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扶着车头,先把顾念抱到前面的单杠上坐好,再让顾想岔开腿坐在后面,然后他左脚踩在踏板上,往前滑行两步后,长长的右腿‘刷’的一下从顾想的头顶跨过……
等苏昭昭把瞪大的眼睛收回来,他已经往前骑了好几步了。
顾想顾念在对她招手,“妈妈我们走啦!”
苏昭昭喃喃:“拜拜……牛逼死了!”
那腿怎么长的呀?
军属们九点半到的,好几个人,黄政委家的曹翠嫂子打的头阵,身后跟着赵素芬和几个苏昭昭现在还对不上名字的军属。
澡堂子里的灯光昏暗,一个个又都是光溜溜湿漉漉,头发湿哒哒的紧贴着头皮,在那么个环境下,她没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看。
不过这不重要,年长的叫嫂子,年轻的叫弟妹就行了,肯定错不了,部队里没有比顾衡更年轻的团长了。
“快进来,我正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到呢。”
人家第一次上门,苏昭昭还是很重视的,桌子上摆着瓜子糖果和饼干,茶水也是备好的。
军属们也没空着手,这个的包里揣了一把板栗,那个的口袋里装了一把花生,一坐下,都往外掏,放在桌上一起吃,大家边吃边聊。
曹翠嗑着瓜子打量屋子,“收拾得挺好,一看招娣就是个勤快的媳妇。”
“就是,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埋汰,我家就不行,孩子多,收拾得再好,没一会儿就给我弄得乱七八糟,我家老杨要说我,让我多收拾收拾家里,我偏不,敢情不是他收拾,累的不是他,我这一天天的伺候一家老小,都快累死了。”这是杨参谋的媳妇,和曹翠差不多大,叫刘桂兰。
“谁叫你家生这么多的,你这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吧!”说话的是二团陈副团长的媳妇,姓常,叫常秋霞。
“我家老杨厉害呀!我能生,当然生得多了。多子才能多福,啥时候我也能生个双棒,那才好呢!”刘桂兰挺了挺肚子,苏昭昭在这才发现她怀着孕,看样子怕是得有四个月了。
刘桂兰看着得有四十几了,这属于高龄产妇了。
她和曹翠看着差不多大,但是很明显的精神头不如曹翠。
曹翠见她盯着刘翠兰的肚子看,就道:“她家七个孩子,加上肚子里这个,八个!要不是打仗分开了好几年,说不定还能生更多。”
苏昭昭直接瞪圆了眼睛。
曹翠就笑:“你和你家顾团长赶紧趁着年轻也多生几个,你们也是耽搁了,要是没失散,怕是孩子也不会比他们少,你可是能生双棒的!这一胎两个两个的出,谁能比得上你们哟!”
苏昭昭就呵呵,“这个生孩子的事,随缘。”
“我听说生双棒的是家里有这个遗传是不是?”赵素芬问。
“好像是这么说的。”常秋霞道,“我家一个远亲家就是这样,每一辈人里都有人能生出双棒。”她来的时候提着个草编的篮子,篮子里装着毛线,说话间,她把毛线拿了出来,挑针织起了毛衣。
赵素芳问苏昭昭,“是嫂子家有这个遗传还是顾团长家有?”
这个苏昭昭就不清楚,书上没提过,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
她摇了摇头,“好像都没有。也许老几辈的长辈里有,只是我们没听说过而已。”
“这倒是有可能。”
“聊什么呢?”
正聊着,王春花来了,外面的大门没关,就是在等她。
王春花手里端着半碗炒豆子,另一手里拿着一个鞋底子,把炒豆子放桌上后,拿起鞋底就开始纳。
“又做鞋呀。你今年怕是都做了十几双鞋了吧?”
“不做不行。”王春花拿起鱼骨一样粗的针在头皮上划拉了几下,“老家的公公、婆婆,还有没结婚的小叔子,这年年都要寄衣服鞋子回去,我要不做,就得花钱买,我哪儿来的这多钱哟。”
常秋霞就道:“你做个三五双的寄给他们,还不如买一双解放鞋让他们开心呢。”
她手里的毛衣织得飞快,苏昭昭一边听她们闲聊,一边看她织毛衣。
“我之前给我婆婆织了毛衣寄回去,人家写信过来说要解放鞋,还想要件列宁装,码数还不是她和我公公的,我一想就知道肯定是给她儿子和闺女要的,把我们当冤大头一样。”
常秋霞一说起她婆婆就有怨念,“月月往老家寄钱,每次回去也都是大包小包的,也不知道知足,我们管他们老两口是我们该的,凭啥生在后头的儿子闺女也要我们管?”
