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老李带人来到一片苔原上，远处的矮山在黑夜中安静地屹立着，清晰的山体轮廓放在一望无际又荒凉的苔原上，有种专属于油画中景物身上一种独特的不真实感。
但偏偏这看起来像是不真实的山体，现在就出现在韦棠野眼前。
这让韦棠野产生以为自己还在副本中的错觉。
此时冰岛区的温度极低，穿着单薄的韦棠野口鼻呼出缕缕白雾，她在朦胧的白雾之中，有些怔然地看着远处的山壁。
她看了几秒，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突然急切地往四周张望。
路易斯看到她的举动，他好奇问：“棠野小姐，怎么了吗？”
韦棠野摇摇头，低声回答：“没什么。”
'只是感觉我来过这里……'这句话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路易斯不知道她所想，以为她是在担心这里寂静得可怕，他解释：“你可以放心，这里一带的环境我们都'清理'过了，不会有野兽出没。”
韦棠野有些走神地点头，这时，老李示意身后4名次生人上前，道：“这里是冰岛区的3号遗迹，这些日子AI进入遗址调查的数据都已经存入它们4个的数据大脑中，这次调查将由它们为你带路。”
“你需要协助它们收集诡气和尝试识别诡气，它们会反过来协助你查看里头的神秘符文。”
“它们的名字很好记，分别是金、木、水、火，你到时候直接呼唤名字，它们就会应答你。”
韦棠野下意识看向4个长得与人类无异的次生人。
老李还在补充着：“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遗址内部偶尔有鬼影出没，它们会伤害进去巡查的次生人，但我们却不知道这些鬼影从何而来，因为它们守护遗址的性质，我们称之为'守护灵'……”
“你这次进去，要小心的就是这东西。”
韦棠野目光落在矮山上，问：“那它们怕什么？”
“怕火。”老李低声说着，视线在韦棠野的双手停留了一秒，又假装不在意地滑开。
“火？”
老李承认：“嗯，火能消灭它们，而且金木水火也会协助你的，所以这次调查对你来说，它们构造不了什么威胁。”
韦棠野“哦”了一声，她突然朝前快步走去。
“那就抓紧时间走吧，我还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医院看神父他们……”
几个次生人人性化地对视一眼，紧紧跟随韦棠野的步伐朝矮山走去。
路易斯看到5人的身影成了黑点融进黑暗之后，他才来到老李边上。
“你说她会察觉出遗址是假的吗？”
老李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放心，我们集团已经百分百还原遗址，她分不清是真还是假的……”
“我们先回去观察这次她的'搜查'吧。”
路易斯多疑地看了黑影消失的远方，点了点头，便跟上老李离开试验区。
另一边，韦棠野跟随4名次生人成功来到山体之前，它们的目光在身前漆黑的山壁不停搜寻。
领头的金给韦棠野解释：“遗址的入口总是会变，每次进来遗址我们都需要观察这变化的规律，找到变化的核心。”
韦棠野若有所思地将手抚摸上山体，她问：“你们怎么去感应这变化的？”
刚才解释的金说道：“变化是细微的，过往进去调查的我们能利用眼睛将变化记录下来，这样就能捕捉到常人肉眼看不见的表面变化，我们的中央计算机会模仿最顶尖的数学家思想，分析出遗址的变化规律。”
韦棠野一听就懵，这次生人跟她说的原理，就跟神父平时跟梅医生他们讨论得一样高深。
韦棠野摸索石壁的手只好顿住，她手微微一按，颇疑惑地说：“可是，不是很容易找到吗？触感不一样的啊。”
话毕，石壁徐徐往两侧打开，一条幽深的甬道在几人面前出现。
韦棠野看着打开了石壁，愈发觉得这里头的环境很熟悉，甚至有种重走过去的错觉。
她心里知道这里面必定有与她丢失的记忆相关的事情，她必须搞明白这里是什么。
4名次生人愕然，它们还没来得及上传眼睛记录的数据，边上的女孩就打开了石壁，这个操作速度实在是打脸了。
