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叶并没有立刻试一试再次烙印向旋的意思,它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在观察完向旋的后背以后,他装模作样给向旋把衣服理了理,明知故问问她后背疼不疼。
向旋给了它一记鄙视目光, 反得到一句夸赞, “你这样子很可爱。”
长叶的夸奖,就像是它幻化出来的人类外表一样,虚伪的很。
向旋知道长叶不是真的是爱她,它不过是对她有兴趣。
就像长叶自己说的那样,它很奇怪,向旋为什么会被他烙印后,还没成为一个废向导,不仅没成为一个废向导,连精神体都变了。
长叶是一个相比较别的虫族,对人类更有好奇心的虫。
这一点, 只从他抢人类名字和人类脸, 就能看出来。
长叶对她的兴趣不是时刻都有, 它也只是间歇性跑过来关注她一下, 很多时候, 它更是对她不闻不问。
没有长叶的骚扰, 还有繁殖者。
不过向旋不怕繁殖者,她还通过繁殖者的嘴,得知队伍前进的方向是朝着游州的方向。
游州离鹿江不是太远,只隔了两个城市。
队伍又走了几天, 很快来到曾经路过的峡谷处。
虫族走的路线不是峡谷上方,而是峡谷下方。
峡谷下方和上方完全不一样, 上方浓雾笼罩,下方却清爽得看不见一丁点的雾。
那些雾浮在半空, 从崖底往上看,只以为是云。
向旋一开始还不知道这里是她之前走过的的峡谷下方,她是看到这里爬满的虫族卡亚,和那两个加入队伍里的两兄弟卡亚看了对眼,才知道这里就是峡谷的下方。
她认出这两只虫子,这两只虫子却没认出她来。
其中一个个头稍大点的卡亚还拉着另一只对着她指指点点说:“你看她跟上次跑掉的那个向导好像。”
另外的一只卡亚也点着虫脑袋说:“对,是很像,向导素味道一样。”
“真可惜,上次就差一点点,要不是有那个哨兵碍事,我就抓住了,我喜欢那个向导的向导素,要是抓过来,我一定好好享用。”
“急什么,以后会有机会的。”
向旋听着这两虫的话,直看了这两只虫好几次。
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两只虫还挺聪明,知道打配合迷惑人,现在看,又觉得挺笨,竟然连她也认不出。
这样想的不止向旋,还有一直在旁边的繁殖者。
听着这两只卡亚的对话,它插话道:“什么像,她就是你们上次没抓到的向导。”
两只卡亚兄弟听了繁殖者的话后,其中那只个头大的就问繁殖者;“她怎么又被抓回来了,那个保护她的哨兵呢”
“死了。”繁殖者说着对长叶的所在的方向晃晃触手,“那位杀的。”
“高等虫啊。”另一只卡亚点着虫脑,瞅了向旋一会,足肢拍了几下另一只个头大些的卡亚。
个头大些的卡亚也朝向旋看了看,跟着另一只卡亚一前一后往前面爬去。
这只是一个向旋不在意的动作,两只卡亚都是虫态,又没有声音,她哪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一旁的繁殖者却在两只卡亚爬走以后,大声跟向旋嚷嚷起来,“有好戏看了,它们去找长叶抢你L了,你猜它们会不会赢。”
向旋顺着卡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无所谓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猜是长叶赢,他们肯定输。”
繁殖者兴奋得触手直摆,翘首盼着那边出结果。
结果就是两只卡亚被长叶直接杀了一只,只剩那只个头小的还留在队伍里。
向旋对这个依旧是不在意,一只虫族死了,还是两只虫族,她都没兴趣,怎么着也不是长叶死,有什么好关注的。
跟向旋的漠不关心不一样,繁殖者很关心这件事,事后还一直在向旋跟前转述那天关于两只卡亚挑战长叶,怎么反被长叶杀了一只,另一只活下来的过程。
“真是过瘾,那两只卡亚一开始还叫嚣得很,哪知道连两下都没撑过去,一个照面一只被撕成两半,另一只机灵点的,只断了两条足肢,灰溜溜跑了。”
长叶的厉害,向旋不是第一次见,只是繁殖者的吹捧让她很是觉得刺耳。
只要繁殖者一提长叶怎么杀卡亚,她就想起文津来,她也会想文津是怎么被长叶杀死的。
是跟那只卡亚一样,被长叶撕成两半,还是扯掉头死的,或者是被长叶用触手绞成碎尸块,各种各样的死法,向旋都有在脑子里想一遍。
她一开始还会因为想到这各种死法,而觉得难受,想多了,也就越来越能接受,能做到心里想着,脸上风平浪静,不起一丝波澜。
后来再听繁殖者在她耳边重复提起那只卡亚的死,她最多就是不轻不重看它一眼。
这一次繁殖者又照常在向旋耳边谈起这件事,只不过这一次,除了那只卡亚的死法,繁殖者还说出了一个新的事件。
