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动。
她害怕。
那种隐秘的，没办法跟人说的愧疚，让她此时完全张不开口，对着正一脸无所谓样子的陈妮，她已经没有办法还像之前那样，义正言辞的教育她。
她失去了底气。
在这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妈妈。
但是这会儿，她不得不面对自己人性的自私。
陈妮以为她会被她妈妈狠狠的训斥一顿，就像之前每一次她让自己受伤，她妈妈都会狠狠的把她骂一顿，怪她不知道保护自己。
这一次这么危险，她妈妈肯定要气死了。
她缩着脖子，准备等来一顿教育，结果却被她妈妈用力的抱住，泪水浸湿了她的颈窝，陈妮近乎惊悚的发现她妈妈竟然哭了！
“……对不起。”陈妮妈妈哭着给她道歉。
陈妮人都吓傻了。
过了一会儿，陈妮妈妈收拾好情绪，她朝尹青荇歉意的笑了笑，那种隐秘的愧疚让她下意识的想要做点什么补偿，态度较之前那种客气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陈妮被她妈妈的态度弄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她妈妈向来自诩女强人一个，什么时候掉过眼泪。
她慌得要死，不断朝尹青荇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怀疑她妈妈是不是被变异昆虫给寄生了，否则怎么会这么不对劲。
尹青荇朝陈妮摇了摇头，表示她妈妈一切正常。但是陈妮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慌了！
回家的路上，陈妮硬生生反省了一路。
最后她一脸担心的冲着尹青荇道：“……你说我爸妈是不是要离婚了，那我该选谁啊？”
陈妮妈妈就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她努力挤出笑脸：“你怎么会这么想？没有的事，想不想吃炸鸡，不是之前吵着要吃吗？”
这样都不骂我？陈妮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尹青荇也有点受不了陈妮妈妈突如其来的殷勤，还是姑妈过来把她救走了。姑妈很明显这次回去，跟姑父过得不大愉快，脸上还有些未散的痕迹，眼角还有点红。
她尽力不表现出来，只是对尹青荇笑着说：“我都在电视上看到了，你讲得真好！”
其实尹青荇根本没在记者招待会上讲什么话。但是大家都善意的没有去拆穿她。
“真可惜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啊。”姑妈忍不住叹气。
陈妮妈妈很努力的憋住那句“幸亏你没跟着去”的话，她笑得很勉强：“没事……下次还有机会嘛哈哈……”
她手里提着刚从购物商场出来的大包小包，有一大半都是给尹青荇买的。
姑妈知道后都惊了，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突然要给尹青荇买这么多东西。
她当即就说不用不用，死活不肯接受这些东西。
尹青荇在旁边一脸羡慕的望着姑妈坚定拒绝的脸，像她就完全没有办法这么坚定的拒绝——因为完全顶不住陈妮妈妈的热情，而被迫试了无数套衣服，以至于她现在心力憔悴到不想说话。
但坚定拒绝的姑妈还是倒在陈妮妈妈那句“专门给孩子买的，家里谁都穿不了，专柜的衣服不允许退，你不要只能扔了”的话语里。
小市民的抠门占据了上风，虽然不想收下，但是心疼钱的姑妈最终还是苦着脸收下了。
姑妈不甘不愿的想要再找回点场子：“你说你买这么些东西做什么，我打钱给你。”
陈妮妈妈翻了个白眼：“我喜欢这孩子不行吗？一点心意，谈什么钱啊钱的！两孩子关系好，你做大人的不要瞎插手，到时候坏了她们的感情怎么办！”
姑妈再次败北，两个人如同败犬一样，跟着一大堆东西被留在了那里。由于实在是扛不了这么多东西，还是麻烦警卫一起扛。
虽然医院高档病房条件好，但到底还是没有自己家里舒服，问了尹青荇意见以后，姑妈准备叫车回家，却没想到警卫制止了姑妈。
姑妈原本是以为这几个警卫在招待会结束就会离开，没想到人家现在还跟着，她就以为可能是送最后一程吧……没想到人家还怪客气的，还专门叫来辆专车。
可以坐八个人的中型面包车，姑妈夹在中间，几次想要试探都找不到问话的时机，最后小声冲着尹青荇：“……他们不会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尹青荇就当着她面问了其中一名警卫：“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姑妈脸上的表情就有点蚌埠住，像是责怪她怎么当着人家面就这么问出口了！不知道委婉点？
被尹青荇问的警卫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国字脸，粗眉毛，很平静的回答：“您放心，我们会在附近值守。”