一提起这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开了。
这个说我婆婆怎么样。
那个我小姑子妯娌怎么样。
左一句右一句的个个都有怨念。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还是你好。”话题一下转到苏昭昭身上。
“上头没婆婆,下面也没小姑子妯娌啥的,太让人羡慕了。”
“没错。”
苏昭昭成大家羡慕的对象了。
“……你们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呢,我们当初要是身边多个亲人帮衬,也不会失散十年。”
大家一想也对。
苏昭昭转移话题,问常秋霞,“你这是织的毛衣还是毛背心?”
“毛背心。”
她是从上往下织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领口都织出来了。
“织得真好。”
常秋霞笑道:“这有啥呀,商店里买的毛衣才好呢,人家是机器织的,有花儿有样儿的,可好看了,就是贵。”
苏昭昭看得挺有意思,很想学习学习diy一下。
“这织毛衣好学不?”
常秋霞:“好学,我也是随军后跟别人学的,以前在老家,家家都穷,镇上都买不到毛线这好东西,来了这里后看人家织,跟着看了两回就会了,你看看啊……”
说着说着就开始教起苏昭昭来,一点儿也不带含糊的。
曹翠起身去上厕所,回来就说这院子里建个厕所挺好。
“回去我也找人给建一个,免得每次都要去跑公厕,晚上尿夜壶里早起还得去刷。”
王春花道:“我也在想要不要建一个,要是建,我家那菜地就得少一块儿地。”
“建呗,你家种那么多菜吃得完不?有个厕所多方便呀。”
两人又开始商量去哪里买砖。
赵素芬也跑去上了趟厕所,回来时注意到东屋好像挂着帘子,她走近看了看,直接笑了,“你这挂的是啥呀?还整得挺好。”
“芦苇编的草帘子,做隔断用的。”
一个个的都起身去看,看完都觉得好,“我咋没想到也用草帘子遮一下呢?这个挡窗户上也挺好。”刘桂兰道。
“你窗户上没挂个窗帘啊?”常秋霞问她。
“没,有那多余的布我还不如给家里的讨债鬼多做一身衣裳呢。”
刘桂兰家的条件是这几个军嫂中最差的,原因便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杨参谋的工资不低,但也禁不住要养这么一大家子人。
曹翠玩笑:“你也不怕干事的时候被人扒窗户。”
“大晚上的谁敢?看我不削掉他的腿。”
乐乐呵呵的玩笑了几句。
刘翠兰是真的觉得好,“回去就让我家那几个去给我扯芦苇杆子去。”
王春花笑道:“这下好了,咱们这一片儿的芦苇杆子要遭殃了。”
聊着聊着,一行人直到快做午饭才离开,各回各家。
“叮铃!叮铃!”
苏昭昭才说要去开门,顾想已经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被绑了腿的鸭子。
顾念紧随其后,她手里也没空着,提着一袋子山梨。
“哪儿来的?”
“乡下买……换的。”顾想提着鸭子,“爸爸说杀了吃,妈妈,我们可以养吗?”
“不可以。”苏昭昭无情拒绝,她不想踩鸭屎。
“哦。”顾想失望不已。
顾念把山梨提进屋,拿了一个出来洗,洗完就往苏昭昭嘴边递,“妈妈你吃,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苏昭昭咬了一口,“……嗯,好吃。”
太酸,不够甜,味道还有点涩,皮也厚,和好吃真的没多大关系。
苏昭昭接过闺女手里的梨,进厨房拿了刀,把皮给削了,削完皮口感好了一点儿。
顾衡去还自行车,没一会儿回来了,“下午有人送石板过来,已经和人说好了,到时候直接给我们铺好。”
苏昭昭看了看鸭子,“晚上管饭吗?”
