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好好谢谢她这么保护我才行。”
韦棠野连忙松开手，生龙活虎地跳下床，自顾自地准备套衣服上身出门。
蓦地丧失了温暖源的蒲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跟着站起来。
他仍沉浸在韦棠野刚才无意提到的话语中。
身体内熟悉的疼痛慢慢地回归，他现在反而有些不习惯这些绵长的痛苦。
他想，如果没有韦棠野的到来，他这一生也许都将要如此潮湿和麻木。
'她怎么就出现了呢？她怎么就出现了呢……'
蒲白在内心默默地说着这句话。
下一秒，套好衣服的韦棠野噔噔噔地跑回床边，一把牵起蒲白微凉的手。
“走啦神父！”
“抱歉让你稍微疼了几秒钟。”
韦棠野自来熟地握紧了蒲白的手。
“神父，你不要生我气啦~”

第137章
蒲白视线移到二人交叠的手上,韦棠野将他的手握得很紧，那些温暖的力量也紧紧地沿着二人接触的肌肤，如同一股股热流,汹涌地冲向蒲白的心脏。
蒲白再一次脱离潮湿，仿佛被砸进干燥的棉花团之中。
他这一次没有退却，没有像过往那样恼羞成怒地拿开自己的手，而是选择生硬地接受这次的亲密。
韦棠野打开了房门，拉着蒲白往外面走。
蒲白看着她的发旋，在临近离开家门时，他缓慢地说了句：“韦棠野，我刚才没有生你的气。”
准备推开屋门的韦棠野一愣,回首朝他随意笑了一下，又转回去继续开门。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又生我气了,感觉我丢失的记忆里,你最喜欢生我的气了,这次不生气就好……”她嘟嘟囔囔地说着。
“我不喜欢你生我气。”
韦棠野推开了门，她不知道韩群的店要怎么走,但直觉告诉她一直往下走就行。
蒲白没有给出提醒,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韦棠野疑惑,并没有回头。
蒲白眼神幽暗下来，他注视着她的背影,清楚地问：“为什么不喜欢我生你的气？”
“啊……”韦棠野停下来,又转首看着他。
看见一双沉寂又压抑着某种情绪的眼睛,她愣了一下。
此时,破旧的公寓楼里楼道灯因为没有声音出现，“咔嚓”一声熄灭了。
“我也不知道呢, 感觉你生我气，我心里也会不舒服。”韦棠野回神，再次回答。
回答的声音让楼道灯继续闪亮起来，映清了她此刻的笑颜。
蒲白双手抖了一下，眼里的压抑彻底裹不住，如水流泄了一地。
他无意识地回握了与对方牵着的手。
韦棠野感受到二人双手的紧密，视线古怪地移到自己的手上，蓦地咧开嘴笑，张开自己的五指，嵌进蒲白的五指内。
“这样好牵一点，走吧，神父！”
她又快步往下走。
蒲白被迫跟上她的步伐，但一走一动之间，他不知不觉已经紧紧回抓住韦棠野的手。
韩群这次罕见地没有趴在柜台上补眠，而是忙碌着改造自己的店铺底下那些地下室，好让利艾和阿一都有地方能躺下休养，梅医生这两天也带来了一些设备，准备改造包厢，让它们变成第二个小诊所。
蒲白是4人里最早醒来的，他醒来时韦棠野还在昏迷，原本梅医生的意思是让韦棠野在店里休养，但蒲白不知道什么原因，坚持带韦棠野回去。
韩群这里没有合适的房间，梅医生见韦棠野的脑干组织的兴奋态有回落的迹象，也没有拦阻，同意蒲白将韦棠野带走。
而韦棠野是在手术做完的第三天才醒来，超出了梅医生给出的预估时间。
但当蒲白牵着韦棠野的手，平安无事地来到宾至如归火锅店时，韩群吃惊地瞟向二人牵起来的手，梅医生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心中早就了然。
梅医生望向韦棠野，道：“你比我预计要晚一天醒来，这也许与你长时间保持兴奋的脑干组织有关，你跟我来一下，我再帮你做一次身体检查。 ”
韦棠野低声对蒲白说：“神父，我要去做检查了，我很快就回来的，你不会挨疼很久。”
“嗯。”蒲白应道。
韩群没有错过二人的对话，他等韦棠野离开后，眯着眼睛，视线来回扫着面前的蒲白。
“蒲白，我就说你早就惦记人家小野妹妹了！怪不得挨那么重的伤也要保护人家，怪不得整天带她来我这儿，怪不得还带她去港城那边……”
意识到自己透露出知情他们去过港城的事，韩群及时停止说话，但话已说出，蒲白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到。