姑妈就不说话了，整段路程都像是死了一样的沉默。
一直到家按开密码，打开门，把一堆东西放进去，警卫离开后。她才像是小学生放假一样很是松了一口气，跟尹青荇小声抱怨：“不是记者会都结束了吗？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严了？还要在家里守着，那你之后上学怎么办？”
她有点口不择言：“这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啊？”
尹青荇倒是能理解，政府把这件事定性为恐怖/事件的话，那么在几次事件中表现出挑的她，很容易就会成为被针对和被报复的对象。
不管是保护她还是用她钓鱼，政府肯定不会不在她身边安排人。
姑妈也不是非要她回应，她自己也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就找个话题掩饰：“我把家里事情弄完，担心你这边就赶紧过来接你，你看我这微信，全都是问电视里的那个是不是你。我都没时间回。”
姑妈一边拿着手机看消息，一边用炫耀的语气跟尹青荇说。
看着看着，她表情就不对了。
然后她又点开朋友圈里别人发的记者招待会新闻发布会的节选视频，越看表情就跟凝结在脸上一样，最后像是不愿意相信一样，又重新找来完整的视频从头又看了一遍。
尹青荇在旁边都能听到手机外放的响音。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尴尬，就假装去倒水，没想到只是水杯放茶几的声音，就把姑妈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了怎么了？”她两眼无助的四处望，最后发现只是尹青荇在喝水，才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你吓死我了！”
她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表现有点过了，就解释：“这也太夸张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脸色苍白，不想相信又不敢不信：“那些人甚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安排那东西去招待会现场了……这也太猖狂，太无法无天了。他们是想干什么？有什么好处吗？！真是一群疯子！”
前脚还在骂人，后脚她就扭头对尹青荇说一句：“青青，要不我们还是搬家吧？”
尹青荇愣了一下。
姑妈就自顾自的说：“你现在是出名了，真是害死人了，这个时候出名，那些疯子肯定是要来报复你的。你爸妈这几年事业重心也在往别的城市转移，经常出差，要不是你学籍在这里，轻易不好动，怕影响你成绩，早就把你转了。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
她还没说完，尹青荇打断了她：“姑妈，我不走。”
姑妈一下子就没声了。
她满脸苍白，又无助的看向尹青荇。
明明是尹青荇自己选择留下来，而她看起来更像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你……”姑妈想要发脾气，却被尹青荇打断。
“姑妈，我不会让你有事。”她用着很认真的表情，对姑妈道：“我会保护你。”
“你信我吗？”

第19章
“说的什么胡话。”姑妈把尹青荇推开,觉得她怪肉麻的，有点受不了。她在尹青荇的头上点了一下，只觉得她傻孩子一个：“姑妈还要你保护？你能保护自己就不错了。小孩子家家的,充大人。”
然后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转头把陈妮妈妈的东西收拾好，这会儿也不觉得这些东西拿着烫手了，嗤笑道：“我说怎么突然这么殷勤，原来是有这么一出事！”
她笑得很不屑，又有股说不出的得意：“哎呀，这人呢，”
“平常再怎么端着，到底还是怕死的。”
尹青荇假装自己没听见, 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结果被姑妈揪过去试衣服。
“你既然没事了, 一会儿回去见见你奶奶, 免得她在家里七想八想。”她说。
姑妈正收拾去奶奶家要带的东西，电话就来了，她匆匆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尹青荇坐在客厅都能听见姑妈的大嗓门。
“我怎么不回去，今天不是刚回去了吗？……新闻我看了啊！怎么了？……”
声音渐渐小了点,尹青荇正准备拿起手机刷会儿，那边声音又扬起来：“你要走就自己一个人走！！我要你在这里装好心！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找我要钱？这种话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有脸啊说得出口？
