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授班的教室终于不像文汇楼那样偏僻破旧了,亲生的和亲戚家的果然有很大的区别。
苏昭昭进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一部分人,大多数的人低头在看书,有小部分在低声交谈。
见到苏昭昭进来,坐在教室门口的一个男同学站了起来,“你也是会计班的学员吧?”
苏昭昭笑着点头,“我是。”
男同学道:“你好,我是雷明,也是咱们会计班的同学,教室里的位置里随便坐,时间到了,老师会过来点名,记得一定要喊到,不然老师会以为你没来。”
苏昭昭再次道谢。
教室里坐得稀稀拉拉的,她找了个边上的位置坐了过去。
她后面坐着个女同志,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小声的和她打招呼,“你好同学。”
苏昭昭回过头笑了一下,“你好。”
女同学又问她,“你是哪个单位的啊?你也是被单位推荐来上大学的吗?”
苏昭昭把挎包里的本子和笔拿出来,“我是供销社的,你呢?”
被谁推荐来上大学这件事,她模糊掉并没有说。
等班里的人都熟悉了苏昭昭才知道,同学们几乎都是由单位推荐来上的函授大学,只有极个别的同学是由海城大学的老师推荐的,比如她。
女同学直接从后面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圆圆的脸上带着笑,“咱们坐一起吧,这样好说话。我是机械厂的,我叫朱春燕,你叫什么名字。”
机械厂?
工业区也要建机械厂,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苏昭昭对海城这边的工厂不熟悉,知道的也不多。
“你好,我叫苏昭昭。”
苏昭昭灵光一闪,“你不会有个姐姐朱春梅吧?”
朱春燕眼睛瞪得老大,“你咋知道的呀?”
世界真小,缘分更是奇妙。
“我是你姐姐进修班的同学。”
朱春燕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这也太巧了!”
又高兴的道:“我下了课就去找我姐,一定要和她说一说这件事。”
苏昭昭也挺高兴,“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也很惊讶。”
进修班的同学,估计也想不到她还会来上函授大学吧。
老师进了教室,苏昭昭和朱春燕也停了话题。
从今天起,苏昭昭正式开始了在函授班的课程。
上午上了两节课,课程结束后,还不是很熟悉的同学们相邀着去食堂吃午饭。
“昭昭,咱们一起去食堂吧。”朱春燕直接叫她昭昭,美其名曰:哪有叫同学姐姐的?
苏昭昭可不敢放顾衡鸽子,“今天就算了,我爱人和孩子也进城了,说好了要一起吃饭的。”
“你结婚了呀?连孩子都有了?”
见朱春燕这么惊讶,苏昭昭倒觉得奇怪了,“我都这么大了,结婚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你哪里大了?明明看着和我差不多。”
苏昭昭差点笑出来,心里美滋滋的,女人啊,不管什么年龄段儿,都想让人说自己年轻。
特别是被别人认为年轻得连老公孩子都不可能有!
“咳咳,我都二十八了,我孩子都十岁了。”
朱春燕瞪大眼睛盯着她看,“我真看不出来,你明明看着和我差不多嘛,我姐那样才像二十八的人呢。”
朱春燕同志,你姐听到保证想揍你。
苏昭昭恬不知耻,“那应该是我看着显小。”
感谢羊奶加持,让她皮肤白嫩得和小姑娘差不多,不枉费她这一年辛辛苦苦的做面膜,珍珠霜和雪花膏也没少往身上抹,让她都不知道用空了多少瓶了。
朱春燕点头,“那肯定是,你要是出去和人说你二十八了,肯定没人信。”
苏昭昭还是谦虚了一下,“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咱们女同志只要保护好皮肤,就会看着显年轻。”
后世的女人保养得好的,和不保养的同龄人,看着能差一个辈分。
而现在的女同志,没几个会去保养,过得稍微精致些的,还会买个雪花膏珍珠霜用一用。
像春花嫂子他们这些军属,就算买了雪花膏,也舍不得天天往脸上抹。
不是她们用不起,而是没这个意识。
还有大多数的农村女人,连雪花膏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年代所崇尚的也不是肤浅的外表上的美丽。
好吧,苏昭昭承认在这一块儿她的确挺肤浅的。
幸好他们家顾团长,外表和内涵同样美丽。
话说回来,因为不保养,不防晒的原因,所以大多数人看着都要比实际年龄大几岁。
当然,天生丽质的除外,比如原书女主。
这是作者加持在她身上的女主光环,别人比不了的。
“那昭昭你的皮肤是咋保护得这么好的呢?”