二人之间顿时安静下来。
韩群瞟了几眼蒲白，确定他没有生气的迹象，他心中呼出一口气，慢慢地解释：“你是知道的……小野妹妹看起来那么强，每次副本都能全身而退，这么厉害的合作伙伴我怎么能眼睁睁放在我眼下，而不去拉拢呢……”
“嗯，待会儿你将那一天你和她聊过的话，她跟你说过的内容，全都跟我说一遍，要想还原我和她丢失的记忆，必须从旁枝末叶里寻找线索。 ”
蒲白没有表现出为此事生气，他早就猜到韩群会尝试私底下联系韦棠野，这次过来他是想利用这件事，换一些有用的情报。
韩群愣了愣，他犹豫了几秒，道：“不是不能说，那部分的记忆我还是有的，我可以全都告诉给你。”
“但蒲白，我想知道一件事，你怎么看待你和小野妹妹现在的关系？你们两个真在一起了？”
蒲白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明白某些事从他在副本的最后，他毫不犹豫地冲去挡下石块的那一刻起……
一切性质都变了。
韩群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隐约猜到二人是如何，他叹了口气，说：“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在你们几人这次离开副本后，小野妹妹是你们当中唯一清醒的人。”
“那一天，她带着你和阿一凭空出现在我店里，她一直哭，哭得我都看着难受。”
“虽然她没有将自己想起的事告诉我，但她跟我说起她的家人，她说她的家人不要她了，还让她不要再去找他们了……”
“我不知道小野妹妹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只有你比旁人更加了解她的过去，可那一天她悲伤的模样我一直忘不了，我想，她身上的故事可能比我和你身上的事更加复杂和沉重。”
“没有人愿意被自己的家人抛弃……”
“蒲白，可那么悲伤的她，还拼命想着将你们救回来。”
“她很看重你们，不管怎么说，你都要好好帮她才行。”
蒲白听着这番话，垂落的手指微微颤动，他“嗯”了一声。
韩群盯着沉默的蒲白，说：“蒲白，我知道你有曼戈拉的保护，对自己的性命都不看重。”
“但你也要好好顾着自己，如果连你都不行了，谁来帮小野妹妹和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伤得也很重，梅医生说你断掉的肋骨差点捅进你的心脏，差一点你就要死在副本里了。”
蒲白仍沉默，过了许久，他才应了一句：“知道了。”
韩群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他开始将那一天，他在密室里跟韦棠野的对话都告诉了蒲白，还包括韦棠野在听到召唤仪式和交易仪式不同时的表情反应。
听完这番话，蒲白想起许久之前，他背着韦棠野在赛尔街的旧公寓行走时，韦棠野也说过她的家在这边，原先隐隐约约的猜测，此刻都化为确切的推理——
发生在十八年前，赛尔街的一系列血腥事件都是为了召唤一个人的到来。
而那个人自然是名为韦棠野的女孩。
蒲白想韦棠野身为当事人，当时她听完韩群的话，估计也想到这一层了，但她没有找他商量这件事，可能是心里害怕不安，加上韩群-交代过她不能说出这件事。
怪不得那一次召唤记忆前后，她表现得那么关心他，怪不得那一天她在知晓部分记忆后也那么烦躁。
'韦棠野的心思太好懂了。 '蒲白心底轻说了一句。
恰好这时，韦棠野也做好身体检查，从改造后的地下室里出来，她来到蒲白边上，顺其自然地握起了他的手。
韩群看了眼过去，又迅速瞟到其他地方，没有像以前那样打趣。
他知道蒲白和小野妹妹的事后，明白他们作为外人无法插手。
蒲白和韦棠野日后的发展，他们的未来也只能由他们来决定。
韦棠野不知道二人聊了关于她的过去，她正积极地分享刚才看到的事。
“神父，梅医生说我没什么大问题，她还带我去看了利艾姐和换了新身体的阿一，原来她们长那样，我已经记住她们的模样了，我想我应该不会忘记她们的。”
“可惜利艾姐还没有醒来，梅医生说的什么灵魂诞生于记忆的做法我听得不是很懂。”
“但我想，利艾姐的灵魂应该能回来的吧。每一个人的记忆都那么难忘，灵魂怎么就舍得放弃它们呢？”
