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法子流露出去,明年中央星的'意外死亡'事故能增加一倍。”
中央星是联邦最富庶的一个星球,自然是人工栽种木灵树最多的地方。李修白像是没看懂祝泉眼里的试探,笑着转移了话题。
“你要相信行政官的断案能力,”祝泉报复性地拍了拍李修白的肩膀,理直气壮地说,“再说,我又没逼着他们害人,是他们自己要干的,关我什么事?”
许是被祝泉过于理直气壮的态度震到,李修白眸光动了动,沉默了几秒,就看见眼前的女孩耸耸肩,表情无奈,可话语嚣张至极。
“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多累啊。
“不要反思自己,要学会指责他人。”
“噗,”李修白没忍住笑了一声,在祝泉眼神变得危险之前咳了一声,以拳抵唇遮挡住笑意,大步向前走,留给祝泉一个背影,“队长大人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快去收拾那些非但不投降,还敢来包围我们的敌人吧。”
“哼哼,那个狗杂种,还有敢包庇那个杂种的贱人,都去死吧。”
借口处理生理问题,莱昂·诺曼关掉直播,避开队友,看到地图最后一角被填满,素来温和优雅的脸上被恶意扭曲,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杂种被淘汰的画面。
“杂种就应该活在废物管道里,苟活一天都应该感谢我的仁慈。
“竟然还敢参加联赛,看样子废掉你的本命卡还没让你吃够教训。呵呵,让何鸿皓淘汰你之前,再给你送点'小礼物'……”
“莱昂,丽兹叫你好几遍了,你在干什么?”
左一方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右边的七彩马尾不知做了什么科技,竟像金属一般反射出一道白光,莱昂被闪了一下,没第一时间掩饰好表情,下意识退后几步,回了回神。
“是吗?抱歉,我刚刚没听见。”
莱昂皱了皱眉,看向这个不速之客,“但我说了我要处理生理问题吧?你为什么出来前不通知我?”
“可我们是队友啊。”
左一方被莱昂的质问搞懵了,手不自觉地揉了揉马尾,掉落出一些可疑的金属碎屑,片刻后歪了歪头,“队友之间不应该有秘密啊。”
你们是狮子会为了伊丽莎白从小培养出来的心腹,跟我能一样吗?
莱昂磨了磨牙,可惜有些事即使心知肚明,也不能摆在明面上说,“我当然不会有什么对队伍不利的秘密,但是我需要隐私,明白吗?即使是队友也不是什么事都要互相告诉的,明白吗?”
左一方不像听懂了的样子,但还是顺着莱昂的话道了歉。看着他逐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向左歪了歪头,突然对空气自言自语道:“他在撒谎,他有事瞒着我们。”
“只要不影响丽兹,他干什么与我们无关。”
空气诡异地波动了一瞬,像是凭空出现了一面透明的镜子,一道相似得好像是左一方的复制粘贴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她的右边。只是她扎左马尾,头偏向右边。
两人并肩站立,身子不动,原本歪着的头却各自向两边转了九十度,两双过于相似的眼睛四目相对,像隔着一层玻璃的现实与镜像两端。
随着莱昂的离去,这片暂时被屏蔽的区域重新恢复了直播,可直播间里却没有人对右一圆古怪的出场方式表示震惊,也没有弹幕讨论她们的奇怪对话。
就好像,他们看不到这一片区域一样。
即使直播正常进行。
像是在评估什么,或是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交谈方式,两人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沉默地对视了十几秒,左一方像是被什么击中,头后仰了一瞬,眨了眨眼。
左一方的这一举动好像打破了什么无形中的镜子,两人的面容依旧相似,却没有那种照镜子一般的诡异感。
“可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怎么判断他会不会影响丽兹?”
