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带着?”她想起刚才主任急着找人的样子,“班长吗?”
“声乐组的,我们学校会唱歌的有一堆呢,时诀还得再往前拉,镜头怼脸位,他得演奏。”
“他还会演奏?”
“你这话问的,他本身就是学音乐的啊,乐器很牛的,光带弦的他得会四五种。”
其实徐云妮有点好奇带弦的乐器都有什么,最后忍住了没出口,感觉一问下去要没完没了,就说:“我还以为他是学跳舞的。”
“不是啦,”吴航说,“他的专业是音乐,舞蹈是他自己喜欢。”
不管是音乐还是舞蹈,徐云妮都一窍不通,在这方面她可能天生少根筋,小时候李恩颖想要培养她的艺术审美,时不时都会带她去熏陶熏陶,看看表演。后来有一次跨年音乐会上,徐云妮在华丽的演出厅里睡得昏天黑地,口水直流,李恩颖嫌丢人,半路就给她带走了。
从剧场出来,李恩颖断定徐云妮这辈子与艺术无缘。
时诀短暂失联了。
一直到周五放学,他都没有任何消息,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之前跟徐云妮定吃饭时间的时候,因为他中午要去给吴月祁帮忙,晚上又经常被崔浩叫去代课,很不稳定,所以干脆直接约了周末晚上吃饭。
周六下午,徐云妮试着给他发了条信息,没回,然后她给他打了个语音,没接。
怎么说?
还吃吗?
参考着吴航的发言,徐云妮坐在书桌前想了一会,起身换衣服。
楼下,保姆张阿姨正在准备做饭,今天李恩颖和赵博满都有事不在家,赵明栎正在客厅拆他刚定回来的游戏机。徐云妮对张阿姨说:“阿姨,晚饭不用带我的份,我等下出去吃,已经跟我妈说过了。”
然后轻装上阵,只揣了一部手机就出门了。
徐云妮先来到常在面馆。
正是吃饭的点,不大的店面差不多坐满了。徐云妮直接走到最里面的操作间门口,吴月祁余光看到有人来了,低着头接着干活,说:“在座位上扫码点餐就行。”
“阿姨。”徐云妮说。
吴月祁一顿,抬起头,愣了愣。
“是你。”
徐云妮问:“时诀在吗?”
“时诀?不在啊,”吴月祁没太搞清状况,“你找他?”
徐云妮说:“对,我们约了今天吃饭,但我联系不上他了。”
“……吃饭?你们约了吃饭?”吴月祁越听越懵,她与徐云妮对视片刻,忽然回神,“……啊,吃饭,他现在应该在他哥那边,他这两天都住那。”吴月祁放下手里的活,洗了手,去旁边拿手机,“你等一下,我来打个电话。”她拨通号码,也是半天没人接听,“哎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呢……”
“阿姨你别急,”徐云妮说,“我知道舞社在哪,我去一趟好了。”
吴月祁抱歉地说:“他一忙起来就这样,谁也不理,我估计是忘了,真不好意思。”
徐云妮:“不要紧,您先忙。”
徐云妮离开面馆,打车去了SD。
SD在本市商业区,道路繁华拥堵,最后一公里车塞得跟要爆炸的香肠一样,徐云妮提前下车,顺着导航找路。
她在找到SD之前,遇到了点小小的意外。
她本想绕个近路,拐进了小道,但这一片房区建得早,中间的小路错综复杂,徐云妮按照地图的大概方向,在小道间穿来穿去。道路两边堆满了杂物,也没有路灯,昏暗异常。徐云妮走着走着,手机震动,她拿起一看,是时诀回了消息。
【刚才没看手机,我忘了今天周六了,我在上课。】
够忙的。
他很快又发来一条。
【我大概还有四十分钟结束,或者改明天?】
徐云妮回复他:【你先上课,结束再说吧。】
发消息期间,旁边有人在说话。
“……来不来啊到底?”