“哦对了,你知道吗,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活下来的那只卡亚,给长叶送了个礼物。”繁殖者神神秘秘地放低了声音,像是怕别人听见一样,向旋斜眼看过来后,它才继续说道:“这个礼物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东西,那只卡亚说,那东西有着和向导一样的作用,可以帮助高等虫梳理精神,非常的神奇,你知道是什么吗”
向旋不是很感兴趣这东西是什么,随口敷衍:“那不就是你们虫族的雌虫。”
“不是,不是,怎么是雌虫,雌虫有什么神奇的。”繁殖者连声否认吗,想让向旋继续猜。
向旋哪知道那只卡亚给长叶送什么礼物,再说什么礼物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讨厌繁殖者的故弄玄虚,提了声音“要说就说,不说滚。”
向旋对繁殖者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心情好给说话就正常声音,心情不好,绝对不会有好脸色。
繁殖者一点都不在意,还是鬼头鬼脑地用神秘的口吻说:“你肯定想不到,那只卡亚送给长叶的礼物,竟然是一颗蛋。”
“蛋有什么神奇的。”向旋不在乎说道,嘴角刚要撇起,脑子一闪,又忙不叠话锋一转追问:“你说什么,那只卡亚送的是蛋”
“对,就是蛋,想不到吧。”繁殖者邀功一样洋洋得意,浑身的触手摆动的跟浅海里处在海浪里的海草一样。
却没注意到向旋脸上的激动,和几乎是叫出来的声音,“你确定吗,那真的是一只蛋”
“确定,那只卡亚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繁殖者肯定的话,使向旋的心跳得更快,“你看到了蛋长什么样有多大是不是白色”
一连四问,向旋眼睛一直盯着繁殖者,她现在迫切想搞清楚,那只卡亚的礼物,到底是不是她消失到如今的精神体。
在向旋的紧张期待中,繁殖者晃了下球体身子,“不知道什么样子,我没看到,就听那只卡亚这样说。”
向旋敲击鼓动的心,因为繁殖者的话,骤停了一瞬,失望又带气恼给了这虫子一脚,“没看到你在这说什么”
“我怎么看啊,那只卡亚又没把蛋随身带着,它是听它说要想找到这个蛋,只要顺着崖底这边找过去,就能找到。”繁殖者被向旋踢得翻了个身,伸出一根触手指了指。
向旋顺着繁殖者触手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问道:“长叶有没有说去不去找这个蛋。”
“不知道,没说,我猜应该不会去,不就一个蛋,长叶肯定不会去找,就是那个蛋再神奇,那也只是那只卡亚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繁殖者说道,看向旋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肚腹上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过你要是想找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向旋脑子还没彻底昏,闻言瞪了一眼这只虫子,自言自语说道:“想去也不能跟你去。”说完她扭头看了一眼最前方的长叶方向。
长叶到底会不会去找那颗蛋呢
如果不找,那这次不就是又失去一次机会。
不行,还是要想办法让长叶带着她去找那颗蛋,说不定,那就是她的精神体。
她想了想,看向繁殖者,正要说话,感觉到驮着她的虫族突然停了下来,不止驮着她的虫族,前方的虫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下来。
向旋便把话咽回去,往前方张望起来,“怎么回事”
“要去找蛋了”繁殖者笑嘻嘻道,用触手支起球身,嘚瑟起来,“肯定是因为长叶听到我说的话了,才决定要去找的。”
向旋张望的动作停住,瞥了一眼这只自恋的虫子,感觉到驮着她的虫族又动了起来。
长叶做出找蛋的决策,不仅仅是因为繁殖者和向旋的对话。
卡亚献出的礼物,不止长叶一只虫知道,还有同行的另外几只高等虫族。另外的高等虫一听卡亚描述的蛋能代替向导,立刻商量着要去把这蛋给抓过来,献给虫王。
长叶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下来。
真要去找蛋了,向旋的心反倒定不下来,一路上时不时就要在心里去试着联系自己的精神体。
她希望这次是真的能找到自己的精神体,可又担心万一真的找到,会不会再出别的岔子。
在她这样激动又混着些紧张和不安中,队伍在朝着那只卡亚所说的目的地一点点靠近。
顺着崖底河流,一连走了快两天的路,队伍到了一处看不见底的裂缝边上。
一到这里,向旋就激动得差点从虫背上翻下来。
她不仅感知到了精神体的气息,还顺利和精神体联系上。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她有所回应的精神体,却没有听从她的召唤,来到她的身边,而是依旧停留裂缝里不出来。
