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手轻轻拍了拍玩家的肩膀,硬生生听熟悉的声音说道:“要好好休息才行,休息好了才不会生病,知道了吗?”
“啊!”
男玩家僵住了拍打身上泥浆的手,颤抖地转首,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嘣”地断裂。
向来对玩家温和,没有杀死伤害的屋主人,眼神变得极其阴毒,他们张开越来越大的嘴巴,以极快的速度一口吞没疯掉的玩家的头,尔后慢慢吞食他的脖子、上身……乃至整个身躯。
真就如蟒蛇在进食。
目睹这一幕的玩家全身抖得连身下坐着的椅子都在震动,极度恐惧之下,每个人都忍耐想要喊出来的尖叫声,生怕屋主人下一个留意到的就是自己。
可这些玩家心里无一例外都飘过一句想法——'终于有玩家死亡了'。
大家在恐惧下,不约而同地陷入一种诡异的放松。
吞食在数秒间完成,年迈的屋主人审视着边上不敢抬头看他的人,失望地说:“竟然浪费了一颗种子……”
有些聪明的玩家听到这句奇怪的话,开始回忆他们呆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一切。
慢慢地,一些关于这次副本世界奇怪的细节终于串成一条若有若无的线。
不知道其他公会发生了什么事的蒲白等人,还在屋内分析这个副本应该如何通关,发生在其他屋子里的叫喊声被完全隔绝,每一间屋子都成了独立的空间,里面的人无法知道其他村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而听完了蒲白分析的众人,越发感受到这个副本通关难度有多大。
年纪最小的张余时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心想庆幸自己跟的是会长和小野姐姐他们,要不然他摸不清这里的规则,迟早会被搞疯的。
另一边,听不到蒲白分析的韦棠野已经待在屋子里有段时间了,屋里仅有一盏黯淡的蜡烛放置在窗台,椭圆形且模糊的光影倒映在房顶上、床上,地板上。
光影稳稳地占据大半个房间。
韦棠野觉得有点奇怪,刚才在屋外时,她都没有看见房间里亮着蜡烛,但当她一走进来,蜡烛就自动燃烧起来。
就似老妇人会施展魔法一样。
韦棠野在那一刻,莫名想到曾在她第二段记忆中出现过的身穿黑袍的神秘女巫。
'女巫,可会魔法了,但是我为什么会认识她的呢?我不是很讨厌女巫的吗……'韦棠野心中不禁思考这个问题起来。
就在韦棠野走神的片刻,老妇人就来到她的睡床边,她转身定定地看着站在门前的韦棠野,微微笑了笑。
“小娃娃,我将你的东西藏床下了,你等一下,我去床下拿给你。”
话音刚落,她就沿着灯光投下的暗影,慢慢走去,然后弯腰匍匐进床下,很快没了动静。
韦棠野连忙叫喊了一声:“老太太……”
她原想不用对方弯腰,她去床下找好了,可对方动作太快,她根本阻止不了。
回想刚才老妇人走进黑暗的背影,韦棠野再一次感到奇怪,就似对方是一下子遁入了阴影中,而不是弯腰去到床底。
加上韦棠野听不见找东西的声响,她皱眉一边往床边走去,一边说:“老太太,你在找吗?”
然而房间只回荡她的声音,老妇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而就在韦棠野靠近床的同时,她身后的阴影发生移动,它缓慢地跟随在韦棠野的身后,泥浆也从陈旧的地板里渗出。
'完美的药种……'躲在阴影下的泥人心中感叹。
泥浆越渗越多,韦棠野的身后就快要变成一口沼泽,可她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危机逼近,仍往前走去。
就在沼泽的边缘已经来到她的鞋跟时,韦棠野停下脚步,静立在床边。
沼泽停止了扩张,无声盯梢着猎物,等待某一刻一口扑食过去。
空中的气息悄然发生了变化。
静立的韦棠野鼻子翕动了一下,同一时间,泥浆蓦地扩大,彻底来到韦棠野脚下。
然而就在泥影以为猎物会陷入沼泽中,被它拉到另一端时,韦棠野的身体还好好地站在沼泽之上。
她疑惑地目光转移到脚下,不禁抬起右脚,发出一声“噫”声。
下一秒,无尽的火焰从她身下冒起,眨眼间,火海生成。
韦棠野还在困惑中:“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的诡气?”