“我问了,说马上了,那人上课中间一般会来这边抽根烟,再等会。”
“等半天了。”
小道两边有几道门,是临街店铺的后门,三个小年轻在那边抽烟边说话。徐云妮以为他们是门店出来休息的店员,也没在意。
她想起刚刚路过的便利店,准备去那小坐一会。
这时,一个人忽然说:“来了!往旁边站,手脚麻利点。”
徐云妮已经回身往外走了,听见后面有人跑了几步,似有拉扯声。
她就回头看了一眼。
巷口是逆光,也有些距离,徐云妮远远瞧见那三个人冲着巷口的一个人冲了过去。
徐云妮眉头一皱,立马拿出手机,一边往那边赶,一边把画面录下来。虽然光线暗,但架不住手机质量不错,通过镜头放大加补光,画面拍得还算清楚。
结果这么一放大,她忽然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身影。
她脚下一停,不敢相信一样把画面再拉大点。
短短一秒的停顿后,她径直冲过去,口中喊道:“哎!你们干什么呢!”
那三个人眨眼之间已经被放倒了一个,被推开了一个,还有一个正在纠缠,这三位出师不利已经有点慌了,又意识到自己被目击者发现了,挣扎着起来就要往巷外跑。
“站住!”徐云妮提速追凶,在她快冲到巷子口的瞬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这一个急刹可不得了,徐云妮肩膀一震,以手腕为圆心,臂长为半径,大绕九十度——
她眼瞧着要跟烀饼一样直接拍墙上了,那人向外用力,往回一收,另一只手扣在她手臂上,扶得很牢靠。
“慢点啊。”他说着话,声音环绕在上方。
徐云妮费力站定,扭头再一看,那三个人已经跑远了。
她还想追,但是动弹不得,才发现自己还被人拽着,掌力焊得跟钳子似的。
“人都跑了!”她说。
“跑就跑呗,你别激动。”
看她稳定下来,时诀把手松开。
徐云妮:“怎么回事?”她质问道,“出什么事了?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时诀似乎没有忘记来这的最初目的,掏出一支烟放到嘴里,点着火。
他透着薄薄的烟云打量着她。
徐云妮嗅到烟草的味道,有点麻痹了神经一样,有一瞬间几乎让她忘记了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暴力事件。
夜风轻悠吹拂着。
时诀往巷子里看看,还是不太理解。
“你打哪来的?你怎么总喜欢从稀奇古怪的地方冒出来呢?”
徐云妮解释说:“我从里面过来的,外面堵车堵得厉害,我就下来走了。哦对了,你等等,”她拿手机发视频,“我拍下来了,发你了,你看一下。”
时诀手机震动,拿起来看。
徐云妮传来的视频不长,只有五六秒,他看了好几遍。
徐云妮说:“我可以给你当证人,我们现在去报警。”
他没回答,反复观看视频。
徐云妮又问:“你受伤了吗?他们打到你了吗?”
“没注意,”他淡淡道,“你检查一下?”
还能开玩笑,看来是没大事。
现在渐渐冷静下来了,徐云妮回忆起刚才在巷子里听到的话,说:“我从里面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了,他们是特地在那蹲你的,是有预谋的,说在等消息。”徐云妮仔细分析着,“有人知道你要出来抽烟,还知道时间和位置,会不会这人就在店——
“删了。 她没说完,时诀就打断了她。
徐云妮一顿。
“什么?
“你录的视频,删了。
“删了? 徐云妮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删了?
“把我拍得太丑了。
人生就是偶尔会出现一些神奇的时刻,让你的思维从地球上抽离出去。
“不是……
徐云妮想词想半天,皱着眉头,憋出一声,“什么?
她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是她脑浆还没匀下来?
他仍靠在那,安静抽烟。
破损的砖块,发霉的墙角,都保留着旧时的痕迹。
徐云妮后知后觉发现,这人跟上一次见面相比,明显瘦了,嗓音也有些沙哑,流露着疲惫的气息。短短几天没见,他至少掉了有四五斤秤,下颌与脖颈的线条更清楚了,人也更锋利了。他背靠着暗色的砖块,裸露的皮肤就像倾泻的水银,对比就更加强烈了。
徐云妮:“这是证据,跟美丑没关系吧?
时诀眼睛翻到一旁,一副跟她沟通不来的样子。
徐云妮无奈,拿出手机检查视频,并试图代入班长的逻辑。
可能美人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真就有包袱呢。
在她看手机的时候,时诀的视线又移了回来,看着徐云妮的眉峰向内靠拢了一个严肃的角度,嘴唇抿成了一道细细的线,嘴角稍微下沉,不自觉地压出了两道浅浅唇窝。
最后,她抬头,郑重提议说:“这样,我找人把你的脸马赛克一下,你看行吗?