朱春燕迫不及待的想让她分享保养心得。
苏昭昭抬手看了看时间,“我得先走了,回来了和你说。”
太阳明晃晃的照射在大地上,中午的气温高了不是一丁半点儿。
吉普车停在一棵大树下面,父子三人蹲在地上,嘴里咬着冰棍。
“吸溜吸溜~”
“妈妈怎么还没出来呀?”顾念吸溜着冰棍儿,冰棍儿上的水化开,流到她的手上,再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上。
顾想看着心疼,太可惜了,“你快点吃啊,都要化完了。”
顾念也想快点儿,可是来不及嘛。
顾衡瞅了他俩一眼,“别吸,直接咬。”
说完,一口把手上的剩余的冰棍咬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
凉气进肚,一下子便驱散了身体里因为太阳光而引起的燥热感。
苏昭昭出校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把书本顶在头顶,向他们跑了过去。
顾想他们见怪不怪,只要有太阳,妈妈就这样,特别是夏天,说是阳光太刺眼,手挡在脸上和书本挡在脸上都是为了遮阳。
阳光哪里刺眼了?
明明不啊?
“我也要吃冰棍。”苏昭昭对着顾衡道,嘴巴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微微嘟了起来,像是在和他撒娇。
顾衡笑了笑,认命的站起身去给她买冰棍儿。
卖冰棍的小摊就在不远处,一个老人家带着草帽坐在有树荫遮阳的花坛上,身旁放着一个被棉被裹着的大木箱子,箱子里一层一层码着的便是冰棍儿。
有橘子味儿的,也有牛奶味儿的。
顾衡给她买了个橘子口味儿的。
撕开了上面包着的油纸才递给她。
苏昭昭接过,大口的咬了一口,“好冰!”
“慢点儿。”顾衡看着她笑,越大越像个小孩子了。
“咱们去哪儿吃饭?”苏昭昭问。
顾衡已经想好了,“天气热,有一家凉菜做得不错,上车吧,离得不远。”
一家人坐上车。
真的离得不远,开车五分钟就到了地方。
看门面,有些年头了。
门头上挂着招牌,没有写国营饭店这几个字。
这李记一样,应该都是公私合营的饭店。
这家店没李记那么大,更像是个味道好的私房菜馆儿。
“前段时间过来开会跟着来吃了一次,味道不错。”顾衡带着他们进了店面。
店里是有菜单的,不像后面开的国营饭店,墙上挂着黑板,只能去柜台点菜。
顾衡让苏昭昭点菜。
苏昭昭:“你不是来吃过吗,你点吧,什么好吃点什么。”
顾衡点了四个菜,两热两凉。
菜上上来后,味道果然很好。
顾想顾念用汤汁泡饭吃了两碗米饭。
“下午什么时候放学?”吃完饭,回去的路上,顾衡问。
“四点钟就下课了。”
“行,那我们四点钟来门口接你。”
到了学校,苏昭昭下车,“那你们下去去哪儿玩儿?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下课去赶班车。”
顾念趴在窗口,“我们不回去,爸爸说下午带我们去划船。”
划船多好玩呀,他们才不回去呢。
“行吧,咱们四点见。”
苏昭昭一进教室,朱春燕便拉着她问上午没说完的事儿。
新任命的班长雷明在教室里张贴这一学期的课程表。
“老师说了,只要没有不可抗力的因素,咱们这一学期都按这个课程表上课。”
“课程不多,希望大家在家时也别忘了学习,也尽量不要请假,咱们毕竟是函授班,想要学好靠的是咱们大家自己自觉。”
“期末和全日班的同学一样,都是要考试的,课程如果不合格,会有两次补考机会,如果到毕业还有课程完不成结业考试,咱们这个大学就白读了,是拿不到毕业证的。”
“苏同学,朱同学,你俩先别聊,先把课程抄在自己本子上吧,千万别抄错了,要是日期错了,会耽搁上课的。”
苏昭昭点头:“谢谢班长提醒。”
朱春燕脸色一红,“知道了,雷明哥。”
等雷明走到后面提醒别的同学去了,她还转过头,偷偷看他。
等她把头转回来,见苏昭昭盯着她看还吓了一跳,摸了摸脸,“你看我看什么?”