她蹲下身体,侧首望向床底,只见一具放得腐烂生蛆的女尸以蜷缩的姿态侧向她这边。
虽然尸体腐烂,烂得没什么好样,但韦棠野还是发现尸体的模样和刚刚还在与她说话的老妇人相似。
“咦!”韦棠野惊呼得更大声。
“老太太,你怎么就死了呢?!”
第77章
老妇人:这女娃娃什么破眼神? !怎么看不出我尸体已经有问题呢? !你看出来就杀不死我了啊!
然而在老妇人无能狂怒时,韦棠野探手进床底,打算将尸体拖出来好好研究一番。
火海的燃烧限制了她身后的泥影接近,韦棠野暂时是安全的,她飞快地将尸体拖出来,脸色忧愁地呢喃:“怎么就死了呢?难道是因为帮我找东西死的? ”
“那东西咧?我落下的东西去哪里了!”
韦棠野脸上的忧愁瞬间消失,被失望焦灼的情绪覆盖上。
被火焰烧得难受的泥影不再执着以创造沼泽的方法将韦棠野拖进另一端,泥影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回归到自己的尸体中。
很快,在韦棠野面前的腐尸开始重新动起来,尸首上的蛆虫“吧嗒”掉下一条,顿时吸引住韦棠野的注意, 她眉头锁紧,目光移向与她对视的尸体。
“小娃娃,我什么时候叫你跟上来了?不是让你在那里好好等着吗?”尸体阴森森地说起话。
韦棠野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回事?尸体会讲话的?不是死了么? !
韦棠野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完全拥有了能杀死老妇人的能力, 因为当泥影回归到原身死去的尸首时, 就是灵肉彻底合一的时候, 也是这个时候,受诡气影响的感知世界与现实世界合并了起来。
其他身处村屋里面的玩家,无意间借着这次机会,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他们愕然地冲出屋子,还没反应怎么自己就能逃了出来,但再愕然的他们,都在为自己终于逃离屋子而庆喜。
这些玩家逃出生天后, 视安静的村庄为洪水猛兽, 不知道是受副本的感知世界影响,还是受长时间困在屋子的恐惧影响, 他们开始拼命往村外的草野中跑去,一心只想站在宽阔的空间中呼吸。
不清楚外界变化的韦棠野还在盯着会说话的尸体上,她发现自从尸体说话后,周围的一切环境都出现脱落,暴露出原本真实的腐朽陈旧的环境。
此刻,反应再迟钝的韦棠野,也察觉这里是不正常的。
能说话的尸体是异常,所以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副本怪物了,逃离副本一定要杀死所有种类的副本怪物才行,韦棠野必须要果断杀怪了。
韦棠野如此分析。
她想通后气势大变,手刀利落地劈在尸体的脖颈,想直接将尸体劈断。
可泥影附身后,尸体就像其他玩家遇见的像蛇一样游动的东西,蛇的脖子只有锋利的刀才能砍断,韦棠野的手刀气势再强劲,也无法一下劈断尸体的头颅。
尸体歪了歪头,突然头颅抻直,嘴巴张大,扑向韦棠野。
韦棠野只见张大的口器中填满了褐黑色的肉芽,肉芽一路生长,密密麻麻深入喉间,定睛一看能看到这无数肉芽都在蠕动,它们一直分泌着褐色泥浆。
这一幕,光看一眼都会有产生强烈的反胃恶心感。
张开的恶心口器已经对准了韦棠野的脖子,想先从她的手臂脖子叼起,只要猎物进入它的口中,巨力就会彻底锁死猎物,让猎物根本无法逃离。
而就在肉芽分泌的泥浆都滴落到韦棠野肩膀时,韦棠野尚是安全的左手忽然变出一把银色长刀,刀影挥落成一条刚硬的线,直直朝尸体割去。
熟悉的线影,唤醒了尸体久远的一些可怕记忆,它僵住了一瞬。
就在尸体失神的片刻,刀线追到了它的脖子,压在表皮发出很轻微的“哧”一声,下一秒,尸体头颅如嫩豆腐一般被韦棠野切断得整齐,咕噜噜地滚落到另一边。
韦棠野没有看边上滚落的断颅,她意念一动,让周围火海中的火焰游走到断颅,一把火焰彻底吞噬了它。
韦棠野左手持着刀,脸色凝重地看着从尸体脖子切口中冒出的泥浆,她能感受到越来越浓重的诡气气息。
而这次的诡气有腐烂的味道。