韦棠野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原本在店里角落候着的机械人小红，无声来到韦棠野边上，睁着幽黑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失忆的韦棠野。
它沉默地等待对方说出指令。
韦棠野看到边上造型怪异的小红，脱口而出问：“宾老板，这是什么？”
韩群和蒲白对视一眼，二人察觉到韦棠野不是完全对过往没有反应，尤其是对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事，一定环境下，她甚至能脱口而出一些称呼。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这是机械人小红。”韩群解释，“说起来也奇怪，小野妹妹你做完手术后，小红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你。”
蒲白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突然跑到他们边上的机械人，他补充一句：“你留下的信，也是小红当时拿给我的。”
“可我的脑海里，没有另外设定小红的记忆。”梅医生这时也从暗道里走出来。
“所以是谁令到小红变成这样？”韩群疑惑。
梅医生和蒲白都下意识地看向韦棠野。
小红总是靠近韦棠野，说明小红身上说不定有着韦棠野安排设置的东西。
梅医生迅速道：“我这部分记忆虽然没有了，但我能查看小红有没有增加口令的记录，我有它的权限。”
韩群热切地看着梅医生当场调出记录，而处于事件中心的韦棠野表情还是有些懵懂，她歪下脑袋，与因为取出设置盘也被掰下脑袋的小红对视，韦棠野缓慢地眨巴眼睛，看着眼前那对大而黑的冰冷眼珠子。
这时，梅医生一边划动设置盘细细查看，一边说：“口令有增加记录，时间就在三天前，但增加口令被设定成最高权限，我也无权查看，一旦强行破解会自动消除存储记录。”
蒲白眉头蹙起，问：“什么意思？”
梅医生将设置盘放回小红脖子处，将它的头颅按回来，很快，小红朝一直盯着它看的韦棠野眨巴几下眼睛，就像刚才休眠时，它也在无声记录着她的动作。
梅医生说道：“通俗点理解，这条增加的口令，只有特定人选触发到口令密码，小红才会说出它存储的事情。”
梅医生的目光再次看向韦棠野。
“当时的我会下这么高等级的权限，也许是为了让在小红体内存储的秘密，有一个绝对真空的状态，而我会这么做，很有可能与韦棠野从利艾那里知情的记忆有关。”

第138章
听明白梅医生的解释后, 韩群和蒲白都安静地思索起来，究竟会是哪一句密令会触发小红吐出知情的一切。
而韦棠野正抬手摸了摸小红垂落的大辫子，乐观地说：“没事啊,我肯定设定了我在意的、又醒目的话语当作密令，我相信我很快就能想起来的，小红，你说对吧？”
“是的，小红会带着秘密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你。”小红用它冰冷的金属声线，逐字逐句地承诺着。
“直到你成功开启密令。”
韦棠野闻言更开心，又摸了两把它垂下的油亮乌黑的大辫子。
韩群看着眼前失去记忆后的韦棠野始终都带着笑意，他不禁想起三天前她崩溃说出家人不要她的情形,一时之间，也不确定让她继续查找真相，开启秘密这件事是好还是坏。
他下意识侧首看向蒲白,而对方正无声地注视着韦棠野。
韩群心中叹了口气。
'真是可恶啊,小野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弄得我也想知道了……'
“宾老板，我这次过来, 是想继续尝试召唤曼戈拉。”韦棠野忽然扭头对韩群说。
韩群不知道她和蒲白那么热衷召唤曼戈拉,他从不打听这个仅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但每一次蒲白总会因为承受召唤仪式的副作用，而身体内部破损得厉害。
这一次, 韩群不想再当个旁观者, 他想自己能帮他们是一点就是一点。
“你们其实是想干什么？”他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蒲白看了他一眼,心里知道韩群这是想将他们疏离的合作方式打破。