时诀叼着烟,嗤的一声笑出来,他不小心被烟呛到,咳了几声,饶是如此,还是没止住笑意,短促的声音连成了一串,弯弯的笑眼在烟雾和细碎的声音间,偶尔与她对视上。
像在拍电影似的。
徐云妮看着眼前的画面,心想,这取景,这造型,这当之无愧的男主角。
那她呢?徐云妮进一步地想着,她是什么人呢?应该不是剧组人员吧,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台词和接下来的剧情走向。
扑朔迷离。
时诀笑够了,再次对她说:“删了吧。”
听着他平淡的语气,电光火石间,徐云妮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问道:“你是不想追究吗?”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道:“追究什么?”
那就是不想追究了。
为什么呢?徐云妮心想,平时在学校里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徐云妮不太理解,但他态度坚决,她最终还是把原视频删掉了。
时诀的烟已经抽完一半,问她:“你怎么找来这了?”
徐云妮说:“不是说周末吃饭吗?我联系不上你,去你家的店找你,你妈说你在这边,我就过来了。”
时诀点点头。
节奏好像又缓了下来。
时诀悠闲地打量着她。
徐云妮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外搭一整套深色的运动服,脚下是旅游鞋,她外套半拉开,袖子也撸上去些,服饰是没什么看头的,就像是晚上吃完饭准备去院里遛弯的业主。
不过……
脱下臃肿的校服后,薄薄的骨骼,细长的手臂,因为常年右侧发力而形成的轻微的高低肩……许多细节都露了出来。
一缕烟从他鼻腔中轻轻喷出。
他视线再往下落,看着她的手。
“没事吧?”他示意道。
徐云妮抬起胳膊,才发现刚刚被他抓过的地方已经留下淡淡的红印。“没事。”她说着,脑海中回忆起刚被抓住的瞬间,身体差点就抻断了。
她瞄了瞄他的手臂、手腕,和修长的指节。
“怎么了?”时诀问。
“没怎么,班长,你力气够大的。”
“不然呢?”时诀有点好笑似的,“这也值得惊讶吗?”
“因为你看起来还挺瘦的。”
“我瘦?”他顿了顿,把烟含在口中,右手从T恤下方伸入,手掌顺着身体一直缓慢摸到胸口,自己低头看看矫劲紧致的身体,“有吗?”
没有,说了只是“看着”。
太自然了。
徐云妮明知道这人是在故意搞耍,但还是太自然了。
自然到让人觉得说点上纲上线的话,都像在扫兴一样。
所以徐云妮没开口,仅仅是看着眼前的画面。
他的声音、形象,都融在了这乱糟糟的小巷里。
也刻印在了那个并不存在的影带中。
晚风轻轻吹着。
一个念头轻轻飘过脑海……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时诀最后抽了两口烟,在身后墙壁上随手一捻,说:“我要上课了,你来店里等吧,”又嘱咐她,“刚才的事不要说。”
徐云妮:“说了会怎样?”
“啧,”他瞥来一眼,“听话。”
时诀带着她进了SD。
门口前台里,魏芊雯和崔浩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有人进来,他们统一噤声,视线转来,然后就没再转回去。
他们看着时诀领着一个女生进店,然后对她说了句:“来这边。”带她穿过走廊,去往休息区。
他们的眼珠从右往左,配合着脖子,一直转到转不动了为止。
崔浩问魏芊雯:“谁啊?你认识吗?是我们这的吗?”
魏芊雯:“不是吧,没见过啊,是不是时诀拉来的会员?”
说话期间,时诀又回来了,他进了前台,打开售水机的门。
魏芊雯问:“那是谁啊?”
时诀:“同学。”他拿了瓶矿泉水,关上门,没有拧开,看样子是想给人送去。
魏芊雯:“又是追你追到这来的?”
时诀:“不是,普通同学。”他要往外走,崔浩给他拦住了,忽然问了句:“拼车那个?”
