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哥一副听见笑话的语气,“我们大人玩牌,可不是来陪小孩玩的。”
“赌博场上还分什么年龄吗,有钱输得起不就行了。”
江念却神色不变,冷淡的视线扫向麻将桌。
“麻将一局也太慢了,不如玩德州扑克吧。”
“每个人一百万的筹码,输完的人退出,如何?”
季祈越听到江念说要替他打麻将已经够震惊了。
再听见德州扑克四个字从妹妹嘴里说出来,更是张大嘴巴。
如果说打麻将还是国人常见的消遣,念念会打麻将还算正常。
德州扑克这种,可完全不是普通高中生会接触到的。
“念念别闹了,什么麻将德州扑克都不是给小孩子玩的,”季祈越立马皱眉,“乖乖的,五哥找人送你回家。”
“可是我想玩,”江念抬起眼,眸光仿佛氤氲一层雾气,认真问道,“五哥不舍得拿一百万出来给我玩吗。”
“我……”
这一句话直接给季祈越整不会了。
他怎么可能不舍得花钱让妹妹玩。
别说是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他也舍得。
可问题是,这也不是玩什么正经东西啊!
要是爷爷和大哥知道他拿一百万出来带着念念在地下赌场赌博,不得骂死他。
“五哥——”江念拽了拽季祈越的T恤衣角。
什么都没说,但季祈越对上少女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真是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心都软了。
“就……一百万,”咬咬牙,“输完咱们就回家,以后不许再玩这种东西了。”
江念嘴角微微上扬:“好。”
看向另外三个人:“三位大哥也没意见吧?”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本来他们几个今天来玩牌,就是来榨季祈越的钱的。
打麻将串通作弊已经让他输了一百万,现在换成个还没成年的小孩,要再拿季祈越一百万来赌。
这种小孩懂什么德州扑克,这不是纯纯要给他们送钱吗?说不定一圈下来,一百万就到手了。
王哥立马表现得十分大度:“小季都没问题,我们肯定也没问题,就当陪你妹妹玩玩啦!”
于是换到打德州扑克的大厅,找到一张桌子坐下。
来这种地方赌博的基本都是男人,女人出现一般都是陪“大哥”来的,一个个身材火辣烈焰红唇性感撩人。
像江念这种穿得简简单单,又长得如此漂亮清冷的少女,一下就吸引了在场许多目光。
不少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一名女荷官到他们的桌前就位,洗牌发牌的手法熟练。
德州扑克的规则不难。
一共有52张扑克牌,没有王牌。每局开始各玩家分别获得两张牌作为“底牌”,之后由荷官分三次共翻出五张“公共牌”。
每次发牌是一个押注圈,玩家可以让牌、弃牌、下注、跟注、加注等。四轮下注都完成后,若还剩余两名或两名以上玩家,则进行比牌。
比牌时,每位玩家手中的两张底牌与五张公共牌中选出五张组成最大的牌型比大小。牌型最大的玩家赢得底池所有筹码。
中途若有玩家弃牌并只剩一名玩家,则牌局提前结束,奖池归剩下的该名玩家所有。
第一把牌,王哥一看到自己底牌就露出欣喜之色。
一对同色的黑桃KA,已经是很不错的牌型了。
这把王哥先下注。怕把小孩吓走,他只下了五万注。结果他下家的江念还是一毛钱没下注,直接弃牌了。
王哥一口气憋在胸口——这么好的底牌,他还没来得及看看公共牌是啥呢,这局就结束了。
除了老力和阿刚大小盲的基本注,他一分钱都没赢到江念的。
“小妹妹还挺谨慎啊,手里啥底牌呀,五万都不敢跟?”王哥吸了口烟,轻佻问道。
一般来说,一局已经结束,有经验的老玩家都不会给对手展示自己的底牌。
但江念显得十分单纯,直接把自己手里的牌亮了出来,开口:“一对6,我觉得不是很大,就弃了。”
口袋对6?
看似牌很小,可要是算胜率,这对6的胜率比他的同色KA还要大一点的。
看来这小姑娘是真的根本不会玩德州,只是知道个规则罢了。几个人顿时更放心了。
周围的人也跟着唏嘘。第一把就摸到口袋对,小姑娘运气不错,可惜连五万都没敢下场跟呀。
第二把,江念先下注。她仍是一分没下,直接弃牌了。
“小妹妹,你这又是什么牌,还是直接扔了?”王哥忍不住问。
江念又把自己手里的底牌亮出来:“是QK,但不是同色的,还是太小了。”
周围的人一听更是无奈。
不会玩果然还是不会玩。
QK的底牌已经不算小了,也有可操作的空间,这连进场都不进,着实可惜。
第三局,轮到阿刚先下注。
他下了个两万,老力和王哥都平跟两万。
他们都是为了赢江念的钱,不敢下多了把人吓跑。如果江念一直不进场,那还有什么意义。
靠江念当大小盲一万两万的消耗,让她输光一百万不知道得玩多久。
但这一次,江念没有弃牌了。
她扔了个五万的筹码。
王哥顿时支棱起来了。
看来小妹妹这把底牌还可以,至少跟进来了。
他手里可是握着一对Q啊,生怕人不进来呢!
