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谢燕还很小,所以她只知道章翎的二叔待她极好,也没见皇宫那边对谢燕很重视啊。
那只能说明谢燕的生母与皇室应该是有瓜葛的,可她嫁过来的时候,谢燕的母亲早就死了,而且不知是不是义勇侯吩咐过的缘故,她嫁过来之后从未在任何一个人口中听说谢燕生母的任何事情。
所以老爷对她亡妻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要是在意,那为何对她留下的女儿多年不管不顾,要是不在意,那为何她每次问,他都要顾左右而言他。
好不容易安抚好女儿,云氏亲笔写下一封信,然后慎重地将这封信交给她的陪嫁丫鬟:“青儿,你将这封信交给兄长,让她查一下先夫人未出阁之前的所有事情。”
娇娇是她的亲生女儿,所以她这个做娘亲的会为她排除万难,让她成为家中最受宠、嫁得最好的姑娘,两人又不是亲姐妹,凭什么她们母女就要为谢燕着想。
丫鬟面容清秀,头发梳成双丫髻,她有些不太明白夫人为何要去查先夫人,先夫人不都去世许多年了吗,云氏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没多解释,道:“你将信交给兄长他就知道了,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丫鬟连忙点头,她差点忘了她们夫人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要是不如她的意,那对她们动辄打骂也是寻常。
窗牖之外风声呼啸,但因为初春到了,所以院子里的景致带着几分春意,透着盎然的生机。
但眼下云氏没有一点欣赏景色的心情,她眸光冷凝,轻抚了下心口,要是事实真如她所想,那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皇宫外的人是什么心思,宫里的人是感知不到的,但太后还是能感知到京城各家公子对皎皎的喜爱,这不,自从皇宫放出些风声之后,京城各大世家都有托人送东西进来的。
比如说,前几日凌国公府就托人送了一把名琴九霄环佩来,说是送给皎皎的。
再比如,柳丞相府托人送了紫竹洞箫过来,说是盼着能与皎皎合奏一曲,这不就意味着“琴箫和鸣”。
除此之外,文大学士府托人送了一套精贵无比的头面,还有的是送了各种古画赏玩,当然,这些人能送东西进来,也是受到了太后与帝王的默许。
这些个东西,太后都让孟姑姑送到谢燕的偏殿去了,反正皎皎还未及笄,这夫婿可以慢慢挑。
昌平公主看着谢燕偏殿里面堆满的礼品,笑得乐不开支,她脸蛋乐得跟花朵儿似的:“这些个公子还算有心,不知皎皎姐姐可有看上的?要是有看上的,我去求皇兄为你做主。”
以前昌平公主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养面首,但最近她又得了一个新乐趣,那就是逗她皎皎姐姐,特别是如今皎皎姐姐择婿的时候。
谢燕原本在喝茶,听到这话被呛得连连咳嗽,莹白的小脸上浮现一抹粉色,娇艳欲滴:“公主快别打趣我了,这些公子确实是有心了。”
见主子咳嗽个不停,翠儿赶忙过来,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背脊。
昌平公主见她这么大反应,忙支过身子,轻握住她的手腕:“皎皎姐姐没事吧,我就随口一说,皎皎姐姐别激动。”
谢燕轻轻摇了摇头,她头顶上的海棠步摇还在微微晃动着,呼吸略有些不稳。
“其实说句实在话,能给皎皎姐姐送这些礼物的都还是门第显赫的,就拿这凌国公府来说吧,凌世子的亲姑姑就是贵太妃,所以他才送礼送得这么快,而且送得也是难得一见的名琴,再比如柳丞相府的公子,虽然不是百年世族,但丞相府受皇兄重用啊,他本人也挺不错的,难道皎皎姐姐不喜欢这里面的人吗?”昌平公主疑惑。
莫不是皎皎姐姐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看不上这里面的公子。
那倒也没有不喜欢,只是这些公子对她这么大献殷勤,想必是因为陛下跟太后娘娘的缘故。
这要是成亲了,想必也会过得不幸福吧,但这些话谢燕没有与昌平公主说,她斟酌一下,轻声道:“这些公子都很好,只是我与他们之前都未见过,所以不要做出决定。”
昌平公主若有所思,然后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清丽佳人,鹅蛋脸,柳叶眉,朱唇皓齿,身姿窈窕,说话轻声细语,一举一动更是婉约动人。
昌平公主突然就明白了,她笑着道:“我知道了,皎皎姐姐是担心有些公子生得丑是吧,那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在公主府多举办几个赏花宴,到时候将这些公子都请过来,然后皎皎姐姐喜欢哪个,咱们就选哪个,这总成了吧?”