右一圆微微眯了下眼,神情晦涩难辨。明明是相似的脸,和左一方比起来,她身上多了一些,近乎非人的冰冷。
“因为他不敢。只要他没发疯,他不敢背叛会长。就像他明明想自己组队,可还是千方百计也要加入丽兹的队伍,不是吗?”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微微扬起,带着充满恶意的讽刺和愉悦。
“是很愚蠢。”
左一方也勾勾嘴唇,脸上浮现出浮夸的笑容。但很快像是想起什么,她脸上的笑容飞速消失,像是在几秒钟里切换了第二人格,笑意还没褪干净就换上了忧心忡忡的表情,看上去分外古怪。
她肩膀耸动,叹了口气,“可队友不应该是这样的,尔虞我诈、虚伪、各取所需……丽兹知道了会伤心的。”
“丽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伤心,她可是唯一通过了那个试炼的人。”
右一圆郑重地反驳她,崇敬和狂热的火焰在眼底燃烧,又被冷静的外表所遮掩,她很快收敛神情,眼神依旧冰冷。
“如果会的话,那就杀掉他。”
“好,那就杀掉他。”
左一方眉开眼笑,不断附和,即使听见她又补了一句“但现在会长还需要诺曼”也没生气,马尾微微摇晃,像快乐的小狗。
“丽兹在叫我们……等等,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左一方耳朵动了动,眼睛骤然亮起。刚要迈步,她像是想起什么,撅了噘嘴,朝对面伸出手。
对面的右一圆也伸出了手。
两双大小形状一模一样的手臂在空中短暂交叠了几秒,之后各自落在终点——对方的脖子上。
手指微微用力,指节陷入冰冷的肌肤,手腕猛地一折,“咔”的一声,两人长时间保持着诡异姿势的脖子终于恢复了正常,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两颗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头颅同时被扭到正前方,两人同时收手,同时往前跑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彼此嫌弃地互看了几眼,这才不情愿地拉着手一起跑向伊丽莎白。
“丽兹!我来了!”
“丽兹!我来了!”
【滋……滋滋……滋……】
【哎呀,信号终于好了,建议严查赛委会的税务!经费都用到哪里去了,主直播间卡就算了,为什么分直播间还卡? 】
【小蝴蝶真可爱!联赛真的需要更多有个性的选手!打打杀杀的我都看腻了! 】
【笑死人了,你是来看联赛的还是看选秀的?联赛就是筛选打打杀杀卡师的地方,不爱看的滚出去! 】
因为比赛场地换到了现实世界,联赛的直播规则也发生了改变。独行侠玩家们的直播规则没变,组队的玩家中,只有队长拥有固定的直播位。
除此之外,中控AI和导播会自动检测直播间数据,队伍中一些粉丝数量达到一定标准的选手、短时间内流量激增的选手以及下注量超过百万的选手才能拥有自己的个人直播间。
作为伊丽莎白的队友,左一方和右一圆自然也是高关注度选手,联赛直播运营不会放过她们的流量。
可奇怪的是,今天蹲在两人直播间的观众竟然发现直播总是断断续续的,不少观众发弹幕吐槽赛委会。
除此之外,直播间只有断断续续几条的弹幕还在坚持讨论比赛,其他观众的关注点都不在此处,只是习惯性的挂着。
这不代表两人的直播间热度不行。事实上,因为两人的实力以及“双胞胎”这个噱头在,两人的粉丝并不少,才能在今天制卡师协会官网发布的重磅消息后,直播间还能有一些真爱粉蹲守。
【你们都看了那个公告了吗?好多套话,看得我头晕。 】
【没看懂是吧?我来给你翻译一下,就四个字:血流成河!三个月后的中央星,制卡师协会总会能空一半! 】
【好家伙,那通用卡牌岂不是大涨价。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去抢购一下卡牌? 】
【前面的别去,真正懂商机的在那个帖子爆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囤了,散户看乐子就行,别血本无归,把自己也变成乐子。而且依我看,卡牌的价格说不定不会涨,反而会降】
死气沉沉的直播间里瞬间刷过好几条“求教”的弹幕,屏幕背后的人似乎在斟酌言辞,亦或是在考虑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过了一会儿才发出一长串弹幕。
【你们不会真以为中级卡牌那么贵,是因为制卡师制作不过来吧?太搞笑了,怎么说联邦也有这么多人,中阶卡又不像是高阶卡那样制作一张要缓几个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缺口? 】
【卡牌价格居高临下的原因,主要有三个。其一是很多牌的版权都在一些公司财阀手里,卡牌的钱至少要分一半给这些人。要是制卡中涉及到一些专利知识,那就更了不得了,得是一些有实力的工作室,或是背后有大佬支持的制卡师才能取得专利的授权。这么一套下来,卡牌的价格至少要翻一倍】
