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只蟑螂的出现,代表暗处有成千上万只蟑螂,一个bug出现,背后隐藏更多的bug。
张芝如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bug,戌亭才是最大boss,导致员工们折戟沉沙,一茬又一茬失败。
无奈之下,穿越局一退再退,结合几个员工的经验,把任务设定为最简单的:【活得比本世界男女主命长】。
兰絮是懒得追问,不然就会明白,这个目标之所以能这么设定,是因为,不管这个世界重置几次,男女主都挺短命的。
“啊!!!”
梨花木葡萄缠枝纹的拔步床上,张芝如猛地坐起身,这声尖叫,引得守夜的丫鬟嬷嬷连忙跑进来:“姑娘!”
“姑娘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张芝如惊魂未定,她不愿狼狈的样子被围观,挥手:“下去,通通下去!”
丫鬟嬷嬷有点担心,但姑娘的命令,大家不敢不遵守。
自从姑娘十二岁后的某一天,姑娘的性格莫名大变,不顾情谊,极为凶狠,大家自不会触她霉头,纷纷应是,选择退下。
张芝如捂着狂跳的心口,脑海里,出现了这次死亡的画面——
她被暴怒的乡民们用长枪串了起来,扎进地里!
事实上,她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当年,她“夺舍”到十二岁的富家女身上时,格外兴奋,她终于可以过人上人的日子,过去别人怎么折磨她的,她全都要用在别人身上!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她会在睡梦中死于一场大火。
很快,她拥有了第二次机会,就像现在这样,从十六岁这个时间醒来。
第二次,她仔细调查,发现纵火的是个带着一群狼的野人。
纵火的原因,是族人放火烧山,刀耕火种,以木换田。
区区一个野人,她没有放在眼里,派人去杀他,结果,去多少人死多少人,他也顺藤摸瓜,带着狼群杀死张府上下一百三十口人!
第三次,张芝如怕了,她下令族人不许进山打搅。
这次她倒是躲过了野人与火,但她没想到,那个野人,竟然是镇北侯的亲生儿子,戌亭!
镇北侯想求戌亭回去,野人却不肯离开君子山,好在张府就在君子山下,镇北侯求戌亭在张府住一年。
只要一年,实在无法适应人类社会,就放他回去,而镇北侯也会留在张府,和戌亭同吃同住。
到底亲缘深厚,戌亭应了下来,甚至以惊人的学习速度,十天开口讲人言,一个月掌握语言,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
张芝如睚眦必报,被戌亭害死两次,既然得到机会,她绝不容忍,这一年间,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戌亭就是没死。
最终一年后,他还是决定返回君子山。
镇北侯既伤心又无奈,戌亭却对所有人笑了,他本就英俊非凡,这一笑,便如春风化雨,直入人心扉。
他说,他要带张芝如上山。
别说镇北侯和张员外,就是张芝如,也以为戌亭喜欢自己。
虽然看不出其中端倪,毕竟他对人类的情绪,都极其淡,这个要求确实出人意料。
镇北侯不舍戌亭,只要张芝如生下戌亭的孩子,张家的富贵,是数不尽的。
而且上山后,过的不是过野人生活,张家会建好屋舍,就当是去避暑,去玩。
张芝如心底怕戌亭,可是荣华富贵面前,一切可以再议,再说,戌亭身姿如松如柏,这般俊美,她也不亏。
她甚至难以自控地沾沾自喜。
至于前两次她被戌亭害死,也是因为蠢仆,这次就不一样了,戌亭不过是野人,空有蛮力没有谋略,她设计他那么多次,他不也没发现?
于是,她答应了。
结果刚上君子山,戌亭徒手掐死了她。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她不是没有想过和他和平相处,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君子山,甚至引突厥南下的事都做过……
可是没用!
不管她怎么尝试,戌亭就是能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杀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根本不是人,也从不把人类放在眼里!
最后那次,是张芝如回到最初,用火攻。
她打算倾尽所有,烧掉一整条君子山山脉,她告诉了张员外烧山的好处,怂恿张员外烧山。
但在准备阶段,她的丫鬟出卖了她。
君子山是乡民的父母山,他们靠山吃山,虽然从未深入过山脉,但最外围的几座山,就足够养活一乡人。
乡民们跪在地上,求张员外不要烧山,张员外要顶不住压力了,张芝如不肯松口,为了不被乡民骚扰,她放弃了继续浇油,让人赶紧点火。
乡民们发现了这件事,纷纷暴怒,冲进了张府。
最终,张芝如不是死在戌亭手里,死因却有他一份。
戌亭……
张芝如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夷平整座君子山!
