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你是朋友。”
杰森很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和维卡一样?”
“她对我来说更重要一点。”
“你就非得给所有?朋友排个先后顺序是吗!”杰森迅速站起来,“……算了,我就不该过来找你。”
佩斯利有?些?惆怅地看着他:“再见。”
“别说得像永别一样!”杰森一脸无奈,“我不会退出的。”
“之后我会做一点很过分的事。即使这样你也不退出吗?”
杰森弯下腰凑近佩斯利,挑衅般地回答:“——我就喜欢过分的事。老蝙蝠这两年的生活有?点太平静了,咱们得给他上上发条,对不对?”
随后他转身朝门口走去,顺便挥了挥手:“再见。这地方的酒太烂了,我去给你弄点好东西。”
杰森离开后,佩斯利看向那瓶酒。整个酒吧易主后变得格外清冷空旷,几?乎听不到一点声响。
律师似乎感受到什么,有?些?忧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佩斯利把他往前面?挪了挪,然后看了眼天花板上被腐蚀出来的洞:“我可以把你介绍给罗西南多——她应该不会吃掉你的。”
兔子没办法回应她。他只能温顺地趴在她手边,像一只真正的,沉默而温暖的小动物?。
“我的老师也叫杰森。”佩斯利平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些?怀念,“我们也算不上真正的师生……我刚刚对杰森说的话,其实?都是他对我说过的。”
在孤独的寂静中,她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啊……我也有?点想念家?人?了。”
深夜, 红罗宾蹲在某栋建筑物的水箱上,专心注视着某个方向。
今晚十分安静祥和。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现鬼鬼祟祟的劫匪或者行踪诡异的毒贩。大?部分居民都躺在床上, 小部分居民还在熬夜加班——非常正常, 非常和平。
就在此时, 他?的背后有了点动静。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朝他?打招呼:“红罗宾!”
他?回过头, 看见一个穿着蓝黑色制服的男人, 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简直比蝙蝠灯还要闪耀。
“……来得真快。”
“我一收到?你的邮件就过来了。”夜翼欢快地蹲到?他?身边, “所?以, 他?在哪儿?”
红罗宾摇头:“不知道。我觉得接下来一个月他?都不会在哥谭露面了。”
两人凑在一起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傻笑, 由于笑得太开心喉咙里还发出了鸭子一样的叫声。等笑过一波, 夜翼擦了擦眼?角:“说真的——他?亲口承认自?己是至尊蝙蝠侠了?”
“我有现场的高清录像, 他?亲口说的。”红罗宾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 “一开始他?想装不认识我们, 但蝙蝠侠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崩溃了。”
“天呐, 他?说了什么?”
红罗宾憋得浑身颤抖:“蝙蝠侠说,‘好吧,至尊蝙蝠侠’。哈哈哈哈!”
“快把录像发我!”夜翼激动地抓住红罗宾的肩膀,“所?有角度的,都发给我!”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坐在水箱下面的罗宾突然幽幽地插嘴。夜翼被他?吓了一跳:“哇!我都没?看见你。”
罗宾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眼?神不好就别出门。”
“别这样, 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夜翼弯腰拍了拍对方, “蝙蝠侠去哪了?”
红罗宾指着前方的犯罪巷:“他?去见至尊蝙蝠侠的教主了。”
“你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夜翼又笑得肚子疼, “怎么回事?只有我一个受不了吗?”
“因为他?已经讲了一百个至尊蝙蝠侠的蠢笑话了。”罗宾鄙夷地看着他?们, “多听两个,你很?快也会脱敏的。”
目前为止, 夜翼恐怕还很?难脱敏,只会觉得嘴角咧得太开肌肉酸痛。他?不得不用双手捧住脸颊,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个教主是什么样的人?”
红罗宾叹了口气:“我觉得她没?什么危害。”
“是啊,因为她是你的任课老师,你已经被她迷惑了。”罗宾冷冷地插嘴,“再友善一点,说不定她期末能给你个高分呢。”
“这两者又没?什么关?系——我不需要讨好她期末也能拿高分。”红罗宾有些疑惑,“等一下,你跟她又没?交集,干嘛这么义愤填膺的?”
