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起这个,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她是我见过最难哄的小孩,带她去蚯蚓山脉,一路上她就逃跑了无数次。一不留神,她就会跑不见了。 ”
“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一直把我当坏人防着,防着就防着吧。”他低头说:“我也没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就这么把她送到地方,我跟她说,我要走了。前面就是蚯蚓山脉。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当时我要是多关心一下她就好了。但是路上把我的耐心都耗干净了。我什至没有仔细想过她这样一个孩子从哪里找来虫卵,我只想着,我给她的,估计她也不会要。她自己有也挺好的。”
他摸了下眼睛:“我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她站在原地看我。我想这孩子还不算那么没良心。结果刚想完,她扭头就跑,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追一样,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哦。”他似想起什么:“我把我的一件风衣给她,让她不要让人发现她是纯净人。否则会把她遣返回去。”
他注意到尼娜现在身上早就没了那件风衣,苦笑了一声:“她可能一离开我,就把那件风衣扔了吧。”
周含香越听越觉着,朵良描述的尼娜跟现在外面那个尼娜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外面的尼娜明显要张扬许多。
这种近似于鲁莽的单纯,她已经好几百年没有见过了。
她在尼娜的身上看到了一点陈妮的影子,不是那个当上部长的疯女人,而是最开始,那个刚被周洋刚选择当第二任钥匙的陈妮。
那个时候的陈妮作为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一下子被委任这样的大任,是有很多人不服气,觉得她是走后门。
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本事呢!
当时,陈妮就是这样子,明明自己都没底气,却依旧叉着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敢不敢比一比?”
“背后说人算什么东西,不服气那就比一比!”
别人就说:“您是大人物,我们这种小人物怎么敢跟你动手。”
几乎是一样的对话,就连应对也是一样的。
陈妮不屑的哼声:“不就是不敢,还装模作样。”
旁人也觉得她在强撑,也没想要真跟她比。
但是她硬逼着人跟她赌,不赌就是没种。
最后虽然赢了,却赢得很惨烈,毕竟她才受过多少训练,哪里真的能跟这些在部队里浸润多年的人比。
那人完全是被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吓到,才认输的。
周洋知道这件事后,一句话不说,拉着她去练习室里对练。一个月后,陈妮就已经能够不需要再用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把人吓退了。
她一开始确实是沾了关系的光,但是她付出的从来并不比任何人少,然而关系户三个字却一直伴随着她。
她甚至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表现出更强势的一面,才能让别人心悦诚服。
周含香再看过去,尼娜已经抓着脑袋一脸苦恼:“你们不敢比?那怎么办,我还要找人的!”
她收回视线,自己一定是想多了。陈妮已经过世几百年了,她的葬礼,自己亲自过去,确认这个疯女人真的死亡。
否则,她总担心她还会再弄些幺蛾子出来,特别是最后几年,陈妮也许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变得越来越疯狂。
“找人?”年轻队员们被尼娜的话给弄懵了:“你刚刚那样放话,结果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
旁边看热闹的探险队们哈哈大笑:“现在怕了?还有机会!”
“赶紧认个错,声音放甜一点。刚刚怎么说的?”有人学着尼娜之前说过的话,掐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那几个年轻队员就没有丢这么大的丑,几乎要钻进地缝里去。年轻队长勉强撑住,他对尼娜说:“没事,你帮我们出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事情。”
有个年轻队员几乎崩溃:“队长!”他受不了道:“本来事情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们这样的表现更是逗得旁边看热闹的探险队们哈哈大笑起来。
有的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趣的乐子了!”
庆玉倒是对现在的发展喜闻乐见,一高兴,嘴巴就忍不住犯、贱:“哎哟——我还以为多有能耐呢,结果就这啊。这都还没进野外呢,你们这小船就要翻了啊?”
“还赌不赌了?是不是不赌了?”
年轻队员这会儿也顾不及面子里子,正要扭头屈辱的喊不赌了!结果话还没出来。
旁边一个声音比他更响,更亮。
尼娜扭过头,看向庆玉:“谁说不赌了,现在计划临时有变,他们不跟你们玩了,我一个人来跟你们赌!”