【好家伙,这些财阀这么黑的吗?我前不久才贷款买了一张B卡,心痛到无法呼吸。 】
【呵呵,你对财阀的黑暗还一无所知,版权本来是为了保护制卡师的权益的,可现在那些热销卡牌的版权,有几个在创始人或是创始人的家族中?某些公司还会利用卡牌法的漏洞,无限延长某些牌的版权保护期】
【? ? ?真的吗?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妹妹明天就要入职天启集团了,你别骗我? 】
星际时代,信息传递无比便捷,获取信息的渠道也多种多样。可相应的,信息茧房的影响也越来越严重,再加上某些势力的推波助澜和遮遮掩掩,很多人一辈子都可能接触不到其他人口中的“常识”。
无论阶层,无论贫富,无论区域,不管有意无意,全网直播、并配合时差可以无限期回放的联赛汇聚了联邦里最多元的观众。
来自不同星系的信息在此交汇,又传向各地。
那个抛出重磅炸弹的人并没回答直播间里稀奇古怪的问题,似乎也并不在意直播间里骤然涌入的人流量,过了半星时,继续发出第二条弹幕。
这一过程在联赛热度前百名的直播间里都有出现,只是得到的回应各不相同。
有的账号直接被举报封号,有的账号发言直接被水军压下,也有的账号,发言后潇洒离去,却在直播间里掀起轩然大波。
如是种种,不一而同,大大小小的直播间,似乎是联邦各种群体的缩影。不管反应如何,制卡师协会官网上的公告以及那几条对公告的解读悄然传遍了全网……
不少人震惊又迷茫地看完消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这次事件的导火索、在制卡师领域掀起狂潮后撒手就跑、台风摧毁一切自己却在台风眼中岁月静好的那个身影。
祝泉的直播间被挤爆了。
第80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该死,怎么又卡,这届联赛怎么回事!我已经卡了好几次了!受不了了! ! 】
【给我看小祝!我要看小祝啊啊啊啊啊!赛委会你还我的小祝! 】
【该死的!组队暗杀赛委会直播组!有没人加入!抓只猩猩来都比他们会写代码! 】
【暗杀组加一!键来! 】
【暗杀组加一万! 】
【管理员公告:因违法联赛直播间秩序以及联邦颁布的直播间法律法规,用户[赛委会都是干什么吃的]已经被禁言三十天,请大家和谐发言,共建美好的星网环境[笑脸][笑脸][笑脸] 】
【管理员公告:因违法联赛直播间秩序以及联邦颁布的直播间法律法规,用户[赛委会都是干什么吃的去死吧]已经被禁言三十天,请大家和谐发言,共建美好的星网环境[笑脸][笑脸][笑脸] 】
【管理员公告:……】
【管理员公告:……】
【管理员公告:……】
【管理员公告:因违法联赛直播间秩序以及联邦颁布的直播间法律法规,用户[管理员你不就会禁言其他什么也干不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已经被禁言… …】
【管理员公告:因违法联赛直播间秩序以及联邦颁布的直播间法律法规,用户[管理员你不就会禁言其他什么也干不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已经被禁言… …】
【管理员公告:因违法联赛直播间秩序以及联邦颁布的直播间法律法规,用户[管理员你不就会禁言其他什么也干不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已经被禁言… …】
【大家我是上面那条小号!管理员你凭什么封了我三十遍!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你不会也网卡了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还我账号来! 】
【管理员公告:因违法联赛直播间秩序以及联邦颁布的直播间法律法规,用户[管理员你不就会禁言其他什么也干不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的小号]已经被禁言三十天……】
无数疯狂的弹幕刷爆直播间,观众和管理员战成一团,但这也无法改变祝泉的直播间被挤爆了的事实,甚至这些举动让直播间更加拥挤。
直播间爆满到某些钞能力用户也点不进去, 只好“不经意”地在与赛委会某个成员闲聊中,透露出了对赛委会工作能力的质疑。
“你们的服务器真的很先进[笑脸]”
姑且不管对面是如何诚惶诚恐地道歉, 言语诚恳中又巧妙地甩锅, 半透明的紫水晶高脚杯被放到桌上,其中的深紫色的酒液还剩了一半。
女人无聊地叹了口气, 大半身体都陷入毛茸茸的黑色躺椅中, 即使是酒精也不能让那张瘦削惨白的脸增添血色。
即使站在上帝视角,已经知道了祝泉的后手和比赛的结局,可这个女孩就是有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目光就下意识追随过去。