她鼻子皱起,手上的银刀毫不犹豫飞快地将尸体分尸,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不能让泥影有重新塑形的机会。
这个直觉来得毫无依据,但她下意识跟着直觉去操作,尸体被迅速分成数十块,泥浆如同活人身上的血液流淌得越来越多,将韦棠野的双脚都浸湿了。
韦棠野无视身下的泥浆,就如一位杀人杀得麻木的刽子手,一下又一下,专注地切割,每切出一部分,就让火焰吞噬她切出来的尸块。
将近3分钟的分尸,韦棠野才将泥影塑形的后路断绝,她盯着身下快要将火海淹没熄灭的泥浆,知道接下来才是她和副本怪物之间的真正战斗。
韦棠野甩了甩切得有点发麻的左手,她站起来环顾蛛丝遍布的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地上又开始蠕动的泥浆。
她刚才自动生成的火海已经彻底被泥浆浸灭,不远处窗台的蜡烛也熄灭了,仅剩下窗外的血月映照出的淡红色光芒照亮着房间的一切。
泥浆开始鼓起来,一个人形怪物飞速地长高成形,它佝偻着腰,尽管它的外貌已经被融烂的泥浆覆盖,但韦棠野还是能从身形知道对方就是这里的屋主人。
韦棠野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泥人,说:“就算老太太你死了,但你也要告诉我,我在落下的东西是什么。”
泥人咕噜噜地说了一句。
浑浊的声语响起:“血……”
它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一个字,用的语言还是古拉丁语,韦棠野一下子听明白了。
她甩了甩刀,做出最佳的攻击状态。
“如果是我的血,那不好意思了,我也要拿回来。”
话音落下,韦棠野攥紧银刀,直朝泥人冲去,而泥人不再像刚才那样失神,它利用地上的泥浆化形成手,从地板中探出举起,死死地握紧韦棠野的双脚,想限制她的行动。
韦棠野猝不及防地被泥影拦住,就在她挣扎想拔起自己的脚时,泥人移动的速度极快,它直接朝韦棠野冲来,想继续一口吞没她。
就在泥人张开双手,要扑到韦棠野身上时,韦棠野像急极了想出一道昏招,只见她突然抛起自己手上的刀,将唯一一把防身的武器扔掉了。
泥人大喜,它更快地前冲。
它知道韦棠野无法挣扎地上的泥手,因为泥影使用的巨力可是来自这片土地。
谁能将一整块大地掀起?神创造自然,又怎么自相矛盾让人拥有破坏自己造物的能力?哪怕是获得上帝允许进入那个世界的使徒,他们也难以对抗这巨力!
泥人知道这个使徒实力有多强,但它还是认为这一次,自它己一定能抢先拿到她作为药种。
泥人在短短几秒间,内心闪过各种想法。
可就在泥人沉浸在自己的畅想时,它没有留意到银刀已经气势冲冲,从上而下直插入它身后的泥浆中。
它看见韦棠野停止挣扎,站稳在原地注视着它,与千年前看见的一模一样的脸蛋正勾起了嘴角。
泥人内心的畅想顿住了,它的心头猛地一跳,巨大的不安笼罩着它。
只听见清脆的女声,轻念道:“引地火——刀启……”
泥人身后的泥浆蓦地下陷,崩裂的动静甚至影响到房间外,屋子摇晃倾倒,蒲白直觉知道是韦棠野搞出的动静,他不知何时提起的心脏,慢慢放回肚中。
蒲白冷静地对成员们说:“离开屋子,韦棠野应该快杀死怪物了。”
众人心中惊喜,他们毫不犹豫地往楼下逃生。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楼栋彻底倒塌,韦棠野跟着崩塌落到真正的地面,而她面前由银刀开启出来的地陷,冒出滚滚的暗黑火焰,比泥人多了无数双的火手拼命伸出,用力将它往地火深处拉拽。
“啊……”
拖长的嘶吼声在深渊中逐渐变弱,直至惨叫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打开的地陷慢慢涨起修复成平整的地面,地火的气息消失时,一滴血定定地悬在半空。
韦棠野抬起没有泥手禁锢的双脚,前行数步伸手取下这颗凝固住的血珠。
黄豆大小的血珠静躺在她白净的手心上,韦棠野盯着它,呢喃:“这就是我的东西吗?”