……儿子不用你管, 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
尹青荇放下手机, 忍不住有点担心。
姑妈在阳台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走出来，她眼睛有点红, 对尹青荇说：“你姑父, 那人就这样……没事儿，你别担心。他就是嘴上说说, 我才懒得跟他计较。”
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她自己都觉得烦，也不愿意跟尹青荇讲。
姑妈跟尹青荇说过话后，就不做声了，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东西都忘了收拾。
尹青荇也不打算去劝。她知道为什么好劝的，能说的话，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早就说尽了。要是有用也不会到今天了。
结果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姑妈一个激灵，坐起来，动作很大的抽出自己的手机，咬牙切齿一副仇人的架势，结果愣了一下，朝尹青荇看过来。
响起来的是尹青荇的手机。
是她妈妈来电话了。
尹青荇接起电话。
“……嗯，妈。”她起身：“我没事……我姑妈在我身边……什么？你要提前回来？”
她回头朝姑妈看了一眼。
尹青荇爸妈把工作推了，准备先回来接尹青荇走，打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在高速上了。
姑妈在旁边听着，看尹青荇不做声，就在旁边劝：“能走干嘛不走！你爸妈工作都推了，你总不能让人调头回去吧？再怎么样也要人回来再说。”
尹青荇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她心里面还是想见爸妈的，但是又担心他们回来会遇到危险。
不管怎么说，目前的莹川市确实已经不怎么安全了。
有门路的人都在想办法离开这座城市。
尹青荇的家族群已经开始有人拼车了，姑妈之前还想要带尹青荇走，现在知道她爸妈要回来也不着急了。
家族群里有人抱怨高铁已经买不到票了，最早的一趟车已经排到下周六。
“他们怎么这么快！招待会不是才发布没多久吗？”群里的人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在抢票。
尹青荇微信加了好几个群，除了自己爸妈的一家人群外就是爷爷奶奶都在的家族群，她点开的比较多。
其他的群，像什么小区群，班级群，超市打折促销群……她虽然加了，但是都不怎么说话。
有一些群平常已经没什么人说话都快沦为死群了，结果现在每一个群的后面都爆99+条消息。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群。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人心惶惶”这四个字的真切含义。
真的是人心惶惶，平常都不怎么用社交软件的人也全都冒出来，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去打探更多的消息。
有人低价转让租铺，明明是很低的价格，却反过来被人嘲笑现在出租是在害人。有人在群里说自己有大车，愿意送人出城，就是一个座位被炒到一千的高价。
就这样，也被人一分钟不到给买了下来。
姑妈心情稳定后，准备叫车送尹青荇去奶奶家，没想到打开叫车软件，半个小时都叫不来一辆车。
她不断地取消订单又重新呼叫，有些焦虑：“车呢？都哪里去了？”
尹青荇捏着手机，没有出声，她心里想得更多——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姑妈干脆关闭了软件，准备打电话叫个朋友开车过来，没想到打了几个电话都在占线。她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怎么全都联系不上？”
她到底是在和平年代久了，没有经历过这种灾难性事件的人，整个人表现得非常的迟钝。她也不会像年轻人那样，会去各种社交软件上搜集各种消息。
她获知消息的渠道大部分还是来源于亲朋好友的八卦，或者电视新闻。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人会想着她，所以她还以为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她知道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但是她不知道这变化会这么快！