谢燕:“……”
她见昌平公主一脸的兴致勃勃,也不忍拒绝她的好意,浅声道:“那就多谢公主了。”
“皎皎姐姐跟我还这么客气,姐姐的终身大事就交给我跟皇兄好了。”昌平公主捏了捏她细腻柔嫩的小脸,道:“对了,皎皎姐姐,过几日就是上元灯节了,城南每年都有庙会,皎皎姐姐到时候跟我一起去看庙会吧。”
谢燕有片刻的失神,往年上元灯节义勇侯府也会看庙会,但她从小到大,还真没有看过,少女微微垂了垂眸,再抬头,她莞尔一笑,清丽动人:“多谢公主。”
“不过到时候皇兄也会去。”
谢燕怔了怔,帝王也要去看庙会,不用处理奏章吗,谢燕试探着问:“表哥也喜欢看庙会?”
昌平公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想起那日她去找皇兄的场景,刚开始皇兄说什么也不去,后来她提到皎皎姐姐,皇兄才愿意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皇兄对皎皎姐姐挺不一般的。
“那倒没有,往年皇兄都没有去看庙会,不过今年情况特殊,不是有皎皎姐姐在吗,我就让皇兄跟我们一起去。”说到这里,昌平公主那葡萄般的眼眸眨了眨,她身子凑过来,轻声道:“这样皇兄可以保护我们嘛。”
一国之君保护她们……
谢燕觉得这听着就有些匪夷所思,但能看出来,昌平公主与帝王的兄妹之情确实很好。
谢燕扯出一抹清艳的笑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转眼之间便到了正月十五,晚上的月亮格外圆,给偌大的皇宫笼罩了一层光晕。
皇宫西门站着谢燕,昌平公主跟李公公。
没一会儿,昌平公主就抱怨起来:“李公公,皇兄怎么还没来,他不会不去吗?”
白日还是天朗气清,晚上就寒风刺骨,昌平公主抱住自己的手臂,冷得直哆嗦。
“陛下既然答应了,那就肯定会过来,公主跟谢姑娘要是冷的话,就先上马车吧。”李公公眼神不经意间从谢燕身上划过,打着哈哈道。
昌平公主嘟了嘟嘴,又狠狠跺了跺脚:“那还是等一下吧。”
转头看到皎皎姐姐身姿纤细,清丽脱俗,问:“皎皎姐姐,你不冷吗?”
谢燕微微摇了摇头,小声与昌平公主道:“公主要是冷的话,就先上马车吧。”
她到底不是帝王的亲表妹,还是不能太放肆。
昌平公主犹豫了下,想着要不自己先上马车吧,正在这时,宫门口传来亮光,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的年轻帝王如闲庭散步地走了出来,他一双桃花眼如黑曜石般深邃,唇角似笑非笑的,众人连忙见礼。
昌平公主拉着谢燕的小手迎上去,娇纵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皇兄,你可来了,我与皎皎姐姐等得都快急死了。”
萧忱脚步不停,看了她身旁婉约沉静的谢燕一眼,开了口:“走吧。”
李公公屁颠屁颠地上前,再三嘱咐面色严肃的侍卫:“丰侍卫,陛下的安全就交给您了。”
本来陛下要去看庙会,他们应该将城南那边围起来,闲杂人等不准入内,但陛下说不用,他们也不能忤逆陛下。
但就怕庙会上人多混杂,会有人对陛下不利。
丰谌微微笑了笑:“李公公放心。”
一直等马车没了影子,李公公才让兵士将宫门关上。
太后这边也得到了消息,瞪大了眼:“皇帝也去看庙会了?”
“是呢,陛下是微服出宫的,眼下陛下跟昌平公主、还有谢姑娘都不在皇宫。”
太后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有些诧异:“可他往年不都不去看庙会吗?”
