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里许久没人走进来，屋内大部分地方都布满了久久无人通风的灰尘味，但一楼客厅地上还是有几道活人走过留下的足迹和小型四轮移动车碾过的痕迹。
而这些足迹通通在氧化了的血色献祭圆圈外停留，似乎是当时进屋调查的人员没有随意踏入仪式进行的血圈中。
蒲白观察着地面的情况，分析：“这个月内， AIR有派人进来调查，但他们没有进去，也许是忌惮，也许是借助机器在外围朝里面伸出机械臂收集。”
“神父，那里面原本应该有什么的？”
“燃烧过的蜡烛，手指沾血画出的六芒星和MGL字样，断掉的四肢……”
“但蜡烛和四肢在命案发生的那时起，就已经被当年上门调查的警察收集回去研究，只有六芒星图案和MGL的字样继续保留。”蒲白说出知情的部分。
“韩群去年找我时，我们有调查过这里……”
韦棠野困惑地看向他：“咦，神父你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你又会同意我的建议，特意回来赛尔街调查？”
“你的身份在转变，带你进来，是想让你感受一下，这里有没有我作为普通人，却无法感知到的气息。”蒲白解释，“你走进圈里试试看。”
韦棠野听从建议，大步跨入血圈中，将里面堆积的尘土也踩得微微扬起。
她闭眼感知，很快睁开了双眼。
“这里干干净净。”
“每当你在宾老板火锅店的密室里的血圈里进行仪式时，屋内的圈中是有阴冷气息附着，可我在这里感受不到类似的气息。”韦棠野坦白地说。
蒲白了然，他继续在屋中行走观察，一边打开自制的手表，检查这里有无监听设备，或者电波接收仪。
对付AIR，总是要谨慎一点，尤其他们二人交流秘密时，某些话还是要判断场合合不合适。
蒲白分神观察手表弹出的检测页面，同时，半是安慰半是解释。
“我之前猜测过你是因为献祭事件，而来到这个时空，这群献祭者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你的到来……”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你来到这个时空后，他们相当于完成任务，自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韦棠野有些低落：“那线索现在不就是中断了么？我来这里是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查清曼戈拉会在这里出现的事，而不是想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时空的方式。”
蒲白停下来，站在靠内的一扇窗户边，关上显示检测没有问题的页面。
他转身看向韦棠野，眼里有对方看不明白的深沉。
“没有中断，我们今天来到这里，不是从周辰风那里了解到新的线索吗？”
韦棠野一愣，直觉地感觉到神父他还想表达些什么。
下一秒，蒲白平静地说：“韦棠野，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我们从神庙逃出后去到崔西的神迹地，当时，主动提出再来赛尔街调查的人是你。”
“其实我已经知道AIR有插手献祭的事情，再次来这里，献祭者的情况也早就被我和韩群调查个差不多了，我之前也知道你能来到这里，是和献祭有关。”
“所以来不来这里，对我们的帮助也不大。最多就是你感受到曼戈拉在仪式圈中残留的气息，但你现在也没有感受到什么。还有研究高塔就立在附近，反而会让我们容易被AIR的人留意到。”
“可因为是你提出来这里的建议，昨天的我，会毫不犹豫附和支持你的想法，也因为是你，我才会稍微抛弃性价比更高的解决方式……”
“但就在我认为这一次调查，不会查出新的东西时，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进来后，周辰风'突然'、'打瞌睡也有人送枕头一样'地告诉我们新的线索。”
“韦棠野，听完我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感觉？”
听完韦棠野脑子有点晕，对方问她有什么感觉，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