但很快，为首的金回神主动上前，一边打开照明设备，一边道：“我来带路吧，已经进去分析的AI蚯蚓数据反映出这个遗址空间很小，只有两个室，我们走进甬道后，大概走十分钟就会拐进右边的空室，神秘符文就位于空室的石柱上端。”
韦棠野点了点头表示知情。
金开始边带路边抽出武器——那是一把枪，但枪口位置安装了锅型的黑色收集器，模样看起来有些奇怪。
“数据显示，甬道曾有守护灵出现，它们神出鬼没，这时候我们要及时利用手上这把武器，朝它们射出感应弹，射中后，守护灵的影踪就会暴露出来，它们会遁入墙壁，又闪移到另一个空间，但凡它们躲避的地方，诡气的浓郁程度很高。”
“火可以消灭守护灵，但比起消灭，我们更多倾向于利用它们进行追踪。”
“过往我们大部分靠击中守护灵追踪诡气，但要是遇到守护灵没出现，我们要想找到诡气就难上许多。”
次生人金说完话，他左侧的通道立即冲出一个浑身幽蓝色的人影，人影长着獠牙，眼睛全长到额头上，面容看起来怪异无比。
4位次生人反应迅速地射出感应弹，守护灵飞快闪避，但腹部还是被射中了一颗感应弹，它嘶哑叫唤了一声，身影蓦地消失。
与此同时，甬道两侧墙壁冒出越来越多的幽蓝色人影，它们愤怒地往几人冲去。
感应弹不停射出，但韦棠野在这个过程一直默默地观察和闪避，并没有帮忙。
她看着不远处快要扑到其中一个次生人的守护灵，突然问：“如果被它们伤到了怎么办？”
另一边，次生人木从装备服里拿出一颗火-弹砸向攻击的守护灵，木看着被火吞噬的守护灵，平静地回答这个问题。
“同化，被伤者身体会很快变成蓝色，理智丧失，变成守护灵反过来攻击我们。”
'是侵染……'韦棠野心头飘过这个词语。
4位次生人做足了准备进来，它们的感应弹和火-弹将第一批守护灵成功击退，暂时没有成员受伤。
这场有惊无险的战斗，让韦棠野亲眼目睹了守护灵攻击的过程。
4人微微喘气，这时他们也不知不觉快来到甬道的尽头，领头的金说道：“韦小姐，你这次看清楚了遗址的情况了吧，待会儿空室会有更多的守护灵在巡逻，你务必小心一点。”
次生人提醒韦棠野时刻做好攻击和防御的准备。
但韦棠野不知道的是，刚才的战斗，其实是它们专门为她设下的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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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点头，目光开始警惕地观察四周。
很快，他们在短暂的平静中拐进右边的空室，只见整间空室充斥湿润的空气，到处都是灰扑扑的。
守护灵暂时不见踪影。
而近二十根长方体石柱立在一个方形凹地之中，这些柱体同高，约1.4米的高度，正以一种看似失序中，实则带着某种规律排布在凹地之上。
每一根石柱上方都雕刻着线条，仿佛在无声邀请韦棠野进入凹地查看。
次生人金轻声说：“就是这里了，韦小姐你要过去查看吗？”
韦棠野虽然好奇，但还是问了一句：“刚才你们不是射中一个守护灵吗？它的痕迹有在这里出现吗？”
金耐心回答：“没关系，你先观察，待会儿它们要是出现了，我们也会优先全面保护你。”

第166章
韦棠野心里咯噔一跳,她发现自己的事情真成为了次生人们的优先级了，而收集诡气却不是最重要的事。
她会这么想，是因为她想起梅医生曾在借用小红给她时,最后顺带说过一些话——
“韦棠野，你接下来拥有很多接触小红的机会，所以必须多尝试说出你认为你会安排的口令。”
“万一我说对了，但小红就是不能识别呢？”当时韦棠野顺口问一句。
梅医生摇头，语气平静地解释：“没有不能识别的情况。每一个智能生命都储存着设定者设定的专有程序口令，再高级的仿生人也逃不开这个设置。”
“因为这能保证和证明作为智能生命的创造者的人类，是它们的'造物主'，人类拥有控制它们的能力。”
梅医生的解释让当时的韦棠野放下心, 却也无意间令现在的她醒悟过来。
智能生命不是都有设定程序的吗？这4个次生人如果以她为优先级，那关于她的程序口令也必定以她的为主。
'所以AIR是想看我在这里表现出怎样的状态呢？ '韦棠野在心里嘀咕。
