所有温度都卷走?了。
她的命应该是极好?的,她有爱他的父亲,爱她的朋友,事业欣欣向荣,能力受人尊敬,就算是遇到了这样即将身不由?己的情况,也?有势力庞大的家族愿意为?她抵挡风雨,给她留下?后?路。
然而自从遇到他以后?,她似乎总是在遭遇不幸,如今更是被禅院家盯上,不知道想要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
谦和的预言仿佛魔咒,不断地在甚尔的脑海中?徘徊。
「甚尔君,你是天生无咒之人,若你造了孽,无处可去的诅咒,只会降临在你身边人的身上。」
可与?此同时,孔时雨的声音也?穿插其中?。
「……你是诅咒的绝缘体,只要你想,多强大的诅咒你都能够隔绝,多悠久的因?果你都能改变,懂了吗?」
那个时候,他下?了赌注。
可如今,他在想,难道,他又输了?
也?是,不然为?何在接了谦和的电话之后?,晓的脸色会变得那么奇怪?
已经习惯了被命运的赌局抛下?,可这一次,甚尔却发现自己无法再漠然以待。
不知甚尔经过了怎样的煎熬,晓走?进小亭子里?,示意甚尔在对面坐下?。
这场景,更像是审判现场了。
甚尔不安却佯装镇定地把右手手臂撑开挂在椅背上,摆出一副不堪在意的模样,脸上面无表情,沉默地等待着晓开口。
若是结衣在这里?,估计会以为?甚尔摆开这个架势,是要给晓好?看呢。
但晓不这么觉得,她看甚尔坐得那么远,又往旁边挪了挪,直接钻进甚尔的手臂下?方,贴着他坐了下?来。
甚尔身体一僵。
晓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跟这次的事有关吗?”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甚尔生硬地回?答。
晓一愣,“知道什么?”
“你父亲应该都告诉你了吧。”甚尔闭眼,破罐子破摔,“那个人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没能力,没骨气?,没未来。我的命运在出生就决定了,我生来就是个烂人,我活该如此。”
甚尔撇开脸,不看晓的表情,“我让你受到了侮辱,跟着我,你只是会是‘废物的女朋友’,惹得一身脏,什么都……”
“你在说什么呢!”
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呵斥,下?一秒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伸了过来,夹住他的脸颊两旁,硬生生地把他的脸掰了过去。
甚尔下?意识地睁开眼,待看清面前之人的表情之后?,心头顿时一慌,不由?地就想要向后?仰,但当他感觉到脸上的手正?在向内使力的时候,却又不由?自主地乖乖顺着低下?了头。
晓的脸色是甚尔从未见过的难看,她瞪着一双碧绿色的双眼,仿佛一只气?急了的松鼠,咬牙切齿地一头冲到野狼的肚子底下?,张牙舞爪地咆哮。
吓得野狼连忙把爪子收了起来。
“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甚尔竟然感觉自己的指尖开始发凉。
威名四野的天与?暴君,现在一动都不敢动。
“我……”他噎住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刚刚还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那份颓废与?自厌,仿佛在一瞬间被这双瞳眸中?的火光烧得一干二净。
甚尔见过晓生气?的样子,闷着头,皱着鼻子,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烧开了水的烧水壶。
但他从没见过晓冷着脸的模样。
他知道晓很弱小,柔软的手捏起来好?像没有骨头,如果不小心对待,就会像脆弱的玻璃一样,很容易就碎了。
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没少经历,对死?亡的恐惧,只会激起他更强大的战意。
但他现在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从心头涌上来的情绪,像是恐惧,又似乎完全相反。
是什么?甚尔望着晓,呆愣住的瞬间,竟然开始走?神。
“你觉得我被羞辱了,是因?为?你自己是个废物是吗?”晓一字一顿地说道,“甚尔,只有当你认为?自己是废物的时候,我才会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