这个日渐衰落腐朽的国度竟然还能孕育出这么另类又充满生机的灵魂。
肩膀下沉,肌肉挤压着肺部,长长呼出一口气,周雅君半阖双眼,突然有些渴,却对手边价值七位数星币的酒没了兴趣。
“滴滴。”
和酒杯一起放在躺椅旁的小桌上的光脑屏幕亮起,已经屏蔽外界消息却还是出现了一条通讯请求。
女人半坐起身,智能管家自动调亮了室内亮度,温暖的黄光亮起,照亮了女人眼下的青黑,却照不亮那双似与黑夜相连的黑眸。
周雅君似乎知道来人是谁,看也不看就同意了通讯,光屏浮现在空中,一半是一张熟悉的老脸。
“呦,”讨人厌的胡须动了动,那人似乎刚做完实验,衣服染着莫名的液体,背景乱七八糟,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神情已经讨厌,“你竟然还会接我的通讯,我都以为你要猝死了。”
“啧啧啧,你过的可真够浪费的,你不会把工资都浪费在家里了吧?”
没理会男人的调侃,也没浪费口水去给他解释什么叫工作和生活分离,周雅君突然又有了喝酒的兴致,轻轻晃了晃酒杯,优雅的啜了一口酒液。
“突然联系我干什么?”
“好带同学一场,就不能想你了跟你交流交流感情?”
高辛树嘿嘿一笑,叫了一声“师姐”,可惜周雅君并不买账,闻言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当初是谁在听到我要加入制卡师协会,就扬言要与我断绝关系,还写了一万字的绝交信?”
“五十年前的制卡师协会什么样,你比我还清楚。对一个小年轻来说,这不就等同于看着朋友往火坑里跳吗?”
高辛树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局促,厚着脸皮为自己辩解了几句,笑容逐渐消失,突然沉默了下来。
周雅君也不催促,看着窗外紫粉色的云海,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时不时仰头抿一小口酒液。
就在酒液即将见底前,高辛树终于开口。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似乎跨越了时间、超过了爱恨,带着浓浓的沧桑。
“君君啊,你到底做到了。”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周雅君动作顿了顿,随即仰头一口喝完酒液,水晶杯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没说话。
高辛树倒是打开了话匣子,突然拉开身旁的一个抽屉,力度大到差点把柜子掀飞。
隔着屏幕也能看清对面飞扬的灰尘,周雅君皱了皱眉,高辛树却丝毫不介意,兴致盎然地翻检着什么,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举到摄像头前。
照片背景是一个熟悉的小花园,花坛前站着一个大人和五个孩子。说是“站着”似乎不太贴切。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周雅君牵着女人的左手,微微仰头,神情自信又骄矜。
那时的女孩还没养成现在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微微偏向左边的瞳孔和轻抿的嘴角泄露了对一旁三个小孩的不满。
长相平凡,身材丰腴的女人微微弯腰,伸手虚扶身前两三岁的女孩。女孩蓄着短发,站都站不稳却还想往旁边冲,满脸怒容,灵动的大眼睛像是能喷出火。
小小年纪就长相沧桑的高辛树站在女人右侧,似乎想看镜头,又忍不住紧张兮兮地往上看,导致相片中他的眼神分外睿智。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坐在高辛树肩膀,正冲着中间的女孩做鬼脸,绿眼睛得意地看着镜头。
“说来好笑,决裂时我们互相删掉了所有的电子资料,唯有这张照片,我当初嫌它拍得丑,随便一放,反而保留到了现在。”
高辛树苦笑一声,收回相片,摩挲着粗糙的相纸,粗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点温情。
“老师退休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聚过了。”
“你加入了制卡师协会,我选择自己组建实验室。雅言和辛吉死在了战场,雅蓝十八年前在虫洞中失踪……五十年来,物是人非啊。”
高辛树没介意周雅君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珍重地收起相册,眼里多种情绪翻滚,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我真的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一步。”
“所以呢?”