这时，四个次生人中唯一表现为女性性别的水突然提醒了一句：“韦小姐, 你不过去看看吗？”
韦棠野看了一眼它, 目光移到不远处的石柱, 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她觉得思考待会自己该如何表现这件事太复杂了，还是等她先看完石柱上的内容再说吧。
实在不行, 她到时候把这里全炸了也是可以的。
心中已有决定的韦棠野淡定地一边变出介质之刀, 一边进入凹地。
她先来到最靠近自己的石柱上, 发现石柱上面的线条画与她在副本【油画】看到的类似，都是一些记载了关于过去邪端的事, 但这里使用的符文会更抽象复杂。
幸运的是, 韦棠野依旧一眼就看懂图画符文中所记载的故事。
只不过这个遗址里的线条画并不是说邪端一整个整体, 而是单独描述了某个邪端祂曾降下的神迹……
韦棠野从抽象的线条画中, 看到了一些尘封已久的过往——
在公元之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充斥着各种欲望,他们自伤残杀，为了一己私欲就攻击同类，而人类的欲望就如同一道无法填满的深壑，总是需要用无数人的鲜血来注入这道沟壑，可深壑还未填完，却永远有新的欲望在扩深这道沟壑。
上帝因此厌恶这样的人类。
祂已经能看到在不加干预下，人类会如何一代代传下罪恶的基因——永无休止的争斗和可耻的欲望会永久存在于祂的造物中。
这件事总让祂感到耻辱和愤怒，因而，末日审判计划开始酝酿……
但在这个时候，一位仁慈的神明出现了，祂不像上帝耻于面对造物的不完美，祂主张顺其自然地接受，既然人类身上罪恶的基因无法消除，那祂就作为清除者，替罪恶者消灭他们身上的欲望。
信徒只需要将他们的欲望献出，这位神明就会将这些邪恶污浊的欲望吞噬得干干净净。
这位神明就如同清道夫一般存在着，将人类的欲望都清理干净。
在信徒眼中，祂比上帝更清楚他们渴望什么，又比上帝更加通情达理，更是会主动为他们清理罪恶。
比起虚无的上帝，污浊的人类更需要祂。
韦棠野不知不觉走到凹地的中央，看完最后一根石柱上的内容。
这段堪比邪端招纳信众的线条画内容，让韦棠野越看神情越凝重。
她脱口说出一个名字：“这是代表吞噬的神明……”
“曼戈拉。”
已经返回绿森医疗总部大厦的老李，在看到监控屏幕上韦棠野脱口说出“曼戈拉”的名字后，眼神渐渐加深。
'她果然知情曼戈拉的事迹……'
这时，路易斯急忙从外面走进来，他着急问：“怎么样，有什么新进度吗？”
路易斯边问边懊悔老板刚才的突然来电。
因为他不久前利用权限取出9支疗养液，老板知道这件事后，立马联系他的智脑，所以一回到总部，路易斯先是去找老板汇报疗养液的事情，因此不知道韦棠野他们刚进遗址试验区后的情况。
老李隐瞒曼戈拉的事，他随口说道：“没什么，她刚看完石柱上的画，差不多准备观察她的能力了。”
路易斯点了点头，神情甚至有些期待，他很是想看到监控里的神秘女孩会展现出怎样强大的体能。
他目光由落在韦棠野的脸，慢慢移到她身前的石柱顶端的线条画。
“话说，老李你能看明白这画里讲的是什么吗？”路易斯问道。
老李双肩微微一耸，“我是看不明白，但我们集团有专门的历史学者能研究这种图文。”
路易斯眼里闪过诧异，他感叹道：“你们集团真的什么行业都涉猎，连历史学家都招聘了，真是厉害啊……”
“所以你们招聘的专家有透露出这画是关于什么吗？”
老李笑看了一眼好奇的路易斯，“暂时只知道这是关于一位邪神惠泽众生的故事，出现在这样的遗址里，多是为了宣广神威，还有说服更多人信仰祂。”
“一种信仰的传播和延续，不都是需要靠这种夸张的传说故事来增加神秘感么？”老李语气嘲讽。
路易斯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老李，所以你不信上帝？”
老李笑意加深，他指了指上方。
“上帝已死，而我信金钱。”
路易斯一愣，终于看到老李身上暴露出来的欲望，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摇头。
“你真有趣，那你老板呢？也是信金钱吗？”