向旋有些着急,眼看着一只高等虫族下了裂缝,一边继续在心里催精神体赶紧回来,一边站起来踮着脚往裂缝那边看。
她这边离裂缝比较远,再加上前方还有大体型的虫族遮挡碍事,她根本看不清裂缝那里的情况,偏偏她的身份不能让她有机会跑到前面去,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在她急切想知道裂缝那边的情况时,她察觉到,她不愿上来的精神体,在朝着裂缝上方一点点靠近。
向旋以为是下去的那个虫族把她的精神体带上来了,心里更急了。
“你在干什么,快点回来,回来。”
她又一次在心里默念着,余光看见从裂缝边退回来的繁殖者触手并用往她所在的虫背上爬,正要问它前面的情况,繁殖者已经先她一步咋呼道:“向旋,你要完蛋了,它来了。”
“谁来了”向旋被繁殖者唬得一愣,
“还有谁,另一只虫王呗。”繁殖者触手一卷,稳稳站在虫背上,肚腹上的眼球转了两下,严肃道:“真的没想到,它也来这找这个蛋,这下完了,想跑都跑不了。”
说完看向旋脸上的表情一松,一点都不担心,还要继续吓唬,已经把被向旋一脚踢了下去。
向旋还以为多大事,原来是一只虫子。
就是虫王来了,向旋也没觉得有她精神体回归的事大。
重新把关注放在裂缝边上,感知到已经到了裂缝边的精神体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下来,向旋心跳得飞快,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来,到底怎么回事。”
“来什么,那宝贝蛋已经被那只白虫拿走了,它都上来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办吧,它一见到你,肯定会把你带到王面前。”被踢下去的繁殖者有些着急的绞着触手,在地上转着圈的跑来爬去,长吁短叹起来。
它本以为时间还多,还有机会,哪知道那只跟虫王一起孵化的虫竟然会出现在这。
这下子可麻烦了。
繁殖者的心思,向旋顾不上,她现在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裂缝那边。
她的精神体又动了,这次不仅出来裂缝,还逐渐在向她的方位靠近。
近了,近了。
她的精神体要来了。
向旋脖子都要伸断,脚也垫得高高,只用脚趾头撑着。
在她加速得砰砰心跳下,前方最高的那只一只挡着她视线的虫族动了动,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了一抹灰白色。
向旋睁大的眼睛里,繁殖者一条触手啪嗒一下打在一只眼珠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完了,它来了。”
这是一只跟长叶本体十分相像,却又有些不同的虫。
它的体型在虫族中并不显眼,连驮着她的虫族,都比它大。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只的虫子, 行走间,竟然让比它体型更大的虫族纷纷避让,为其让出一条路来。
向旋的视线始终跟着出现的灰白色的虫子,她一眼就看到被灰白虫子的一条触手卷住的那颗比鹅蛋要大一倍都不止的,椭圆形的白蛋。
“阿蛋。”
向旋念了一声,被触手裹住的白蛋也随着摇晃回应了她一下。
终于找到你了。
向旋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着一直跳出来的心。
就算是来的路上有所准备, 可在亲眼看见自己精神体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激动的心情。
她的兴奋和高兴并没能维持太久, 因为她听到它的精神体向她传达来了一个信息。
“我给你找了一个好东西, 你要不要试试。”
向旋在接收到精神体传来的这个信息后, 眼珠转动间, 便对上一对浅绿色的虫眼。
拦路虫族让开的路中间, 灰白的虫族已经离她脚下的这只虫族很近。
但看绿色的虫眼是非常好看的颜色,可配合它那颗标准的虫脑袋,又不是那么好看。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比长叶的本体,要更清秀些的虫。
这就是阿蛋给她找的, 好东西
向旋不确定般在脑中向精神体确认着,“抓住你的,是一只虫族,它是你说的好东西”
“它不是虫族。”
精神体传回这样一句信息的同时, 灰白虫族已经停下不再继续向前。
它的虫脑微微侧着,朝着向旋的方向,没几秒,一个细细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出:“向导”
向旋:“......”