苏昭昭瞟了一眼雷明,“你之前就认识他?”
朱春燕小声问:“你看出来啦?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昭昭:“……你觉得呢?”
别的同学不是叫班长就是叫名字,就你张嘴就是雷明哥。
‘我俩很熟’这四个字就差贴在脑门上了。
朱春燕扭捏了一下:“我俩一个大院儿的。”
原来是邻居啊!
有了雷明这个邻居班长在,苏昭昭和朱春燕没去抄墙上贴着的课程表,而是借了雷明的本子,直接抄的他的。
班长同志最先拿到课程表,趁着午休还没张贴之前,就已经抄好了。
后面的课程果然像雷明说的那样,不多,一个月排课两次,都在公休日,一般上一整天,偶尔也只上半天的课程。
函授课程,老师不会也没有时间像全日制授课那样事无巨细地教导学生。
他们更像是一个引导者或总结者,帮助学生梳理知识体系、点明重点。
学生想要学好,靠的自主思考能力和自我管理的自律性,能够自觉地安排时间并完成学习任务。
看着排课这么少的课程表,有的同学失望不已,“这么少的课,咱们能学到什么呀?还得结业考呢。”
“谁教咱们没本事考上大学呢,只能读函授,别抱怨了,自己好好学吧,咱们要是有时间,就多来学校蹭课呗!”
“还能来蹭课啊?不是班里的学生,老师不会赶吗?”
“不会。咱们有学生证,也是海城大学的学生,去蹭一蹭课没什么的,有的老师还喜欢别的班的学生去蹭课呢,这说明他的教的好。”
“真的呀,那到时候我就去蹭会计专业的课程,反正我在单位里也没事,我要是说来学校听课,我们领导肯定给我批假。”
“虽然我不能频繁地请假,但我可以根据自己想听的课程来灵活安排请假时间。”
“那你得先拿到会计专业的课程表才行。”
“这个简单,我来想办法,我认识本校的学生……”
听到这些,苏昭昭有些感慨,想当初她上大学那会儿,听到课程少,放假这几个词,高兴得能跳起来!
和现在的同学一比……她可真不是个东西。
进入十月,天气逐渐转凉。
苏昭昭提着网兜穿行在海城大学的校园内,鞋子踩在飘落的树叶上‘沙沙’作响。
在函授班上课有一个好处,和全日制生错开上课时间,去食堂去厕所都不用排队。
当然,也有一个坏处,比如……就在本校,苏昭昭都不知道白老师前段时间被调查了。
“白老师。”
扫着落叶背影顿了一下,转过头来,“是你呀,苏同学,在函授班的课程学得怎么样?”
哪怕是从一名教师变成一位扫大街的清洁工,白老师也并没有见得有多颓废。
他还和以前一样,穿着被烫得板板正正的中山装,带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见他不像受过罪的样子,苏昭昭心里好受了一些,“白老师,你……”
她想问你还好吗?