“对啊,你们是想做什么？”梅医生也忽然问道，“蒲白你每次受伤,我总要冒着危险出去给你找药，你怎么都应该给我个解释。”
梅岭这次会插一脚，是因为她刚给韦棠野做全身检查时，发现她的身体数据好得惊人。
梅岭不是没想过刺激电实验会因为用了活人做实验对象，成功的可能性能得到提高。
但短短3天不到的时间，身体数据康复到没有半点术后反应，这已经不是常人的身体，很有可能只因韦棠野是特殊的一个。
所以只有了解到她的真实身份，刺激电实验的某些瓶颈也许就能冲破了。
所以韦棠野的事，梅岭也必须搞个明白。
蒲白没说话，他在衡量将这个秘密如何摊开处理的性价比会更高，重要的是会不会给他和韦棠野二人带来危险。
而来韦棠野看了眼蒲白，又看向一直看着她的韩群和梅医生，心里已经决定同意他们的帮忙，但神父一直没说话，韦棠野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听一下他的意见。
这时候，梅岭又特意说了一句：“放心，我和韩群二人在外面早就是身份死了的人，我们掀不起大的风浪，况且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共同的敌人都不会是彼此，而是我们都心知肚明的存在。”
“蒲白，放下你的戒备，这一次的事情发生后，你比谁都明白你和韦棠野需要我们的帮助。”
“对啊，蒲白，梅医生说得没错，你们需要我俩的帮助，我们都是非玩家，能为你们在现实世界处理更多的事，我们三个合作一年多了，你还不信任我们啊？”韩群也在努力说服。
蒲白看着面前的二人，没有再用沉默拒绝，他没打算拒绝二人的深度合作，因为他们已经接触韦棠野，日后只会接触的越来越多，他会拖延，只是为了让对方做出保证帮助韦棠野的话。
“好，我没问题，但你们应该询问韦棠野的同意。”他道。
被点到名字的韦棠野点点头头，“我同意啊，宾老板和梅医生是好人，我很相信你们两个。”
莫名被派送好人卡的二人反而愣了一下，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韦棠野可真随便乱相信人，真不怕他们别有用心。
韩群 梅岭：怪不得一开始就乱相信到蒲白身上。
很快，蒲白让几人关闭火锅店，跟他进入过往被他布置成进行隐蔽仪式的密室中。
蒲白看了眼地上熟悉的血圈，转身对韩群他们解释。
“我和韦棠野的记忆都发生丢失，她近乎失去全部记忆，但我除了部分记忆不见，我与她如何认识，又如何合作的记忆都在。”
他将自己知情的内容大体告诉韩群他们，除了一些他和韦棠野相处的细节隐下没说。
“所以小野妹妹竟然是千年之前跑来这里的人？”韩群诧异地打量韦棠野。
梅岭插了一句：“但她关于千年以前的记忆全都丢失了，包括她在所谓的荒原上奔跑的前期记忆也不见了，韦棠野来到这个世界后，曾难得通过副本恢复一些记忆，但又在这一次被清洗。”
“唯独蒲白记得二人在副本的经历，我想其他和你们两个共同经历副本的玩家，他们的记忆也没有完全清除。”
蒲白点头，他醒来后有回去公会，羽飞耀和其他玩家的复述都对得上他的记忆，几人都没有记忆断链的怪异处。
“这说明那个名为'曼戈拉'的神明并没有厉害到，可以完成清除全部人的记忆。”
“这也许是游戏里的神明受现实世界的限制，但我更偏向是祂的力量已经受损。”
梅岭说出蒲白前不久对韦棠野的分析。
“还有，已知曼戈拉的信徒是蒲白，祂说不定通过他的眼睛观察着韦棠野，但为什么在之前每一次副本完成后，蒲白和韦棠野都能通过召唤曼戈拉的仪式、通过小石镜获得记忆？”
“一时主张清除，一时主张恢复记忆……”
“你们没发现这同属曼戈拉身上的事情，出现诡异的矛盾了吗？”
韩群脱口而出：“对哦，梅医生你说出我心中刚听完的奇怪感来自哪里了！”
蒲白眸色加深，他道：“这是我带韦棠野回来这里的主要原因之一，我想让韦棠野再尝试能不能通过小石镜恢复记忆。”
“我怀疑这件事之所以会有两种处理方法，是因为所谓的曼戈拉，是有两个不同的意识在掌控着。”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梅岭脸色严肃地问。
三人包括事件中心的韦棠野，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因为这一次从昏迷的状态醒来，一些小时候模糊的记忆，我都记起来了。”