“怎么是别人的气息?”
“这不是我的血……”
看着眼前烟雾尚在萦绕崩塌的村屋,全员逃出村屋的命运公会玩家立即打开游戏方屏。
无一例外地,所有打开的方屏上都显示一个3D形象——一具被泥浆覆盖了全身的尸体,它双手双脚都并起,爬在地上,只剩一颗头颅仰起来。
形象就如韦棠野之前提到的黑影一样。
3D形象很快转换成二维形象,这次的副本怪物名称是【腐泥尸】。
众人彻底松了口气,在这个破副本呆这么久,终于有人杀死第一种副本怪物了。
确定好消息后,大家很快收起方屏,注意力集中在烟雾消散的前方。
不一会儿,他们看到毫发无损的韦棠野一手攥着刀,一手握起成拳头,正直直朝他们走出来。
“神父,小英,阿一……”韦棠野咧起笑容,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命运公会的玩家都不禁上前,来回观察韦棠野的身体,看她有没有受伤。
蒲白目光在她握起的右手停顿了一瞬,他问:“有没有伤到?”
韦棠野摇头,“没有,这次的怪物很好打,就是防御强一些,但身体很脆,很快就杀死了。”
“可恶啊,我为什么这么晚才知道这老太太是怪物,亏我还以为她是好人来着!”韦棠野义愤填膺地说。
众人:其实你晚一些知道挺好的,这样才能杀死它哇!
不知道旁人心里弹幕的韦棠野想起了一些事,她连忙说:“哦对了,你们要是碰到这种怪物,一定要避开它们的泥浆,要不然它们能用巨力死死拉住你们,我看这怪物刚才就好像很想拖我去泥沼里,我差点就被拖到了……”
韦棠野直接将对抗腐泥尸的方法经验都告知给众人。
其他人认真听着她的经验,这时蒲白忽然问了句:“你在哪种契机下发现异样,才能反杀过去?”
韦棠野想了想,说:“我看到老太太的尸体,然后泥影回到尸体身上,就能杀死了。”
韦棠野话中的意思是他们之前一直看到的老妇人,可能就是泥影的化身,也许是一种特殊的灵魂状态,等它灵魂回归到腐烂的肉-体时,玩家才能真正杀死怪物。
众人听完这句话后,更加感到这个副本的设计有多困难复杂。
换做是他们来过这一关,不是不能过,但起码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验证,而且在最后击杀怪物时,很有可能还会牺牲一些玩家,才能真杀死【腐泥尸】。
一想到这里,除蒲氏两兄妹和阿一之外的玩家,第一次刷新了对韦棠野实力的认知。
禾盛 张余时 陈语:新成员强得有些过火了,怪不得会长会放心让她一个进去房间。
成功首杀第一种副本怪物, 命运公会的人显然都放松了一半心下来。
蒲白看着已经倒塌的村屋,又环顾周围的屋子,发现有2间屋子已经打开了大门,应该是亚特兰蒂斯公会和机械公会的人终于逃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逃离的原因是什么,但蒲白猜到这些人现在不会再想留在村庄里,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跑去了村外的草野。
韦棠野杀死副本怪物用的时间不长,现在差不多就是午夜零点时分,眼下他们公会也不会继续逗留村庄,换句话说,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参加副本的玩家们都将前往最诡异的林丛里。
这种如多骨诺骨牌式的推动发展, 让蒲白心里下意识防备起来。
他不喜自己在游戏里的表现,也受某些神秘学因素影响。
他为自己创办的公会起名为命运公会,就是想掌握属于自己的命运。
蒲白将些微的不喜感藏在心底,他对众人道:“我们现在往村外走,其他玩家应该也去往那里了。”
众人点头,他们也看见了其他村屋的情况,大概知道其他公会的玩家们逃出来了,因此没有多说什么。
韦棠野故意落在人群最后, 她在想神父能不能知道自己有事要找他, 结果下一秒,蒲白神色自然地走下来寻她, 边上的同伴知道蒲白应是和韦棠野商量事情, 所以都没有不识相地站在边上听。
韦棠野看见神父站在她边上时,迫不及待地抬起了原紧握的右手。
她低声说:“神父, 张手。”
蒲白垂下眼眸,看着她白皙的手背,问:“什么东西?”
