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女配被大佬饲养后(快穿)by发电姬
发电姬  发于:2024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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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骅已考过秀才,他有经验,疑心是考题,抄了一遍,又背了下来。
今日如果庞学究在,他大抵不敢全写。
可庞学究后日才回来,那时,分甲乙学次的事,也过去了,庞学究还有落下的课业要处理,不会回去看他的卷子的。
于是,他自作聪明,只改了一些词,写了上去。
然而,让他洋洋得意的答案,竟来自谢十一!
是那个靠金银买进崇学馆,诗词全然不如他的兰絮,他怎么会比兰絮差呢,怎么会呢?
谢骅如一条紧绷到极致的弦。
傅洵的追问,兰絮的优秀,让他断了。
他脸上火辣辣的,对上众人的目光,他身体晃了晃,终究承认:“我、我只是在庞学究桌上看过……”
真相水落石出,蔡老摇摇头:“谢骅,仅仅一个甲乙学次,就值得你用谎言掩盖,攻讦同窗?”
谢骅出列跪下:“学生知错!”
其余学子看他,唏嘘又无语,尤其谢七,更因为自己附和过谢骅,浑身僵硬。
江之珩冷眼如刀:“如果不是十一能应对,岂不是要被你害惨了?”
“就是!”
“真无耻,枉读圣贤书!”
蔡老抬手,压了下一些不服之声,对谢骅道:“你今日就回去吧,明日往后,也不用再来了。”
这下,众人惊惶,逐出崇学馆,这惩罚,着实严重!
谢骅还想求情,蔡老说:“你现在走,我还能告诉谢馆长,你只是跟不上课业,自请离去。”
若还要纠缠,那就是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谢骅的科举之路,只怕从此毁了。
谢骅重重低头:“是……多谢先生。”
他起身刚要走,傅洵:“且慢。”
谢骅停下,他看着傅洵,紧张又害怕,明明他与傅洵也才相差四岁,但他知道,这辈子,他绝对无法超越傅洵的成就了。
傅洵道:“敢作就要敢当,去同谢十一道歉。”
谢骅嘴唇嗫嚅。
众人屏息,兰絮一惊,她都没想过让谢骅跟自己道歉。
而谢骅折到兰絮面前,他一直低头,半点不敢看兰絮,只说:“对不起。”
他等着兰絮羞辱他一句。
然而,兰絮朝他一揖手,没说什么。
这一刻,谢骅发现,自己不止超越不了傅洵,也超越不了兰絮。
很快,谢骅被书童请下去。
眼看同窗因为这种事被赶出崇学馆,众人心中余惊未定。
就听蔡老说:“谢兰序,你也该罚。”
兰絮站好了:“是。”
果然逃不掉。
蔡老:“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么?”
兰絮老实:“学生抱有侥幸心理,明知傅先生曾经问过自己,见傅先生不在,就没有说,想以此蒙混过关。”
早在听到考题时,她若坦白自己已经知道,也就不会导致后来骑虎难下。
蔡老:“那你说怎么办?”
兰絮:“学生日后一定诚信做人,谨记今日教诲,再不抱有侥幸心理。”
傅洵:“……”
傅洵耳朵疼。
这种保证,他一个月听了三回了。
别看她此时信誓旦旦,但她一定不改,反而在下次,会琢磨着怎么更好地规避。
实在耍滑成性。
蔡老沉沉地“嗯”了声:“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兰絮一喜:“那我一定改。”
蔡老没被小少年那明媚的容颜晃了眼,他笑了:“那就罚你今年内,抄论语一百遍。”
众人倒吸一口气。
兰絮如遭雷劈。
彭学究倒是不忍,小声:“这,会不会太多了?她还有课业要做的。”
兰絮赶紧点头:太!多!了!
论语总字数一万五,一百遍一百五十万,一小时千字,也得抄一千五小时,今年只剩八个月了,一天要抄六小时!
老天奶啊!
她就是为了逃避这个惩罚,才没说出傅洵考过自己啊!