“我小时候与祂做出交换时，我曾听到两道声音，它们都出自曼戈拉身上。”
蒲白说起自己补充完整的往事，脸上看起来还是平静无波。
韩群接回话头：“如果蒲白说的情况存在，所以两道意识在处理小野妹妹的记忆上，有两种不同的决策……”
梅岭补充：“不但如此，你们不要忘记小石镜要在进入仪式中才能激发记忆，放在平日里它一直都是沉默的。”
“这说明小石镜与曼戈拉有关系，而小石镜中会反映出韦棠野的记忆，间接说明韦棠野与曼戈拉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蒲白想起刚才他从韩群那里得知的一些事，韦棠野曾经也许猜到了自己是被曼戈拉的献祭仪式召唤到这个世界。
这件事也证明了，她与曼戈拉存在一定联系。
梅岭注视韦棠野，说：“现在两者的关系不难猜测。”
“一种是曼戈拉就是你，但你和蒲白在艾米屋子里的经历，几乎可以把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两道意识应该还同时在曼戈拉身上，祂不会对着独立的你抹除记忆。”
“第二种是你也是曼戈拉的信徒，你知晓的秘密比蒲白多，所以你的记忆才会被祂清洗又恢复。”
“这个可能性存疑，唯一疑点是——你怎么会知晓那么多秘密，你知晓了它们，对曼戈拉有什么好处？它已经令神秘游戏上线，除非你知道的秘密，有制服祂的可能。”
“第三种你不是祂的信徒，仅仅是认识祂，关系也许不浅，所以祂才那么在意你，祂也许是你跑进荒原的原因，祂既是神明，自然能在荒原上，对你的记忆进行清除。”
“但这种情况，可能的故事太多了，如果你和蒲白都记起了小石镜获得的记忆，或许，我们能更快推理你们的关系。”
梅岭擅长数据分析和信息解构，了解到韦棠野身上的情况后，她很快分析出全部可能性。
“但能独身一人进入布满硕大眼球的荒原，能快速在刺激电实验中康复，听蒲白的意思，你还能随时随地地为别人进行净化，你可以摆脱颂文的限制，直接将玩家送出副本……”
“这些异于其他玩家的种种行为，都说明了——你的实力远超常人，你更像是被特定送进副本里。”
'这很有可能也是她灵魂和□□，都如此强悍的原因。 '梅岭在心中暗暗地补充一句。
韩群听完梅岭的分析后，看向韦棠野的目光愈发火热，他没想到小野妹妹实力这么强，她也愈发像他以前看的古老动漫里，带着某种使命而来的热血主角。
梅岭扫了眼莫名眼神激动起来的韩群，皱了下眉，一心二用赞成蒲白刚才说的提议。
“我同意韦棠野继续尝试用小石镜，说不定，这次曼戈拉想要你恢复记忆的部分意识掌控着……”
“我也同意。”韩群当然很想知道热血主角的神秘身世，他毫不犹豫投赞成票。
本就为了这个而来火锅店的韦棠野望向蒲白，她这时却问：“神父，那你身体能坚持得住吗？”
她原来担心本就受了伤的蒲白再强行驱动仪式，会伤得更加严重。
蒲白嘴角抿了抿，否认：“我没问题。”
“你待会为我净化就行。”
“嗯，好！”
韦棠野没有想那么多，她立马跑到血圈外面，等待蒲白进来。
蒲白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进行仪式，心里有种怪异感，但当他踏进专门的血圈中，心中的杂乱很快被熟悉的阴冷气息包裹，他熟练地完成仪式的每一步，然后在蜡烛点起后，拿出神秘的小石镜。
石镜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平静地映出边上的烛光。
过了数分钟，石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全神贯注看着的韩群和梅岭，开始怀疑这一次是不是曼戈拉另一个意识在阻止记忆的播放了，他们刚才的猜想也许是不对的。
但一直默默维持仪式进行的蒲白脸色却越来越白，嘴角甚至渗出血液。
韦棠野时刻留意蒲白的状况，发现他嘴角的血迹后，她下意识想打断仪式的进行。
然而，就在韦棠野手已伸出，准备将蒲白拉出来时——
小石镜中的烛光缓慢地扭曲起来。

这一刻,众人神色各异，屏息看向小石镜里的变化。
石镜又是一阵震荡，很快传来风雨拍打窗户的声音, 阴沉的石楼外传来压抑的哭泣。
视野的主人茫然地看向哭泣传来的方向，视野所及之处，是壁灯凄魅飘忽的昏暗长廊。
韦棠野喘气朝石廊的一边跑去，一路跑下盘旋的长梯。