于是一个眼神,示意老力和阿刚弃牌。自己则是扔出一枚十万的筹码炸炸池。
没想到江念没有选择平跟看牌,反而直接加注到二十万。
二十万?
这小妹妹这把手牌这么好?
之前那么谨慎,现在二十万都敢跟?
搞得王哥看着自己手里的对Q都有些不自信了。
赢个二十万也不错。
王哥吸了口烟,直接推出四十万。
这回总该被吓走了吧?
却没想到,江念看到他的四十万筹码之后,直接将自己面前剩下的所有筹码都推了出来。
抬眼看过来,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我ALL IN,你跟吗?”
ALL……ALL IN?
无论是王哥,还是在场围观的人,都没想到少女会毫不犹豫把自己所有筹码全部推出去。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要是这把输了,一百万直接就没了吗??
所有人不由自主想到,通过前两把的表现,眼前的少女明显就是个新手。
毕竟连口袋对6、QK这样的底牌她都毫不犹豫,完全不下注直接弃牌。
而这次,她不仅没有弃牌,反而主动加注五万,二十万。
又在对手加到四十万的时候,直接ALL IN。
新手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敢ALL IN?这不是一百块是一百万啊!
只有一种可能——少女手里的牌,好到让她觉得自己不会输。
难不成,是口袋对A?
再不济也是口袋对K?
众人忍不住屏息。
纷纷看向少女旁边的男人,此刻这男人应该汗流浃背了吧。
桌上只剩这个王哥和江念。
江念ALL IN了,王哥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也跟着ALL IN推出自己剩下的所有筹码,和江念直接开五张牌比大小,谁赢谁收池。
要么就是弃牌,输掉他之前推出来的五十二万,及时止损。
完全被架住了。
男人显然没了之前的轻佻放松。
原本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额头隐隐冒出冷汗,狐疑向身边的少女看去。
难道这丫头手里握着的,真的是口袋对A或者对K?
虽说五张公共牌不知道是什么,即使对方底牌是对A或者对K,自己也不一定会输。
但如果对方底牌真是对K还是对A,怎样对方的胜率都有80%多,而他的对Q胜率连20%都不到。
“——跟吗?”
场上寂静。
江念又问了一遍。
“你……”
王哥脸上冷汗更甚,试图从少女的眼神和表情里找到破绽,揣摩对方的底牌。
然而他能看到的,就是少女自始至终平淡的神色,眸底只有波澜不惊。
“我……”足足思考了有两分钟,王哥终于还是咬紧牙,把手里的牌一扔,“我弃牌!”
不就是五十二万。
这丫头这次运气太好,拿到了这么好的底牌,他没必要明知对方的运气还去赌概率。
反正这丫头什么也不懂,他一把就能把输掉的这些钱赢回来!
江念面不改色将面前所有筹码收到自己面前。
除去自己的一百万筹码,这一把总共赢了王哥五十二万、老力两万、阿刚两万。
“小妹妹,你这把到底是什么牌,对K还是对A?”王哥看着自己的筹码被收走,心痛极了,猛吸口烟问道。
“我的底牌吗?”
江念几不可见地扯扯嘴角,将手里的牌直接扔到桌子上。
所有人看到牌的瞬间都瞪大眼睛。
——不是对K。
更不是对A。
让少女推出ALL IN的底牌,竟然是2和7,还是不同色的!
这可是德州扑克里最差最小的底牌!
那王哥根本不敢相信,他是被这破27吓得扔掉了自己的对Q?
蹭一下站起来指着江念:“…你,你竟然Bluff我?你不是新手吗?!”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新手。”
江念靠着椅背,眼皮漫不经心微抬,“更何况对付你这种程度的对手,也不需要多么高级的技术。”
王哥胸口起伏,呼哧呼哧喘着气,有些手抖。
所以前两把,少女根本就是装的,让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她根本就不会玩。
以为是单纯无害小白兔,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一旁陪在江念身边的季祈越已经傻眼了。
他其实也没玩过德州扑克,只是大概知道规则。但看到妹妹用27不同色这种破底牌,赢了五十多万回来,也很震惊。
“念念,你怎么懂这些?”