老李收起笑容没说话，就当路易斯以为自己说错话，正要停止发笑时，老李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我的老板啊，他什么都不信，他只信他自己。”
路易斯挑了挑眉，不禁点头认可：“这是个很不错的信仰。”
老李重新挂起和蔼的笑容，不对老板的信仰给予评价，只见他拿出一个按钮，轻轻按下去。
“好了，聊完信仰的问题，也是时候看我们的女主角接下来表现如何了……”
与此同时，遗址试验区。
韦棠野刚看完关于曼戈拉的过去，直觉告诉她，画还没结束，但正当她想要继续寻觅一副特殊的线条画时，四周的墙壁忽然冒出许多幽蓝色的人影。
守护灵出现了。
韦棠野立即戒备起来，她握紧介质之刀，一刀劈在了往她这边冲过来的蓝色幽灵。
她尝试用刀去感应守护灵身上是否有诡气存在，很快，当火从守护灵体内爆发出来后，她就知道这些守护灵身上是有诡气存在的，而且量还不低。
她一边消化这件事，一边用余光瞥向不远处在合作防御的金木水火，发现其中一名次生人攻势减弱，而且眼睛有意无意地正对向她这边。
'已经开始观察我了么……'韦棠野内心嘀咕。
她想了想，突然卸掉攻击，立在原地干等着守护灵们来围攻她。
当韦棠野这么“摆烂”后，果然一下子把守护灵们全都引到她这边。
而老李为了测试韦棠野的极限，现在投放的守护灵数量极多，它们一茬又一茬地冒出，眼下都往韦棠野那里冲去，一下子把方形凹地围满了。
4名次生人攻击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就在这时，“摆烂”的韦棠野演技拙劣地尖叫一声：“啊，我没力气了，快要饿晕倒下来了。”
“救救我！”
被AI系统控制的次生人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一种怪诞感：哪有人喊没力气的时候，中气会那么足的？
但这几个被设定以记录韦棠野一举一动的智能生命，在大脑迅速生出的多种方案中，很快选择了先解救，再创造机会让韦棠野继续战斗。
韦棠野趁它们过来这边时，眼睛瞟向周围越来越多的守护灵，忽然又尖叫了一声。
“啊，我晕倒了！”
因为韦棠野的声线本就清亮，这一声尖叫反倒把冲过来攻击的守护灵应激地停顿了半秒。
但喊完这句“求救”的韦棠野直接倒下仰卧在地上，边上被吓了一跳的守护灵们已经重新恢复攻击，甚至还有一种被吓到的恼羞成怒。
它们迅速将韦棠野围得水泄不通，微型监控仪这时根本看不到韦棠野的身影。
而她就像真晕倒了一样，彻底没了声息。
次生人们脚步加快，生怕记录不了韦棠野的情况。
但当它们用火-弹清理一波外围的守护灵，赶到被围食遮挡的韦棠野身前时，只见她双目紧闭，脸部和四肢都布满了被攻击的血痕。
“韦小姐！”次生人们异口同声地叫唤。
躺在地上的韦棠野一点反应都没有。
与此同时，落在最后的次生人土感觉被人拍了拍肩膀。
它下意识地扭头，余光瞥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抹黑色，这黑色混杂在蓝色的守护灵军团中，出现得无声无息。
土感觉那抹黑色人影似乎在咧开嘴笑，但它还没来得及彻底转首看清这是什么时，一抹火光在须臾间爆开。
巨大的炸响声随之而来。
而聚满在凹地的守护灵们就像一团不停增加分量的火-药，为这次的引爆发挥最重要的作用。
爆炸瞬间轰毁了山体，石壁内部巨石坠落，而被炸得身体四分五裂的4名次生人声带机械地震动，冰冷的声音微弱地夹杂在震响中。
“启动记录备用系统……调取监控数据……”
它们的大脑被炸碎了，但仍旧用着露出精密零件的眼球搜寻韦棠野的身影。
可惜巨石坠落后的遗址里硝烟弥漫，人造眼球哪怕是使用热感追踪，还是搜寻不到目标。
而刚才的爆炸是如何发生的，它们却没有完整地记录下来，中央计算机的推算结果是——韦棠野已死亡。
偏偏零星的爆炸还在发生，它们进一步炸毁这些尚在运作的眼球们，然而就在最后一颗眼球停止运作的前一刻——
它的眼前跳落下来一双幽黑的双腿。
眼球极力转动瞳孔，想记录这双脚的原身是谁，可瞳孔刚刚准备翻转，一只黑手捂住了眼球，将它塞进嘴里咀嚼。
咀嚼了几秒，黑影从嘴里吐出一块芯片，将其递到它背上吊着的韦棠野手上。