“不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这鸭子中午做吗?要是做,我现在就杀出来。”
鸭子被绑着腿丢在地上发抖,看着可怜兮兮的。
当着人家鸭兄的面说杀不杀的话,太残忍了。
“杀吧。”早死早超生。
鸭兄:……瑟瑟发抖!
鸭子是老鸭,在这个没有电饭锅的年代,得靠小火慢炖,中午是吃不成了,炖一下午晚上吃非常合适。
鸭杂也是个好东西,没人舍得丢,顾衡清洗干净后,苏昭昭用辣椒、生姜和蒜苗爆炒,味道奇香。
一个鸭子的血很少,也没舍得丢,苏昭昭用来做了个鸭血粉丝汤。
再炒一个青菜,又是完美的一餐!
吃完饭苏昭昭开始炖鸭子。
血水已经泡干净,但还是得焯一下水,焯水后用清水清洗干净。
起锅烧油,油热倒入鸭肉,翻炒干水分,加入葱姜大料。
苏昭昭突然想起没拿酒。
“谁把酒给我拿过来一下。”
没一会儿顾衡拿着酒瓶过来了。
“要酒干嘛?”
“炖鸭子呀。”苏昭昭接过来,‘吨吨吨’的往锅里倒酒。
倒了差不多半碗的量,又往里面加水。
顾衡看着酒瓶,“这酒……”
苏昭昭啪的盖上锅盖,“这酒咋了?难道是过期了?”
顾衡无奈的看她,“白酒没有过期这一说。”
闹了个笑话,她又不喝酒,她怎么会知道?
“那这酒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没有,用来做菜也挺好。”说完,指着还剩半指深的酒水问,“还要用吗?”
“不用了。”
顾衡拿着酒瓶走了。
不对劲儿,难道这酒很贵?还是说很难买?
苏昭昭抠抠手指:“……不是茅台呀。”
茅台她认识,茅台奶茶她还喝过呢。
凤凰牌,听都没听说过。
她只听过凤凰牌自行车,还是在年代文里。
下午两点送石板的人来了,两个年轻的男人,像是两兄弟,推着一辆三轮板车,板车上放着一车厚薄均匀的石板,到了地方就往下卸石板,顾衡上前去帮忙。
苏昭昭给人准备了水,放在屋檐下的凳子上。
两人手脚麻利,地面不平整的地方拿起自带的工具动手垒平整。
没多久的功夫,大门到堂屋的地方就被铺上了一条青石板路,厨房门口的水龙头池子边儿也被铺了一块儿出来,这样就不怕水沾在外面被踩得淅沥沥的。
还有厕所里面,之前只有坑两边踩脚的地方有两块石板,现在全部被铺上了石板,就算往厕所里冲水也不怕打湿地面。
活干完后,顾衡把人送出了门。
青石板一铺,整个院子好看了不少,要是再种上花……对了,她的花。
等顾衡回来苏昭昭问他,“你知道哪里有花苗卖吗?”
顾衡在池子边洗手,“咱们这儿没有,城里才有专门卖花苗的地方,过两天吧,我找人给你带些回来。”
苏昭昭点头:“行吧。”
洗完手顾衡继续编他的草帘子,苏昭昭没事干,拿了本书坐在屋檐下看,她不喜欢勾着背低着头,平视着拿起书,靠在墙上看。
顾衡看了她一眼,“椅子可能两三天就能送过来。”
苏昭昭:“……哦。”她移了移凳子,让自己靠得舒服点。
厨房里炖鸭子的香味儿让一家人闻了一个下午,顾念顾想作业都写得心不在焉。
他们已经开始在练毛笔字了,学校里还没正式开始学,老师让他们休息日自己在家先熟悉熟悉,礼拜一正式开课。
顾衡拿回来一堆旧报纸,两人写完作业后就开始在报纸上鬼画符。
苏昭昭就坐在西屋的窗户下面,偶尔抬头看一眼……没眼看,标准的鬼画符。
就在她想进去指点指点的时候,顾衡站了起来,进屋去纠正了他们握笔的姿势,然后出来继续编草帘子。
纠正了也还是鬼画符……
苏昭昭也不急,让他们慢慢练,练多了就好了。
她隔段时间就放下书去一趟厨房,给鸭肉翻个面,或者看一看火,等鸭子炖得软烂,汤汁收得差不多,给煤炉子换了一块蜂窝煤,堵上下面的风口,让锅里的鸭子继续煨着。
时间过得特别的快,手里的书还没翻几页,做晚饭的时间又到了。
顾衡终于编好了西屋要挂的草帘子,照旧是去隔壁家借梯子,去之前,让苏昭昭在锅里舀了一碗鸭肉,端着去了周家。
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梯子,手里端着周家的回礼,一碗冒尖儿的三鲜鸡蛋烙饼,一个垒着一个,一共有八个饼。
苏昭昭接过来,“我正打算掏米呢,这下可以不用另外做饭了。”
顾衡道:“我去的时候嫂子正烙饼,说是闻了咱们家一下午的香味儿,打算吃点儿好的,这才烙的饼。”
饼是白面儿烙的,烙的时候锅里刷了香油,饼面金黄,看着油滋滋的,闻着也香。
将烙饼放在桌上,苏昭昭转身走进厨房。
顾想和顾念已经闻了一下午的味儿,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兄妹俩迫不及待地放下手中的毛笔,快步走向厨房帮忙。