“……”罗宾撇嘴,“她根本就没?想好好照顾自?己的鳄鱼,我每次过去罗西南多都是独自?留在房间里。还把氪石扔在柜子上——那东西是有辐射的!”
“哦,稍等——阿福刚刚让我转告你,我们是不会养鳄鱼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去偷。”
“切,我偷了你们也不会知道。”
“所?以她是个养殖鳄鱼,还收藏氪石的大?学老师?”夜翼摸了摸下巴,“叫什么名字?”
“佩斯利·连恩。”
“……佩斯利·连恩?”夜翼的警察之魂突然颤动了一下,“那个写?《犯罪心理鉴定》的连恩?是她吗?”
“呃……就是她。”
“她下次上课是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
夜翼突然兴奋起来:“那太好了……不,我现在就想见她。咱们去看看蝙蝠侠和她聊得怎么样了!”
“哇哦!等一下!”红罗宾一把拦住他?,“——明天再见不行吗?”
“你知道蝙蝠侠对氪石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对吧?”夜翼的眼?中充满了坚定的职业热情,“如果这两个人因为氪石闹矛盾,导致连恩博士明天不能去上课了怎么办?我只请了两天假!”
“……蝙蝠侠又不会打她!”
此话一出,罗宾和夜翼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红罗宾。在一片有点尴尬的寂静中,红罗宾深吸一口气:“好吧——就算真的……有了肢体冲突,也不会很?严重?的。她只是个普通人,可以被很?轻松地压制住……”
“普通人可不会在家里放空间传送阵。”罗宾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去看看也没?什么的。”
夜翼欣慰地捂住胸口:“唉……我们的罗宾已经是个善良的小孩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去看鳄鱼!”
但是的确如此,看一看也没?什么的。三人在楼宇间穿梭,迅速来到?了佩斯利的住所?。二楼没?有亮灯,之前被打碎的玻璃还没?被补上。他?们落在窗台上,只见蝙蝠侠的背影伫立在昏暗的房间中央,他?正低着头看向身前。红罗宾眯着眼?睛看过去,随后心头一跳。
佩斯利·连恩跪在地板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她微微颤抖着抬起头,脸上全?是血,眼?中的虹膜因为充血而鲜红一片。
“……”
此时此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好像真的被打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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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佩斯利把那块被划烂的地毯拖到?脚底下,盖住了地板上的洞。
眼?不见为净,这的确是个经济实惠的补救措施。但是那个洞口的直径有点大?,上面再盖一块布,看上去很?像某种陷阱,专门捕捉容易一脚踩空的倒霉鬼。为了防止自?己成为那个倒霉鬼,佩斯利又默默把地毯挪走了。
昏昏欲睡的兔子安静地趴在床垫上,身体缓缓地起伏着。他?今天消耗了太多精力,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罗西南多悄悄爬到?他?身边,用长吻好奇的碰了碰兔子耷拉着的耳朵。
佩斯利走到?小动物们身边,把罗西南多引到?另一侧,免得她打扰别人休息。鳄鱼虚虚咬住佩斯利的手指,简单撒了个娇。佩斯利把手从她嘴里抽出来,挠了挠鳄鱼的下巴。
“……没?关?系,罗西。”佩斯利轻声说道,“哪怕你真的会分泌腐蚀性液体,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鳄鱼。”
两米长的小鳄鱼抬起脑袋,眯着眼?睛开心地接受佩斯利的抚摸。
佩斯利的确不在乎罗西南多的种族问题。她不知道堂吉诃德到?底是从哪里把鳄鱼找出来的,但反正都养这么大?了,哪怕她有点特别也不碍事。
她像所?有溺爱小孩的家长一样,满怀欣慰地看着罗西南多美丽的白色鳞片。一块块硬甲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世间最精美的手工艺品,也像某种复杂的法阵。
“……”
佩斯利突然站起身,看向那块留着公式的地毯。