但现在,她必须处理掉那个偷偷告知乡民烧山的丫鬟,要不是她,她早就把整座君子山烧了!
胆敢背叛她,她要她付出代价,即使她现在还没背叛自己,她也再不信不过这种人。
那个丫鬟就叫李兰絮。
张芝如朝外喊:“云萍!”
丫鬟云萍匆匆进屋,便看张芝如浑身杀气,带着浓浓的杀意:“叫兰絮给我滚进来!”
云萍哆嗦了一下,跪下小声说:“姑娘,兰絮她、她失踪了。”
李兰絮是良家姑娘,签的不是死契,父母就在田里做活,若李兰絮死在张府,父母会告官索赔。
张员外不想与李父李母掰扯,加之弄死李兰絮的原因不光彩,他也怕被人发现与嫂子奸情,才把她秘密弄死,送去乱葬岗。
所以,除了长随张财和张员外,其余人都以为李兰絮是失踪了。
张芝如的脸色更难看了。
失踪了?那么多次轮回里,李兰絮是她院子里的丫鬟,怎么会失踪?
在这个世界,穿越局安排的员工,身份不是固定的,但角色的死亡原因,统一是“撞破张员外与嫂子奸情”。
张芝如从不关心下人,没发现每次开局,都会“失踪”一个人。
到底是一个突兀的变化,张芝如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仔细一想,李兰絮没出什么大作用,不过是一个长相平平、木讷古板的人罢了。
张芝如决定还是仔细想如何对付戌亭。
这次,她一定要戌亭死。
今天起风了。
山间树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虽然没有下雨,却催人好睡。
鸟鸣啾啾清脆,阳光和煦,微风清爽,兰絮缓缓睁开眼睛,如果不是眼前是个山洞,她心情要更好一点。
系统:“哦,宿主,你醒了。”
兰絮:“早啊。”
系统:“现在已经过午时了。”
兰絮:“下午好。”
系统:“……”嘶,怎么感觉这段对话很熟悉。
戌亭也在。
狼群的狩猎行动,没有时间限制,食物匮乏的时候,为了一顿肉,它们甚至可以跑上三五个小时。
好在君子山除了冬季,食物都很充足。
兰絮暂时不去想冬季怎么办,说不定那时候她就住上暖暖的屋子,吃着暖暖的食物,要重油重盐的。
听到兰絮的脚步声,戌亭抬了下眼睛,看她无事,继续打磨手里的东西。
兰絮这才看到,他在磨的是弯钩似的狼牙,手边还有十几颗狼牙,都很锐利。
兰絮有点惊讶,戌亭是会使用工具的,系统也赶紧记录。
她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去碰狼牙。
但她的手还没摸到狼牙,戌亭突然警觉,一个神速,抽掉她的手。
兰絮一个激灵,“嘶”了下:“好疼。”
戌亭这才放下手上的狼牙,他皱皱眉头,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女孩低头,揉揉她自己的手背。
她洁白如玉的手背,多了一道艳艳的红。
戌亭记得,自己五六岁时,在山间磕磕碰碰时,皮上就有这种红痕,代表着“受伤”“疼痛”。
他眉头越来越紧,它是什么时候有的?他不是一直很仔细保护她吗?
难道,是他刚刚打的?
狼牙太尖锐,其余小狼崽要碰,他也是这么抽一下,因为划破爪子会有危险,兰絮要碰更不行,她比其他小狼崽要弱很多。
可是,他都没用力。
戌亭当然不知道,他概念里的“没用力”,和人类的“没用力”,完全不一样。
他伸手,要去抓她的手来检查。
兰絮一个激灵,不好,他有很大概率要舔自己的手!之前那是没得选择,舔就舔了,但现在自己能动能跳的……
她身体快过大脑,猛地把手藏到身后,知道不能背对他,便正面对着他,后退好几步,甚至朝他重重一哼,道:“不给碰就不给碰,怎么还打人?不理你了!”
戌亭微微眯起双眸。
系统惊恐,赶紧叫进入恃宠而骄状态的宿主:“小狼崽不听话,大狼会教训小狼崽的!”
