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粮草一众男子,除了?楚王被周大伴硬送进城内外,其它诸人,皆不惜命,追着去抢粮草。
抛开情意,抛开私人恩怨,这些男子,皆是大兴朝血性男子。
方青洛简单明?了?回答石将军,“我的姨母是桃花观太真君,为?着我的婚事,求了?十?八道桃花符,今日是第七道桃花符召来冰雹歼敌。”
“当年被退婚后,我的婚事一直不顺,姨母说要为?我求桃花符,我并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事,也不放在心上,直到那日,刮起龙卷风……”
她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指指萧天衡,“探花郎可作证。”
萧天衡当即作证。
她又说召雷事件,石羡风马上作证。
她再说桃花盛开事件,赵明?辉作证了?。
石将军越听越惊奇,“如?此,第四道桃花符呢,发?生何事?”
方青洛道:“第四道桃花符,是幻梦,梦里召示,男子多薄幸。”
众人心中一凛,怕自己在她梦中是薄幸人。
方青洛:“第五道桃花符,是烂桃花,主有权贵纠缠。”
她瞥一眼楚王,接着道:“第六道桃花符,是心声符,当时?情形,楚王殿下可作证。”
楚王听着这些话?,震惊异常,这会忙上前作证。
石将军虽不信神神道道,但事实摆在眼前,眼前这些人又一一作证,他便决定姑且信之?。
因道:“桃花符威力如?斯,方姑娘是愿意为?国效力了??”
方青洛斟酌言语道:“桃花符顾名思义,是为?着我的姻缘应运而生,所以……”
她看向萧天衡,萧天衡会意,马上站出来道:“将军,当日龙卷风将我刮起,这是择定我为?桃花符人选,今日遇险,桃花符怒了?,化为?冰雹砸死敌兵,因可知,必得我上战场,桃花符才会发?挥威力。”
他话?音一落,其余众人忙也上前,纷纷说自己一样是桃花符人选,也可上战场。
石将军颔首,如?此,下回袭敌,可暂令萧天衡为?主帅,其余桃花符人远协助之?。
若真有奇效,大兴朝便有救了?!
当晚,石将军设宴,给有功之?人行?赏。
方青洛用桃花符召冰雹退敌,记一等功。
抢夺粮草迎敌者,记二等功。
陆锦亭和赵明?辉另赏上等伤药,各配一名小兵服侍。
席间,陆锦亭趁着酒意,举酒朝方青洛敬酒,“青洛,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方青洛见他手?臂受了?伤,举杯时?手?犹在抖,想着他并不曾习过武,今日却敢迎敌,因一时?之?间,恶感全消,举杯饮了?一口。
赵明?辉也举杯道谢,“青洛,今日若不是你,我就没命了?,此时?犹在后怕,但想一想,碰着有人抢咱们的粮草,还是要拼命的。”
方青洛看他一眼,幻梦里那些琐碎小事,那些恩怨,似乎也淡了?,因也举杯,喝了?一口。
楚王则直接走到方青洛案前敬酒。
他懊恼道:“我也要迎敌的,可周大伴死拉住我马头,当时?就……”
方青洛抿唇一笑?,敬了?楚王一杯。
强敌当前,当要抛开私人恩怨,团结一心。
石羡风也过来,抢下方青洛酒杯,“青洛,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萧天衡被众人围着,一边描绘当时?铁甲将军扬刀,他头颅将不保,天降冰雹的过程,一边留意着方青洛那边的情况。
待见石羡风诸人围着她,当即忍不住,端杯走了?过去,带笑?道:“洛儿,今日我马下那冰雹,可是全场最?大的冰雹,将那金国三皇子的头颅砸进了?土里,挖出时?,面目全非。”
萧天衡文采出众,口才了?得,此时?描绘天降冰雹情景,特别引人入胜,众人不由自主全围过去细听。
听到精彩之?处,众人热血沸腾,喝彩,鼓掌,击掌,碰杯,喝酒。
情绪高涨,有些忘情。
萧天衡则搁杯,拉起方青洛的手?,当众宣布道:“兄弟们,方姑娘今日救了?我一命,我这条命,以后是她的,我这个人,也是她的。”
云阳郡主见此情景,把?杯子掼在案几上,气得发抖。