第12章章二叔
太后说的没错,今上年少登基,刚登基那会儿不知有多少大臣反对,皇室几位皇叔跟年长的皇子都虎视眈眈,所以帝王自登基之年起,就没有看过庙会,今年倒是不同。
孟姑姑猜测:“兴许是因为陛下最近政务不太繁忙吧。”
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太后点了点头:“那等昌平跟皎皎回来,就直接让她们去歇息吧,不必来哀家这儿了。”
“是,太后娘娘。”
两辆马车非常低调地停在距离画舫不远处的树下,昌平公主一下来就如同脱缰的马儿往前跑,非常高兴地朝谢燕挥了挥手:“皎皎姐姐,这边。”
谢燕被她的兴奋感染,水盈盈的眸子里全是笑意:“来了。”
只是脚步刚一动,她就想起来好像少了一个人,谢燕回头去看,便见腰带玉佩、姿仪从容的帝王从马车上下来,她其实琢磨不透当今帝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能清楚的知道,当今帝王是一个好人。
萧忱目光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有人在看他,他掀起眼皮,刚好对上少女那温柔水灵的眸光,心跳忽地滞了一下,转瞬又恢复正常,萧忱单手摇开折扇,姿态如同寻常人家的贵公子,他慢悠悠地朝谢燕走过去,薄唇轻启:“走吧,表妹。”
他声调清扬而有磁性,因此这声“表妹”喊得格外撩人。
谢燕莫名地觉得喉咙有些干,她袖摆轻扬,朝帝王回了半礼。
昌平公主在前面走了好几步,还没见人跟上,她又回过头,结果发现她皎皎姐姐在跟皇兄说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然后就见皎皎姐姐朝她这边走过来,昌平公主笑着拉她的手,道:“皎皎姐姐,我们等会也去放花灯吧。”
谢燕朝四周看了看,眼下倒是有不少人在猜灯谜,她觉得这有几分意思,嗓音清浅,点头道:“公主,要不咱们先去猜灯谜吧,等会再去放花灯。”
一听猜灯谜,昌平公主整张脸就垮了下来,她先是看了眼谢燕,再看了眼她身后的皇兄,瘪嘴道:“可是我又不会猜灯谜,要不皎皎姐姐跟皇兄去猜吧,我去给你们买点糕点。”
昌平公主出身尊贵,从小就备受宠爱,之前在上书房上课的时候,她就想办法偷懒,偏偏太傅又不敢说她,所以一来二去的,昌平公主对这诗词歌赋着实不太精通。
她要真去猜灯谜了,肯定得闹出笑话来。
她不去,谢燕当然就不会去了,正准备开口,帝王桃花眼挑了下,不紧不慢道:“现在可后悔当初太傅授课的时候没认真听?”
昌平公主马上捂住自己的脸,有些气恼:“皇兄就知道揭我的短。”
帝王也没打算哄她,折扇不紧不慢地摇,谢燕斟酌了下,提议:“那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放花灯那里吧。”
“还是皎皎姐姐最好。”昌平公主又来了劲,紧紧地抱着谢燕纤细的腰肢,两姑娘一起朝秦河走去,那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百姓,更多的是正值韶华的少年与少女,脸上还带着羞涩的笑意,旁边还有卖花灯的商贩。
两人去了最靠近河边的商贩处,那木头做的支架上面已经摆放了不少的花灯,昌平公主对兔子情有独钟,所以选了一盏粉色的兔子灯,花灯灯光闪烁,昌平公主格外喜欢,而谢燕选了一盏狐狸形状的花灯,那狐狸描摹的惟妙惟肖,看着像是真的。
萧忱眸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没想到小姑娘家家的,会喜欢这样子的花灯。
谢燕微抬了抬眼帘,细声细气问:“表哥要莲花灯吗?”
萧忱想说“不用”,但对上她那含着期盼的水眸,鬼使神差道:“那来一盏莲花灯吧。”
谢燕点了点头,又去看那上面挂着的莲花灯,虽然都是莲花灯,但是细看还是有差别,谢燕给他选了一盏浅粉色的花灯,递到他手里。
看着帝王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的花灯,丰谌都有些不敢看了,这花灯好看是好看,但明显跟他们陛下不搭啊。
不过他们陛下对谢姑娘真的挺纵容的。
丰谌边想着,边上去付了银钱。
谢燕的愿望很简单,所以她将狐狸花灯放在水中之后就站了起来,昌平公主愿望多,所以还在拿纸笔写。
谢燕走到边上等昌平公主,耳畔传来帝王慵懒好听的嗓音:“表妹许的什么愿?”
想着这要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谢燕眉眼一弯,柔声反问:“表哥许的是什么愿?”