江念转头,简单一笔带过:“以前看别人玩过,就跟着学了点。”
一抬手,却有一个穿着黑金色侍应生制服的人端着个托盘过来。
语气恭敬:“小姐,这是您叫的醒酒汤和胃药,我给您拿过来了。”
“嗯。”江念应了声,把东西接过来递给季祈越,“五哥,之前吐了那么多次胃很难受吧?你喝了这碗醒酒汤,再把药吃了。”
……不是?
季祈越怎么觉得,妹妹好像比他对这地方还熟?
而其他客人震惊的是,来给眼前这少女端东西的侍应生穿的是黑金制服。
在夜色,黑金制服的侍应生是只服务消费额超过五千万的SSVIP客人的!
王哥他们已经彻底惊呆了。
江念转过身来,歪歪头。
面无表情,却周身透出大佬的气场。
眸色冷清,嘴角蕴着一丝淡漠:“愣着干什么?”
“不是说不让我五哥走,要给你们赢钱的机会吗。”
“这才第三把,有的是机会让你们赢。”
接下来的对局,让在场的人都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碾压。
他们以为少女手里有牌,实际上是诈唬。
他们以为少女是诈唬而跟着下注,少女手里的底牌能开出来葫芦。
他们手握好牌而激动ALLIN,少女弃牌。
少女ALLIN,他们不信邪上头跟着ALLIN,牌一开就被绝杀。
简直是被玩弄在鼓掌间。
不费吹灰之力,就耍得他们团团转。
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
才撑到第七把,三个人面前的各自一百万就输得干干净净。
看到江念面前堆满了筹码,季祈越实在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本来他也就是想着让念念输完一百万就带她回家的。
江念的操作,早就把大厅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了。
此刻围聚在她身边的,全是天天沉迷在赌场狂热贪婪追逐钱财的赌徒。
这些人都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女。
——美,真是太美了,怎么会有这么美又这么强悍到令人膜拜的少女。她的赌术……如果少女愿意,他们甘愿成为她的信徒!
江念这时站起身来。
居高临下,看着眼前嘴唇发白不敢相信地坐在椅子上,哆嗦着喃喃“怎么会这样”的王哥三个人。
在透着奢华的吊顶水晶灯折射下,少女冷漠的眼神如同审视垃圾,却让所有人看着都屏息着迷,冷艳凉薄。
“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打麻将作弊,赢了我五哥一百万。”
“我赢你们,就是让你们也尝尝输一百万的滋味。”
“不过你们这种人的钱,我嫌脏,懒得要。”
语气又冷得像冰。
只见少女拿起荷官收起的她赢下的三百万筹码,随手往旁边一洒。
仿佛撒的不是货真价实的钱,而是什么无所谓的小东西。
五颜六色的金属筹码落到地上桌上,透着纸醉金迷的奢乱目眩,发出清脆又惹人狂乱的声响。
“这些筹码,谁拿到就是谁的吧。”
宛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可是三百万,整个赌场一瞬间都炸开了锅。
绝大多数人都立马冲过来,顾不上什么形象和其他人的眼光,几乎是又挤又推近乎疯狂地,去哄抢落在桌上地上的大额筹码。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江念握住了季祈越的手,语气仍旧是那个乖顺的妹妹:“哥哥,我们回家吧。”
“……奥,好。”
季祈越晕晕乎乎,被江念牵着离开酒吧。
直到走出酒吧他才终于得出答案。
其实他是喝太多已经神志不清了吧?这些事情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吧?嗯一定是这样。
这么一想就合理多了。
上了出租车,季祈越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靠在妹妹肩上睡了过去。
江念替哥哥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目光里透出几分柔软。
却不知道赌场里还有人在她走之后议论,神色有些激动。
“是她吧?除了她还有哪个这年纪的少女会这么厉害?一定是她!”
“什么她,你说的是谁?”旁边的人不明所以。
“你不知道吗,两年前M国拉斯维加斯举行的世界扑克大赛,当年拿到冠军的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华人少女。”
“她的代号是金克斯Jinx,从头到尾都戴着兔子面具。所以外界只知道她的年龄,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长相。”
“当年她最终赢下的钱是920多万美元,是WSOP赛事史上年纪最小的官网赌王,还是绝无仅有的一位女性。”
“赛事后多家赌场都抛出高价想招揽她,但比赛结束后这少女就销声匿迹了,而且再也没有在赌场或比赛上出现过。”
“15岁,拿到WSOP冠军?”旁边的人瞪大眼睛,“这女孩是哪位大佬的徒弟?”