哎呀，神父现在可真喜欢她啊，为了她都抛弃那整天挂嘴边的性价比了，这可真是一件让人苦恼的甜蜜事。
第二个想法就是——眼前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玄乎了……
蒲白见她没说话，他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
“韦棠野，命运的推动又一次发生了，它在推动你在接近某些事情，你发现了吗？”
“在你拥有新的身份后，类似的事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
韦棠野蹙紧眉心。
蒲白朝她走来，握紧她的手。
“我认为我们现在可以顺从命运，利用这命运，看看它想让我们找到什么。”
“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周辰风的话指不定是真的。”
“这里有曼戈拉的其中一处神迹地。”
第233章
韦棠野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道：“这里没有奇怪的气息，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去往下一处吧。”
话音刚落，她眉头飞快重新蹙紧，偏首看向屋外的位置，眼神凛冽。
蒲白留意到她的反应，他立即问：“是刚才感知到奇怪气息出现了？”
韦棠野“嗯”了一声，且继续补充：“气息在快速向我们这边移动……”
“还有一些零碎的跑动声，从远方传来。”韦棠野补充一句。
“咦？声音和味道突然又消失了……怎么会这样？”
蒲白看向屋外，道：“听起来情况很奇怪。”
“听你描述, 应该是有人在外边逃命，但不知道这逃跑的人是不是巡逻的智能生命体，或者是高塔的研究专员。”
“韦棠野,我看我们还是先躲在这里观察,确定对方是什么身份后再出去。”
韦棠野认同这个做法。
毕竟说不定外边奔跑的人是AIR的人, 他们被其他东西追踪了。
而她和神父贸然出去，还可能会暴露自己。
留在屋里是比较安全的做法。
确定好怎么做的韦棠野拉着蒲白的手,来到进屋的门边,将门轻轻掩上,只留部分缝隙观察外边。
蒲白站在韦棠野身后，沉默地与她一起望向外边。
今天寻州市的天气情况难得不错, 向来灰暗的天空也有稀薄的阳光穿射下来, 地上照出周围建筑物淡淡的光影。
此时, 楼房外面的小路安静得, 连微风吹过边上巷子里的破烂塑料袋“沙沙”作响的声音，都仿佛在放大。
然而, 韦棠野说的有人跑动的声音，蒲白暂时听不见。
但蒲白相信韦棠野的反应，她对某些东西的灵敏度一向高。
蒲白眼球微移，慢慢看向身前正凝神观察外面的韦棠野，盯着她乌黑的头发上那个小小的发旋。
他有些走神。
其实，刚才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跟韦棠野完全说出来。
关于未来命运的走向，他已经在昨晚设想出，多种不同的发展的可能性。
尤其是他经过刚才的分析，知道了某种命运的到来，俨然迫在眉睫。
蒲白原本还想说，命运已经推动韦棠野走向神使的身份，有可能还会推动她像当年作为圣子的耶稣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为世人成为代罪的羔羊。
小呆也说过，命运的推动力很大，但人的选择会影响命运的走势。
如果这个可能成立，韦棠野在最终审判到来时，选择的是一条和上任圣子，宿命般的选择……
那她结果会怎样？
是仍成为第二个代罪的羔羊？
韦棠野之前只说了恩典时代结束后，审判开始，但未提及过审判结束后的情况，人类真的能成为新造的人，完全没有罪恶的心思去生活吗？
蒲白是个悲观主义者，他认为人类只要存在，罪恶的基因、欲望的沟壑始终存在，所谓新造之人，这个愿景太不切实际，且遥不可及。
可如果是这样，那么过往圣子代罪的事件就有可能重演……
一想到这里，蒲白后背不由得绷紧。
他又矛盾地排斥自己一向存在的悲观想法，宁愿韦棠野会坚定地选择将全人类拉入审判，这样就不用伤害自己。
蒲白现在的内心时常处于这样的拉扯中——一时相信命运强硬的推动，一时又担心韦棠野做出另一种自我牺牲的选择。
他的不忍心和悲观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剧烈拉锯。