尹青荇走到阳台，从阳台往下看，今天是工作日，小区里的车辆本来就大部分都开走了，留下来的不多。但是仍旧能够看到几辆车停在楼下，车门半敞着，后备箱也都开着。
下来的人至少都是一个家庭为单位，个个都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
尹青荇往远处看，还能看到有车陆陆续续开进来，这些人应该是上班途中知道消息，特意请假回来收拾东西。
这才仅仅只是刚开始，随着消息发酵，走的人会更多！
尹青荇已经能够预见那样的场景，就算有人一开始还坐得住，但是大家都在往外跑，这些原本坐得住的人也坐不住了！
这样下去，整个城市系统都会崩掉的！
她有股说不出来的愤怒，说到底那只是一群虫子，明明前面几起虫类事件，还是在人类完全没得及准备的情况下，都被很快解决，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接下来人类的准备只会更加充分，应对措施也只会更加完善，把伤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既然明明是可以靠自己打败的，为什么要跑？
尹青荇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质问的对象，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能够一定留下来。
就在这时——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有个大群里，有人艾特所有人，发布了一段短小的视频，和一行简短的文字。
“走不了了，出城的高速出事了，整段路都封了。”

第20章
尹青荇看到首页弹出来的消息并点开群的时候, 视频后面已经蹦出几条回复，一下就把视频顶上去了。
“怎么了？这是出车祸了吗？”
“好像看到有烟，是不是着火了？”
“什么都看不见,有没有更清楚的。”
她抬起头看一眼,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来，也埋着头在刷手机。
尹青荇点开视频，视频里出现的是一段镜头抖动的画面，还有粗糙的画外音，是一个带着嘲笑的男中音：“我去——全堵在这里了。”
此外，还有车喇叭此起彼伏的鸣叫声。
视频里看到的就是一辆辆半露出来的车头车身和一边后视镜，看不到尽头。偶尔能够看到几个被拍到的人脸，都是等得不耐烦的司机下车抽烟。
就在这时, 有个人喊了一句：“是不是走不掉了！这有急事呢！喂——到底能不能走啊！？”
紧接着画面熄灭，视频播放完毕自动退出。尹青荇又重新点开视频,在镜头转到前面的时候,立刻按下暂停，这时才看到回复里说的烟，就在视频镜头转到天空的时候，拍到一缕很模糊的黑烟,不细看真的容易忽略掉。
姑妈听到视频放的外响，就扭过头：“怎么了？我看看！”
尹青荇又把视频重新放了一遍,姑妈一开始还没认出来：“这是哪里？”后面看到路牌才知道：“这不是莹西高速吗？怎么堵成这样？”
接着忍不住看向尹青荇：“那你爸妈怎么办？”
尹青荇想了想：“这是出去的路, 进来应该没事。”
姑妈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忍不住自嘲：“也是, 现在大家都往外跑, 谁还敢往里窜，嫌命长吗？”
群里面问得人太多了, 最后那个发消息的人半天才回了一句：“这不是我拍的，是我从别的群转的。”
尹青荇大失所望，正准备关闭群聊，接着就有人发了条消息：“我现在就在莹西高速上。这里确实是出事故了，前面有辆电车发生自燃，现在已经设了路障，要等它烧完，再安排吊车把它弄走。”
“现在问题是，出城的车太多，把路彻底给堵死了，吊车根本进不来，后面有车再慢慢往后撤，但是很慢。”
这会儿群里面气氛还是不错的，有人就调侃是不是某个电车的品牌，因为他们家的车经常出事故。
“要我说，这种电车就不该让它们上高速。”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又是虫子呢！”
“我也是，听到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竟然还松了一口气。”
“这也不是没可能。你看之前那个组织，都是找得学校医院这种人多的地方搞破坏，现在全市估计没有都比高速上人多的地方了。”
“艹！你别这么说，我有点害怕！”
姑妈这会儿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得到消息，扭头对尹青荇说：“……我刚刚问了别人，就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
尹青荇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姑妈也有点不安：“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瞎凑热闹了。要是万一真碰上了呢？要不还是叫你爸妈回去吧？”