好?几年前,她就对外宣布,萧天衡是她的,谁要是敢抢,就要谁的命。
这些年,倒也没有谁敢跟萧家论亲。
她暗地里认为,萧天衡终将落在她手心,成为她的郡马。
没料到这趟边关之行,萧天衡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方青洛上马,两人共骑。
现下还当众宣布,他是方青洛的人。
云阳郡主气不过,冲上前道?:“萧天衡,陛下旨意?,这趟边关之行,谁个立功,就给谁赐婚,现下还没正式定论,你就与方姑娘牵手?,恨不得当众拜堂成亲,这明明是抗旨。”
萧天衡抓着方青洛的手?不放,侧头看向云阳郡主道?:“陛下并没有旨意?,说不准我们?牵手?,郡主管太多了。”
云阳郡主涨红了脸,一下转向方青洛,“你给我当心!”说着跑了。
楚王这会也堵心,方青洛是他内定的侧妃,萧天衡这般,是明晃晃抢他看中的人。
他不快,看了周大伴一眼。
周大伴无奈,只好?上前朝萧天衡道?:“萧探花,咱家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说。”
周大伴是皇帝的耳目,萧天衡不敢怠慢,忙松开方青洛的手?,随周大伴到外面说话。
到得门外,周大伴把?一封信递在萧天衡手?上。
萧天衡忙拆开,借着帐内透出的一点灯光看信。
这一看,神?色有些微妙。
这封信,是温贵妃写的。
信中只有两句话,“天山派掌门道?长冷无尘是我大师兄,论起来,你要喊我师姑。边关一行,危机重重,望你护着嘉谷平安归来。”
萧天衡走到门口火堆处,将?信烧了。
那一年他五岁,家中突然多了一位道?长,道?长住在他房中,昼伏夜出。
父亲告诫他,不得透露家中住着一位道?长。
道?长住了小半年,教他一些武术功夫和修心养性之术。
此后每隔三年,道?长出现一次,每次会检查他功夫,指点一番。
十五岁那年,他终于知晓道?长是天山派掌门冷无尘,也正式拜他为师,喊一声师父。
十五岁之后,再不见道?长踪影。
现下温贵妃突然说道?长是她大师兄……
萧天衡蹙着眉,回忆道?长过往种种,却寻不出他跟温贵妃有来往的蛛丝马迹。
周大伴看着萧天衡,翻翻衣袖,从怀中摸出一包茶叶,递在他手?中道?:“你嗅一嗅!”
萧天衡接过,轻轻一嗅,心下马上信了温贵妃的话。
从前道?长在他家中住着,嫌他家茶叶不对口味,半夜里便?点了炭炉,用糯米炒茶,炒出来的茶叶,便?是这般味道?。
萧天衡斟酌一番,抬头道?:“我尽力。”
周大伴点点头,“只要楚王殿下平安而归,娘娘会给你一个承诺。”
方青洛寻出门外时,周大伴已不见,只有萧天衡一人在火堆边。
方青洛怕再惹出事来,朝他道?:“我有些醉了。”
萧天衡:“我送你回去。”
调拨给方青洛住的小院子有些破败,大门的漆掉了一大半,院子里全?是落叶,窗子关不严。
萧天衡一进门,掌了灯四处瞧了瞧,在角落找到一些工具,便?要动手?修窗子。
方青洛喊住他,“萧郎,你手?臂有伤,先不要动,我给你上药。”
萧天衡道?:“军医给我上过药了,不碍事的。”
方青洛:“那你歇一下。”
萧天衡:“伤的是左手?臂,干活的是右手?臂。”
他自顾自去修理窗子。
方青洛劝不动,便?去扫院子落叶,从院子里水井摇上两桶水,生了炉子煮水。
萧天衡修好?窗子,到处巡查一遍,到院子里见方青洛煮水,便?从怀里翻出一包茶叶道?:“正好?净了茶具,咱们?喝茶解酒。”
方青洛惊奇,“你哪儿来的茶叶?”
萧天衡笑道?:“周大伴给的。”
方青洛:“……”
萧天衡解释道?:“这趟来边关,武侍卫和周大伴领了旨意?,要护得楚王周全?,周大伴是一个心细的,怕自己看顾不周,私下找我说了几句,送了茶叶。我不得不收。”
方青洛看他一眼,“还送了什么?”
萧天衡失笑,“瞒不过你。”
他招手?,示意?方青洛近前,方青洛俯过耳朵,耳垂一下被叨住了。
萧天衡含着耳垂,低语道?:“还送了我一个承诺。”
方青洛捶了他一下,待他松开嘴,便?嗔道?:“奔波一天,头脸全?是灰,你还……”
萧天衡舔一下唇,“怪不得刚刚吃起来,有点咸,原来是吃到灰了。”
方青洛忍不住又捶他一下,“不是说喝茶?”