当然,这个确实狠,蔡老本想顺着彭学究的台阶,减到五十遍,就见傅洵朝自己说:“老师,我与她一起抄。”
堂上愕然。
傅洵:“教不严,师之错,此篇正好与我有关,若我对她耳提面命,她不至于会如此偷奸耍滑。”
兰絮:“……”
蔡老笑了:“成,你顺便纠一纠她那手字,明年她也该下考场了。”
傅洵:“是。”
一百遍分五十遍给探花郎,也就没那么多了,众人顿时羡慕兰絮,她居然因祸得福,能和探花郎一起抄字,传出去,可是大大的美名!
江之珩也回过头,朝兰絮使眼色。
只兰絮魂都吓飞走了。
她和傅洵一起抄?哦,那她不仅要练字,连偷偷漏几个字,都做不到。
前方是何等炼狱!
等她缓过神,台上,傅洵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兰絮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遍。
死定了,牛刀架在兰小鸡脖子上了。
末了,蔡老让每个学生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
一来给谢骅的惩罚够了,不必赶尽杀绝,二来也是变相保护兰絮,免得她偷懒的名声大噪,将来给主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
此事算了结。
另一边,谢玉君请南陵邵氏外祖父出手,同谢家祖母、婶婶叔叔一起,数人商议决定,把谢烨送进家祠抄经一年。
至于那外室,交由婶婶打发。
处理完这一切,崇学馆的考题事故,已经过去七八日。
甲乙学次的分级,本来谢玉君告假,应当把谢玉君分到乙等学次的,但出了这件事,分级延后到下个月。
兰絮也还在甲等。
正好这个时间,兰絮在静思堂抄书。
听江之珩描述当时的情况,谢玉君小声:“竟是这般凶险!”
“那我们帮小十一抄书吧!就算傅先生帮,恐怕她也要边哭边抄。”
想起兰絮那哭唧唧的神情,江之珩笑了:“我倒也想,但小十一被傅先生抓去静思堂抄了。”
谢玉君:“……”
她一时不知道,兰絮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傅探花真是照顾她啊。
此时,静思堂。
傅洵和兰絮同坐,男人身形高大,坐姿端正如松,兰絮不得不学他那非常正派的姿势,但她手上,还悬着一个小沙包。
她一张姣好漂亮的脸,几乎快皱到一起。
她□□的腰,偷偷弯了一下。
傅洵笔都没停,手掌推了下她的腰:“坐好。”
兰絮:“……”
她赶紧直起腰肢。
傅洵的手指,就隔一层春衫,贴着她脊线,随着她的动作,感受到她腰部线条的走势。
他收回手,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作为一个快十四岁的儿郎,为何身上这么薄?
想着,傅洵说:“明日开始,每日绕崇学馆内跑两圈,多加锻体。”
兰絮:“……”
发癫啊!
她连忙双手拿起傅洵的笔,郑重递给他,满脸谄笑:“小傅先生,咱们好好抄书,别想别的啊。”
傅洵:“……”
静思堂之中,笔端之下,时间流淌,日升日落交替,从暮春今日盛夏,从盛夏进入晚秋,再到凛凛冬日。
怀名地处南方,冬天不下雪。
傅洵第一次遇到这么温和的冬天,他只穿两三件,就能御寒。
兰絮不一样。
她会穿上换上御寒的棉衣夹袄,常常一身黑,据她自己所说,黑色能吸收阳光,然后,戴上毛茸茸的护耳,再一双厚厚的手套,灰黑的兔毛领子,圈着她的脖颈。
穿得和球似的。
此时这个球,坐在他身边,屁股下仿佛放了锥子,怎么都坐不稳。
快过年了,考虑到不少学生,从京城远赴而来,崇学馆从腊月二十七就开始放假,直到大年初七。
这是崇学馆最宽裕的假期。
今日是二十七,兰絮家里人也来接她了,而且也是两人抄的最后一遍论语。
兰絮心都要飞走了,写两个字,就对窗外望眼欲穿。
傅洵忍了好一会儿,刚要说她,就听她先开口:“小傅先生不想家吗?”
傅洵:“还行。”
兰絮:“我好想家啊,唉。”
她咬咬笔头:“可还有最后一千字……”
傅洵瞅了她一眼,如今兰絮的字被接近五十万字一练,已经摆脱丑陋的范畴,进入能看的范畴。
罢了,八个月了,不差再给她写一千字。
傅洵说:“你走吧,这一千字我写。”
兰絮欢呼,她原地转圈圈:“谢谢小傅先生!”