短暂的沉默后,奶声奶气的细声音又道:“这是你的”
灰白的触手将卷起的那颗蛋递送至面前,向旋瞅瞅蛋,刚准备伸手,灰白触手向后一缩,将蛋带离她的眼下。
“不能给你。”奶声奶气的细声音并不算很大声,但是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向旋又听得无比清楚。
“它喜欢我。”脑中的精神体在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这是我的精神体。” 向旋尽量平声静气,让自己看起来冷静。
“你的精神体”灰白虫重复了一遍,那对浅绿色的虫眼看似在瞅向旋,说道:“我只要你的精神体。”
“不行。”向旋立刻摇头。
这是她的精神体,怎么能给一只虫族。
“它喜欢你。”就在向旋刚说出这句话以后,脑中又一次接收到精神体的消息。
向旋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精神体传达来的信息。
一只虫,喜欢她
向旋一脸懵,正要找精神体问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灰白虫子已经奶声奶气发出一道命令:“杀了她。”
灰白虫的话就是一个讯号,话音才落,向旋就被脚下的虫族从后背上甩了下去,一头蒙在地上。
不等她爬起来,之前还老老实实驮着她的虫族,已经将长满倒刺的足肢,对着她的划拉过来。
在路上时,向旋特意比划过驮着她的虫族战力,她认为,自己如果单独对上这只低等虫族,可能一个回合都不到,就会被对方用锋利的足肢划断成几截。
一旦这只虫族的足肢划拉到她的身上,她就是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晕头转向间,身后传出一声闷响。
这只对她动手的虫族,被长叶化出的触手卷起砸了出去。
向旋转过身,从身后虫堆里站着的挺拔身影略过,透过那两条长腿缝隙中,看到那只驮过她的虫族,正四脚朝天,艰难地从另一只虫族身上往下翻。
周围的虫族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虫族的交流,不需要发出声音。
向旋只看到出手的长叶动也不动站在原地,那边的灰白虫族也静静停在原地,没有动静。
可是在向旋以为的安静时,长叶和灰白虫已经用虫族独有方式进行了一番交流。
长叶告诉灰白虫:“她是我送给王的礼物。”
灰白虫道:“杀了她,你再抓一个。”
“不行。”长叶拒绝。
灰白虫便道:“不杀她,就杀你。”
灰白虫族给出的信息让长叶很是不爽,却没办法拒绝。
灰白虫虽然是一只才出生不过几天的虫族,但它同时也适合虫王一起孵化出来的另一只虫王。
它的强大,不是长叶这样的虫能比较。
即便灰白虫能轻易被虫王杀死,但面对长叶时,他也能轻易杀死长叶。
在灰白虫传达完这个信息后,长叶还没说话,一边的繁殖者已经扑上来缠住向旋的脚喊了起来:“完了,它现在就要杀了你,你快走,长叶打不过它,肯定会杀了你的。”
周围的安静使得繁殖者的声音突兀得刺耳,它的触手紧卷向旋的小腿,把她往后拖。
向旋还没完全站起来,被繁殖者一拖,又倒回地上,幸亏她两手扒着地上的石块,才没让繁殖者继续拖动。
她固定好身子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把繁殖者踹出去。
繁殖者咕噜噜滚了一圈,发出哀嚎:“你踢我干什么我是在救你。”
“滚!”向旋对着正要再靠近她的繁殖者一个警告的眼神,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那边的灰白虫族大声说道:“我死了,我的精神体也会消失。”
喊完之后,又用余光去看偷偷摸摸伺机靠近的繁殖者。
繁殖者已经伸出了一条触手,感觉到向旋的视线,立刻缩回,小声说:“哎,怎么就这么不信任呢,都这时候,我怎么还会想着产卵这种小事。”
向旋懒得在这时候揭穿繁殖者的小把戏,她警告完,就把心神放在灰白虫那边。
灰白虫要杀她,抢她的精神体。
她不能指望同样为虫族的长叶来救她,她要自救。
往灰白虫的方向走了一步,她在心里对自己的精神体发出最后的通牒:“你想看我死吗回来!”