韦棠野凑得更加近,扯了扯他衣服,提示让他停下来,只见韦棠野踮起脚来到蒲白的耳侧,用气声说:“血!”
“但它不是我的血。”
说完,韦棠野装作自然地站好回来,像是刚才她没有偷偷给蒲白说秘密。
蒲白耳朵还残留着像羽毛拂过的感觉,他目光移到韦棠野的手上,他听见自己在继续问对方:“那你觉得是谁的血?”
韦棠野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他,“就是我不知道,我才来找你帮忙的。”
蒲白的意识集中回身体内,他皱了下眉,道:“那就是除了你以外的人的血。我之前怀疑你曾经来过这个村子,那个老妇人叫你进屋子前不也说了,让你拿回落下的东西吗,说不定这血就是和你一起来的人留下的。”
韦棠野频频点头,她认为蒲白这些话分析得好有道理,可很快她又表达出自己的新苦恼。
“但我穿的都是衣裙,没地方装它,神父,你可以帮我暂时保管这滴血吗?”
蒲白下意识望向韦棠野的衣裙,的确没什么口袋,但感觉她穿起来这套衣服怪清新的。
蒲白收回目光,也伸出了手,道:“那给我吧。”
韦棠野笑眯了眼睛,她飞快将手中黄豆般大小的血珠放在他手心,一边吩咐:“你好好保管,不要捏爆它哦。”
蒲白想自己做事没有像韦棠野粗心,但还是应了她一句:“嗯。”
韦棠野笑得更开朗了些,她顺便问了句:“那神父,你想明白我们该怎么逃出去吗?”
蒲白正视前方,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有个模糊的想法吧。”
“去到林丛后,我们要注意树木这一类东西。”蒲白声音微微拔高,相当于通知前面的成员们,“这条村子目前为止遇到的都是老者,年轻人一个都不见,他们说不定是藏在林子里了。”
“啊?”边上的韦棠野发出一声疑惑声。
“对啊,藏在林子里,估计成为药种了。”蒲白收回目光,移到还在靠得他很近的韦棠野身上,“但这个只是我猜想,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它是对的。”
蒲白有些恶作剧地轻勾起嘴角,说完慢慢往前方走去。
韦棠野愣在原地,她眨巴几下眼睛,感觉心脏胀了一下,她下意识揉了揉心脏的位置,才大步追上去。
“神父,你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啊?你是不是在故意吓我……”
蒲白听着身后的嘀咕声,勾起的嘴角有加深的迹象,他没再说话,任由韦棠野在追问。
韦棠野还没多说几句,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村外,村外的木桥上多了几位脸生的玩家,他们正陆续往草野里跑,时不时回头,生怕有什么诡异东西追上来。
但有人看到是蒲白他们,逃跑的脚顿住,过了几秒,像是做好艰难的决定那人竟然开始慢慢地往回走。
蒲白嘴角放直,他眯眼看着走回来的玩家,认出对方是机械公会的一个小队长何方。
何方隔着木桥,再一次确认是蒲白他们,他提起的心放下来,大步朝他们跑来。
“蒲会长,还认得我吗?我是先前和你参加过同一个副本的何方。”何方气喘吁吁地说。
蒲白点了点头,默认他的询问。
这时,边上的张余时说话:“我认得你!你是小何队长!”
张余时也参加过那个副本,自然知道何方是谁,只不过刚进这个副本时,碍于对方站在机械公会里边,张余时就不好和他打招呼。
但张余时对这个来自其他公会的何方很有好感,怎么说呢,就是何方是一个温厚善良的人,无论边上的人是谁,都会尽力拉一把那种老好人。
因此当张余时看到他这么恐慌地折返回来,心里不禁感动。
“怎么了吗?”张余时担忧问。
何方看了眼张余时,又看了眼全员俱在的命运公会,羡慕、自责、不安等情绪混杂在一块。
他说道:“我来这里是想叫你们赶紧离开村子,里边太可怕了,之前那些屋主人不让我们走,一直叫我们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门突然能打开,我们公会才能跑出来的。”
何方原还想说下去,可当目光触及到命运公会玩家们身后的村子时,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只见那些村屋里的所有门都打开了,一个个佝偻的身影从里头走出来,这些杀不死的老者全都静静地看着村外的他们。
何方想说的话哽在喉头,嘴唇抖了好几下。
何方在极度恐慌之下,蒲白等人只见他瞪大双眼,表情惊恐,发出的声音如游丝。
“跑……”
逐渐,游丝般的声音蓦地放大。
何方哽住的块团挪走,他高声大喊:“快跑!那些屋主人追来了!”