萧天衡笑着去找茶具。
找来茶具,在井边洗漱毕,又用开水煮一遍,方才泡茶。
周大伴送的茶叶自然是贡品,一揭茶壶,茶香四溢。
萧天衡给方青洛斟一杯,自己斟一杯。
两人端起嗅一口,都感?叹道?:“好?香!”
喝了茶,身上酒意?渐消。
两人复盘起今日之事。
萧天衡至这会,才有点后怕,“若不是天降冰雹,我的命就没了。”
那会子情形,非但?他要丢命,去抢粮草的,除了石羡风尚有自保之力,其它人等,只怕皆会丧命。
若不是天降冰雹,一众人定白?白?送了性命,粮草也会被抢走。
没了粮草,边关守将?熬不住一个月就会失去战斗力,到时不是战死?就是败走。
彼时,铁甲骑兵入关,大兴朝危。
萧天衡搁杯,握住方青洛的手?,“洛儿,幸好?有你。”
方青洛一想?那时的情景,也心悸起来,“今日太险了。”
萧天衡脸上一肃,语气里突然有些沉痛,“大兴朝,其实已是危在旦夕。”
他仰头看向夜色,幽幽叹了口气。
“陛下近些年,听不进忠言,不顾外敌环伺,边关缺粮少将?,竟将?一笔又一笔的银子调去修寝陵。”
“他又猜忌太子,纵容楚王,打击忠臣。”
“我一肚子的学识又如何,只恐国亡家散。”
萧天衡说着,把?头伏到方青洛怀中,闷声道?:“洛儿,我有些难受。”
方青洛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等模样,心头满是怜惜,伸手?给他揉太阳穴,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若力有不逮,皆是命。”
萧天衡悄悄伸手?,抱住方青洛的腰,“洛儿,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方青洛:“嗯。”
萧天衡:“我住的地方,没有水井,大半夜的,也找不着人烧水沐浴。”
方青洛:“嗯?”
萧天衡:“我身上痒,想?在你这儿沐浴。”
方青洛:“嗯!”
稍迟,萧天衡脱了外衣,站在院中劈柴,灯光映在他身上,影子在地下一动一动,“咯嚓咯嚓”数声,地下便?堆了一小堆柴。
方青洛看得发愣,要是搁从前,她真的不敢相信探花郎连劈柴也这么利索。
相貌家世,文章武功,野外生存,挑水劈柴,样样出桃。
萧天衡左手?竖一根柴,右手?斧头一挥,“咯嚓”一声,将?柴劈成两半,拣起另一半柴时,悄悄一瞥,知道?方青洛在看他,便?将?斧头挥舞得格外好?看。
待劈完柴,烧了一大锅水,提进房内道?:“洛儿,你先洗,我再去烧一锅。”
方青洛一下感?觉身上痒痒难忍,且忙了一天,待会儿也没力气再去劈柴烧水,想?一想?便?关严了房门,匆匆洗漱。
萧天衡又烧一锅水,待方青洛开房门,知晓她洗好?了,便?进去帮她提了水出来倒掉,净了桶,另提一桶水进去。
一搁下水桶,他突然“哎哟”一声。
方青洛本要出房门,一听他的声音,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萧天衡低哑道?:“适才动得太厉害,左手?臂的伤口裂开了,痛!”
方青洛忙缩回脚,走到他身边,抬起他手?臂道?:“我看看!”
萧天衡:“脱掉衣服才看得见。”
方青洛见他衣裳上渗了一点血迹出来,顾不得许多,忙帮着他脱下衣服,照着灯光一看,果然绷带渗出血来。
“带了药没有?我给你换药。”方青洛有些慌。
萧天衡从腰带上摸出药瓶。
方青洛解开他绷带,另给他上药,又小心绑好?绷带,交代道?:“不要再乱动了,今晚得好?好?养着。”
萧天衡:“可?我还要沐浴。”
他央求道?:“待会儿我进浴桶,你给我搓搓背行不行?”
方青洛怕他乱动伤口又裂开,点了点头,背过身子道?:“你先进浴桶。”
“好?了!”萧天衡喊了一声。
方青洛转过身,拿巾子给他搓背。
大半夜,灯光昏暗,孤男寡女?,浴桶里的水不知因何发出“呱呱”声……
方青洛脸上火烫,快速搓几下,闷声道?:“好?了!”