一直都不愿走的蛋,在接收到向旋的话后,立刻从灰白虫族的触手里咻一下飞出,老实回了向旋的精神识海中。
精神体的回归,并没让向旋感到任何不适,就很自然的接收了精神体的回归。
“他一定是傻了,怎么能这样对你。”精神体疑惑的心思,全传达给了向旋。
向旋眼睛一直盯着灰白虫。
灰白虫对于精神体的离开,没什么太过激的反应,它缓慢收回那条卷起过蛋的精神体,虫脑上的灰白须子抖了一下,把虫脑对准长叶。
长叶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看了一眼她,什么也没说,走了。
“完蛋了,长叶把你送给它了,你完蛋了向旋。”繁殖者叽叽喳喳叫起来。
长叶的背影在繁殖者的声音里,被一只虫族挡住,没了踪迹。
向旋收回视线,一脚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脚边的触手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猜,它应该比长叶更不在乎你的死活。”
“误会啊,误会,我真的没想对你怎么样,向旋,我就是想帮帮你。”繁殖者狗颠屁股着,就差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想趁机想对向旋下手的意思。
向旋脚底搓了两下滑不溜秋的触手,一脚把这只不安分的虫子踢出老远。
繁殖者的隐患,她从来没有忽视。
就算这虫子天天跟她腻一块,花言巧语,鬼话连篇,向旋也不敢真的卸下心房,哪怕是睡觉,都在提防这只虫子。
在她的全方位防备下,繁殖者几次想对她下手,都没有得逞。
现在她已经被长叶转让给那只灰白虫,繁殖者就更没有机会对她下手。
灰白虫得到向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押着她赶路。
向旋的坐骑,从低等虫族,由此变成了灰白虫子。
灰白虫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跟着长叶与另外几个高等虫。
繁殖者这样在虫族里连名字都不配有的半残虫,连灰白虫的身都近不了,更别说接近向旋。
没了繁殖者的聒噪,这后面的路程都很安静。
灰白虫从不跟向旋交流,长叶虽然也是走在身后不远处,但也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向旋。
它就像是忘记向旋这个人。
长叶的这番变化在虫族里并不稀奇,对别的虫族来说,向旋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对于送出去的东西,虫族向来都是不肯再花心思。
再加上灰白虫的威慑力,没有虫会敢直面挑战。
长叶也不敢。
面对哨兵时,长叶从来不惧,它敢单枪匹马闯进人类生活的领地,周转于人类的城市,以一虫之力对抗数个哨兵。
可面对灰白虫时,长叶初次领会到了恐惧的意思。
它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让它无法跨越的天堑,基因里自带的惧怕,让它在灰白虫提出要向旋时,不得不答应下来。
就算它当时是不情愿的,可也不得不答应。
长叶对上灰白虫的过程,除了同为虫族的同类知道内情,向旋是不知道的。
对她来说,长叶也好,灰白虫也好,都是虫,还都是高等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灰白虫一直都是虫态,长叶用的是人类的面容,不知情的人看到,会把长叶当成跟她一样的人来看。
这是向旋最不能容忍的一点,长叶是只虫,可是它又会用人类的脸来迷惑人类。
在遇上灰白虫的当天,队伍就改了道,出了崖底。
出了崖底没多久,这队虫族大队遇上了二十几个普通人。
这些人全都被虫族杀死,一个不留。
这些死去的人类里,有一个是被长叶杀死。
在这些人类被虫族围攻时,一个年纪不是很大的男孩竟然认出了长叶所用的文津脸来。
他喊着文津的名字,向长叶求救。