傅洵没有理会她,继续抄写。
因为,只要他稍稍给她一点好处,她就感动得不行。
但他稍稍对她有点要求……
傅洵:“这千字我替你写给蔡老,下学年开馆,你得补上。”
兰絮笑声戛然而止。
傅洵心想,看,只要有点要求,她就焉了。
习惯了。
但不管如何,兰絮现在能走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再说了声谢谢,迅速收拾书盒,旋风般朝屋外走去。
突的,傅洵声音惊讶又严肃:“你受伤了?”
兰絮疑惑:“啊?”
她回头,只看,那冬天垫在椅上的垫子,竟有黑乎乎浅浅一层血迹。
兰絮:“……”
她赶紧抽走垫子,随即满脸通红,怎么这时候来?
傅洵不是不懂女子会来葵水,只是,他没有往这上面联想。
他跟着站起来:“你是哪里受伤了?怎么会有血?”
兰絮赶紧回过神,她眼睫扑闪,声音低了点:“还、还好,老毛病了……”
唯一庆幸的是,她穿着黑色的襕衣,走路应该看不出来。
傅洵皱起眉头,又说:“找郎中看看。”
兰絮:“好好,我回家就找郎中。”
傅洵:“都流血了还要等回家?”他走到她身边,说:“走,我带你去。”
兰絮连忙后退几步:“不行啊!不能看!不能的!而且还得请先生替我保密!”
她满脸通红,目光躲闪,似难以启齿,又十分抗拒,非要回家再看……
两人四目相对。
兰絮心内一沉,傅洵是非常敏锐的性格,她这么遮遮掩掩,可能反而要被猜到什么,之后上学,就麻烦了……
她紧张地咽咽喉咙,刚要解释,就看傅洵眉目间,露出了然。
兰絮更紧张了。
下一刻,便看傅洵道:“我有好友年四十,也有此病。”
兰絮:“?”
便看傅洵神色微动,板着脸,说:“痔疾罢了,不必羞耻。”
兰絮:“……”
老登,你才得痔疮!

第66章 老鹰捉小鸡6
傅洵强调好友年纪四十,这话语里未竟之意,就是:十四岁得痔疾,年轻了点。
兰絮一张脸红透了。
可恶,她的屁股不清白了。
偏偏傅洵如常,他并不认为讳疾忌医,大大方方分析“病因”,说:“久坐伤身,这也是往日让你多加锻体的缘故。”
她状若羞愧,吞吞吐吐:“谨遵老师教诲,学生日后定勤奋锻炼。”
傅洵:“你最好是。”
兰絮:“……”
总算被误会总比被拆穿强。
这下她还真得感谢傅洵的聪敏,让他自动圆了逻辑。
辞别傅洵,兰絮匆匆离开崇学馆。
这是她第一次来例假,还真是防备不了,幸而路上再没碰到熟人。
馆外的街巷,停着接各家学生的马车,往前走几步,就能见到,母亲王夫人和她的心腹何妈妈站在自家马车外,对着崇学馆翘首。
兰絮猫着腰,躲在马车那。
等王夫人和何妈妈念叨她怎么还不出来时,才突然跳出来:“母亲!”
王夫人又惊又笑:“哎哟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年节前,王夫人代家里,来给主家拜年,顺便来接兰絮。
兰絮往马车上爬:“回家啦!”
回她的小金窝咯!
王夫人拉着兰絮,遍摸她的脸颊和肩膀:“娘看看,长高了是不是?”
兰絮笑眯眯:“当然长高啦。”
她把手里的垫子悄悄递给王夫人,说:“母亲先让我上了马车再说。”
王夫人定睛一看,心下了然,叫来何妈妈,让她先去沿街的胭脂粉店,买一些月事带。
她叮嘱完,撩起帘子矮身上马车,她家小祖宗正靠在软枕上,吃着桌上的桂花酥。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阔别之后的疼惜之情,一瞬就烟消云散。
王夫人拧她大腿:“把你送来崇学馆,你怎么还这副德行?”