年轻队员震惊的看向尼娜,很想要晃一晃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这下子,庆玉也有点下不来台了。他第一次有些不自在的抱住胳膊:“……嘶,你不是要找人吗?不找了?”
尼娜的余光已经目睹到了孟菽大步走过来的身影:“人,我已经找到了。赌……”
她话还没说话,孟菽已经大步向前,拦住了尼娜的话:“我跟你们赌。”
她的目光巡视周围一圈人,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把尼娜护在身后,目光锁定庆玉:“赌什么?”
庆玉打量了一下孟菽,他并不认识孟菽,但是他的队长明显认识:“你的人?”
孟菽示意方晓冰把尼娜带离人群,然后她正要回这名队长的话。
却没想到尼娜竟然躲过了方晓冰的手!
她一下子窜到孟菽的面前,倔强道:“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帮我!”
孟菽:“……”她脸上表情一沉,抽下腰间的蝎尾,准备把尼娜卷到一旁。
但是尼娜一个看起来很随意的下蹲,竟然躲过了这个动作。
“你不是走了吗?”她刚蹲下,又立刻跳起来,好像刚刚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走了的人,还回来做什么?”
孟菽原本以为第一次是意外,蝎尾一个回扫,却没想到再次被尼娜躲过。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累赘!”尼娜的动作明明不怎么利落,但是每次都躲得恰到好处。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累赘?你不是累赘。”在遥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的尹青荇缓缓说道,她的话语明明在很远的地方,却又仿佛在尼娜的脑海里响起,她听不见那个声音,甚至会以为这是自己的想法。
“你是我留给人类的一把武器,”她一边rua着星禾的脑袋,一边说道:“久置不用的武器会生锈,会成为废铁,所以你必须要走出去,走到所有人前面。
但,这只是你的第一步。 ”
“人类忘记了自己的优点,反而想要追求自己没有的。而你,要告诉人类,哪怕不靠变异昆虫的你,也能够做到。”
“他们不会发现你身上的力量来自哪里,无论怎么检查,你都是彻头彻尾的人类。”
星禾趴在母亲的怀里打盹,她已经学会如何把尹青荇的话语自动过滤了出去。
尹青荇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星禾,远方的螣正在无聊的甩尾巴,那几位堕虫者聚在它的旁边,或坐或躺。
一切看起来那么安逸和谐。但是尹青荇却从来不觉得这样在荒郊野外的日子是舒服的。
她一觉醒来,丢失了大部分记忆,就连那个承载过去的家也已经成为了被泥土掩埋的废墟,家所在的城市也被那群变异昆虫所占领。
看着曾经繁华的城市彻底成为了荒地,看着满地乱爬的虫子。她的内心其实有着无法说出于口的愤怒。
百亿蚂蚁的埋葬不足以掩埋的愤怒,无数变异昆虫被血洗的鲜血也不足以浇熄她的怒火。
只有看到过往的一切重新回来,才能平息。
面对孟菽越来越密集的攻势,尼娜干脆跳得远远的。
在她刚避开孟菽的攻势没多久,孟菽反而自己停了下来。她望向尼娜的目光是复杂的。
周边所有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望着尼娜,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
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纯净人。但是刚刚的反应速度,一个没有任何昆虫血脉的纯净人竟然也能够做到?
是他们对纯净人的认知出现了错误,还是尼娜这个纯净人跟其他的纯净人格外的不一样?
尼娜有些意外身边的声音过于安静,她敏感的神经,察觉到旁人的视线过于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表情不善的朝着那些投递过来的视线瞪了回去。
孟菽一个回手,蝎子尾巴自动转回腰间。接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尼娜听到动静,正要问孟菽什么意思。
这时,身后传来那个队长的声音,依旧大得如同雷鸣:“喂,小孩。”
尼娜一开始以为在叫别人,扭头往旁边寻,结果那队长冲她点了点头:“还赌吗?”