不一会儿,一大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鸭肉被稳稳地端了出来。
“快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苏昭昭把筷子递给顾衡。
顾衡接过筷子,非常上道,“肯定好吃。”
“你还没尝呢?”
没吃就夸呀。
苏昭昭一下子就想起一个场景: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他媳妇穿得美美的问他好不好看,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嘴里却一个劲儿的说好看。
顾衡看了她一眼,心想这还用尝吗?
把隔壁的人都快香迷糊了。
“要是不好吃,不会这么香。”
“这可不一定,不是有个词叫着虚有其表吗,说不定这鸭肉也一样,闻着好吃,吃起来不好吃。顾团长,还没有求实你就夸起来了呀?”
顾衡:“……”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是故意的。
顾想顾念拿着筷子,看看香喷喷的鸭肉,又看看爸爸妈妈……
吃了不就知道了吗?
这有啥好聊的?
大人的世界,搞不懂?
苏昭昭放过了他,笑眯眯的,“快吃吧。”
她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好好的怎么就抬起杠来了。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
屁的心理角度,才不是呢!
顾衡拿起筷子第一块鸭肉夹给苏昭昭,然后再是闺女儿子。
顾想顾念说了谢谢迫不及待把鸭肉塞嘴里,“嗯嗯嗯……好吃!”
“妈妈,真好吃,爸爸没说错。”
顾衡咽下嘴里的鸭肉,看着苏昭昭,非常认真、负责、求实的评价了一句,“很好吃。”
苏昭昭:“……那你多吃点儿。”
苏昭昭已经能非常自然的和顾衡躺在一张床上了,刚开始她还会想东想西,一脑子小黄文,对着人家的肌肉眼馋,眼睛拔都拔不出来。
现在呢,上了床还能给和他聊上两句,聊完后盖上被子自己睡自己的。
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把‘老夫老妻’这四个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顾团长有些郁闷,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苏昭昭看向他时的眼神有了变化。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朵花,刚开始看:哇!好好看!
隔几天:嗯,好看。
总之就是,她看向自己时的眼睛都没那么亮了。
刚开始他能经常感觉到她偷看自己的目光,这两天,几乎没有。
也不摸他腰了……
比如躺在床上,之前,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而现在,她的表情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放松,两口子好像就该这样,但是不知道咋的,顾衡就是觉得这不对。
这不对!
顾衡翻了个身,让自己离苏昭昭近一点儿。
苏昭昭打了个哈气,“关灯吧,困了。”
‘吧嗒’一声,顾衡伸手拉了灯。
‘吱嘎。’木床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过了一会儿,‘嘎吱……’
苏昭昭:“!”这嘎吱嘎吱的,好让人怀疑啊!他在床上摊煎饼呀?
她睁开眼翻身往顾衡的方向瞅了一眼。
他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这人睡觉不是一向板板正正,晚上睡觉前在什么地方,早上起来还是在什么地方(虽然她没见过,但是能想象得出来),一动也不动的吗?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手掌的宽度,苏昭昭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意,热腾腾、暖烘烘。
屋里虽然黑暗,但是依稀能看到简单的轮廓。
两人都知道对方还没有睡着。
顾衡侧身面对着她,离苏昭昭很近,呼吸可闻。
“睡不着吗?”顾衡低声问。
废话,你离我这么近鬼才睡得着!