谢姑娘怎么还反问起陛下来了,丰谌有些汗颜,这世家贵女哪有像谢姑娘这般胆大的。
萧忱眉梢微挑,回答:“朕许的是……”
正在这时,风云突变。
一阵凌厉的寒光从萧忱耳畔掠过,他带着笑意的眸光微冷,身形纹丝不动,直到那尖锐的剑鞘要划过他的脸庞,他才手指微动,头一偏,袖摆微扬间,他来到了黑衣人的身后,一拳出击,姿态气定神闲。
而就在这个时候,碧瓦朱薨上的一群蒙面人迎面而上,他们手中都拿着刀与剑,气势汹汹地直奔帝王而来。
变故突生,百姓们瞬间吓得慌不择路,四处逃窜。
丰谌吹响口哨,脸色冷肃,提剑直奔帝王的方向去,剑鞘凌厉,寒光乍现:“陛下小心。”
谢燕离帝王是最近的,就算再不懂,她也能猜到这群蒙面人是想置帝王于死地,她深吸口气,折起粉色裙角,也混入战斗之中。
丰谌见状忙要呵斥她离开,谁知下一刻就见她一掌拍晕了那个黑衣人,再动作利落的夺过那黑衣人的剑,刺向下一个黑衣人。
她动作利落的紧,下掌出剑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若不是情形不对,丰谌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温柔婉约,清丽动人的谢姑娘吗。
谢燕此刻脑海中想的就是要保护帝王的安危,所以她对付黑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一下子不知撂倒了多少个。那群黑衣人也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就有这能耐,手里的剑越发凶狠的朝她刺过去,那架势,无疑是要取了她的性命。
刀光剑影,耳畔还能传来百姓的惊呼声跟昌平公主的喊叫声,谢燕咬牙,告诉自己不能大意,但不幸的是这一群黑衣人解决了不少,又有一群黑衣人站到了红色砖瓦上,这回,他们手里拿的是箭矢。
萧忱眸光阴鸷,动作如风,快速地解决了在场黑衣人,足角轻点,来到了谢燕身边,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没料到一个还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跑来救他,眼前的少女总是让人感到意外。
谢燕惊讶的回过头:“表哥。”
萧忱眸光沉静,颔首,他废话不多说:“朕让丰谌护你出去,你跟昌平先回宫。”
“可……”
她怎么能临阵脱逃,话未尽,屋檐上面已经有成排的箭矢放了下来,帝王捏了下她的手腕,猛地推开了谢燕。
谢燕面色一变:“表哥。”
看到她,昌平公主忙跑过来,面露焦急:“皎皎姐姐,你没事吧。”
往年她一个人出来看庙会从未碰到这种情况,怎么今晚就会出现意外,谢燕白嫩细腻的小手还沾了黑衣人的血,她心还是跳得很快:“我没事。”
此时,丰谌衣衫凌乱,呼吸急促,人也有些狼狈,他朝谢燕跟昌平公主拱了拱手:“谢姑娘,陛下有武功在身,肯定会无事,属下先护送姑娘与昌平公主回宫。”
谢燕面容一如既往地清丽貌美,直接拒绝了:“丰侍卫,你先去保护表哥吧,我与昌平公主会找安全地方躲起来的。”
情况危急,比起谢姑娘跟昌平公主,丰谌更担心帝王的安危,他点点头,又重新回到了帝王身边。
谢燕拉着昌平公主到一个商贩处待着,昌平公主急得直掉眼泪:“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对付皇兄啊。”
“表哥会没事的。”谢燕拿起芍药丝帕替她擦眼泪,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担忧,现下看着是帝王这边要略甚一筹,可是不知对方究竟有多少人,这些黑衣人肯定是受过培养的,也不知是江湖人士还是……
她怕时间耗得越近,那边人来得越多,到时候该怎么办。
谢燕踮起脚,琢磨解困的方法。
“一群喽啰,也敢在上元灯节闹事。”与此同时,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甚至压过了马蹄声,但见为首的人一抬,数千兵士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将黑衣人团团包围。
而他本人则来到了帝王身边,行叩首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无事吧?”