说着丢下巾子要走,才挪脚步,手?便?被抓住了。
萧天衡转过头,拉住她不放,“洛儿,我今天差点丧命,现下左手?臂受伤不能动,这般凄惨,你就可?怜一下我。”
方青洛眼睛不知道?往那儿看,低声道?:“不是帮你搓过背了么?”
萧天衡:“你再帮我搓一搓前面。”
方青洛:“你右手?没受伤,可?自搓。”
萧天衡凄凉道?:“适才劈柴时受伤了,扭了手?肘,现下伸不直,够不到大腿。”
方青洛:“……”我信你的邪!
她正要抽手?就走,萧天衡突然松手?,手?臂挂在浴桶边,头垂向浴桶内。
方青洛大惊,跨上前去扶萧天衡,一边拍他的脸,“萧郎,萧郎!”
萧天衡一动不动。
方青洛吓坏了,伸手?去探他鼻孔,手?一伸,便?被捉住了。
萧天衡低声道?:“左手?受伤了,右手?没空,你帮我搓搓好?么?”
方青洛羞恼,伸手?捶打。
萧天衡挪了挪身子。
灯影下,水花溅出桶外,浴桶发出“啪啪”声响。
萧天衡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洛儿,这个桶好?像要散了。”
方青洛一听,脱口道:“姨母!”
萧天衡一听声音,忙松开方青洛的手,身子往水下沉,右手朝上猛摇,快点应付住你姨母,可别让她这会子进来。
这要进来了,没地洞让我藏。
方青洛憋笑,看向窗边道:“姨母,我正沐浴,您稍候。”
太真君“嗯”了一声?。
方青洛说?着话,听见身后水声?响,一转头,萧天衡已是?站起披了衣裳,一跨步出?桶,趿着鞋子,提了水桶,三两下就?蹿向门边。
再眨一下眼睛,他身影就?消失了。
方青洛失笑,慢吞吞走过去开窗,喊道:“姨母!”
“洛儿!”太真君的声?音在房门边响起。
方青洛转过身,就?见太真君从门外走进来了。
方青洛张口结舌,姨母从门外进来,岂不是?碰见萧天衡了?
太真君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探花郎翻墙出?去了。”
方青洛:“……”
太真君坐到床边,“我用寻踪符探师兄的踪迹,探得他就?在附近,只是?一直不现身。现下且等着,他会来的。”
她话音一落,突然站起,跨步出?门。
方青洛忙跟上。
院子里,一位白衣道长负手站着,淡淡月色罩在他身上,仿若仙人。
“大师兄!”太真君喊了一声?。
道长转过身,眉眼清隽,见之忘俗。
太真君心绪起伏,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定定神,便朝无?尘道长介绍道:“这位是?我姨甥女方青洛。”
方青洛忙上前?拜见,“见过掌门道长!”
冷无?尘道长点点头,看向太真君,“在她身上用了什么符?”
太真君:“桃花符。”
无?尘道长:“此符威力太大,恐你已控制不得。”
太真君:“师兄可有法子控制?”
无?尘道长:“此符集天地之力,我也控制不得。”
他说?着,撩袍子坐到石凳上,太真君在他对面坐下。
方青洛知晓他们定有许多话要说?,忙行个礼,避到房间内。
太真君从腰上摘下荷包,递到无?尘道长跟前?道:“这只保命符,是?你当?初借给?我的,如今物归原主?。”
无?尘道长不接,“我用不着,今日正式送给?你。”
太真君把荷包托在手上,看着无?尘道长。
无?尘道长只好解释道:“灭我们师门的,至今还在寻找剩下的师兄弟姐妹,寻一个灭一个,你留着保命符,若被她寻到,可保一命。”
太真君:“哪你呢?”
无?尘道长:“她说?了,不会灭我,会留着我给?师父守墓。”
太真君缩手,握住荷包,手指轻颤,“她是?谁?”
无?尘道长:“师娘。”
太真君不敢置信,颤声?道:“怎会是?她?”