苏昭昭的心脏开始‘砰砰砰’地跳。
“这床是不是螺丝松了,嘎吱嘎吱怪响的。”说完她就后悔,本来气氛就怪暧昧的,她还提床。
想拍自己两掌!
“可能吧,我明天看看。”
“哦。”
然后是沉默。
顾衡伸出手。
苏昭昭能看到他手臂的轮廓,就在她的心越跳越快时。
那只手隔着被子轻轻的拍了她两下。
“睡吧。”
然后躺平。
苏昭昭:“!”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到身旁的人呼吸平稳,真的睡着了,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她刚才真怕顾衡会和她来一场。
要是他扑过来,自己是推开他呢?还是推开他呢?
苏昭昭对自己有明确的认知:有贼心,没贼胆!
哪怕心里yy怎么怎么样,但要真到那一步了,她一定是第一个打退堂鼓的人。
但是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苏昭昭心里纠结,自己到底是早点吃,还是晚点再吃。
唉!太难了。
太难的苏昭昭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头。
等她起床顾衡已经带着顾想他们跑步去了,桌上留着纸条,写着要是起得晚就去食堂吃,不用急着做。
苏昭昭看看时间,提着饭盒出了门。
走到食堂门口,刚巧遇上了同样来食堂打早餐的于慧心。
她正好出食堂的大门。
苏昭昭刚想着打个招呼,谁知道手都伸一半了,人家脸一转,像是没看到她,提着饭盒走了。
苏昭昭收回手,啧!
要说她不是故意的,苏昭昭都不信,明明都已经看到她了,却极快的转过脸,看来,这位于嫂子,对她意见不小。
也不知道是单对自己这个农村来的看不上呢?
还是因为自己来了,阻挡了她想当红娘的心,没拿到谢媒礼的原因。
当着顾衡的面,还能和气和气,这没当着顾衡的面了,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切!谁稀罕!
她打好早餐回来,顾衡和两个孩子已经在家,父子三人正在池子边儿洗脸。
顾衡抬头看了她一眼,“去打早餐了?”
“对。”
两人的话都有点儿多此一举。
苏昭昭进厨房拿筷子和碗,拿好后又去了堂屋,全程没往顾衡的方向瞅。
等坐在桌上,偏偏又忍不住拿眼神一下一下的瞄他。
顾衡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馒头,喝一口粥吃一口馒头,感受到她的目光后,碗后的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
吃了早饭,去部队的去部队,去学校的去学校,家里又剩苏昭昭一个人了。
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刚洗完,苏昭昭去市场买菜,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供销社。
“毛线有吗?”
“没了。估摸着明天就能来货。”售货员回完苏昭昭的话,又去给其他人拿商品。
有人问:“小邱咋不在?休假了?”
这人口中的小邱是另一个更年轻的售货员,之前店里哪怕再闲一直都是两个人。
售货员语气中带着抱怨:“对,休假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可忙死我了。”
没买到毛线,苏昭昭出了供销社,又去了趟裁缝铺,拿回了两套已经做好的睡衣。
这次老裁缝先做了大人的。
睡衣的款式很简单,长衣长裤,小v领的款式,胸前钉的不是扣子,而是一上一下两个系带。
一拿回来苏昭昭就先洗了,中午太阳大,晚上就能穿。
顾衡回来看到的就是飘扬着的睡衣。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新做的衣服,仔细一看不对,没扣子,只有四条带子被风吹得飘啊飘的。
再一看有一套是他才能穿得下的码,懂了,睡衣做好了。
心里还挺期待。
伸手去摸了摸……半干。
苏昭昭见状:“今天没太阳,明天还得晒一天。”
顾衡抬头看了看天,“明天可能有雨。”
“你还会看天气呀?”
顾衡低头看了她一眼,“收音机里面说的。”
苏昭昭:真诚实。
顾衡兜里揣着东西,和苏昭昭说完话就进了屋,进屋后打开抽屉,把兜里的东西塞在抽屉最里面,塞完后不放心,又拿出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把东西塞到最上面的一层。
确定不容易被发现,他才关上柜门。
顾想在门口探头,“爸爸,你忙吗?”