兰絮忙讨饶:“我的好娘亲诶,我是到您面前,才敢显出几分放浪,还不是因为您疼爱我。”
一句话把王夫人逗得心里泛甜。
想起兰絮来月事了,她细细叮嘱:“来月事后,不要贪饮凉的,尤其是冰的,要吃得好睡得好……”
兰絮:“是是,这些事在我十一岁时您就叮嘱过了,我早记得的。”
王夫人斜瞪她,兰絮这才稍稍坐正了点。
少年模样已经长开了,她挽着男子的发髻,无须绘眉,那双眉走向清俊,眉下一对圆杏眼,未语先笑,粉面桃腮,当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娇俏模样。
如今,她来月事了,这朵花骨朵,要正式绽开。
王夫人心中忧虑更甚。
她乐见女儿生得好看,可太好看了,掩去那少年气,女相就凸显出来了。
还好,她在这等了半宿,崇学馆进进出出的,都是玉面小公子,还有主家的谢玉君。
把花藏于百花丛中,应当还能再撑小几年。
马车动了起来。
王夫人掖好车帘:“你信里说,和众多小公子关系不错,没有诓我吧?”
兰絮:“没有。”
只是,不是朝男女之情发展罢了。
三月的考题事件,蔡老当堂一审,兰絮大显身手,众多学子对她刮目相看。
只是事后,他们才发现,一旦与她议起策论,她半点没有当日的文思泉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甚至在三次月度考校里,因为考到四书五经,她差点被踢出甲等。
但蔡老问起策论,她又一马当先。
历经了一些误会,众人算明白了,这滑头,是偏科且懒惰,她那风评在甲乙学次,都是独一份的。
加之兰絮日日去静思堂抄书,闲暇时间全折在傅洵的利眼之下,至于搞男女关系,她又不是那三头六臂的神仙,哪来那么多精力。
王夫人当然也留意到她话语里的漏洞。
她追问:“有引起一些男子的关注没?”
兰絮:“关注?”
王夫人:“对,时刻记着你那种。”
一刹,兰絮脑海里,浮现一张俊逸清冷的脸。
他一身松柏之姿,双眸若点漆,含明隐迹,轻易看透所有事物。
她蓦地打了个寒战,又觉出几分好笑,逗母亲:“傅洵算吗?”
王夫人:“这名字好生耳熟,灵定傅家?你说的,该不会是太康三年的傅探花吧?”
兰絮没想到傅洵这么有名。
看兰絮愣住,王夫人又拧兰絮:“又诓我!”
兰絮:“母亲饶命,傅探花是先生,他日日抓我功课,不就是关注吗?”
王夫人咬牙:“定是你功课太差。”
兰絮:“母亲高明!”
王夫人:“……”
她想让兰絮物色如意郎君,但她还算有自知,傅洵这一类的,她想都不敢想。
就算谢家祖坟冒青烟,也绝无可能。
兰絮:“好了不说崇学馆的事了,家里一切还好么?”
王夫人也将心思收回来,说起家里的事。
母女二人一同把傅洵,从脑海里扫得远远的。
兰絮求学时,带了十个箱子,花了三日才到怀名。
此回她们归来,就一辆马车,轻装上阵,腊月二十八,便停在家门口。
谢兰絮家里人多,光是姨娘,就有四五个,这还是被王夫人打发过一波的,她的十个姐姐,六、七、八、九、十还没出嫁。
四年前,她们与兰絮关系向好,如今快一年不见兰絮,想得紧。
此时,几个鲜妍的女孩儿提裙跑来,拉着兰絮:“小十一,你可算回来了!”
兰絮在花堆里找不着北。
这几个姐姐各有性格,七姐姐最钟爱看坊间的话本,她也知道,兰絮会偷偷在圣贤书的皮下,塞话本读。
她特地塞了一张纸给兰絮。
或许是书太羞人,七姐姐没好说得太明白,暗示兰絮:“这是书单,你别让丫鬟买,回头让小厮买去。”
兰絮应是。
在回自己东跨院的路上,她拆开一瞅,这一页纸,满满当当的:
【俏花倌与状元郎】
【伶人】
【家主与小厮】
乍一看,只是艳.俗话本,再一琢磨,兰絮明白了,这些话本的主角,全是男人和男人。
本朝风气还算开放,如谢玉君等谢家女,可以进崇学馆读书,对男风并无管制,但也并不提倡。
这还有点禁书的感觉呢。
这个过年值了,兰絮赶忙差小厮出去买,可惜买来后,没能多看几回,就要走亲戚,祭祖等。
然而这谢家的热闹,还只是开始。
大年初二,出嫁的四个姐姐回娘家,满堂热闹非凡。
家人们好奇兰絮如今学得如何,万幸兰絮还真有一样重大的转变,在家人面前,她秀了新练的字。
在傅洵看来,她的字形容易塌,笔触乱,但在谢家人看来,却是一手好字。
也是过去兰絮的字太丑,如今这改动,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不愧是家中的读书人!”