蒲白的目光紧紧落在韦棠野身上，垂落在裤侧的手慢慢地探向韦棠野的手。
他的食指轻轻触碰对方的掌心。
小心翼翼，想试探，想挽留。
下一秒，食指被韦棠野习以为常地抓住。
韦棠野以为蒲白是在这时候身体疼痛了，她分心安慰：“神父，身体不舒服跟我说，你别忍着啊。”
蒲白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忧，他轻声“嗯”了一声。
单调的“嗯”声，硬是让韦棠野听出一丝异常。
韦棠野感觉到蒲白此刻突如其来的沉默和低落，是由什么事情导致的。
看来，又在胡思乱想了。
她细心感受外边的危险还没彻底靠近，趁着这个等待的间隙里，她忽然转身看着蒲白。
刚一抬眼，看见蒲白眼里有她看不懂的压抑和阴郁。
韦棠野怔了怔，但还是抬手压向蒲白的脖子，踮脚亲了亲他嘴唇。
“亲一亲就不会难受了。”她安慰道。
“嗯……”
蒲白心尖颤了颤。
他摸摸她的头，表现出自己被安慰成功的模样。
“现在感受到气息来到哪里了？”他强硬地转移话题。
韦棠野果然被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她集中感知，几秒后道：“气息出现越来越频繁了，跑动声往我们这个方向冲来，大概10秒钟就来到我们这边……”
韦棠野连忙转过身，专心盯着外边。
蒲白忍住心中的各种杂乱的想法，一同看向外边。
韦棠野预估的时间果然没错， 10秒过后，刚才二人穿过的小巷子开始传来急促的跑动声，隐约还听到两道讨论的声音，其中一道声音听起来语气还挺火爆的。
“路易斯，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吧？韦棠野真在这边不动？”韩枫再次确定。
路易斯跑得直喘气，呼吸还没匀好。
他想他平日里只是一个醉心研究的集团副总裁，这都多少年没有这么剧烈运动了，现在哪怕是在自己的梦里奔跑，都觉得跑到半条命都快没了。
但克里斯汀等着他回答，他生怕自己回答慢一秒，对方就轰掉他。
路易斯抬手擦汗，喘着气匆忙回答：“ 是啊，这次没感应错了。 ”
韩枫咬咬牙，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要害得你我又像刚才那样差点被抓到。”
说完，韩枫扭身朝二人刚跑进来的巷子入口来了一炮，尝试堵死后边那“葡萄串”的追击，暂时就能拦阻穷追不舍的它们。
然而，在韩枫他们听起来炸响的炮击声，在韦棠野和蒲白而来却是另一番感受——突然楼房对面的小巷子深处传来响起一道震响声，但声音像被棉花被闷住一样，弱弱地回荡。
韦棠野皱起眉头，她与同样听到声响的蒲白对视。
“神父，你是不是听到一道像被什么东西压住的响声？”她连忙确定问。
“我也听到了。”蒲白点头。
但是摆在二人面前的情景是，巷子处在传来闷住的炮响声后，远方的楼房飞快地倒塌一半，但又离奇地顿住，韦棠野揉眼，定睛一看，看到楼体直立起来，恢复原来的模样，可偏偏与倾倒到一半的墙体发生重叠。
巷子的另一端就似游戏场景卡顿一样，出现了重影。
除了楼体的重影外，韦棠野和蒲白还听见巷子里传来的跑动声越来越剧烈和接近。
可他们现在，还是看不到有任何人影出现。
眼前的情况太诡异了。
韦棠野不禁问：“神父，现在是什么情况？”
蒲白想到的是奇怪气息最初出现的时候，韦棠野也说过气息出现得很飘忽，联系到现在的情况，蒲白怀疑这里是不是有两处空间正发生叠加、融化？
这才导致两个场景重叠起来，声音和气息飘忽出现。
“也许是……”
他刚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时，对面的巷子口突然显出两道人影，他们就像从阴影处，一下跨出阳光照耀的地方。
韦棠野看到二人中的其中一人时，惊讶得眼睛都瞪大。
她连忙拍了拍蒲白的手，压低声音急道：“神父，是路易斯！那个男人就是路易斯！”
蒲白知道对方的身份，路易斯是绿森医疗的副总裁，也是不久前，给了韦棠野疗养液的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韦棠野疑惑。
蒲白心中也升起这个疑惑，重点是对方和边上那个神秘女生，怎么会在远在异国的赛尔街出现。
他们是提前就进入这里，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进入？