兰絮:“诶,他生气了?”
戌亭低头,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呼噜噜噜——”
系统:“你说呢?”
兰絮:“哈哈,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
系统:“……”
在发出威慑的声音后,兰絮还是没有臣服,他重新审视她。
他刚刚的确生气了,作为大统领,其余狼崽对自己是绝对服从,偶尔的打闹,也绝不会骑到自己头上,忤逆自己。
但兰絮这只弱弱的小狼崽,很不一样。
他要查看她伤情,她竟然不肯,偏偏一双细眉微蹙,水润润的双眸,滴溜溜地转了一下,悄悄观察他一眼,又收了回去。
她在害怕他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戌亭起伏的情绪,突然顿住了。
这种感觉,很久以前也有。
在他还小的时候,狼父在一场地盘战中,被别的狼群首领咬死。
他与母亲、族狼,被逼到君子山边缘,就要被饿死时,母亲猎了一头兔子,一口没吃,其余分给他和族狼。
他不喜欢狼群朝不保夕,挨饿的日子。
同样的,现在他不喜欢女孩流露出的疏离、畏惧。
她是他亲手捡的小狼崽,他们长得最像,应该最亲近。
他隐隐发现,服从不等于亲近。
狼群中力量至上,别的小狼崽服从于他,会本能地亲近他,兰絮不是,她大部分时候服从于他,却不亲近。
她不被本能控制行动。
在这阵沉默中,他发现,她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揉了下被抽到的地方。
戌亭朝左侧歪了下脑袋,双眼一直定在兰絮身上。
难道,真是自己太用力了?
他朝兰絮走去。
系统感觉不太妙。
前面戌亭也“教训”过兰絮,但那时候情绪不一样。而且,猛兽的力气,和人类的力气,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在猛兽看来是“玩”,对人类就是“完”。
很多时候,猛兽没想吃人类,毕竟人类身上真算起来,没几两肉,它们只是好奇和好玩,人类就被一巴掌拍没了。
戌亭如果拿出教训狼崽那一套,可没人受得住。
下一秒,却看戌亭抓住兰絮的胳膊,系统心内打鼓,就怕他把她的胳膊扯断,那得多疼啊。
兰絮也紧张地咽咽喉咙,别是要舔她吧。
她胳膊纤细匀称,并不算瘦弱,戌亭却一手就随随便便圈了起来。
他从零开始发力,一点点地,增加力度。
到一个程度,兰絮闷哼一声,他突然松劲,然后以那个力道为标准,力气更小一点,把她的手,从她背后拉了过来。
戌亭声音嘶哑,因为不熟练,字说得一顿一顿:“疼、疼?”
他在问她,这样疼不疼。
虽然戌亭有过说话的先例,系统还是很震惊,兰絮只是在他抽她时,说了一个“好疼”,他居然就会用这个字了?
不得了了,他是天才!
兰絮屏住呼吸:“不疼。”
他点了点头。
兰絮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松弛,太好了,他没有舔她的手。
不然她怕自己也抽他一下,实在不能忍。
直到此时,兰絮毫发无损,系统彻底放心,它迅速复盘,突然明白了:“原来如此,宿主你是在用抗拒的动作,来告诉戌亭,你和那些狼崽不一样,不能用这个力道对你!”
兰絮:“?”
系统:“所以现在戌亭改了,日后他应该也不会随随便便给你来一下,你少了一个巨大的生存威胁。”
“宿主,你不愧是能在他面前活这么久的人,好厉害啊!”
兰絮沉默了很久:“没错,你说得对,记得多给我加点表现分。”
系统:“……”好像哪里怪怪的。
有一点,兰絮也挺在意,戌亭学语言居然这么快,又是一项不科学。
她得和他多说话。
她轻轻舔了下嘴唇,说:“我想喝水。”
戌亭的目光,从她的手,挪回她脸上。
兰絮指指喉咙:“咕噜咕噜?哗啦啦?滴滴答答?那个就是水。”
戌亭:“吃?”