时诀笑了笑。
崔浩把水拿过来,说:“你已经有点晚了,快去上课吧,一堆人等着呢。水给我,我去给你送。”
时诀把水给他,随手抓了顶帽子扣头上,直接往大教室去了。
崔浩拿着矿泉水来到休息区,看见那个女生坐在沙发里,正在观察店铺装修,旁边崔瑶在收拾桌子,擦到她附近,她还站起来想帮忙。
也不知为何,从时诀带她进门,崔浩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那晚接电话的人。
徐云妮的面前多了一瓶水,她转头,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身旁,浓眉、单眼皮,眉心纹略深,单看面相稍有点凶。
他对她说:“时诀给你的。”
崔瑶扭头看了一眼。
徐云妮拿过水,说:“谢谢。”
没错,这声线,崔浩还记得。
“我好像对你有印象,”崔浩坐到旁边的沙发里,跟徐云妮聊了起来,“是不是有一天晚上,你替时诀接了电话?”
“对,”徐云妮也想起来了,“你是‘崔哥’?”
崔浩微微一诧:“对,我叫崔浩,是他哥。”他瞧见崔瑶直愣愣看着这边,又介绍说,“这是他妹,瑶瑶。”
徐云妮也冲崔瑶点点头,然后自我介绍:“我叫徐云妮,是时诀同学。”
“我知道,”崔浩说,“那天谢谢你帮忙了,给他送过来,要不他喝多了我还真有点担心呢。”
崔瑶听见,小声问:“……他什么时候喝多了?”
崔浩:“没你事,小孩别打听。”
崔瑶嘟囔着嘴巴,不太高兴的样子。
徐云妮看看这二人,问道:“你们三个是亲兄妹吗?”
崔浩摸摸脸:“你看我跟时诀长得像吗?”
徐云妮沉默两秒,说:“挺像的。”
崔浩一拍腿,哈哈大笑。
这时候,外面结伴来了几名学员,听见崔浩的笑,问道:“崔老师,什么事啊高兴成这样?”
崔浩回头对他们说:“终于有人发现我跟时诀长得差不多了。”
学员们不同意:“那还是差得有点多吧?时诀哪有崔老师帅啊!”
就崔瑶一个老实人,忍不住说:“人家逗你你也信……”她又试着问徐云妮,“时诀什么时候喝多了?”
徐云妮说:“好几天以前了。”
崔瑶看向崔浩,那眼神就带着点不满:“你带他去的?他不是要考试了嘛,干嘛还出去玩……”
崔浩往外指了指:“没你事啊,别在这干站着,进屋收拾一下,马上上课了。”
崔瑶不情不愿离去,崔浩一回头,就跟徐云妮对视上了。
非常平和的视线,却看得崔浩莫名一愣,不自觉地解释说:“那天情况特殊,是正事,平时肯定不会那么喝的。主要他喝完酒还给合作方跳了舞,不然不会那么难受的。”崔浩叹了口气,往沙发里一靠,“现在想争取个活动机会不容易,拉脸拉架子的……”
一些学员去了更衣室换衣服,里面有点挤,剩下几个人在外面一边聊天一边等空位。
徐云妮身旁站着一个背着大运动包的女生,徐云妮稍微往里面让开位置,说:“你把包放这吧。”
女生忙说:“没事,我背着就行。”
崔浩扬扬头,问:“你这什么啊,跟炸药包似的。”
女生说:“我刚才去打球了。”
崔浩:“那你还能有力气跳舞吗?”
“有啊!”女生说着,还是把包放进了沙发里,活动一下肩膀,“我生龙活虎!”
崔浩说:“我看是Delia对你们要求太松了!”
“说我什么呢?”
徐云妮转头,见一明艳的美人从更衣室出来。其实这店里的人看起来状态都不错,经常做运动的人身材普遍好,也比较自信,气血充足,一个个精神焕发。
Delia冲着崔浩说:“崔老板,请你打开点评软件看看,就这么说你好评第一的老师是吧?”
崔浩嘿嘿笑了几声,又转来问徐云妮:“哎,你好不好奇时诀排第几?”
徐云妮想想,说:“应该不高吧。”
崔浩:“为什么?”
徐云妮说:“他的学员应该没到有手机刷评价的年纪。”
崔浩笑道:“你知道他教小孩啊,他没那么多时间上课,而且带小孩能磨磨性子。”
徐云妮问:“他性子不好吗?”