这声音……
谢燕眼睫轻轻颤了颤,回了眸。
来人身穿银色铠甲,手拿长弓,虽已过而立之年,但身长八尺,面容儒雅温和,犹如冬日之松柏,在岁月的沉淀下显得愈发沉稳。
这人正是驻守边关十年的一品大将军,章翎的二叔章政。
昌平公主显然也认识章政,她开心地又蹦又跳:“皎皎姐姐,是骁骑大将军,他回京了。”
帝王衣袂飘飞,眉如墨画,嗓音如玉石击水:“章二叔。”
章政笑意温和,却是摇了摇头:“微臣担当不起。”
“表哥。”昌平公主拉着谢燕过来,谢燕先是喊了一声帝王,见他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再喊章政:“大将军。”
年幼之时,谢燕也唤章政一声“二叔”,但眼下她与章翎已经无任何关系了,再喊“二叔”便不合适了。
看到谢燕,章政情绪才有些许的波动,看着面前出落得落落大方的小姑娘,章政儒雅而笑:“这才数年不见,皎皎就不认识二叔了?”
第13章 掌掴
昌平公主看了一眼身旁的皎皎姐姐,突然想起来十年前骁骑大将军便是为了皎皎姐姐的娘亲才去驻守边关,母后不止一次与她说,要是当初念晴姨母与骁骑大将军在一起,那她婚后肯定会过得非常幸福,也不至于早早地就香消玉殒了。
昌平公主嘟了嘟嘴,抬头看向那砖红色屋檐,那上面的黑衣人已经被全部控制了,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也不知今晚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她皇兄下手。
萧忱面容清俊,五官犹如精雕细琢过一般,没有一丝瑕疵,光是在那站着,就显得尊贵雍容,他唇角带着三分笑意,神态一直是漫不经心的。
章政是今天到的京城,所以他还不知道章翎要娶谢娇的事,只当他离京的太久,小姑娘不认得他了。
她的女儿,章政是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的,要是对方真与他生分了,那他肯定还是有些失落的。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帝王与昌平公主都没有开口,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谢燕便顺着章政的意思,嗓音若百灵鸟,喊了一声:“二叔。”
“诶。”章政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了,说话的语气也柔和许多:“多年不见,我们皎皎生得越来越好看了。”
也越来越像她娘亲了,章政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神情有几分隐晦,几分隐忍。
谢燕抿唇笑了笑,姝色清雅,算是应了章政这话。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章政看了下周围,面色一片冷凝,冲帝王拱手:“陛下,这里面还有活口,微臣这就将他们带下去好好审问一番,争取早点给陛下答复。”
上元灯节,那是普天同庆的日子,竟有人挑这个时候行刺,想来是一早知道帝王会在今晚看庙会,不用想,肯定是与皇室有密切瓜葛的人。
萧忱将手负在身后,看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尸体,以及些许活口,唇角扯了扯:“那就有劳章二叔了。”
他已猜到是谁下的手,帝王手背青筋暴起,神色透着三分凉薄,面色比夜色还要冷凝。
章政大手一挥,声音比古钟还洪亮:“都带走。”
帝王带来的人则开始处理现场的情况,月凉如水,气氛深不可测。
马车车辙缓缓驶向皇宫,来时昌平公主兴致高昂,一直拉着谢燕说话,现在回来昌平公主明显没有这个心情,回宫的路上,她就安安静静地枕着谢燕的削肩,百无聊赖的思索着。
西门口有人接应,帝王修长干净的手指轻抚了下自己常服的袖摆,嗓音沉着地吩咐:“送她们回慈宁宫。”
丰谌原本是想跟着帝王去御书房,闻言走到昌平公主跟谢燕面前,客客气气道:“昌平公主,谢姑娘,这边请。”
“有劳丰侍卫。”谢燕离开前朝帝王的方向看了眼,他已带着侍卫离开。
想来是去处理今天晚上的事情了,那些黑衣人不是死士,那应该不是江湖之人。
彼时御书房灯火通明,得知帝王在宫外遇刺,李公公急得只差上蹿下跳,他在殿外来回走动,等听到轻缓的脚步声,李公公连忙迎上去:“老奴见过陛下。”
内殿里面还有御医候着,都齐齐向帝王见礼。
萧忱“嗯”了一声,他挥手让御医先退下,再冷声吩咐:“请逍遥王入宫。”
他让人查是回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今晚的事是谁干的,如此伎俩,不就是故意挑衅他。
今晚的事情是逍遥王干的,李公公在心里突了一下,马上招呼人请逍遥王入宫,还没半个时辰,还在与美人逍遥的逍遥王就被捉到帝王面前,连身体都没遮蔽好,很是狼狈:“陛下,逍遥王已经带到。”
值此佳节,逍遥王显然是在府上喝多了,他面色潮红,走路摇摇晃晃:“不知陛下大晚上将皇叔捉到皇宫来是意欲何为啊?”