尹青荇捏着手机，那只被她意外踩死的虫母在死之前到底做了多少事，又有多少虫类正在，或者已经发生变异了。
她根本没办法去一件一件的确认。
政府应对得已经不算慢了，但是虫类变异的速度更快！尹青荇清楚记得招待会上，分发在手上的案件调查报告上有详细写学校那起事件的发生过程。
凌晨五点，被虫母操控的傀儡接触到蜜蜂，五点半他离开现场，一个小时后，蜜蜂就已经变异成功，并在随后的几分钟从拇指大小膨胀到尹青荇当时看见的大小。
总共也就花费不到两个小时，而那群变异白蚁也就是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把整栋医院蛀空。
它们变异的速度太快，造成的伤害也太大！
她根本不敢抱有侥幸的心理，像蚊女那样能够在生死之际，恢复自己意识并正好遇上她的到底是少数。
大部分昆虫的变异方向都不一样，不是每一个都能像蚊女那样幸运。
尹青荇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想要再确认一遍，她在群里回复了那个人：“你能看到电车燃烧的现场吗？能不能拍张照片，或者录个视频。”
那个人大概也是闲得没事干，只能水群，很快就回了尹青荇：“你等等，我往前走一点。”
因为微信的拍摄只能发一分钟的短视频，就有人提议他干脆直接群视频算了，这样既不用加载，也能即时看到。
那个人还不会弄，折腾了一会儿才把群视频给点开。
能看到他确实在往前走，镜头晃动得很剧烈。这个镜头就能够看到天空上方有很大的黑烟，还有红色的火星在黑烟里冒出。
画外音是他的声音：“看到没有，这么大的烟。”
他这个时候还没有走到最前面，事发现场还没有拍到。
但是能够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大的火，这火能灭吗？”
“这是电着火，灭不掉的！一百秒就烧起来了，里面的人根本来不及跑，这会儿估计已经成碳了。”
这时候，估计是有人注意到在拍视频，就吼道：“喂！别往前去了！氟化氢知不知道？比一氧化碳还毒！别拍个视频把自己命丢进去！”
群里这人就站住不敢往前了：“好，我就站在这里。”他对群里的人说：“能看到吗？还在烧呢，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视频里的黑烟不断地滚着闪烁的火星，尹青荇就觉得那个火星不对劲，形状有点像带翅膀的昆虫。
她不敢侥幸，当即艾特这个人：“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离开！听我的，这烟里有变异昆虫！”
“叫别人也走！有多远离多远！”
那个人当时就懵了，这个时候也有群友注意到黑烟里的细节：“我不知道有没有看错，那个黑烟里的火星是不是不大对劲啊？”
这个时候，大家正是人心惶惶，哪怕可能只是错觉，但也不敢小觑。
就有很多人劝这个人别拍了，快跑！
如果没有人说，真的不会有人会把火星跟虫子联想起来。但是一旦被人提醒了，这个人自己都瞧着不对劲，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很难不害怕。
但是要他去提醒别人，万一提醒错了呢？要是虚惊一场，他是不是要负责？他就有一些拿不定主意。
因为视频还在放着，尹青荇怕他不相信，再一次用强烈的语气提醒他：“快点，来不及了！一旦等它们发育成型，再想跑就晚了！”
这个人咬了咬牙，大吼一声：“烟里面有变异昆虫！快跑！”吼完就不管不顾的撒腿就跑。
跑得时候，他心里还想，要是那只是群友的错觉呢？要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虫子呢？哪里就这么巧被他给撞上了。
毕竟他也没有亲眼看到啊！
但他不敢停下来，跑到自己车前了，他才扭过头，往后看，这一次他看到了。
群里的人也看到了，正对着手机摄像，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几粒火星从黑烟里跳出来，那哪里是什么火星，那竟是一只只正在燃烧的飞蛾。
它们扇动着正在燃烧的翅膀，径直砸在最前面的几辆车上。
当即拿手机的这人就爆了句粗口，连自己车子都不要了，拼命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喊：“快跑！有变异昆虫！”
有人不信，有人信了，还有人想要拦住他问东问西。
他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去扯这个！这个人直接推开问话的人，只想赶紧逃命。
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些车子停靠得太近了！一旦起了火势，全部都逃不掉！