周雅君目光短暂地落在相片上,又快速收回,似乎并不在意,手指悬停在空了的酒杯上,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你今天是来劝我放弃的?”
“不。”
出乎周雅君意料,高辛树否定了。
他像是突然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猛地站起来,头瞬间离开摄像头范围,摄像头转了几秒才再度捕捉到他的表情。
“虽然在我看来,你这次的做法还是太激进了,但我支持你。”
“支持?你能支持到什么程度?”
似乎没想到高辛树的回答,周雅君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浓密的阴影,像两只长着细长腿的优雅黑蜘蛛。
“修改版权法?”
“可以。”
“精简协会规模和简化卡牌审核机制?”
“没问题。”
“公开协会数据库和过期版权?”
“这是大好事啊!”
“加大对中低层贫困制卡师的补贴?”
“支持。”
周雅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挂起一抹讥笑,“'保守的大树'什么时候也会和我这个激进派站在一起了?”
“你知道我的风格,我不会留手,我的改革也会牵扯到你的客户和学生。”
“我虽然没什么存款,但也不至于丢了这么点客户就吃不上饭。”
高辛树耸耸肩,开了个玩笑,但眼神随即阴沉下来,“……如果我的学生敢涉及这些事,我会比你更先处理掉他们。”
“也是。”
周雅君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手指敲了敲旁边的小桌子,“这件事还是你的学生先挑起来的……这小姑娘倒比她的老师有胆量。”
“所以我不是来投靠我胆大包天的师姐来了吗?”
高辛树又坐回椅子,装傻嘿嘿笑了两声,似乎刚刚的阴沉都是幻觉,新扯了一个话题,“网上那些舆论都是你派人弄的?”
“怎么?所有坏事都是我干的?”
“这怎么能是坏事?现在全网都在说,卡牌价格之所以这么贵,一是因为财阀版权垄断,二是因为制卡师学习新卡的成本太高,三是制卡的材料都优先供给各舰队,原材料成本居高不下……”
周雅君让家居机器人倒满酒杯,斜倚在扶手上,挑起半边眉,饶有兴致地听高辛树放完他的狗屁。
“所以说啊,这些可不是坏话,这可都是利国利民的良言啊!”
高辛树说道最后把自己都说感动了,猛地拍了下大腿,隔着屏幕都能看到肌肉的震颤,可惜周雅君并不买账,优雅地喝了酒液,含笑开口。
“所以师弟你就是被这些金玉良言打动了?”
听出周雅君言语中的戏谑,也知道多年的隔阂不可能一夜消除,高辛树对空翻了个白眼,摊了摊手,无赖地开口,“现在的世界,连十八岁的高阶制卡师的奇迹都可能出现,一个顽固的老木头为什么不能被进步的言论打动?”
提到那个奇迹,周雅君的眼里罕见地出现情绪波动,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舔了舔唇,一口喝完半杯酒,语调带着诡异的亢奋,“你也知道了?那真是一个奇迹。”
“对啊,现在全星际最有话题度的就是她了。”
高辛树被周雅君的反应一愣,随即头大地扶额,嘴角抽了抽,“不是吧?你不会是想要跟她比制卡吧?她才十八岁,你要点脸吧!”
“我看不懂她的手法。”
周雅君没管高辛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了几句,一旁的待机的屏幕自动播放起祝泉制卡时的直播录屏。
“确实,那丫头的制卡手法简直闻所未闻,有些地方粗糙得不能看,有些地方又精妙得让人看不懂。”
高辛树下意识被周雅君带进去,这几天几乎所有的制卡师都在研究祝泉直播时的手法,他自然也不例外。
以他这种制卡大师的视角,自然能看出更多门道:“这丫头的老师,那个'深蓝学者',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是个划时代的天才……不管哪种都不可能默默无闻,简直奇了怪了,她不会刚从冷冻舱里爬出来吧。”
“不对!我怎么被你绕进去了!”