萧忱掀了掀眼皮,长眉入鬓,身子懒懒靠在龙椅上:“皇叔这是敢做不敢认了?”
一句“不承认”激得逍遥王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起来,但他还是装聋作哑,死不承认:“我不懂陛下是什么意思。”
“是吗?”萧忱轻飘飘的眼光朝他看了过去:“既然皇叔什么都不知情,那就去大内监牢待上三年半载,到时候就知情了。”
逍遥王一阵胆寒,他是瞧不上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皇帝,所以总想给他找不痛快,但他现在不是好生生的在这吗,他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而且这一晚上都没过,他莫不是在故意诈他,逍遥王狐疑。
冥顽不灵……
萧忱面如冷玉,唇角勾了勾:“丰谌,带皇叔下去。”
“等等。”逍遥王顿时就急了,对着帝王那深不见底且无一丝笑意的目光,他咬牙道:“我并未伤陛下性命,而且我是陛下的皇叔,陛下这么对我就不怕天下人在背后议论陛下不念亲情吗。”
这算是变相的承认了……
李公公紧皱眉心,这逍遥王未免太大胆了。
“那皇叔对朕可念及亲情了,那群黑衣人连弓箭都拿上了,皇叔还要说不伤及性命吗。”萧忱笑意不达眼底,漫不经心道:“皇叔不想去大内监牢也成,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他少年登基,这些个皇叔对他一直颇有微词,还仗着有父皇的懿旨,没少作威作福。
逍遥王的直觉告诉他,帝王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帝王嗓音清冷,像那涓涓细流,又似空谷中的琴音。
“兵符上交,返回封地,永世不得入京。”
一句“兵符”让逍遥王面色大变,他急得跳脚,心里的话想都不想就说了出来:“你休想。”
萧忱冷嗤一声,也不跟他客气:“带皇叔下去。”
这世上,还没人能威胁到他。
帝王一声令下,丰谌带着暗卫直接擒拿逍遥王,逍遥王咒骂声一句接着一句,暗卫们充耳不闻,还没人敢在皇宫闹事,这逍遥王算一个。
但他们可不怕他。
一夜的盘问,章政也审问出了行刺的元凶,准备入宫向帝王复命。
“将军,这逍遥王行事真是太轻狂了,竟然敢在京城生事。”
他年少随将军征战沙场,什么事情没见到过,但这个逍遥王太大胆了,竟然趁陛下出宫对陛下下手。
逍遥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所以先帝在世的时候对他极好,还交给他三分之一的兵权,允他长居京城,当年要不是先帝与太后娘娘伉俪情深,早早地立下储君,说不定他还想着做皇太帝呢,不过现在也是贼心不死。
章政冷笑一声,点明要害:“他这是在挑衅陛下呢。”
“走吧,随我入宫。”
但他们还未上马车,便看到身着铁甲的丰谌急匆匆赶来,还喘着气,章政在原地立定,让他不用着急。
丰谌问:“将军,您可是为了昨晚的事入宫?”
章政笑着点了点头:“是呢,这就要入宫向陛下复命。”
“那将军可以不用去了,因为逍遥王已经被擒拿。”
章政还有些摸不清状况,丰谌就附耳与他小声说了几句。
章政失笑,面容儒雅,说他知道了。
他离京之前,陛下还未登基,那时候因为念念的缘故,他还抱过年少时的陛下,谁曾想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他们确实已经老了,章政盯着天边的月亮,这般想着。
既不用入宫复命,那就要回南郡伯府了,章政突然想到谢燕:“对了,昨夜皎皎怎么跟陛下与昌平公主在一处?”
念晴出阁之后几乎与太后娘娘断了来往,皎皎又怎么与皇室众人有牵扯。
南郡伯府的下人连忙解释:“将军,您有所不知,就是皎皎姑娘与义勇侯府的二姑娘都是适婚的年龄,然后小公子喜欢上了谢二姑娘,现在想娶谢二姑娘为妻。”
章政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下人不敢看他的神色,将话重复了一遍。
章政大手紧握成拳,显然是气得不轻,他骑上马驹,一路狂奔,回府第一件事便是让人请章翎来到他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