下一秒，黑影消失，韦棠野稳稳落地。
“果然要用火人的火引爆诡气才带劲，嘿嘿，我看谁还能监控我~”
韦棠野捏住新获得的芯片，一边放回自己的衣兜里，一边快如闪电在硝烟中穿梭。
“要快点清理下一波咯~”
“不过明天要买什么早餐去医院呢？”
“面包、蘑菇汤、果酱派……神父他们会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遗址试验区的炸响甚至惊动到绿森医疗总部所在的山林。
老李和路易斯看到监控电子屏蓦地出现火光,紧接所有监控录像变得漆黑一片，山石掉落的声音一直干扰着声频。
路易斯满脸震惊，而老李沉着脸打开自己的智脑。
他一边操作智脑, 让部分监控屏切换到4名次生人的“视野”中，一边申请连接中央计算机的权限，让他的智脑能调取中央库关于韦棠野的数据。
智脑的屏幕上显示出韦棠野还位于遗址试验区内，与此同时，监控屏里正记录着次生人在努力搜寻韦棠野的身影。
路易斯焦急地问：“她还在遗址里，是死还是活啊？”
老李没回他话，他分心看着监控屏，看到“眼球”已经捕抓到一双焦黑的腿,但当“眼球”往上记录时，屏幕被一团黑给捂住，咀嚼声响起。
下一秒, 整间监控房的音响发出机器破坏的爆鸣声, 路易斯和老李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屏幕, 只见这下被黑暗填充的画面显示“无信号”三字。
其余记录的监控摄像头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无信号”。
老李脸色黑得快要滴墨，他面无表情地断开与次生人小队的连接,垂首盯着仍在显示韦棠野在试验区的智脑。
监控房回归安静, 路易斯心有余悸地一时看看全部显示“无信号”的监控屏, 一时看向老李的智脑。
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李,这怎么一回事？这黑影是谁啊？棠野小姐呢？智脑显示她还在试验区里,是死了吗？”
路易斯一连发出数个问题。
“黑影和爆炸很有可能是韦棠野弄出的东西, 能利用诡气变化出人影, 她对诡气的运用太熟练了……”老李几乎可以肯定道。
“但无法确定她的生命状态，人类机体死亡后的15分钟,智脑仍能记录，超过15分钟，智脑会弹出机体生命特征停止记录的提示。”
“从现在开始计时， 15分钟后如果智脑没有自动开启停止记录的提示，那韦棠野确定死亡。”
“不过真是这样的话，她被研究的价值要降低一半……”
老李的解释让路易斯有些焦灼。
“真是一个让人觉得残忍冷漠的试验……”路易斯坦白道，“老李，如果她还活着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的身体已经十分强悍，能在爆炸中全身而退。”
老李平凡的脸在一个个“无信号”字体散发出的白光下，显得尤为平静。
“还意味着，她研究的价值继续保持，而她就是我们要搜寻的最强悍的人选。”
“不惜一切代价，我们都要拿下这号人物……”
听到这句话，路易斯感觉自己自从踏上老李精心为他准备的“船”后，他的未来就一直失控摇摆，也不知道最后会发展成如何，可他已经无法跳船，只能跟着AIR这艘大船前进。
他嘴角微动，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化为一句：“唉，抛开试验的意图，作为人道主义者，我还挺希望她能活着……”
老李道：“先派人过去检查情况，15分钟后我们再过去查看。”
另一边，韦棠野赶在搜查人员到来前快速离开了塌方的山体，她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借着夜色快速引入各种遮蔽处躲避。
数分钟后，她气息微喘地扶着一棵大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仔细眺望山体的方向。
哪怕夜色如墨，韦棠野还是能靠着极好的视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些已经抵达到遗迹的搜查员。