“唔,也不是不好,就是有时候很欠打。”
徐云妮不言语。
“而且……”崔浩咂咂嘴,接着说,“这小子偶尔那劲上来,贼拧巴,别看表面好说话,其实特固执。”
徐云妮说:“我刚转学过来没多久,还不怎么了解,他是我班班长,他在学校口碑特别好,老师同学都喜欢他。”
他们聊了好一会。
崔浩对徐云妮印象相当不错,他觉得这女生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气质比较好,给人感觉很舒服。她不像很多年轻学生那样,对陌生环境抱有拘谨,她很大方,说话和倾听时,都会认真地直视着对方。
她没什么精细的打扮,从头到脚都非常朴素,但崔浩阅人无数,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和成长环境肯定很不错,她身上有着相伴而来的磊落和端正。
崔浩起身回去前台 魏芊雯瞧见他 说:“你送个水送这么半天?”
“挺有意思的 ”崔浩嘀咕着 打开售水机的门 在最下面翻找 “哎 我之前放这的水果呢?你偷吃了?”
魏芊雯:“没啊 在里面吧。”
崔浩拨开外面的饮料 终于看到了 他拿出一盒精包装的阳光玫瑰葡萄。魏芊雯瞧见 瞬间不乐意了 说:“哎 你可真行欸 我要吃你舍不得 现在拿给外人吃是吧?”眼瞧着包装盒都被拆了 魏芊雯抻着脖子逗他 “不像是时诀喜欢的类型啊 你别讨好错人了。”
“哟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听话的纯欲女文青嘛 ”魏芊雯挑起一侧眉毛 不咸不淡地说 “你哥俩口味很接近的 你不知道吗?”
崔浩无语地回头看她一眼。
魏芊雯指指他手里的葡萄:“进口的 一盒两百多呢不是说普通同学吗?”
崔浩干巴巴道:“普通同学怎么了?普通同学就不能吃葡萄了?我就想给普通同学吃!”
魏芊雯:“呿 德行。”
崔浩将葡萄拿去洗干净 装盘端到休息区。
Delia的课已经开始了 学员基本都进教室了 休息区只剩下徐云妮。
崔浩把葡萄放到桌上:“来 同学 吃点水果。”
“谢谢。”徐云妮还真有点饿了 摘了一颗放嘴里 凉丝丝的 又甜又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魏芊雯的话洗脑了 崔浩自打从前台回来 再看徐云妮 脑子里不断浮现“听话的纯欲女文青”这一标签。
听话吗?不知道。
纯欲吗?看着真不太像。
女?这个肯定的。
……文青?她喜欢文艺吗?
崔浩脑子胡乱想着。
徐云妮吃着葡萄 注意到崔浩直勾勾的视线 她看过去 崔浩说:“你……”
徐云妮:“嗯?”
崔浩撇撇下巴:“要不要去看看时诀上课?”
隔着门就能听到音乐声,门一开,音浪滚滚扑面而来。
正巧有人喊了几声口号,一声比一声清楚,带着所有人的动作节奏一起提了起来。徐云妮花费了两三秒,才判断出那是时诀的声音。跟平日里那种轻描淡写的腔调很不同,他此刻的声音响亮而强烈,甚至有些严厉,伴随着清晰深沉的鼓点,敲在人的心口,咚咚不停。
教室打着暖色的光,不是很亮,大概有七八个人左右。
崔浩问她:“认出他了吗?”
徐云妮说:“最前面戴帽子的。”
看了一会,崔浩又问她:“感觉怎么样?”
徐云妮说:“有点奇怪……”
崔浩说:“他带的这个是比较系统的集训班,现在在做一些元素叠加,就是一种……”崔浩手腕转了转,给她解释,“嗯,身体的开发训练,不是成品舞,不太了解的人直接这么看,可能是有点奇怪。”
崔浩误解了,徐云妮所说的奇怪,并不是觉得他上课的内容奇怪。
而是这人突然之间,就跟固有印象不同了。
就像一个原本只能看的精致手办,他突然动起来了。
知道他会跳舞,和亲眼看见,完全是两码事。
这些都是重复性的基本功练习,在明快热情的音乐中,动作变换极快。时诀在最前面带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每一次变奏的时候,他会快速拍拍手,喊一次口号,然后转到下一组动作。动作的难度越来越高,很多学员的脚步慢慢沉重起来,而他的身体却像不着力一样,把松弛与控制,轻柔与速度,都容纳到同一方寸间。
有标准与体态的加持,不管是复杂还是简单的动作,都有着浓烈的感染力。
“感兴趣吗?”崔浩带人看课都是有思路的,魏芊雯教的,男生就领去看Delia,女生就来看时诀,特别容易推销会员卡,“办卡吗美女?正好现在有优惠,你是时诀同学,我给你打八折,内部价,别往外说。”
徐云妮说:“你看我行吗?”