高辛树猛地一拍头,从学术氛围里脱身,手指在光脑上按了几下,正色道,“我从那小丫头的手里换了一些资料,你要想要的话我可以发你一份,现在该谈正事了。”
“这里面有我这几年的一些调查资料,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最后这个压缩包是我在协会账号的密钥,我这几天可能不在线,你想通过什么直接用我的账号投票就行。
“协会里一共就咱们五个老不死的,除了我你再拉拢一个,哪怕你想翻天都能做成。”
周雅君沉浸在制卡中的思绪被抽回,闻言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制卡大师的账号密钥,在不同人的手里价值截然不同。
放在高辛树手里,这就是每年都得被迫参加一堆无聊会议,放在周雅君手里……她将拥有尚方宝剑!制卡师协会里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利益链错综复杂,却又十分矛盾地遵循着丛林法则:强者为王!
制卡大师们即使不参与协会事务,却在协会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看了眼神态轻松得就像随手扔了一团垃圾的高辛树,周雅君喝掉剩下的酒,没多说话,点了接受,罕见地开了一个玩笑。
“说不定过几天我们这群老不死中间要加入一个小朋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高辛树捧场地发出一阵大笑,猛拍大腿,语气跟坐在公园门口闲聊的大爷般没有区别,“真的是,看见她我就觉得自己老了!十八岁啊!年轻得不像话!”
“人家是初升的太阳,把我们衬得像日暮西山的夕阳一样,我都想要退休了。”
没搭理高辛树的发疯,周雅君躺回毛茸茸的躺椅,眼底染上些许困倦,抬手就要挂掉通讯,一旁放完直播录屏就黑下来的屏幕再度亮起。
赛委会不知道献祭了多少程序员,直播间终于修复好,他们刚刚谈到的“太阳”又出现在屏幕中。
海量的弹幕呼啸而过,差点又把刚修复的直播间挤爆。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赛委会你知道我这十几分钟是怎么过的吗?我一边吃香的喝辣的一边等小祝我容易吗我? 】
【前面的笑死我了,不愧是小祝的粉丝】
【所以传言是不是真的?制卡师协会要和舰队开战了?大佬们冲冠一怒为祝泉? 】
【我喷了,这都是哪里来的谣言,乐死我了。先不说制卡师拿什么去跟斗卡师打,斗卡师有没有胆子打下去,就算真的打起来,把一切归功于祝泉,是不是太草率了?你的大脑是草履虫吗? 】
【就是就是,这明明是背后的大佬借助祝泉这件事的热度才重新洗牌,本质利益交换的事,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别瞎凑热闹了。 】
【啊啊啊啊啊啊要打架的出去打,别妨碍我看小祝! 】
【我刷到榜一,能委托祝老师帮我制作一张牌吗?哭了,之前约好的制卡师因为协会的事取消了近三个月的预约】
【你要不要抬头看看祝泉直播间的榜一是谁?跟那个大佬比财力?你疯了我疯了? 】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打扰了,告辞。 】
直播刚开始,弹幕里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但汹涌而来的弹幕能让气氛热闹点,周雅君就没关。
通讯那头,高辛树也飞快地拿设备点开了直播,却硬蹭着不挂通讯,时不时对周雅君吐槽通讯内容,就像是两人正一起相约看直播一样。
周雅君嘴唇抿了抿,懒得关掉通讯,就由高辛树去了。
高辛树粗犷的大嗓门回荡在空荡荡的室内,不知道是不是周雅君的偏见,她只觉得她窗户上的玻璃都震了震。
“哈哈哈哈哈,你看我们的'太阳'正在干什么?”
幅度很小地翻了一下白眼,周雅君把通讯的音量调小,降低弹幕的不透明度,这才看向直播。
此刻,舆论的中心、无数人关注的对象、制卡界冉冉兴起的新星,祝泉,正爬在臭水沟里,一脸扭曲地在脸上抹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