顾衡脱了军装,“不忙,咋了?”
“今天上毛笔课了,我和妹妹握不好笔,你教我们呗。”
“行。”顾衡跟着儿子去了西屋。
教完儿子闺女,看着他们写了几个字,顾衡又去了厨房帮着做饭。
晚上做的是揪面片儿,用不着他,苏昭昭让他去忙自己的。
顾衡没动,搬了张凳子在旁边坐下,看着她做饭。
你再看下去我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啦!
苏昭昭在心里呐喊!
她把醒好的面团拿起来,揪了两个后……“你要不要试试?”
顾衡站起来,“我去洗手。”
等他洗完回来,苏昭昭把面团往他手里一放,“你来吧,我去隔壁家借点儿葱。”
顾衡:“……”
几天前种在地里的菜籽已经发出了细小的芽点,葱也一样,离能吃还有一段距离。
苏昭昭出了门,敲响了隔壁的大门。
王春花也在做饭,周政委坐在屋檐下的小桌旁就着花生米喝小酒。
知道她借葱,王春花弯腰就在菜地里给她掐了一把,“说什么借呀,家里没了直接过来,管够。对了,你昨天炖的鸭子怎么做的呀?味道也太好了。”
周政委也说好,还让苏昭昭教教王春花。
“这个简单。”苏昭昭便把步骤说了。
“还得放酒?”
“对。”
周政委护着自己的酒瓶子,“可不能用我这酒。”
王春花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傻?就你那酒,比鸭子都贵。”
周政委护着的酒苏昭昭家也有。
……实锤了,的确不便宜,难怪顾衡见她用酒烧鸭子那副表情。
“老顾呢?在家干嘛?叫他来我家喝酒。”
苏昭昭随口道:“在家做饭呢,等回去了我问他。”
说完拿着葱走了。
她不知道她这句话,让周家夫妻有多震惊。
“老顾在做饭?”周政委一脸的不敢置信。
王春花也挺惊讶,这年头,男人进厨房的就没几个。
要是谁家男人进了厨房,家里的女人要被骂一句懒婆娘!男人要被说是夫纲不振。
“啧啧,顾团长人真不错。”做为女人的王春花实名羡慕,她家这口子,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
周政委摇头,“不错啥呀不错,他那手是拿枪杆子的,不是拿菜铲子的。别的不学,偏跟老严那家伙学,你看老严,把个媳妇宠得不像个样子。”
王春花瞪了他一眼,“招娣和于慧心那个资本家小姐可不一样,你没事儿别乱比较!帮着做饭咋了?拿了菜铲子就拿不了枪杆子了?屁话!”
“人家媳妇才来没多久,一看身体就弱,可不得照顾仔细一点吗?想想招娣这些年的难处,人家咋个对媳妇好都应该的!人家顾团长那叫有良心!偏我,摊上你这个没良心的!一天天伺候一家老小也没人念完一句好……”
一句话惹出一大段的话来,都快引火烧身了。
周政委赶紧摆手,“我又没说老顾媳妇不好,我说老严呢,说老严。”
“有本事你当着人家的面说去!”
周政委:“……我疯了才去说。”
“那就闭嘴!”
嘿!这婆娘,她能和人家闲聊,自己就不能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苏昭昭拿着葱回了家,顾衡速度很快,已经把所有的面片儿都下了锅,她在水龙头下洗了几根葱,进屋后拿起菜刀切成了葱花。
“刚才周政委说让你去他家喝酒。”
顾衡道:“等吃完晚饭我过去一趟。”
晚饭后,顾衡去了一趟周家。
也不知道两人聊什么,一直到很晚,顾衡才回来。
回来后便在外面洗漱,苏昭昭躺在床上,能听到外面一阵一阵的水声,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进来。
窸窸窣窣一阵后,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苏昭昭闻到了及淡的酒味,就算是洗漱了,还是带了一点味道。
他还和昨晚一样,侧身对着她,离她特别的近,他的气息一阵一阵的拂过她的后颈处,吹动着细小的发丝,带来一丝丝的痒意。
和昨晚一样,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