兰絮:“也算没错,吃水。”
兰絮跟在戌亭身后,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的湖。
高山雪水融化后,流经君子山,没有任何人迹的地方,水干净透彻,浅水部分砂石可见,浮光跃金,波光粼粼。
她小跑上前,终于见到水的激动,很快被水面上漂浮的“枯木”吓了回去。
是鳄鱼。
水源在动物世界里很重要。
乡野传闻,动物在水源地不会打架,因为大家都要喝水,所以水源地是停战地,这种说法没有科学依据,是人类对野兽赋予“人格”后的想象。
自然,是有捕猎者和猎物在水源和平喝水的情况。
但更有狡猾的捕猎者,在水源处蹲着捕猎。
比如鳄鱼,就专门偷袭喝水的动物。
数量还不少,光是水面上的,就有四五条,不知道有多少沉在水底,伺机行动。
兰絮不敢动了,她几乎快贴到戌亭身上。
戌亭垂眸看了她一眼。
被小狼崽依赖,他突然心情很好。
本来想杀个鳄鱼助助兴,现在决定放过它们一马,他从密林里露出身形,脚步声一重,一瞬间,那些鳄鱼纷纷潜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颇有点灰溜溜的意味。
兰絮:“……”
不是,原来真正可怕的是她身旁这个人啊,山大王果然是山大王。
她看向戌亭,两眼放光:“大王!”
戌亭:“?”
这回的语言,没有前因后果,他就不大能理解,兰絮发出的音节什么意思。
不过他向来不纠结,示意兰絮在原地,他自己一头扎入湖中,畅快地游了起来。
兰絮在岸边,好好洗了一把脸和手,但是要喝的话,她还是有点克服不了。
系统:“没事,【驱蚊散虫】还有用,水质我帮你测算过了,比工业社会的自来水干净很多。”
兰絮:“好叭。”
她双手捧起一抔水,咕噜咕噜喝下去,确实没什么异味,甚至带着点甜滋滋的味道。
太天然了。
喝完水,兰絮想洗澡了。
她快三天没有好好洗过了,以前她必须一天洗一次的。
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结束啊。
她瞥瞥湖面:“戌亭呢?”
系统:“应该在湖中心。”
兰絮极目远眺,远处的湖心,好似真有点人影,但又不确定,这么会儿游这么远,不参加奥运真的很可惜。
她脱掉外衣,撸起裤腿袖子,拿出一方手帕,蘸水擦洗。
之所以不敢把所有衣服脱掉,不是怕被戌亭看到自己,反正他是狼嘛,看也看不懂,是怕衣服脱了洗完澡后,被戌亭发现那不是她的“皮”。
毕竟没有狼能把皮脱掉洗澡的。
被发现也没什么,就怕他要自己一起裸奔,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兰絮立刻把这种想象划掉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擦洗好几遍,感觉自己干净许多,就坐到一块石头上,初夏的水还是有点冷,她打了个冷噤,披着外衣,在晾干脚丫。
突然,湖水无风波涌。
几条昨天她吃过的那种鱼,有一条甚至比昨天的还大,它们从水面冲出来,像是在经历一场大逃杀。
很快,又一道黑影迅速出现在清澈的水底,波澜起伏不定,眨眼间,那几条鱼被拱上了岸,在地上疯狂拍尾巴。
兰絮一吓,赶紧往岸边石头上缩了缩,是什么?水猴子?
便看戌亭从水底下露出脸。
兰絮:“……”
她拍拍心口:“是你啊。”
戌亭盯着他。
阳光下,她解开了发髻,半湿的黑发搭在左颈上,外衣搭在肩头,里衣白色领口松散,锁骨精致细腻,水珠沾在上面,有如白玉沁露。
察觉他的视线,兰絮忙把衣服掩好了。
他浑身湿淋淋地上岸,拧干头发后,和狼沾了水一样,狂甩身上水珠,像一个全自动脱水机,身上的水就去了十之八.九。
这么高频率,亏他没把脑子甩出去。
大鱼还在地上扑棱,他没去管,只是朝她倾身,手指勾住她的前衣领,看了过去。
不带狎昵的目光,也只定在锁骨上,很纯粹。
兰絮就没动。
但戌亭看了会儿,他不满足于看了,侧着脑袋凑过来,鼻翼翕动,嗅嗅。
这下兰絮可不肯了,她抵住他的额头往后推,一边躲:“哎呀!你别过来!”
他那把胡子短短刺刺,可扎人了,兰絮的脖颈锁骨不过被蹭了一下,就又痒又麻的,还泛着淡红。
戌亭不放手,她觑到一个间隙,立刻从石头上跳下来,袜子也没穿,趿拉着鞋子躲开他。
戌亭:“?”