随后,她慢慢走过去,把地毯整理好,再次把手贴了上去。这是个很?突然的决定,但今天晚上气氛正好,很?适合再进行一次实验。
她闭上眼?睛,渐渐放空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特殊的地方。
下一秒,地毯柔软的触感?消失了,刺骨的寒冷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佩斯利睁开眼?睛,看见一望无际的冻土雪原,远处是黑色的树林,再往前点是一艘巨大?的,斜插在土地上的货船——她终于来到?西伯利亚了。
西伯利亚的夜空是浓郁而接近墨色的蓝。浩瀚的繁星聚集在头顶上,形成一条不断闪烁流动着的银色长河,仿佛即将从天上坠落。与?其说美丽,不如说是恐怖。佩斯利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些星星。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北极圈内的夜空。
这是佩斯利学习传送的初衷——她要重?新?回到?西伯利亚。维卡就住在这里。或许在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喝得醉醺醺地仰倒在地上,也会因为同一片星空而有片刻的恍惚。等到?手指尖开始失去知觉,佩斯利迅速站起来,朝着记忆中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她不认识路,只记得什么时候转弯,在哪个方向直走。没?过多久,一栋低矮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被雪埋了大?半,只留下一个圆形的屋顶。
佩斯利脱下外套裹住双手,试着挖开门口的积雪。这里的雪堆冻得像冰块一样硬,她挖了半天,总算看见了门板上方的一扇倾斜的小窗。佩斯利踉跄着站在雪堆上,一脚踹开窗上的玻璃,从那个小小的洞口钻了进去。
一进到?屋内,温度迅速回升。尽管被雪埋住,维卡的小屋里仍然亮着淡黄色的光,四?周萦绕着陈年木头的气息,仿佛还在等着主人回家。佩斯利冻得嘴唇发青,颤抖着从一堆杂物里拽出一条红艳艳的毛毯披在身上。维卡把这些御寒的东西胡乱地堆在各个角落,像一只准备冬眠的熊。
等到?四?肢又恢复了知觉,佩斯利环顾四?周,轻轻摸了摸小屋墙壁上那些金色的符号。
随后,她开始翻箱倒柜。不知为何维卡总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收藏,比较正常的有台式电风扇、五子棋、各种字典和液晶电视,不那么正常的还有一个巨大?的铜铸列宁半身像、某个苏联影星的黑白海报、伤痕累累的《美国历代总统演讲》以及一个印着“世界第一好老板”的马克杯。
佩斯利默默地把这些收藏搬开,顺便整理了一下,然后在最底下发现了一个铁皮小盒子。
佩斯利掰开盒盖,一张照片像秋天的落叶一样飘了下来。她轻轻捡起照片,注视着里面的人。
时隔近百年,照片上的人脸已经模糊不清,但佩斯利还是认出来,那是年轻的维卡。大?概十六七岁,穿着军装,梳两条麻花辫,正对着镜头腼腆地微笑。她斜靠着一匹高大?美丽的黑马,应该是她的安娜。
佩斯利翻到?照片背面,上面用俄语写?着“1940年摄于斯大?林格勒。”
1940年,两年后,斯大?林格勒将会发生一场重?要的战役,而再过十一年,会有一个叫维卡的婴儿因为肺结核死去。这就是佩斯利目前为止对维卡的人生的全?部了解。
佩斯利把照片放在一边,继续翻看盒子里的东西,大?部分是信件,还有一些写?着符号的纸片。佩斯利翻到?最后,又发现了一张对折的照片,反面写?着英文:“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这是一张合照,上面是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站在大?本钟前。佩斯利注意?到?这群人的打扮很?有上个世纪摇滚乐队的风格。照片中央,红色的粉笔圈出了一个人,长发,一脸颓废,眼?眶涂着黑色的眼?影。
佩斯利眯着眼?睛凑近照片,渐渐变了表情。这张照片的年代没?那么久远,上面的人物可以依稀分辨出五官。佩斯利意?识到?,她见过这个被圈出来的男人——把眼?影去掉,头发剪短,脸上再加几?条沧桑的纹路。
……这家伙是那个替蝙蝠侠办事的魔法师斯汀。
没?等佩斯利反应过来,门板上那个破掉的窗户里突然传来积雪掉落的声音。
“……”
佩斯利裹着毯子,身体却又开始发抖。暖黄色的光线缓缓褪去,佩斯利低下头,看见一个巨大?的,不断扭曲着的影子笼罩着她。
她想起维卡第一次把她带到?这里时说过的话,这里不是渡鸦的地盘。