现在就是跟死神赛跑，他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根本顾不上别人了！
这个时候，他心里唯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他因为堵在这里没事干去水了下群。
就是这一下，让他比别人提前一刻知道了，这一刻多么关键！要不然他现在还傻坐在车里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被大火淹没。
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跑得更快了。
如果这一次他能够活下来，他就把那个群供起来！每天给群里人发红包！当散财童子！
但是，这路怎么这么长，这个人绝望的想。
他快要跑不动了……
尹青荇看到那燃烧的飞蛾后就确定这一次感觉依旧没有欺骗她。
“是火蛾。”她说完后，就站起来，径直往外走。
姑妈从来没有见过尹青荇这副样子，她有些被吓到了，声音有些尖的质问：“青青，你要干什么去！？”
尹青荇扭过头看向姑妈。
姑妈发着抖，那种说不上来的恐惧让她发不出声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神，还是从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女身上。只是看你一眼，你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天敌盯上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是青青啊，她怎么会害怕青青呢？
但是，她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尹青荇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有说，转身打开了门，没有时间解释了，她必须去处理掉那些火蛾，不能让它们四处点火！
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两名警卫，他们竟然真的一直在附近值守。
尹青荇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径直选了其中一名，问他：“能叫来车吗？送我去莹西高速！”
这两名警卫竟然也什么都不问，真的给她弄来了车，还是警车，旁人遇到要让行的那一种。
尹青荇这时候也不禁察觉到，某些事情大概是已经过了明路了。
否则不会对她这么大方。
车辆朝着莹西高速快速奔进，尹青荇也在想，随着事态的一步步升级，她也从一开始的逃避到现在主动去站出来解决问题。
不得不说，最开始发生的两起虫类事件，还有随后政府对其的处理结果和表现的态度，对她影响很大。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
尹青荇望着窗外的风景想，也许她会更勇敢一点。

第21章
坐在尹青荇左侧的警卫有些面熟, 她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就是当初守在病房外给她监视感觉的警卫之一。
他个子很高，脸瘦长, 皮肤是经过阳光暴晒后的粗糙。但是眉眼格外的锋利, 他看你的时候，会让你感觉到不适，因为你会感觉他在看犯人。
尹青荇的视线让他回头，对上这人如刀的视线，她的身体发出不适并抗拒的信号，掐了掐自己掌心才没有撇开头。
“你不问为什么去莹西高速？”尹青荇压着自己声音的颤音问道。她面对书记都没有这样的压力，也许是车厢里的环境太逼仄，她跟这人离得太近,四周又没有别人周旋活跃气氛。
她其实不是很擅长独自跟陌生人交流，特别是对方再表现出冷硬抗拒的模样, 她会感觉到很大的压力。
“保护您的安全,是首长安排给我的职责。”这名警卫用着略显低沉的嗓音说道：“在这基础上，一切按照您的意愿行事。”
尹青荇差点就要问出“为什么”三个字，但是这并不是她搭话的重点，时间非常宝贵。她的每一句话必须都要说到重点上。
“莹西高速出事了,出现变异昆虫火蛾。”她望着这名警卫一字一句说道：“你能够把这件事通知给书记吗？”
她并不敢肯定这名警卫会相信她的话，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书记那样近乎无条件的给她信任。
她心里已经做好准备, 如果这个警卫不相信, 她就把刚刚那人开群视频用手机录制屏幕录下的画面给他看。
但是这名警卫几乎没有犹豫，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除了平静以外的任何情绪,好像她做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