等回到洞穴口,其余狼正在休息,大头迈着小短腿跑来,蹭着兰絮的裙摆,斯哈斯哈。
兰絮蹲下,□□了下大头:“好狗……咳,好狼好狼,乖乖。”
也不知道大头是不是听懂“狗”字,它后肢撑起身体,扑了下兰絮。
大头的毛发蹭到兰絮的下颌,她笑得很欢,也没推开它,跟它玩了好一会儿。
戌亭摸摸下巴,拾起自己的胡子尾巴,眉梢微微抬起。
到了晚上,兰絮问系统,知道差不多到睡觉时间了,她主动钻进洞穴睡觉,总比被逮进去睡好。
不同于前几天眼睛一闭一睁,一夜就过去,今晚兰絮在睡梦中,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感觉离她很近,不会是老鼠吧?
这个念头浮现,她被惊悚到了,勉强从困意里分出一丝心神,睁开一只眼睛,探查情况。
月亮很圆,很亮,正正好照进这个逼仄的洞穴,男人身形高大,他屈一边膝盖坐在地上,他侧过头看她。
圆月勾勒半边玉璧般的脸颊,映出少年英挺眉目,高山鼻,嘴唇形状很好看,唇线清晰,不言不语自流露矜贵,俊得极有辨识度,脸上每个角度都没有死角,是那种一眼惊艳,二看再惊艳,三看还是惊艳的长相。
兰絮一下子清醒了,她问系统:“哪来的大帅哥???”
系统:“戌亭啊,是戌亭啊!”
戌亭手中拿着一个锋利的狼牙,身前落着一些胡渣。
刚刚的动静,原来是他在刮胡子。
兰絮一直知道,戌亭底子俊美。
但还是第一次直面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面颊,少了大把的胡子后,他一下年轻了十岁,有了十七八少年人该有的清爽。
兰絮有一点奇怪:“但是,他为什么突然剃胡子了呢?”
从戌亭开始刮胡子到现在,系统想得比她还久嘞,努力搜刮词汇:“从狼的行为来说……算了,编不出来了,狼没有剃毛的习惯。”
不过他没让一人一统好奇很久。
洞穴就这么大,少年收起狼牙,俯下身,高大的身形轻易笼住兰絮。
望着他的俊丽颜色,她缓缓眨了眨眼。
紧接着,戌亭将脑袋靠在她脖颈,光滑的下巴,使劲蹭了蹭她的脖颈。
就听他从喉头,发出一声餍足的鼻音:“咕噜噜噜……”
兰絮:“……”
系统:“……”
懂了,为了撸人。
第7章 代号狼7
打个比方,戌亭就像养猫猫的铲屎官,一股脑把脸埋进猫咪肚皮上柔软的毛发,疯狂吸猫。
有点变态,但不违法。
于是,他吸他的人,兰絮自顾自地又睡着了。
隔天依然是日上三竿,她起来后,迷迷糊糊中,再看不远处的少年郎,她还是呼吸一滞,哪来的大帅哥?
哦,是原来的野人啊。
不止她陷入这种认知障碍,狼群也是。
对狼群来说,首领和它们长得不一样,虽然毛发没那么密集,脸上是有毛的,蓬松的大胡子,就是首领的标志!
这几天胡子被不小心烧得参差不齐,可是只要它在,月光下的首领,依然威风凛凛,是狼群的骄傲!
直到今日,首领脸上的毛突然掉光了。
狼群:“嗷嗷嗷?”
最先接受不了的,是戌亭和狼父母的“长子”,一只通体雪白,健壮强大的白狼,它嗅到戌亭的味道没变,依然应激了。
它双目锐利,龇起一口尖锐的牙,如一道白色的光,猛地扑向戌亭。
它要是会说话,兰絮都怀疑它会叫着“何方妖孽还我爹地”。
戌亭脚后跟一顿,手肘夹住长子的脖子,一旋一扭,“砰”的一声,长子被按到了地上,激起尘土。
“嘶……”兰絮看得都幻痛了。
瞬间,长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澈起来,求饶:“嘤。”
其余狼见依然是自家首领,慢慢地放松警惕,摇了一下尾巴,轮流过来嗅他。
戌亭一个个摸过去,完事后,他抬腿迈向兰絮。
他好看的脸完全露出来了,身材本来就好,接近三七分,胸膛腹部肌肉薄厚有度,峻拔有力,令人赏心悦目。
兰絮欣赏着欣赏着,直到发现他的大手,要往自己头上摸——
她一个没忍住,躲开了。
因为这只手,刚刚碰了那么多狼!