这句话好像又太多余,原本应该拿着笔的手,现在只能拿着扫帚,怎么好得起来。
“我很好,放心吧。”白老师笑了笑。
苏昭昭把手里提着的罐头饼干递给他,“白老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白老师并没有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经济上会有困难,这个不用担心,组织上并没有停发我的工资待遇,只是暂时的暂停了我的工作。”
从他被调查到现在,苏昭昭不是第一个提着东西来看他的人。
“拿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看我了,在学校里遇上了,也当不认识,好好上你的课。”
苏昭昭并没有把东西提回去,而是放在了花台上。
等她走后,白老师叹了口气,拿上东西回了宿舍。
他现在住的还是原来分配的房子,家里空空荡荡的,妻子因为和他意见不合的原因,早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等到他后面被调查,暂停了工作,妻子一个人回来和他吵了一架,又再次离开了。
他并不怪妻子,她只是不想因为他的原因影响到孩子,因为这一场又一场的运动,她总怕他们会在某一天被这个身份影响。
如果她真的不想要这个家,早就和他离婚了,而不是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十二月底,工业区内的两大工厂开工。
部队的军属们之前没有工作的几乎都向后勤部报了名,王春花也被安排到了机械厂。
紧接着,部队和工厂向市政提意见,没多久便增加了几趟从海城途径工业区和部队的班车。
苏昭昭跟着受益,去市里上课再也不用靠蹬自行车。
部队的吉普车虽然能借,但不能经常借,借的次数多了,这就叫公车私用,哪怕你付了油费也不行,车子毕竟会有磨损。
顾衡也就送苏昭昭开学时私借了一回,其他时候用也都是要办公事。
军属们都被安排去工厂上班后,小唐他们更清闲了,最忙的单位是幼托班,家里有孩子还没到上学年纪的,都往幼托班送。
惹得幼托班的老师们抱怨不已,工作量大大增加。
王春花自从去上班后,简直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
机械厂成立了妇联工会,她这个团政委的媳妇被安排在妇联工作。
哪怕她大字不识一个,也不耽搁她成为知心大姐,妇女之友,为广大的工厂女工们谋福利。
“……我知道我能安排上这个工作是因为我家老周的缘故,要不然哪里轮得到我呀。”王春花下班后来找苏昭昭聊天儿。
团政委的媳妇厂里哪里敢随便安排,让她在办公室打扫卫生端茶倒水都觉得是在打团政委的脸,想来想去,在工会里找了个职位给她。
不认识字没关系,和女同志唠嗑处理家庭纷争总会了吧?
“……那个男工可真不是个东西!他媳妇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里,在家把他伺候得跟个皇帝一样,他倒好,就因为他妈不喜欢,在家里老打他媳妇,他媳妇也傻,被打得鼻青脸肿了也不说一声,还是她车间的组长看不过去向领导汇报了一下,这不,厂领导让咱们妇联去处理。”
苏昭昭听得起劲儿,“后来呢?”
“咱们去了,那男工还嫌咱们妇联管闲事,被我给好一顿数落!”
王春花很有妇联干事的派头,“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都平等了他还敢不把媳妇当人,搞封建思想那一套,他那样的思想,就该被打倒!他如果再敢打媳妇,我们妇联就敢建议厂领导开除他!让他回乡种地去!”
苏昭昭鼓掌,“嫂子真厉害!”
王春花扬了扬下巴,先骄傲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最傻的是那个女人,一点儿也不硬气,我们说要开除她男人,她还帮着求情,生怕她男人真被开除了,她要是一直这样,他男人就敢背地里打她,打在看不见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啊。”
苏昭昭便道:“所以才需要你们妇联啊,你们的存在不止是处理家矛盾这么简单,要通过教育和引导,让妇女同胞们从思想上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学会保护自己,才能真正改变这种状况。”
王春花拍手,“对,就是这样,我们主任也这样说。你们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王春花想了想,“我还是得识字才行,要像你们学习。”
苏昭昭笑道:“行呀,每天记两个,要不了多久就能认识很多字了。”
“我得先回去了,让我家那皮猴子先教我两个字。”
王春花风风火火的回了家。
等周政委回来,见家里冷锅冷灶,饭都还没做,插着腰就喊,“人呢?咋还没做饭?”
王春花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笔,“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周政委:“你忙啥了?”
他啥都没看见。
王春花:“我写字呢。”
“你写字干啥?”