所?以某些东西或许可以在这里触碰她。
佩斯利突然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身下的影子一点点贴近,感?觉自?己仿佛一只被鹰隼追逐的兔子。冰凉的吐息打在她的侧颈,一个干燥的,带着铁锈气息的东西凑近她的耳朵。佩斯利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曾经在某个梦里出现过……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她开始下坠,仿佛落入没?有尽头的深渊,又仿佛被塞进了一个拥挤的罐头。佩斯利陡然间无法呼吸,内脏被四?面八方的力量挤压着,眼?眶中开始流出温热的血液。她明白自?己很?快就会死去——但是她暂时不想死。
在没?有起点且没?有终点的宇宙和星海将她碾压成粉末之前,佩斯利从原地消失了。
她狼狈地摔在地毯上,呜咽着捂住喉咙。血液糊住她的视线,透过一片雾蒙蒙的红色,她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伫立在自?己的房间中央,头上顶着蝙蝠一样的尖耳朵。
此时此刻,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她的确是被打了一顿。
“……”
佩斯利试图说些什么。她张开嘴, 气管却仿佛被堵住了。她只能痛苦地捂住胸口,试图感受一下自?己是否有哪块内脏被压碎了。蝙蝠侠迅速走到她身边把人放平,轻轻按压她的?胸腔。随后, 佩斯利吐出黑色的?血沫, 呼吸微弱, 眼神开始涣散。蝙蝠侠抓着她的胳膊, 从腰带里?拿出一管针剂, 果断扎进她的?上臂。五秒钟后,佩斯利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像被从海里捞上来的活鱼一样蹦起来, 神志却逐渐回笼。
她坐在地毯上慌张地后退,看向眼前的?人, 又?看了看胳膊上那个细细的针孔。
“……这是什么?”
“肾上腺素。”蝙蝠侠维持着刚才急救时的?跪姿, “你刚才?休克了。”
佩斯利咳了两声, 嘴巴里?全是血的?味道。她暂时没去管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蝙蝠侠, 而是挣扎着站起来, 把地毯卷成一团, 然后焦虑地四处张望。紧接着她想起什么,把被扔在一旁的?包拿出来,从中掏出一个塑料打火机,迅速点燃了地毯。
绘制着复杂公式的?地毯慢吞吞地升起一道白烟,随后冒出了几缕火星。佩斯利拖着地毯走到窗边, 把它顺着碎掉的?窗户一股脑扔到楼下的?马路上。一接近柏油路, 地毯烧得更?快了, 橙红色的?火光直冲上来, 似乎想要在绝望中抓住什么东西。
等亲眼看着地毯变成一堆灰烬,佩斯利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她用虚浮的?脚步走回去, 然后颓废地坐在自?己的?床垫上,心有余悸地捂住自?己的?脸。
在这个过程中,蝙蝠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是这个空旷房间里?的?某件大型家具。过了一会儿,佩斯利呆滞地看向他,又?看了看窗外。对面的?楼层上似乎还蹲着几个影子。
她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过来?来群殴我吗?”
蝙蝠侠也?朝着窗外看去,用眼神示意?他的?罗宾们离开。外面的?人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上去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夜幕中,仿佛从未来过——或许他们之?后还要去解决另外的?问?题。
佩斯利现在看上去比被群殴了还要凄惨。她的?心跳很快,一般是因为惊魂未定,另一半是因为蝙蝠侠的?肾上腺素效果有点太卓越了。与之?相对应,现在她的?大脑也?很活跃。
在短短几秒内,她思考了很多东西,关于维卡,刚刚的?濒死体验,以及眼前的?蝙蝠侠。
而在结束思考的?下一刻,她开始流泪。
这不是悲伤或者害怕的?眼泪,更?像是某种生理反应,好似她身体里?的?血突然转化成了另一种物质,然后从她的?泪腺里?流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擦去泪水,然后看着湿润的?手掌心。
“杰森今天来找我了。”她用一种平静而温和的?语调开启了这场谈话,与此同时用通红的?眼睛看向对方,“——你是他的?父亲,对吗?”