尼娜指了指自己,在得到回应以后,她高高的抬起下巴:“当然!”
她说完后,周围过于安静,反而让她有些不适应。她有些不解的朝四周看过去,之前那些此起彼伏的嘲笑声竟然没有再响起?
那些人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他们表情严肃的看向她,偶尔有人的目光透露着不解。
但,没有一个人再像之前那样,用看年轻傻子的目光看向她了。
尼娜莫名感觉有些不自在,她无意识的抖了抖肩膀,原本故意高昂的声音落回了正常的声线:“走、走吧。”
之前,她为了让旁人注意到自己,必须做出很高调的模样,但是依旧没有什么作用,注意到她的大部分人也只是把她看做笑话。
而如今,她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落在她的身上,没有人会忽视她。
这种感觉很陌生,又有一点奇怪。
那像小山一样高的队长低头望向她:“一起吗?”
尼娜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孟菽。
孟菽竟然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以为她会再出来替她做决定。
但是这一次,也许是看出她的疑惑。
像熊一样的队长对尼娜解释道:“成年人不会干涉另一个成年人做出来的决定。这是规矩。”
“成年人?”尼娜抬起头。
那名队长往前走:“当你有能力踏上野外那片土地起,你就是成年人了。”
尼娜走在他的身后,一旁的庆玉一直盯着她瞧,等她扭过视线,庆玉又立刻把头扭了回去。
她又回头看了孟菽一眼,直到看到她跟上来了,才把头扭了回去。
之前以为自己被她坑了的年轻队员们这会儿反倒是扭扭捏捏不敢上前。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年轻队长忍着羞意走过来,一脸抱歉的神色:“对不起,这件事本来是我们的事情。”
“这场打赌,我会跟你一起。”
尼娜却是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年轻队长被尼娜随意的态度刺激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的跟在尼娜的身边。
过了会儿,他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是从小就经过特殊训练吗?”
尼娜“咦”了一声。
大抵是看到尼娜脸上的表情过于迷茫。年轻队长解释道:“你的反应速度非常快,几乎可以媲美一些进化者。其实人的反应速度是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训练提升的。”
他有点沮丧:“但是现在大家都过于依赖虫卵,原来的训练法也逐渐没落了。”
此时尼娜也问起了同样的问题:“训练法?”
年轻队长看尼娜是真的不懂这个,反而有些茫然起来,难道真的有人天赋异禀,没有任何变异昆虫血脉,却可以强过许多人吗?
其实在尼娜展现出自己能力不凡的时候。朵良才是最不敢置信的那个人, 如果别人因为不了解,还可以想尼娜是不是幼年就开始用特殊训练法打磨,才会如此。
可他最清楚尼娜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一个堕虫区苟延残喘,连饭都吃不起的小乞丐,哪里有什么机会接触这种已经失传的东西。
他下意识的扭头望向周含香,希望治安所的大人物能够给自己解惑。
周含香本来是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不感兴趣的。但是尼娜后面的举动让她的步伐再次停了下来。也许是过去的幻影在女孩身上出现了重合,她竟是意外的对这个女孩多了一丝兴趣。
她带着朵良坠在了尼娜一行人身后,明明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伪装,而且周含香的打扮也非常显眼。但是周围的人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
面对朵良的震惊, 周含香却并不觉得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几百年前, 人类还没有昆虫血脉这种说法,他们不是照样抵抗住了变异昆虫的入侵。”
周含香毕竟几百年不是白活,见识多广,给朵良讲古:“二十一世纪中期, 变异昆虫爆发性增长,不到一年时间就蔓延全球, 无数小国因此灭国。剩下的国家报团组建人类联盟。为了抵抗变异昆虫, 联盟把更多的资源倾斜向变异昆虫综合部,年轻的人才不断地涌入这个新兴的部门, 他们如同海绵一样, 吸收这人类文明凝结的最后结晶,无数的天才自此横天出世。”
“那个时候……”周含香的目光陷入回忆中,她虽然有着原主的记忆,但是性格上一开始是偏向于变异昆虫一些。人类在她的眼里,甚至一度被当做食物。
她这些年也从未停止过进化,作为虫母制造的第一个眷属,她的生命会比同族要漫长许多。