“我写字当然是要学识字了,你瞧瞧你问的都是些啥问题。”王春花白了他一眼。
周政委看了看已经从西边儿下上的太阳,“……快去做饭吧,饿死我了。”
解了扣子,像个大爷一样往椅子上一坐。
王春花又白了他一眼,“饿了就自己去做,你上班我也上班,凭啥都要我来做饭?男女平等知不知道啊!赶紧的吧,我还得识字呢。”
周政委:“……”
这婆娘上班上魔怔了吧?
五七年的新年很快便到了。
顾家今年的新年还是和去年一样,美美的吃上几顿,然后再去市里逛一逛,看看文化宫的演出。
隔壁周政委一家年前早早的便回了老家过年,年一过,一家人大包小包的又回来了。
还给他们带了不少的北方特产。
又翻了一年,周建国还是没找到对象,王春花现在不着急了,他们工厂年轻的女同志一大把,女工、干事,还有大学生。
等她慢慢的再看一阵,再给儿子介绍。
上班没多久,上面开始让各个阶层的同志对组织提意见,要整学风,整文风……
不仅让各阶层同志对组织提意见,还要检查自己的工作和思想,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找出错误产生的根源,及克服错误的方法。
供销社内部的会议一下子多了起来,有时候连公休日都要去分社开会。
苏昭昭跟着刘主任去了两次,没多久,分社开始派人到各个区、县、镇供销社开展批评会议。
顾衡回来时,苏昭昭还瘫在摇椅上不想动。
“累了?”他走近摸了摸她的额头。
苏昭昭叹了口气,“心累。”
部队里也一样,顾衡也才开完会,“那你先休息,我去做饭。”
苏昭昭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要去去食堂吃吧。”
“也行。”顾衡在她身边坐下,两人就这样挤在摇椅的,贴得密不可分。
苏昭昭很想就这样一直躺在摇椅上,不去管什么会议不会议,也不去管学校里搞得热火朝天的鸣放园。
“苏同学,你不提意见吗?”
苏昭昭笑着摇了摇头,“我见识浅,也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来,就不浪费资源了。”
问话的人并没有继续劝她,风风火火的加入了以雷明为首的一群同学里。
朱春燕蠢蠢欲动,见同学们谈得那么的激烈,很想加入他们。
“昭昭,你真不去吗?”
苏昭昭摇头,不去。
去干嘛?
去像他们那样,跟全日制的学生学,在学校的鸣放园里张贴大字?
她不否认这些建议里有中肯和积极的,但也有不合时宜的。
这些不合时宜的在整顿的时候,就会成为射向自己的箭头。
这个时候不发言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苏昭昭看了一眼朱春燕,“这学期有结业考,你准备得怎么样?”
朱春燕吐了吐舌头,“我最近都没怎么看书。”
“那就赶紧看,咱们现在是学生,学生的本分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分心。”
“哦。”只有这个时候,朱春燕才觉得昭昭真的比她大。
顾衡把严光拉到操场上操练了一番。
直到严光躺在地上起不来,这才放过他。
顾衡也在他旁边躺了下来,“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严光咽了咽口水,“我一下子没注意,幸好你提醒了我。”
今天的会议上,如果不是顾衡及时制止他,他很可能会被抓辫子。
顾衡躺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自己注意点吧。”
严光说了声‘谢谢!’
严光到家时,严大娘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玩儿。
“妈,慧心呢?”
严大娘朝房间里努了努嘴,“在屋里呢。”
于慧心正在屋里换衣服,见他进来,便道:“你能不能说说你妈,让她别老带着茉莉在院子里玩儿,晚上我就不说了,白天有太阳,会把茉莉晒黑的。”
严光脱了外面的制服,“这么一点儿小事,你自己和她说就好了,用得着我传话吗?”