话毕,所有从屋子里走出的老者全都朝前倒下,泥浆从它们的身体里长出,一具具腐泥尸开始以蛇形姿态,疾速地追上来。
何方管不上蒲白他们了,他再一次跑走。
而看到他这般反应的命运公会等人下意识往后看,眼尖的韦棠野发现许多奇怪的泥尸追上来,她眼睛瞪得死大,不禁惊恐说了一句:“哇!好多蛇! ”
在她眼中,会游动的尸体和蛇没什么区别。
蒲白看到此景,沉脸命令道:“跑!”
一行人立即往远方疯狂摇曳的林丛里冲去,人类的身影彻底没入茫茫草海中。
属于潮湿和黑暗中的生物也在这时候从泥土中复生,数量不清的黑影依附在晃动的草中,与后面追逐而来的泥尸混合成追逐大军。
何方感到命运公会等人正在追上来,他一边逃跑,一边扬声提醒:“我们在屋子里,根本杀不死这些老人,每当攻击他们,他们就会变成现在这个状态,过不久又复生回正常人的模样。”
“这个过程他都没有伤害玩家,直到……”
“我们公会有人忍不住疯掉,屋主人第一次杀死吞食了玩家,当时我留意到屋主人说过——'浪费一颗种子了'。”
何方一直在逃亡,又要分出力气说话,现在已经说话气喘吁吁了。
但他还是坚持说出自己的见解:“我怀疑这些村民,把我们当作是种子了。”
何方断断续续的声音,正在印证刚才蒲白说出的那句猜测——这村子里的人把年轻的玩家们当药种来对待了。
蒲白听着对方的话,忽然想起在磨坊主维尔斯家里,曾听到维尔斯呢喃的那些话。
“坏掉的种子也能蒙得重生。”
“我已经吃过那些药了。”
“也许明天就死,今晚死,在你们采摘到药之后死……”
“唯一的心愿是有年轻的孩子参加我的葬礼,尤其是某个女娃娃,一定要来参加……”
蒲白口中轻念重复这些维尔斯说过的话。
这瞬间,脑中所有模糊的猜想全部清晰了。
为什么极有可能是二次进入副本的韦棠野,会得到维尔斯的极力邀请参加未定的葬礼?
因为韦棠野在他眼中,已经成功完成了新生。
无人能在漫长的时间里活下来,韦棠野和过去无异的相貌在提醒维尔斯,她已经“活”过来了。
所以这颗坏种子新生,在维尔斯眼里,可能就是代表某种仪式是可行的。
为什么维尔斯说他们找到种子需要在午夜时分?为什么他说了那么多可能的时间,却偏偏没说他们在维尔斯死之后才找到种子的可能呢?
因为根本就不是欲言又止没说,而是维尔斯笃定他们会在他死亡之前进入林丛找药。
维尔斯笃定的说法,让蒲白现在可以确信——他们这些玩家现在过去林丛这边,其实会“受洗”成种子,再在“受洗”成功后,供维尔斯死后复生。
分析完毕后的蒲白看着前方奔跑的何方,眉头轻轻皱起。
何方快要跑进林从里,对方只知道玩家们被看成了种子,却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变成种子。
对待这个会特意返回提醒,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做事都过于善良的玩家,蒲白还是将自己推测出的东西告诉了他。
“何方,不要进林丛!”
“尽量待在草野里,进入林丛,玩家们很容易被'受洗'成种子,供人复生!”
蒲白高声提醒,他的声音瞬间传遍草海的上方。
何方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他进退两难,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摇晃且不停发出怪响的林丛。
可他的队友们已经跑进去了,就算再危险,他也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何方回头脸色复杂地看了眼蒲白,嘴巴动了动,那是表示“谢谢”的句型。
何方做好决定后重新迈步,可就在这时候,林丛响起一道嘶哑的惨叫声。
“啊……”
落在草野最后方的韦棠野,因短促的惨叫声而顿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