韦棠野看见一位落单的搜查员，她动如猎豹，极快地靠近落单者，尔后在无声无息之中来到落单者的身后，一记手刀利落地敲在落单者的后颈。
韦棠野稳稳接住对方跌落的身体，拖至边上的草丛替换他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
韦棠野的身材还不错，但由于背部天生长得薄瘦，脸蛋又长得精神显小，因此多套一件衣服也不显得臃肿。
当她做完这一切，她没有逃离，而是还在安静地等待。
她知道自己的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老李好和路易斯肯定会出来寻找她的，路易斯说过绿森医疗的大厦有着严密的防御系统，在那里动手不合适，而且她也不懂怎么进入大厦。
因此，野外才是她动手的舒适区，她要在这里等到这两人的到来。
路易斯看着面善，她可以看心情决定杀不杀，但老李这个人，必须要除掉……
与此同时，老李的智脑并没有弹出生命特征停止记录的提示，可中央计算机还在显示韦棠野在遗址中。
老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道：“没死，但还在试验区里……”
路易斯有些庆幸。
一来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二来他真不希望韦棠野这个好苗子死在爆炸中。
如果这场意外事故是一个测验，哪怕他们没有记录多少有用的资料，但也侧面证明还活着的她是一个值得研究的的人选。
老李却突然转身往外走，“有问题，前往试验区，你吩咐人打开山林到试验区之间所有的灯，我要看看她究竟在哪里！”
路易斯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老李变得那么警惕，但想了想，还是打开智脑吩咐手下安排照明。
他追上老李，与他一并重新前往试验区。
山林里的灯陆续亮起，看到后面远处亮光亮起的瞬间，正躲藏着等候的韦棠野眯了眯眼，她突然双脚用力往下跺了几跺，地下的泥土立刻多了一个凹坑。
韦棠野再使劲朝凹坑跺，短短数秒，地上多了一个大半人高的土坑，她连忙跳进坑里扒拉边上的泥土将自己半蹲埋起来，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
很快，一辆摆渡车在不远处驶过，里头正坐着老李他们。
韦棠野无声地笑了起来，她在他们看过去后，才从土坑里爬出来，一边拍走身上的泥土，一边敏捷地重返山体的另一边。
在老李和路易斯进入损坏的遗址后，韦棠野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搜查员的队伍，还时不时往前方打量。
主打就是一个艺高人胆大。
老李和路易斯说话的声音不时从前面传来，直到他们走到原本崩塌了的右室中，这时，搜查员已经少了一些了。
老李表情有点差地来到次生人们被炸死的位置，蹲下来捡起它们碎裂的身体。
而路易斯跟在老李后边，原本也在张望观察被破坏掉的右室，但慢慢地，他的目光落在经历了爆炸，被炸碎的石柱画上。
这些石块胡乱地散开着，但微微站远又感觉它们能像拼图一样砌成一个图案。
路易斯凝神观察着。
他感到这些碎掉的画好像……能拼成一个眼球。
就在这时，路易斯感到一个身影快速地从他边上走过，他余光瞥着，通过衣着，第一感觉是对方是个调查员，但心中慢慢地升起一丝怪异。
这身高，这步伐，怎么有点像他们要找的韦棠野呢？
而就在路易斯迟钝地反应着的同时，韦棠野已经来到老李的背后，她右手凭空变出银刀，丝毫不给对方反应时间，毫不犹豫地将刀抹向老李的脖子。
鲜血“噗滋”一下从动脉中喷出，老李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他看见韦棠野正笑着看向他。
“大叔，你认识毛飞天是吧？”
老李发出“嗬嗬”的声音，他迟缓地摇头。
韦棠野笑意其实不达眼底，她利落地再补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