陪伴虫母度过漫长岁月,开拓疆土,是每一任眷属的使命。
但是她与每一任眷族不一样的是,她并不仅仅只是虫母的附属。
虽然她一开始并不认可周含香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一切。那个懦弱的女人致死都在别人的操控之下。但是如今,周含香三个字已经刻入了她的血脉。
她是虫母的眷属,但她也是周含香。
一个有着自己思想和追求的人。
朵良不解的看着周含香,她说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会儿,她才从过去的回忆中抽身出来,继续说道:“那个时候,虽然已经有进化者的出现,但是他们并不是攻击变异昆虫的主力。
诚然,在应对变异昆虫的方面,进化者确实发挥更稳定,攻击性也更强,他们就算受伤了也很快就能够恢复。
但是那个时候相比较进化者,人类才是最大的群体,哪怕经过昆虫浩劫,他们依旧是整个世界的主体,几十亿人当中,总会冒出一些妖孽,他们天赋惊人,就连融合了变异昆虫的进化者都不一定是他们这种人的对手。 ”
周含香自然是见过那些人类天才,他们大部分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挖掘出来,经过特殊的训练法训练。这些人往往能超出正常人能够达到的极限,在他们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天赋,出现在人前的时候。
就连周含香都会感到惊艳。
可是人类的寿命何其短暂,再优秀的基因也阻挡不了老去的那一天。原本惊艳的身体很快被年老腐蚀,成为了一块再也蹦跶不起来的枯朽老木。
而同时代的进化者却都能在变异昆虫血脉的扶持下,跨过一百生死大关,迈入两百岁。
进化者至高论一时冲破云霄。无数人放弃了从小打磨,而是选择用虫卵重新塑造这种身体。
他们以为进化者的光辉能够照亮未来,却没想到那竟只是一道残光。初代进化者并不是进化者的起点,反而是巅峰,自那以后,进化者一代不如一代。
别说两百岁,一百岁的进化者都少见,不仅如此,随着第一例失控者出现。越来越多的进化者根本活不到正常老死的时候,变异昆虫的基因反噬,导致堕虫者大批量出现。
人类的末日似乎已经看到了黄昏。
朵良沉浸在周含香所说的过去岁月当中。他竟是不知道人类还有如此灿烂的时候。
朵良喃喃道:“所以,人类的基因其实并不比变异昆虫差是吗?”
他的眼里迸出一线希望:“哪怕没有虫卵,我们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基因变得更强是吗?”
周含香看出了他眼中的野心,她泼了朵良一盆冷水:“以现在资源都向进化者倾斜的条件来看,就算有那种天赋者,他们从小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些跟战斗,跟变异昆虫有关的内容,随着时间过去,这种天赋也会逐渐被浪费,最后沦为平庸。”
“这也是近几年来,纯净人一直没有出现过厉害的人的真实原因。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资源去赌那个万中无一。”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
尼娜已经随着那个探险队一起踏入野外。
无数的人坠在她的身后,有一些人是想要看这个纯净人做不做得到,有一些人纯粹是想过来凑这个热闹。
但是他们这么多人走在一起,落单的变异昆虫反倒是不敢靠近了。
迫切想要看到尼娜展现实力的人们竟然不知从哪里活捉来了一只变异昆虫。
那是一只黄角蝽象,黝黑的脑壳,粗糙树皮般的身体。在没有变异前,他们的身体一般在两厘米左右,但是经过变异后,它们的身体最大能够长到三米高,成为了真正的蝽象。
因为是喜欢吃植物的昆虫,蝽象性格比较温和,体积臃肿,活动较慢,你就算在野外遇到它,只要不是刺激到了它,它往往会选择无视你。
这一只被捉来的蝽象明显还没有完全长大,它只有成年大狗高,肚子圆滚滚的,身上的甲壳很硬。因为被人捉来,它的四肢疯狂挣扎,必须用力的按在地上,才不会让它逃跑。
蝽象的力气很大,几个人才把这一只未成年的蝽象控制住。
但是大抵是从来没有人试图活捉这种变异昆虫,他们忘记了蝽象还有一个外号,叫做臭虫。
这些人只想着抓一只攻击性不怎么强的变异昆虫试试水,忘记了蝽象之所以能够安安生生的活在野外而不被其他的变异昆虫捕食的原因——
是因为它会在遇到强敌的时候,释放出一种巨臭的气味。
在这几个人大大咧咧的压着这只蝽象朝尼娜他们走过来,说要尼娜试一试能不能对付这种家伙的时候。
有一些懂行的人已经开始色变了。
周含香毫不犹豫的拉着朵良疯狂后退。
就在这时,尼娜的眼睛无神的睁大了一些,这种失神只是刹那,她自己甚至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只蝽象却诡异的停止了挣扎。
等到她的眼睛恢复神志,那只蝽象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尼娜甚至还疑惑的朝那里看了一眼:“……你们抓个死虫子给我干什么?”