无?尘道长站起,负手看月,语气沉沉,“师父去世,是?我亲自?扶棺下葬,我依师父临终前?所嘱,半夜里悄悄掘了师姑的墓,将师姑的尸骨与师父合葬。”
“那?一夜,我在墓前?,还没填好土,师娘突至。”
“在她逼问下,我只好实话实说?。”
“她当?场发了疯,将师姑的尸骨拣出?,说?要挫成灰,有多远扬多远,绝不让她魂灵归故里。”
“还说?要将师父心里装着的人,一个一个全灭了。”
无?尘道长沉痛,“当?时我开口劝阻,被打晕了。醒来,师父的墓土已填上,师娘和师姑的尸骨不见踪影。”
“待我赶回师门,师门已被烧毁,师兄弟姐妹死的死,伤的伤,只走脱了七个。”
“五师弟当?时还有一口气,说?是?师娘烧毁师门的,师娘还扬言,会留着我守墓,其它人一旦被寻到,全得死。”
无?尘道长回看太真君,“这么多年,我不敢见你们,怕师娘循着我的踪迹寻到你们。”
“我只设法寻她的踪影,她踏足那?儿,我就?跟到那?儿,她寻到三师弟六师妹时,我拼死出?来相?拦。”
“并没有拦住,只来得及为师弟和师妹埋尸。”
“数年前?,她踏足京城,寻你和小师妹的踪影,我潜伏在京城一户人家中,一直跟着她,不知因何,她突然失了踪影。”
“三年前?,我的道法有所突破,自?觉能制住师娘,因一路寻她的踪影,寻到边关这儿。”
“原来,她当?年将师姑尸骨挫成灰,带到边关外,洒在悬崖下。每年师父忌日,她会返回去扫墓,之后赶至边关,在悬崖边咒骂师姑,咒她轮回入猪狗道。”
“师妹,待寻着师娘,我会与她同归于尽,你到时将我尸骨烧了,装在坛子里带回天山,葬在天山脚下。”
太真君手足发冷,站到无?尘道长身侧,伸手拉他袖角,如初入师门那?年,红了眼眶喊道:“师兄!”
无?尘道长抬手,抚了抚太真君鬓角,“师妹,我没能保住三师弟和六师妹,抱憾至今,与师娘这一战,誓在必行。”
太真君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没有别的法子么?师兄再修几年,或者能完全制住师娘,不必与她同归于尽呢。”
无?尘道长摇摇头,“我道法有所突破,师娘一样有所突破,趁着现下还能与她平手,自?要动手,不能再等。”
太真君举袖印干眼泪,“加上我呢,可有一点胜算?”
无?尘道长:“不行,你纵有保命符,主?动出?手,也只有送死。我还需要你收尸,你不要妄动。”
太真君转头给?炉子加炭,提了水壶道:“师兄喝一杯茶再走。”
无?尘道长坐到石凳上,待太真君煮好水泡上茶,他端起茶杯,喝一口道:“这么多年了,师妹还记得我爱喝炒米茶。”
太真君一怔,揭开茶壶嗅了嗅,“师兄,这茶叶是?青洛备着的,并不是?我带来的。”
她话音一落,马上喊道:“洛儿!”
方青洛应声?而出?,“姨母有何吩咐?”
太真君指着茶壶道:“这茶叶,从何处得来?”
方青洛:“萧探花带来的,说?是?宫中周大伴相?赠。”
她将萧天衡的话复述。
无?尘道长听毕,沉吟一下道:“周大伴,楚王……”
太真君:“楚王生母温贵妃,曾是?道姑,进宫后从没露过面。”
两人对视一眼,“她莫不是?小师妹?”
太真君忆及楚王年貌,“没错儿了,温贵妃便是?小师妹。”
她吁一口气,如此,师兄和师娘这一战,自?己必要参加,到时与师兄一同赴死,小师妹得知,自?然会赶来给?他们收尸。
方青洛听得怔怔的,贵妃娘娘是?姨母的小师妹!
太真君见她有些不明所以,便将当?年事情简略说?了。
方青洛听毕,不须再问因由,便知道这一场大祸,实是?太真君师父移情别恋引起的。
既爱慕师妹,却没有娶,另娶他人,成亲后,又念念不忘师妹。
师妹死了,悔恨终生。待临终,又交代大弟子,叮嘱他悄悄移师妹尸骨与自?己合葬。
师娘本一直疑心他心中另有他人,待见他至死不能放下师妹,还要与师妹合葬,当?即就?发疯了。
无?尘道长又喝一杯茶,搁下杯子便告辞了。
太真君送到门口,直至他背影消失良久,这才关了门。
这一晚,她宿在方青洛房中。
方青洛睡不着,轻轻喊道:“姨母。”
太真君“嗯”一声?。
方青洛:“姨母,情之一物,有时候害人不浅。”
太真君长长叹了口气道:“师娘若爱得浅些,便不会发疯,师父若爱得浅些,便不会至死还要与师姑合葬。爱得太深,只看到自?己,看不到别人,白害了许多人。”
方青洛心中略有担忧,轻声?问道:“桃花符呢?可会让人因爱生恨,到时害人?”