就在韦棠野和蒲白都没有清晰头绪时，屋外逃生的路易斯却突然顿住了脚，眼神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一手反拉着边上长相性感美艳的外国女人，一手直直地指向大门虚掩的这边。
蒲白心脏一跳，以为他们是发现了二人就站在门边偷偷观察。
但下一秒，就听到路易斯惊喜地说：“韦棠野就在里边，我感受到她的气息了！”
这句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蒲白和韦棠野耳中。
'他们是为了韦棠野而来？还是通过感应的形式找到这里？ '蒲白心中飞快闪过这个想法。
韦棠野听得愕然，显然也是为对方专门来找她而感到惊讶。
'不过，他们怎么知道她和神父在这里呢？ '
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就在韦棠野犹豫要不要出去与二人碰头时，巷子的另一边，也就是路易斯和陌生女人身后的不远处，再次冒出新的东西出来。
只见一颗颗脑袋挤压在一块，它们就像葡萄串一般的东西，一路用下巴蹬上倾倒的楼体虚影，尔后“站”在高处，俯视底下不远处的路易斯他们，“吃吃”笑着说：“你们不要跑那么快……”
“等等我才行。”
众多脑袋齐声说着这句话，在狭长的巷道中震荡出恐怖的回响。
在回响还没消退的片刻里，那串人头“葡萄”直直地从高处跳下来，下层触地的一排脑袋直接砸烂得血肉飞溅，但上层的人头还在兴奋地往抬巷子口跳去。
虽然它们身处在光线阴暗的巷子中，但视力甚好的韦棠野还是一下子认出，那些会说话的人头全都是，被她杀死的老李。
韦棠野皱眉，立即跟蒲白说出这件事：“神父，是死掉的老李，他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还有，他现在是死，还是活？”
蒲白感受到这件事的奇怪。
毕竟韦棠野杀死老李后，在第二天早上就告诉了他这件事，老李不可能现在还活着的。
但对方眼下变成这个恐怖的模样，会和什么有关呢？
蒲白心里能想到的原因是，疑似现在有两个空间重叠起来，老李不知道是否从另一处空间而来。
可疑团还是有很多。
蒲白道：“和路易斯他们接触，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韦棠野点头，她正有此意，老李以这样的形态出现，总让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就像是一团失控的、扭曲的东西，蓦地摆在她面前。
韦棠野一边拉开门，一边对蒲白说出自己的新发现。
“神父，还有我发现了刚说的闷臭的肉味，就是从老李现在的身上冒出来的。”
“他现在变得好滂臭啊……”
第234章
韦棠野最后的点评, 让蒲白明白现在出现在几人面前的老李，绝对沾上了一些不该沾的东西。
因为韦棠野说过，邪端身上是有诡气的, 而她前不久也说了，这次冒出来的臭味是和诡气的味道夹杂在一块，就像是变异的肉味。
所以，蒲白合理怀疑老李现在是沾上了邪端的东西。
可能是献祭、也可能是融合。
那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路易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就要重新分析了——他们不是因为【赤色-黎明】残余的副本怪物的追击。
而是因为有人帮助了老李，至于是谁帮助他，那只能是AIR了。
换句话说，路易斯会出现这里, 是AIR的一步计划。
蒲白下意识联想到AIR的新生计划，内心开始偏向是这个计划令到老李“复活”。
“韦棠野你小心点，眼前的老李说不定是新生计划的产物。”蒲白在韦棠野拉开门之际,提醒了一句。
韦棠野用力点头：“好, 我知道了。”
“但可以放心, 这人我能杀第一遍，也能继续杀第二遍。”
韦棠野抽出介质之刀, 银色的刀身折射出亮光, 晃得看见她出现在眼前的路易斯的眼睛的眩晕了一秒。
意识到韦棠野真在前面, 路易斯眼里爆发巨大的喜悦，他高声对韦棠野说：“呜！你真的在这里, 救救我们, 老李跑进我梦里, 想找我报仇！”
路易斯边说边狼狈地往韦棠野的方向跑去。
不过几秒的时间,他拖着韩枫来到韦棠野的边上。
只见他脸色苍白，还残留一些惶恐之色, 但身体下意识放松了许多，只剩下不停地喘气，匀好呼吸。