蝙蝠侠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首先提起这件事,但他还是波澜不惊地走了过来,随后单膝跪坐在地板上。这提供了一个平视的?角度
“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了。”
“我们彼此信任。”佩斯利露出了试探性?的?眼神,“他今天很高?兴——我是说,除了至尊蝙蝠侠的?部分。”
这句话其实充满了歧义,说的?好像那个叫杰森的?年轻人真的?会跑到她面前倾诉自?己回归家庭的?喜悦似的?。但这却是蝙蝠侠求之?不得的?东西。
——佩斯利很擅长侧写。她的?侧写对象范围广泛,包括对象本身、对象所处的?空间,以及对象的?家人。
杰森就是个完美的?侧写材料。在得知?他和蝙蝠侠联系紧密后,佩斯利很快就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蝙蝠侠的?另一些特质——强势、富有行动力、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同时又?具有值得钦佩的?人格魅力,置身于情?感与权威交织着的?体系之?中。
这样的?人不在乎外界的?评价,却会关注家人的?感受。他多疑而敏感,只对自?己长期信任的?人释放善意?。如果想改善和他的?关系,最合适的?捷径就是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蝙蝠侠不会被短短几句话感动,但佩斯利已经渐渐触碰到对方的?软肋。蝙蝠潜身于黑暗中,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佩斯利,而佩斯利则朝他露出虚弱的?笑容。
有谁会对一个差点死在自?己面前的?人产生警惕呢?
他生硬地说道:“我不是来和你谈这个的?。”
“我只是想把他真实的?态度转告给?你。”佩斯利又?开始翻包,她把自?己的?大部分财产都放在那个用了好几年的?帆布背包里?,“而且你想和我谈这个——不要狡辩。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不。我不想谈。”蝙蝠侠态度坚定,“我和他的?问?题,我们自?己会解决。”
啊……他真难缠。佩斯利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想聊什么?”
“我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鼓捣我的?传送阵,但是不小心掉进了危险的?地方。就这样。”
蝙蝠侠的?表情?比石头还冷硬:“连恩,如果你继续这样敷衍,我想我们之?间很难达成共识。”
佩斯利终于从背包深处摸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请稍等——我身上太疼了。”
她拿出一个圆柱形的?小药盒,从里?面倒出几颗白色的?药片,仰着脖子吞了下去。她敢肯定蝙蝠侠一定想起了她之?前说过的?药物上瘾的?往事,因为对方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有种想管但是没有立场的?憋屈感。
干燥的?药片黏在她的?喉咙里?,立刻让她产生了反胃的?不适,但佩斯利面上不显:“刚刚那个问?题只是你来之?后发现的?——你原本是找我干嘛的??”
“……我在你家里?发现了氪石。”
佩斯利有些惊讶,也?有些迷惑:“什么是氪石?”
蝙蝠侠指向堂吉诃德的?架子:“那些绿色的?石头。你从哪里?弄来的??”
佩斯利没有回答。她有些焦虑,又?有些心虚地看了眼窗外,随后朝蝙蝠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回答:“这是别人寄放在我这里?的?,我没有处置的?权力。抱歉。”
——只需要一个不经意?间小小的?、不正常的?举动,就足够引起一个人刨根问?底的?欲望。
没等蝙蝠侠继续发问?,佩斯利立刻转移话题:“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创建的?教会跑过来找我算账的?呢。”她笑了一下,随后又?面色狰狞地捂住肚子,“你看到最近的?新闻了吗?蝙蝠侠在纽约出现了。你不打算澄清一下吗?”