“什么死了?”那些废了好大力气在制住这只变异昆虫的进化者们不满起来,他们正要辩解,手里松了一下,那只刚刚还在疯狂挣力的蝽象却不仅没有挣脱,反而一反常态安静得一动不动。
进化者嘴里的声音消失,低头看向手下的蝽象,那只蝽象竟是真的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有一部分进化者松了一口气,带着后怕拍着胸脯:“还好它提前死了,我刚刚还担心它要是突然放屁……我们这么多人,都得折里头。”
“什么放屁?”那几个捉蝽象的进化者不解的问道。
“你们不知道?”他们没想到这些进化者竟然连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伴随着教育的断层,有一部分进化者甚至连字都不会写。
“这是臭虫。”有人解释道:“它们会释放一种巨臭的气体,被沾染上,几天几夜都洗不掉,你们怎么会去捉这种东西!”
那几个进化者愣了一下:“就在附近的地方看到的,还有一只大的,那只大的太大了,我们看到旁边有一只小的,就去把那只小的给抓过来了。”
他想到自己刚刚还用手抓,有点嫌弃的蹭了蹭自己的手:“怎么还有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听到他的话,其他的人意识到事情不太妙。
原本看那只蝽象死了的周含香听到这里,也气得骂了一声:“蠢货!”
本来她要是不回来的话,此时是完全可以躲过的,但是她刚刚看到蝽象死了,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
一时放心警惕又回来了。
尼娜瞪大眼睛,说出了人们没有说出口的心里话:“那大的那个是不是要过来救小的!”
“过来又怎么样,我们这么多人……”这人话还没说完,其他人立刻跳起来反驳:“谁跟你这么多人!快跑啊!”
原本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这些进化者们纷纷夹着屁股就要跑。
尼娜本来觉得这样逃跑会不会显得很没有排面,看其他人都跑了。她又哪里敢留在原地,倒不是怕那只黄角蝽象。
而是不想被臭上三天三夜,那简直比死还痛苦。
这个时候,就连尹青荇都没有办法在那只黄角蝽象爆发的时候,提前把它杀死。因为等她意识到的时候,那只黄角蝽象因为小蝽象的死,已经开始爆发了。
她原本是半躺着的姿势,遥控傀儡。此时,她竟是坐起来,表情严肃的操纵起傀儡逃出生天。
那些人夺命狂奔,在他们的背后滚起金黄色的烟雾云朵,并且迅速朝人们袭来。
一些不幸被卷入的人被气体辣到眼睛,又因为太臭了,纷纷发出咳嗽和呕吐声。
进化者们哪怕是在野外遇到更强力的变异昆虫都没有这样丢脸过,整个青月市的探险队的脸都要在此丢尽了。
已经有人深深记住了那几个抓蝽象的混蛋,不把他们丢到粪坑里游三圈,不足以平民愤。
咳咳咳咳!怎么这么臭!