于慧心瘪瘪嘴,“我说了她又不听,反而还会说我不会带孩子,还说小文身体弱,就是因为小时候太阳晒少了的缘故,都是歪理。”
严光无奈,“那你看我长得壮不壮?我们兄弟几个都是我妈带大的,她的意见,咱们也得听一听,俗话说了,老人吃的盐比咱们吃的米还多,见多识广。”
一个农村老太太,能有多大的见识?
于慧心在心里吐槽。
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了,严光又得说她思想有问题。
“对了,你向部队提意见了没?这次的机会你可得抓住,如果被采纳,职位上说不定能升一升……”
“你可打住吧。”严光没好气的道:“部队的事,你别插嘴!还有,你在你单位里也一样,说话都给我谨慎一些,别被人抓住小辫子。”
于慧心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她很少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时候,“怎么了?”
严光摇了摇头。
于慧心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各个阶层的提的意见,从一开始的‘缓和’,很快便变得‘尖锐’起来。
有些人开始‘大放厥词’!
并有了很多盲从的人。
学校里的气氛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的沼气池,只要丢下一个火星儿,便会突然爆炸!
有人已经后悔之前过激的言论,想去鸣放园把自己张贴的大字撕下来,可是一张又一张大字早就覆盖了他原来贴的,早就分不清了。
就在这个时候,上面再次下来了新的文件。
函授班里之前特别活跃的那群同学,偃旗息鼓。
朱春燕特别怕雷明出事,“雷明哥不会被开除吧?”
苏昭昭:“他只要没发表过激言论应该就不会吧。”
其实她也拿不准,真要出了事,就不是退不退学的问题了。
“昭昭姐,我幸好听你的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了,要不然,我现在得吓死了。”
苏昭昭拍了拍她的手。
雷明并没有被开除,等苏昭昭再次去学校上课时,函授班里少了五个人,大家都知道原因,却并不敢像之前那样大声的谈论着自己的想法。
谁都不知道等待这五个人的未来会是什么。
除了苏昭昭。
供销社里,风平浪静,只有海城分社起了一点儿风波。
哪怕刘主任和胡副主任一直不对付,在调查组下来时,还是说了对方不少的好话。
当然,不能全是好话,批评也得批评,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让苏昭昭更加坚定了要在供销社养老的决心。
白老师被下放了。
他的妻子也因此和他离了婚,并且带走了他们的孩子,彻底与他断绝了一切关系。
苏昭昭亲眼目睹着他和海城大学里其他因为这场风波而受到牵连的老师们一起走出了校门。
他身穿一件灰扑扑的衣服,手上提着行李,背上背着铺盖卷儿,整个人显得十分落寞。
这样的他,再也没有了前年刚被暂停工作时那种坚定而充满希望的模样了。
苏昭昭无能为力。
她能做的,也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悄悄的给他邮寄一些生活上的物资而已。
值得庆幸的是,白老师被下放的地方离海城并不是特别的远。
“是红星农场吧,离得不远。”顾衡道,“从咱们这儿过去,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从海城过去,也只要四个小时。”
苏昭昭嘴角动了动,“……我以后可以给白老师寄点东西吧,我悄悄的拿到城里的邮局去寄,不让人发现,白老师毕竟教了我一场,又给我写了推荐信,他现在去了农场,怕是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顾衡点头,“可以寄,但是别太频繁,太频繁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苏昭昭扑进他怀里,“我知道的,我也没那大方啊,咱们自己还得过日子呢。”
她拍了拍他的胸口,“放心吧,我肯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咱们这个家,不让任何事、任何人影响到咱们的生活。”
顾衡抱紧她,“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苏昭昭抿嘴一笑,“谁说都一样。”
正聊着,院门被敲响了。
顾衡出去开门,过了一会儿进来,重新穿上了制服,“晚上自己睡,不用给我留门。”
他神情严肃,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
苏昭昭心里咕咚了一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顾衡紧紧的抿着唇,穿好制服后才道:“于家人叛逃了。”
于家人?
于慧心的家人?
苏昭昭有点发懵,原书里好像没这一遭吧?
不管原书不原书,于家人如果真的叛逃,于慧心和严光肯定要被牵连的,难怪要叫顾衡回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