“我不会澄清没有做过的?事。”蝙蝠侠的?态度有点让人意?外,他似乎并不在意?最近那些有些猖獗的?谣言,对所谓至尊蝙蝠侠的?态度也?模糊不清,好像真的?不把自?己的?名誉权当一回事。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佩斯利,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我也?不会让你继续扩大你的?……活动的?影响范围。”
佩斯利回以微笑。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她宁愿蝙蝠侠恼羞成怒跑过来揍她一顿,也?不愿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放在一边——这说明他完全有把握控制未来事件的?走向。比起新兴宗教,蝙蝠侠还是更?关注堂吉诃德的?那些危险的?收藏:“我要把氪石带走。”
这句话意?味着他准备带着一堆疑问?离开了。但此时时机成熟,佩斯利不准备放过他。她垂下眼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从背包最里?面拿出了一条细细的?项链,普通的?线上穿着一个有些变形的?汽水瓶盖。她当着蝙蝠侠的?面,把项链戴在脖子上,手指不自?觉地轻轻颤抖。
“我信任杰森。”佩斯利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了一点,“所以我决定相信你。”
铺垫已经结束,接下来该进入正题了。
“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但是你不能与我互动。我带着这个,它暂时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但你不一样……”佩斯利轻飘飘地说,“——有一些东西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
蝙蝠侠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我需要你的?帮助,蝙蝠侠。”
在蝙蝠侠的?一生中,这句话他绝对听过很多遍。他也?一定遇见过很多需要帮助的?人,他们都长着和佩斯利一模一样的?面庞:苍白、空虚,在故作坚强的?外壳破随后,可?以看见眼底闪烁着无助的?希望。佩斯利握紧维卡的?护身符:“之?前有个男人来找过我——调查我。我知?道他掌握着一些神秘的?力量,他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蝙蝠侠没有否认。
“如果没有遇见他,我不会就这样找你帮忙……我的?麻烦不是普通人类能够解决的?。”佩斯利蜷缩在床角,盯着前方架子上那几块绿幽幽的?石头。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有一个东西在控制我。”
——这就解释了所有的?问?题:为什么佩斯利会关注哥谭的?凶杀案?为什么她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为什么她常常受伤,甚至差点死掉?最完美的?答案就是,她是被迫的?,这一切的?背后都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佩斯利·连恩只是其中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
或许蝙蝠侠暂时不会相信,但在找到更?好的?解释之?前,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这句简短的?真相似乎就是佩斯利所能透露的?极限了。她倦怠地垂下头,一把扯下项链,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在简短的?沉默后,蝙蝠侠向她伸出一只手:“我可?以帮助你。”
佩斯利看上去有些迟疑。在思索片刻后,她下定决心,把手里?的?项链放进对方的?手心,与此同时还有一片黑色的?羽毛。*
“有些东西是不能够分开的?。”佩斯利意?味深长地暗示道。
她不能再说了——保持神秘,再增添一点云里?雾里?的?暗示,才?能让人产生不断猜测与探索的?动力。佩斯利再次回到刚才?的?话题:“我不能把氪石给?你……至少现在不能。或许等以后,我们会有机会的?。”
眨眼间,蝙蝠侠消失了,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一场隐晦的?交易就此达成。佩斯利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忍着疼痛坐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卫生间,把刚刚吞下的?药片一股脑地吐掉。胃液和残留的?血灼烧着她的?口腔,让她呕吐的?冲动越来越强。等她走出卫生间,突然看见一直睡着的?兔子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默默地面对着她。
在此之?前,兔子一直很安静,几乎让佩斯利忘记了他的?存在。
佩斯利试图走过去摸摸他,但是自?己的?手心还残留着洗不掉的?血迹。于是她没有走近,只是有些阴郁地笑了笑:“你们是不会把需要帮助的?人扔下的?,对吗?”
兔子无法回答她,但她也?不需要回答。佩斯利一声不吭地离开房间,走下楼梯,然后推门出去,跨过被风吹散的?地毯的?灰烬。十分钟后,她站在便利店门口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点燃了一根香烟。
烟草的?气息盖过了嘴巴里?的?怪味道。佩斯利仰着头微微张嘴,让乳白色的?烟雾一点点往上攀升,再无可?奈何地从脸颊上滑落,仿佛轻柔飘渺的?裙摆。
“佩斯利!”一惊一乍的?堂吉诃德如往常一样扑腾着出现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佩斯利瞥了它一眼:“堂吉诃德,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只猫。”
渡鸦愣了一下:“什么猫?”
佩斯利把燃了大半截的?香烟递给?它:“就是总在抽烟的?那只,你上次还差点和他在酒吧里?打起来,记得吗?”
堂吉诃德张开嘴,把灼热的?烟头吞了进去:“那个?——全都要吗?可?以只给?一个脑袋吗?”
佩斯利又?点燃一根烟,同时淡漠地笑着:“不可?以,我要完整的?一个,活蹦乱跳的?那种。想办法把他骗到我这里?来。这是很要紧的?事,亲爱的?。”
堂吉诃德疑惑地歪着脑袋:“对了,你看见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