长叶便走到男孩的面前,问他想不想活,还告诉男孩,只要他听话,它就可以救他。
它迷惑这个人类男孩的时候,不管是外貌,还是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是文津的样子。
就在男孩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得救的时候,长叶又突然出手杀了他。
男孩死的时候,向旋就坐在灰白虫的背上,看着这一幕。
她看到长叶在杀完这个男孩后,嘴上挂着得意的笑,没憋住气,跺了一脚灰白虫的后背甲壳。
她的气愤一点都不妨碍长叶继续用人类的面容去作恶。
到了人类居住的一座小镇后,虫族开始无情屠戮这里的人类。
长叶顶着文津的脸,主动走到那些被虫族追杀的人类跟前,先是抛出友好的橄榄枝,等到对方完全信任后,再杀了对方。
它戏耍人类的模样全被向旋看在眼里。
长叶在做这件事时,没有避着向旋,也可以说,是故意当着向旋的面这样做。
向旋两次都是默默看着,最多就是剁几下脚下灰白虫的甲壳。
可第三次,长叶又故技重施,来到一个人类的面前,自称自己的是哨兵,可以救对方,问对方愿不愿意相信它的时候,向旋跺着脚下的灰白虫甲壳,骂了一句:“恶心的虫子。”
她的骂声很响,也不避谁,别说她脚下的灰白虫听见,就是周围那几个高等虫族也听见了。
这些高等虫族都没反应,唯有她脚下的灰白虫有了反应。
它用触手卷起向旋,把她递送到自己面前,用奶气十足的细声音说道:“他们都是普通人类。”
“所以呢”向旋反问。
灰白虫道:“你为什么会因为人类的死而生气。”
这是灰白虫目前最大的疑惑。
如果是它看到别的虫族死了,它不会有任何的难过和不开心。
不仅是它,就是别的虫族也是一样。
没有虫族会因为同类的死去而悲伤,不管同类是一种怎么死法,都不会。
人类却不然。
它能感受到那些死去的人类在生命截然而止时的恐惧,不甘,绝望等等情绪,也能感知到向旋和另外几个向导,因为人类的死去而生出的气愤。
它孵化的时间还不是太久,对很多事都不是那么清楚,此刻它想弄明白为什么,人类和虫族,会在面对同类的死去时,会是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
它等着向旋为它解答这个疑惑。
可它的真心的求问,得到的是向旋的反问:“如果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同类,你交好的虫,你会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灰白虫不懂。
向旋被它这一问,问得张口结舌,想起虫族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高等虫族,他们也不会有着和人类一样的情感,它们对同类的死亡既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
“算了,跟你这种虫说,你也不会懂。”
向旋不指望一只虫懂什么七情六,欲,也不打算跟一只虫就这个问题去说,因为讨论到最后,虫族还是不会懂,人类为什么会对同类的死而共情。
她不说,不代表灰白虫就不想知道。
它开始追问:“为什么我不懂”
向旋道:“因为你是一只虫。”
“没错,我是一只虫。”灰白虫顶上的虫须晃了下,“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我看见人类被你们杀死。”
“杀死就杀死,你为什么要生气”
“死的是人类,如果死的是你们虫族,我就不会生气。”
“既然你会为人类的死生气,那为什么不能为虫族的死生气”
“我为什么要为你们虫族生气!我又不是虫!”
对话到这,向旋已经没了好脾气,口气不自觉冲起来。
灰白虫问得这些问题,根本就是白痴话。
凡是一个正常的人类,都不会为了虫族这种侵,略的物种的死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