那些狼看起来还算干净,只是,谁知道他们皮毛上有没有跳蚤、皮癣之类的。
戌亭手指顿住,俊逸的脸上,浮上一层阴翳。
兰絮:“……”
她其实没有洁癖,只是以前生活在一个要水就有水,随时洗手的世界,很难适应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头发昨天刚洗!
没有哪个女生能忍受头发刚洗就变油。
只不过还要安抚安抚戌亭。
兰絮侧首,一只手抓住戌亭的食指,将他食指引到她放在肩膀的头发处,让他摸一摸自己的“发带”。
昨天兰絮头发全干了后,懒得再挽发髻,她捡了一沓柔韧的草茎,一圈圈把长发缠起来,就放在肩头。
她乌发如云,被草茎圈着,厚厚的一束,又软又有弹性。
戌亭的注意力一下被头发吸引。
他掐掐发束,手指有种想穿过草茎,捏她头发玩的冲动。
兰絮看他长发及膝,发质也很好,试着问:“你要不要也把头发绑起来?”
戌亭:“?”
兰絮指着自己的头发:“头发,”再指指他的头发,“头发,要不要跟我一样?”
戌亭听懂了,他直接坐在兰絮身边。
兰絮的咸鱼生活法则之一,就是每次采集东西,一定会采集多余的量,这样即使之后需要,也不用跑第二遍,这种草茎也是,她手边就有一堆。
戌亭头发也多,即使多年野人生活,也没打结,就是太长了。
她用手指梳理了老半天,到手指根发酸,便看戌亭阖起眼睛,舒服得要睡着了。
好累哦,不弄了。
兰絮把他头发用一条条草茎固定住,松开双手时:“弄好啦,你看。”
戌亭摸摸自己的中高马尾,再看看兰絮的发型。
戌亭:“不……”
兰絮已经习惯他卓越的语言天赋了,她弯起眉眼笑了笑:“你是想说你跟我‘不一样’吗?”
戌亭:“不、一、样。”
兰絮语重心长:“当然不一样,我又不打猎,我想舒服一点,你要打猎的,这么多口狼等你养呢。”
戌亭眼中些许思忖:“舒、服?”
兰絮摸摸他头发:“嗯,舒服吗?”
戌亭:“舒服。”
兰絮心想,他真的懂“舒服”这两个发音的意思吗,还是只是重复?
下一秒,戌亭抬手摸到草茎,用力,那一圈草茎骤然被他扯断,满头青丝如瀑,柔顺地滑落下来。
他抓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头发上:“头发,舒服。”
她的指尖揉过自己头发时,很舒服。
他想让她再来一次。
兰絮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给梳好的发型,就被他自己糟蹋了,这还了得!她给自己梳头发都没这么认真呢!
她有点生气,假装不懂他的意思,道:“什么意思啊,你不喜欢啊?不喜欢我就不弄了。”
戌亭:“……”
她想从石头上跳下来,突的,她肩膀被他按住,头发也随之松散,这个霸王,居然把她捆头发的草茎也弄断了!
紧接着,兰絮“哎呀”一声,被他被放倒在地,但他收着力道,并不疼。
他趴在她身上,一手圈住她的肩膀,因为体位原因,兰絮修长的脖颈,完整地暴露在他视线中。
两人的头发散到一处,少年俯身,洁白饱满的额头,蹭着她的脸颊,呼吸有点重。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动作,那时两人之间还隔着胡子,兰絮只能感觉胡子扎人。
如今,少了阻隔,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均匀地洒在兰絮的脖颈上。
气息像是羽毛撩着她,她实在忍不住,压抑着生理性的笑,想躲但躲不得,声音完完全全软化了:“你别,不要这样,你先起来……”
戌亭抬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她笑,水盈盈的双眸,闪闪发光,比清澈湖泊里的宝石还要漂亮,翘起的朱唇,仿若树梢上挂着的红果子,香味沁人,汁水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