“真好看,快给我房间写几个字,我回头挂门口。”
“我们家兰絮真厉害!”
兰絮自信心大膨胀,大笔一挥,当着家人的面,写了一封贺年帖给蔡老。
那字迹,可真是工整漂亮。
谢父说:“既然给蔡老写了,其他几个老师合该都写。”
兰絮应了,人情世故嘛。
回头在睡前,她拿出帖子,噼里啪啦一阵捣鼓,给庞学究几人,以及傅洵也写了一封。
写完后,兰絮吩咐丫鬟:“帮我把它们装起来,我要带去崇学馆的。”
丫鬟道:“是。”
丫鬟将纸张拢了拢,也将七姐姐写给兰絮的书单,卷了进去。
装封时,丫鬟才发现,五个老师,有六张纸。
丫鬟想问问兰絮,但兰絮倒头就睡,脸颊微红,正睡得香甜。
最近可真是累着小公子了。
丫鬟不忍叫醒她。
她识字少,挑出五张贺年帖中,字数最少的那一张,把第六张纸,塞了进去。
这样刚好弥补了字数。
年初四,走完亲戚,王夫人带兰絮去附近的山庙。
去年兰絮去崇学馆那日,王夫人就来许愿一切平安顺遂,如今来还愿。
烟烛缭绕之中,佛像端庄威严,兰絮一身锦衣,跪在金色蒲团上,她是个贪心的,除了给自家人许愿,还给崇学馆的大家一一许愿:
希望钱妈妈风寒赶紧好起来,肯定健健康康的。
希望蔡老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希望谢玉君、江之珩学业进步,尤其是玉君她爹,别乱搞了,那里烂掉最好。
希望庞学究、彭学究、裴学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希望谢九郎少喝点酒,偷喝也行,别再被庞学究抓到了。
好了,没了,应该没漏了谁吧。
收尾之际,她突然想起傅洵,这几日乐不思蜀,她都差点忘了傅探花,浅浅许一个吧:
希望傅探花快快找到好夫人,分一分他那精力,最好是让他一下学,就恨不得插翅飞回家疼爱夫人,没有半分心思折腾学生。
哼哼,完毕。
相比谢家闹哄哄的,灵定傅家,虽也是热闹,却井然有序,连最顽皮的小孩儿打鞭炮放烟花,也不会玩过了头。
家中一切,服服帖帖,世家大族之风范,可见一斑。
初四清晨,傅洵去到家中小佛堂。
母亲沈夫人这两年,迷上佛教,吃斋念佛,此时,她正在堂中念经书,见儿子来了,方停下念经。
她是个有些清冷的女子,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傅洵挽袖净手,跟着上了三柱香,对着金塑佛像,撩起衣袍跪下。
等他起身,她问:“可是朝佛祖,许了什么愿望?”
傅洵虽随她拜拜神佛,对所谓许愿,并无太大兴趣,每每她询问,他只答: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果然,沈夫人听得儿子那沉冷的声线,道出一模一样八字:“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她正要开口,意外的是,这回他加了一句:“学生戒懒,得以进步。”
沈氏笑出了声:“在那怀名谢家的私学,还有懒人?”
傅洵垂眸,这话说出口,他也才突的想起一张明媚张扬的脸儿。
像一只睡在屋顶,懒懒的三花猫儿,明明有捉老鼠的本事,却只等别人提小鱼干相送,实在不得已,才骂骂咧咧去捉老鼠。
他道:“千人千面,百人百性,什么人都有的。”
沈夫人嗤地一笑:“是啊,什么人都有,就我儿媳不会有。”
傅洵:“……”
沈夫人拂了一下经书:“我呢,只愿你顺顺当当娶个媳妇,这样我到了地下,也无愧于面对你父亲。”
对于想要催婚的长辈而言,什么话题,都可以绕到催婚上去。
傅洵已习惯,说:“再等两年。”
沈夫人咬牙:“两年,那时你二十五了,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你都五岁了!”