凌乱的步伐在空旷的石楼里回荡，一声声踏击在每一个目击这场记忆的人的心上。
韦棠野冲到石楼之外，看见雨幕中， 4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站在不远处压抑地哭泣，有些人摘下面具,有些面具已经断裂。
无一例外的，他们身上挂满各种伤口，但手里都不约而同地揪着一些染血的衣物,其中一个带着完整面具的高大男子看了过来,目光饱含复杂。
“凯琳……”人群中有女孩朝她哽咽地喊出名字。
韦棠野看不见人群中其他那些熟悉的人影, 她茫然地问：“艾莉呢？肖安呢？玛蒂娜呢……”
“谁能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
韦棠野不敢相信, 她飞快地冲进雨幕, 一把揪住身形最高大的男人, 雨水和泪水模糊她的眼睛。
“加诺，告诉我, 他们去哪里了……”
加诺幽黑的眼眸俯视着她,他哑声说：“凯琳,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韦棠野怔愣地松开手, 她听见边上的伙伴在说话。
“他们被魔鬼抓走了，这次我们遇到邪端的真身, 根本攻破不下来……我们只能抓紧时间逃……”
韦棠野下巴颤动，她逼问：“不是说好要等等我吗？我不是说过要等我再进去吗！他们都染病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进去！这是送他们去死！”
雨幕中响起韦棠野愤怒的声音。
加诺压抑的眼珠子微微一颤，他努力平静地说：“凯琳，这是父亲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的韦棠野彻底放声痛哭，她揪着加诺的衣服，一遍遍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
“加诺，我没有姐姐和弟弟妹妹了……”
韦棠野最终滑落到地上，痛苦地说着。
加诺没有蹲下来，他麻木地重复一遍韦棠野刚才说过的话：“对啊，我也没有弟弟妹妹了。”
边上的人脸上愈发悲伤，有人将悲伤的韦棠野扶起来，她极力安慰：“凯琳，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别伤心，你还有我们。 ”
韦棠野哽咽：“可这次不一样，父亲他是故意想借机清除染病的人。”
女孩不停轻轻拍打韦棠野的手臂，她苦涩地说：“你还很健康，而且你很重要，父亲不会抛弃你的，凯琳，你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
“我们现在只能仰仗父亲，你知道的，和他对抗不是一件好事……”
韦棠野狠狠抽噎一下，她离开安慰的怀抱，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加诺。
“哥哥，我们该怎么办？”
加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给她擦开脸上的眼泪。
“不要怕，凯琳……”
高大男人后面还说了一句话，但石镜表面又一次发生震荡，另一片时空中的雨水像是灌进记忆里，将最后的话语淹没、浸泡得变了音，无人能听清男人最后说的安慰的话。
最终记忆画面变得漆黑，过往戛然而止。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记忆的主人——韦棠野。
只见她看完这个崭新的记忆后，她嘴巴微微张开，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整个人的魂魄像是都淹没在刚才的悲伤中。
蒲白看见她这样，他极力压抑住喉头升起的血腥和视野的眩晕，假装正常地爬出血圈。
他执起韦棠野的手，轻声说：“韦棠野，我身体现在很痛，你可以帮我净化吗？”
这句话像是将韦棠野拉上岸的手，一下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她下意识驱动力量修补蒲白受损的身体。
另外的两人没有出声，实在是刚才的记忆既难以置信，又让看者光旁观都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