尼娜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跑得这么快过,她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被她甩在身后,他们脸上从绝望到更绝望的转变,差点没有把她逗笑了。
“哈哈哈哈!”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还笑!那些不幸被臭气染上的倒霉蛋愤恨的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谁起的头,他们一个个指着对方的倒霉样子,纷纷大笑了起来。
这种恶臭就像是炸了粪坑。
而且后劲十足,一开始有人觉得也不是那么臭,结果没憋住气,一口气吸了一大堆,直接呛到气管,差点没有直接yue出来。
特别是这种气体涵盖微量的毒性,沾染上脆弱的眼球,会泪流不止,别提多难受了。
谁能想到,一场玩笑性打赌,整个镇子的探险队折了大半。
尼娜作为少有的,没有被那气体沾染上,在最后关头逃出生天的人。她在后怕之余, 也有观察到旁的,从这场“大逃杀”里逃出来的人。
就像大浪淘沙, 此时留下来的都是真正经得起考验的珍珠。无论从运气还是实力上来说, 都是排在前列的。
就比如,孟菽在一开始就没怎么靠近,察觉到不对,最先后撤。她就完全没有被沾染到。
除了孟菽外, 尼娜还看到几个面生的面孔,在别人起哄的时候, 这些人从来没有出来冒过头, 都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人堆里观察。
现在筛子一筛,全部都给筛出来了。
然后这些人此时的表情也不再是平平淡淡的样子, 此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得非常无语。
看得尼娜很想笑,她眼睛尖,看到躲在人后面的庆玉,于是踮起脚尖,捏着鼻子问:“喂!还赌吗?”
庆玉所在的探险队是重灾区,几乎每一个人都没有幸免,但是就算如此,也分了个先后。那名看起来像小山一样的队长明明看起来就不是那种身手敏捷的人,但是如果不是太倒霉,离那只黄角蝽象太近,其实他是完全可以逃出来的。
他是他们队伍里沾染最少的人,就算被恶臭沾染上了,也没有像旁的人做出太夸张的表情,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
庆玉看起来不怎么样,竟然是这个探险队里表现第二好的,他的身体只有一半染上了金黄色粉末,此时正皱着眉头拍打着身上的粉末。
另一个应该是他们队伍里的医疗,他整个露在外面的身体都被金黄色粉末覆盖住,低头用毛巾沾染上药水清理完身上残留的昆虫粉末后,立刻就帮其他的队员处理这种情况。
尼娜看笑话的样子慢慢就落下来了,她看到那名队长朝她看过来,很平静的说了一声:“不用赌了,这场打赌,是你赢了。”
他说完之后,回头询问了队伍里的医疗几句话,然后去旁的地方打了一桶水过来。他的队员们凑过去,手里捧着水浇自己的眼睛。
尼娜不知道为什么,视线一直没能转移开,这时,孟菽走过来,她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就说:“作为队长,林塔的素质并不比别的探险队差,如果不是队员拖累,他们的探险队排名可以往上窜升好几个名次。”
她说:“但是,在别的探险队里的队员来来去去,最后因为招不到合适的人而掉名次的时候,林塔的探险队却一直很稳定。一年前,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队里就这么些人,一年后,他还是这么些人。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尼娜终于把视线转过来,问孟菽:“探险队的队伍人员这么不稳定吗?”
“是的,”孟菽点头:“探险队要经常去野外跟变异昆虫打交道,减员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排名经常变动,甚至有排名前列的队伍,一次任务失败就掉到后面,直接队伍解散的都不少见。
能够一直待在榜上的队伍,都是非常了不起。 ”
方晓冰走过来:“孟姐,队长叫我们过去。马上要出发了。”
孟菽顿了顿,她还有话没有跟尼娜说完,此时就道:“我知道了,再等十分钟。”
尼娜已经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一些。她意识到探险队并不是堕虫区的帮派,为了自己的利益驱使着年轻人去送死。
在看到那名队长的表现后,她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孟菽对尼娜说:“我这一次任务是去往百色市的周边调查虫王痕迹。到时候会有非常有名的探险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