“是不是因为清和公主的逼迫?她算什么,傅家会怕她不成……”
傅洵:“母亲!慎言。”
沈夫人闭嘴:“阿弥陀佛。”
能做到傅家冢妇的身份,沈夫人并非愚蠢,她就是脾气大了些,才选择修身养性的佛教。
要是这佛教再压不住,赶明儿掀了佛堂,改成道观算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沈夫人一提清和,就难忍怨言,去年,傅洵和蔡老避去怀名,清和竟偷偷出京,来灵定傅家讨要说法。
要不是沈夫人雷霆手段,把清和送了回去,压下这件事,谁能知道京中或者灵定,会传出多难听的话。
竟是到她地盘上撒野,沈夫人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沈夫人:“若你到二十五,那清和还是纠缠不休,如何是好?”
傅洵眼看香火,缓缓往下烧。
他道:“不用到那时候,用不了多久,她也自身难保。”
沈夫人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
她重新看向佛经,心情舒畅:“这佛教不错,让我脾性都好了许多。”
傅洵:“……”
年初五,在江淮省受杭王欺压的几户百姓成功进京。
他们隐匿了许久,终于在这日,敲了登闻鼓,扯出一桩关于杭王的贪腐大案。
一时,朝野震惊。
年初七,仅仅二日,证据便确凿无误,皇帝震怒,将杭王贬为庶人,囚于原府邸,没有圣谕,不得出门。
紧接着,清和公主的旧账,也被拉了出来,尤其是以权逼压朝臣站队,让此事更为轰轰烈烈。
姚章当初,从傅洵这带走的信件,搁到了御书房案头。
全是证物。
皇帝斥责清和,收了她手中二寺一部职权,命她于公主府闭门思过,期限未定。
杭王之流,以摧枯拉朽之势,消泯于京城。
京城的纷纷扰扰,传到怀名这,已经隔了一天。
蔡老展开信件,阅完后,摇摇头:“杭王再无夺嫡的可能。”
傅洵磨墨,他轻颔首:“是。”
最开始,他最不看好的,不是爱吃爱喝爱钓鱼的忻王,而是风头无两的杭王。
天子尚且康健,杭王操之过急,私营党羽,又怂恿清和加入其派别,让清和早日把傅洵纳入麾下。
岂知,天子早就一一看在眼里,只待那锐利的刀。
众人以为,杭王有今日,全是因为这些刀。
但刀么,有千千万柄,傅洵却是唯一递刀之人。
蔡老已隐退,旁观者清。
他瞧得分明,笑道:“简在帝心,不外如是啊。”
傅洵拱手:“学生不敢当。”
蔡老:“行了,一个个都这样,别学谢十一那做派,镇日里扮无辜,实则心里门道多得很。”
傅洵:“……”
这怀名,也只有蔡老会把傅洵和谢兰序放到一起谈。
蔡老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京城?我好安排一下工作,看看你在崇学馆的事,交给谁做好。”
傅洵:“学生不急,至少两年。”
杭王没了,还有忻王和兆王。
饶是忻王再游山玩水般地过日子,也会被兆王逼得不得不争。
蔡老长吁。
三年,他竟等得了。
蔡老自认他这把老骨头,发觉京城如此局势,都忍不住日思夜想,再加分析,傅洵却如此沉得住气,当真不知,谁才是老头了。
罢了,谁让他是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蔡老自己接过砚台,让傅洵:“罢了,接下来还有很多琐事要你做呢,你先别磨墨了,去看那个案台。”
案台上,是崇学馆学子写给蔡老和傅洵的贺年帖。
蔡老说:“你且挑出谢玉君、江之珩、冯家、谢骢、谢十一几个的,替我回他们。”
贺年帖以信封装好,分类放在木箱子里,他和蔡老的信封数目,都一样百余封。
傅洵先从蔡老的那份里,找出他点的学生。
他打开封上写着“谢兰序送”字样的贺年帖。
甫一过眼,他就认出是兰絮自己写的,工工整整的行楷:【贺蔡老先生:新春吉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新年新气象,桃李满天下。】
她笃定蔡老会亲自看,所以写得很认真,半分马虎不得。
但从字迹笔画,能推出她写的时候,心情还不错。
想了想,傅洵从标着自己名字的那个箱子里,拿出兰絮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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