崔浩说:“肯定行啊,舞蹈是最自由的,只要喜欢谁都能跳,而且你长手长脚的,一看就适合跳舞!”
他应该是真心热爱这个行业,徐云妮心想,本来凶神恶煞的,讲起舞蹈来眉飞色舞,像个小孩一样。
“学完能拉着手从肩膀后面绕过去吗?”
“……啊?”
“没什么,”徐云妮又问,“时诀学了多久?”
“他?”崔浩回忆着,“学舞蹈吗?那他是从小就耳熏目染了,他爸爸是跳现代舞的。街舞这边他大概是七八岁左右开始接触的吧,什么都能跳,比较擅长hiphop,那种大框架的。不过他也不太受限于各种风格,他的舞蹈就是为了解析音乐服务的。”他看着教室里的人,又说,“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纯粹追求技术和力量的训练方法。”
徐云妮:“那为什么还这么上课?”
崔浩:“挣钱啊,人家甲方提的,就要这么夯实基础,时诀的风格就是谁出钱多谁说了算,哈。”
这时,时诀带着大家做了一个转身的动作,徐云妮余光一闪,注意力被吸引了。
她居然这么晚才发现这两人。
若依和阿京也在。
有些事,在徐云妮脑子里渐渐关联起来。
徐云妮短暂思索后,问崔浩说:“崔老板,你们为什么要开这个集训班呢?”
崔浩回答说:“合作的公司想送人来特训,我就联系了几个一直说想进阶基本功的,凑了个班。这种班平日真开不起来,太累了,根本没人来。”想到什么,他又说,“时诀刚开始还不想干呢,但是真没办法,还好最后被钱打动了,这小子有时候任性得很。”
他们在教室后门看了一会,崔老板忽然发现了点授课方面的瑕疵。
“我等会得跟他说说,就是集训班也不能真跟机器似的这么跳啊,脸上都没个笑模样,人家都是花钱来的。”崔浩就纳闷了,“他这怎么回事呢?一上这课就拉个臭脸……”
徐云妮:“没休息好吧。”
崔浩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最近是挺累的。这人脸上一没表情,看着都瘆得慌。”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到正脸,人群中只有背影,前方的镜子里偶尔露出点身影,也看不真切,但仅仅是这样,也足够印证崔浩的话。
时诀戴了顶黑色渔夫帽,眉眼遮住大半,只剩下轮廓清晰的下半张脸。他一身黑色衣服,露出的皮肤又白得惊人,这种强烈的对比,加持着颇有力度的舞蹈,有一种明显区别于他人的气场在。
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特别清脆,偶尔摩擦出的尖锐声也十分提神。
徐云妮默不作声看着。
阿京一身奢侈名牌,还戴着项链和戒指,给自己打扮得非常精致。其实他算是这个班里实力比较强的,大部分人跳到最后体能都跟不上了,他虽然动作有点变形,但还能勉强跟住。
崔浩有些遗憾地说:“哎,可惜了,时诀这是带训,不是百分百的状态,你该等他上编舞或者成品舞的时候来,现在还不够帅。”
“这还不够?”在徐云妮的概念里,这已经是该隔着屏幕才能出现的画面了,她看着崔浩,笑道,“崔老板,你们的世界也太华丽了。”
崔浩看着她的面容,脑子里忽然怔了那么一瞬,他转向教室里跳舞的人群,没过一会又转了回来,来了一句:“其实时诀没有看上去那么花里胡哨的。”
徐云妮嗯了一声。
崔浩:“我知道你们学校里不少人都说他人比较冷淡,有距离感,是吧。”
“有吗?”徐云妮说,“我没那么觉得。”她看看屋里上课的阿京,轻声说,“他只是想的事比较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