与此同时，一大团老李已经挤在巷子狭窄的出口，边上和墙体触碰的人脑袋被刮蹭到肉一块块地掉下来。
眼看它们硬是蹭掉血肉，也要将自己挤出来。
而这些脑袋像是不知疼痛似的，直到现在，嘴角还挂着老李过往看似平和的笑容，但眼神却是阴沉狠毒。
“找到你了。”
它们贪婪、怨毒的眼神骤然落在韦棠野身上。
韦棠野与这坨变异的老李对视，她没有多问路易斯什么，只是简单地回复他：“知道了，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跟神父说清楚，老李，就由我来对付。 ”
说完，韦棠野执刀大步走出楼房。
向来只能在游戏副本中，使用出火焰技能的介质之刀，在现实中也能被炽热的红火缠绕，由执刀者用力朝前辉去。
老李的脑袋串正正被火焰劈中。
整座“葡萄串”顿时劈裂成两份，散发出被火焰高温灼烧过的怪异味道，混杂着它原来的味道，整条街道一下都充斥这股浓烈的臭味。
路易斯被熏得捂紧鼻子，一边心惊胆战地观察着战局，一边给蒲白说他们来到这里的前因。
而来到赛尔街后脾气表现火爆的韩枫，在看到韦棠野和蒲白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安静下来，像是变回性格柔弱的克里斯汀。
路易斯说着说着话，忍不住分心看了她一眼，以为她终于被吓怕了。
蒲白也在默默留意这个跟着进来的，据说是绿森医疗心理工会医生的女人，目光慢慢地来到她左手带着的方型手表。
蒲白眉毛轻轻地挑了挑。
他认出对方此刻佩戴的是他之前研制的追踪器，他过往有将这个产品投进黑市出售，没想到对方是其中一个买家。
看起来，这个名叫“克里斯汀”的女人不是无意被卷入眼下的诡异，她应该是早就追踪观察着路易斯，发现他有问题后，赶去庄园查看情况，然后一并卷入梦境中。
蒲白突然问：“你们刚才是不是弄出炮击声？”
韩枫眼底一沉，她知道对方怀疑上自己了，但她没有阻止路易斯说出是她干的。
路易斯还什么都不知道，连忙点头，边解释边指向韩枫：“是克里斯汀攻击的。”
“她的手臂被改造过，射出高能量的迫击炮。”
蒲白目光慢慢沉下来，他盯着看似表情平静，但是背后浸出一身冷汗的韩枫。
“哦？”
韩枫听到路易斯这大咧咧的话，恨不得当场将他嘴轰掉，虽然她做好了准备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不想路易斯将她身体改造过的事全抖出来。
结果像现在这样，在蒲白死死盯着她的状态下承认。
陈秀秀说了，蒲白已经查到旧光集市，说不定已经查到她和蒲英的事……
韩枫只想赶紧转移蒲白的注意力，她连忙看向独自对付老李的韦棠野。
“好像有情况。”她补了一句。
蒲白暂时摁下对韩枫的质问，看向出了异变的前方。
眼看韦棠野已经将庞大的人头脑袋割裂成两半，但是诡异的事很快又发生——这些碎裂的脑袋像细胞分裂一般，又咕噜噜地从切口处冒出，新冒出的脑袋顶着一层白膜，一个个拼命地挣出来。
韦棠野停止挥击，神情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那种闷臭的肉味越来越浓郁了，并没有因为她的攻击而减弱半分。
直觉告诉她不能盲目地切割过去。
就在韦棠野观察思考的几秒钟，那些新生的脑袋全都挤出白膜，任由白色带血的肉膜轻飘飘掉到地上，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整个“葡萄串”一分为二，串上的脑袋兴奋地看着韦棠野，仿佛很高兴看见她做了这个举措。
“来，韦棠野，继续杀我啊，你不是很想杀死我吗？我就在这里，就像之前那样杀死我吧……”
所有老李的脑袋同时说出这句话。
韦棠野执刀的手紧了紧。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态度十分嚣张，但继续砍下去，指不定还会有更多的老李出现。
'真是奇怪……他怎么能在这里无限增长……'韦棠野心中暗忖。
韦棠野想了想，对蒲白高声吩咐：“神父，你们先离开这里！我留在这里抵挡一会儿。”
蒲白没有多说一句，示意另外两个离开屋子，往边上跑去。
老李没有特意制造干扰阻止那三人离开，而是有些期待地看着韦棠野，他的一个个脑门都长出两根透明的触角，纷纷朝韦棠野刺去。
眼看就要将整个韦棠野都包裹住时，韦棠野一刀再次挥击，那些透明触角眨眼落地。
但落地后的触角仍在抽搐，它们飞快从条状的东西，变异成球状的雏形。