太真君:“我也在担忧此事。”
方青洛想起萧天衡近段时间那?浓烈的情绪,百般的纠缠,咬咬唇道:“姨母有法子让探花郎的情感?淡些么?”
太真君坐起,想了想道:“起个香炉,我制一道忘情符,明儿你将忘情符烧了给?他服用,他情感?便会淡些收敛些。”
方青洛:“不会全忘情么?”
太真君:“不会,桃花符威力大,忘情符只能让其收敛情感?,并不能令其真正忘情。”
太真君连夜制符,符成,递给?方青洛,方安心睡了。
方青洛捏着符入睡,第二日醒来,却不见了太真君。
她才洗漱完毕,有人敲门,萧天衡的声?音道:“洛儿,是?我。”
方青洛忙道:“萧郎,我要换衣,你稍候。”
她忙忙将忘情符烧了,洒入茶壶内,轻轻晃动摇了摇,这才去开门。
萧天衡提着一只食篮,笑吟吟问道:“太真君在不在?”
方青洛:“姨母走了。”
萧天衡松一口气,跨进门内,将食篮放在石台上,揭开给?方青洛看,“军营中,早膳只有粗粮,没有别的。”
方青洛一瞧,见是?两只包子,一碗高?粱粥,便道:“有吃的就?行。”
萧天衡瞧着方青洛吃包子,自?己提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了。
喝毕道:“隔夜茶有些涩了。”
方青洛吃完包子,端碗要喝粥时,便见萧天衡突然坐直了身子,神色冷冷,若有所思。
方青洛:忘情符起作用了?
萧天衡站起,打量一下院子,转头见方青洛喝粥,神色有些疑惑,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淡淡问道:“姑娘是?谁?”
方青洛手一抖,手里的碗差点摔了。
不是?吧,他将我忘了?
姨母明明说?了,只会收敛情感?,不会真个忘情啊!
哦,不是?,看这样子,不是?忘情,而是?失忆,他忘记我是?谁了。
她搁下碗,站起去拉他的手,“萧郎,我是?洛儿啊。”
萧天衡退开,看她一眼,“姑娘自?重!”
方青洛急了,趋前?一步,猛然捉住萧天衡的手,“萧郎,你真忘记我了?”
萧天衡站着没有动,心下惊异,不知因何,明明不认得对方,因何很?想揽她入怀呢?
瞧她神情,似乎与他相?识已久。
方青洛另一只手,揽住了萧天衡的腰,“萧郎,你失忆了,待姨母回来,我让她设法恢复你的记忆。”
萧天衡一甩手,扭住方青洛的手,按着她的腰一转,压在石台上,冷冷道:“姑娘家动手动脚,太不自?重。”
方青洛才要分辩,突然“嘤”一声?,“萧郎,你……”
萧天衡低头一瞧,发现自?己托起姑娘一条腿,身体有了异状,抵在姑娘臀上,正要有所动作。
他忙要撤手,听得姑娘“嘤”一声?,一时全身火烫,竟然不舍得撤手,脱口道:“洛儿,我想……”
话未说?完,忙闭上嘴,心里惊骇,怎么回事?
我怎么喊她洛儿,还很?想欺负她?
他耳根暗红,沉着脸,喘着气,冷冷道:“姑娘这般勾引我,有何图谋?”
方青洛一动不敢动,弱弱道:“你先放开我!”
萧天衡强令自己撤手,但?手臂竟然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将姑娘一条腿抬得更高。
“萧天衡,放开我!”方青洛挣扎起来。
她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察觉萧天衡跟中药当日没什么两?样,一下大?惊,喃喃道:“这?到底怎么是好?”
萧天衡额角渗出汗来,理智告诉他,赶紧撤手,但?身?体非但?不听话,竟还趁机趋前贴了贴。
这?一贴,浑身?轻颤,食髓知味,不管不顾,就想往前。
方青洛一条腿被抬起,只剩下一条腿撑地,整个人站不稳,半个身?子趴在石台上?,急得“嘤嘤”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