韦棠野没有错过这一幕，她感觉这触角会变成老李的脑袋。
果不其然，透明的球状开始有了人的五官轮廓，三庭五眼和老李的相同。
韦棠野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对方在借助她的攻击，而达到数量增长的目的。
'难以消除……只要一攻击，对方的数量就增加……'
韦棠野心中冒出这句话。
她明白自己必须要找到老李来到这里的原因，要不然只会有更多的人脑袋出现。
觉察到这一点，韦棠野丝毫不恋战，收刀往蒲白他们奔跑的方向追去。
两串“葡萄”和地上变异出来的葡萄，也开始锲而不舍地追着韦棠野。
“你怎么停下来了，快来杀我啊，快来杀我啊……”
这些脑袋执着地重复这句话。
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刺激的，的那韦棠野还是觉得后边追着她跑的脑袋们太白痴了。
怎么会有人追着求人杀死自己？
出于礼貌，她高声回应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会杀死你的！”
“不过你先别急，等我先找出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哈！”
听到韦棠野这句话，原本喊着话的老李们都诡异地不说话了。
但奔跑追杀的速度加快，生怕韦棠野有时间商量找到拿一劳永逸的方法。
韦棠野见对方消停，加快速度追上三人。
她体力好，一下追到蒲白他们边上。
她一边瞥向路易斯他们，一边语调平常地问：“神父，你都问出什么东西来了？”
蒲白有些微喘气，但也尽量简短地将路易斯的经历说一遍。
韦棠野听完后，下意识看向原来表现很剽悍的韩枫，同时将自己的新发现说出来。
“身后的玩意儿目前杀不死，只要我劈一刀，它们反而能继续生长出新的脑袋，就像是故意等我砍过去一样。”
韦棠野收回放在韩枫身上的目光，眺望远处高耸崭新的高塔。
她继续道：“神父，看来我们不能一个个查看当年的献祭者的屋子了，现在这个情况，要不直接往我们听到的线索跑去吧。”
蒲白听明白她的意思。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路易斯听得糊里糊涂，他正想开口问是什么线索啊，他们又要跑去哪里呢，这些能不能告诉他一下呀。
韦棠野就像是察觉到他的心声，她伸出手，指向远方的高塔，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去高塔那里，把身后的老李引到那里。”
“我打算干脆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的！”
蒲白跑得有些累了，也抱有一点私心，他抓住韦棠野的手，附和她的决定：“好。”
路易斯惊讶得看着他俩，一时又看看远处的高塔，这时才后知后觉地问：“慢着！你们不是我梦境里出现的假人吗？”
“怎么这里有高塔，又什么线索的，我脑子都听乱了……”
蒲白看了他一眼，大概知道他的困惑，解释：“这里不是梦境，我和韦棠野一直都在现实世界中。”
“是你们，从梦境来到到现实世界了。”
路易斯听得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他身后一群老李的脑袋兴奋地将要跳着追上来，一口咬住他。
这时，韩枫扯住他手臂，拉着他加快速度躲开。
“集中精神，不要被伤到！”
路易斯回神，他简直感觉到自己的三观在重塑。
“梦境怎么能衔接到现实里……”他喃喃地说。
蒲白道：“你们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环境有出现重影，极有可能是你的梦境，和我们的现实，这两个空间发生重叠，融合。”
“所以身为你的噩梦来源的老李，在我们此时的空间出现了。”
“而原因是你想找到韦棠野解救你，你们就这样带着这么强烈的意愿，来到这里。”
路易斯听得心跳狂跳。
“那怎么办啊？”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急问。
韦棠野偏首看着身心都处于惊惧的路易斯，突然说话。
“我想身后能无限增殖的老李，靠的是你内心对他的恐惧才能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