“还真不是,至少没有任何大佬出来认领说Jinx是他的徒弟,而且这女孩也不像是跟大佬学过的。”
“为什么这么说?”
这人吸口烟:“因为她一路从几万人海选的初级场打到中级场高级场,再到最终一百人的决赛场,技术简直以一种恐怖的指数级的速度在增长。”
“简单来说,她在海选时一开始的打牌方式,无论是技术还是判断应变,都很像是才刚知道规则的新手,也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但她学习速度太快了,随着后来遇到的对手越多越强,她仿佛学到的东西就越多,变得越来越厉害。而且处变不惊,打法诡谲,别人根本摸不透她的想法。”
“说白了,德州扑克的对决撇去运气成分,一靠基础数学的计算,二靠行动逻辑的判断,更多是靠心理博弈和对抗。而那位少女,这三样都拥有顶级天赋。”
“可惜了,”对面感慨,“这么厉害的人却没了消息,不然留在这一行前途也是不可限量,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啊。”
这时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讨论,凑过来。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小道八卦,说这个Jinx是M国那位姓陆的大佬从小养在身边的养女。”
“所以人家根本就不缺钱,就是去赌城玩玩的,顺便拿了个冠军。”
“那位大佬?不是说他三个多月前死在一场爆炸里……那他的这个养女去了哪儿?该不会真的是刚才那个高中生女孩吧?”
“什么呀,我听说那位大佬根本就没死,那场爆炸就是他一手安排来肃清那些不安分的手下的。反倒是他的养女,听说是死了……”
厚重而花纹繁复的深色窗帘,透不进一丝阳光,吊灯灯光光线昏暗。
穿着黑色鎏金盘扣长衫的男人,坐在沉香焚烧的缭绕烟雾间,缓缓睁开眼睛。
神祇般冷峻,又透着儒雅的容貌。周身浸染着独属于上位者的所有欲望被满足后的淡淡怠倦。
那双深不可测的眼底,又透着令人胆颤捉摸不透的危险意味。
手下的人神色谨慎,小心翼翼拿来一台电脑,一如往常禀报。
“先生,小姐今日放学后去了一家地下赌场,是去找她外公那边的哥哥。”
“后来赌了七把,赢了三百万,但小姐并没有把钱带走。”
陆肇坤的表情意味不明。
敲了敲椅面,手下便开始播放录像。
画面的最后,少女眸底凉薄地向空中扬起三百万筹码,那群狂热贪婪的赌徒一哄而上不顾形象去哄抢。
他看到,少女在这一片混乱中,主动牵起旁边男人的手,说要和他回家。
——回家。
“先生,我们是不是要准备把小姐接回来了?”
看到陆肇坤愈发晦暗不明的眼神,手下说话更加小心。
陆肇坤靠着椅背。
闭上眼睛,低沉的声音缓缓开口:“……下去吧。”
她不惜亲手设计杀了他,也想要得到的东西——
就是这些吗?
到了季家别墅外。
江念叫醒靠在她肩上还在昏睡的季祈越:“五哥,醒醒,我们到家了。”
“嗯……”
季祈越皱着眉,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难受死了。”
不过喝了醒酒汤,又在车上睡了这一路,季祈越的脑袋也比之前清醒多了。
这才猛然回忆起之前在酒吧的场景,倒吸口气:“念念,你的赌术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教你打德州扑克这种东西的,还把你教得这么厉害?”
“……真的就只是看别人打过,就跟着学会了。”江念眸光清湛。
事实上她也确实没说谎,只不过她是边看边打边学的。
“五哥别担心,我对这种东西没多大兴趣的。”
“那好吧,”季祈越这才放下心来,牵起妹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但是你可别和大哥说你也去了夜色,不然大哥肯定要生气了。”
又很严谨地补充了一句,“生我的气,嫌我把你带坏了。”
打开家门。
家里一如既往安静。
不过今天的安静里,似乎透着些许不同寻常。
果然一进到客厅,江念就除了舅舅大哥还有季雨薇,还发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沙发上坐着个看上去约摸三十五六岁,精心保养得当穿着一身贵气的女人。
坐得笔挺,姿态却居高临下。自带盛气凌人的气势,一看就很不好惹。一听到江念他们的动静,顿时朝这边过来。
上上下下将江念打量个遍,皮笑肉不笑动了动眼皮,眼神里透出不屑。
“这就是哥你找回来的那个乡下丫头?”
“果真是从小在穷山沟长大的气质,穿得也穷酸,不知道哪点能比得上我们雨薇。”
“晏礼,你就是为了她,要把雨薇从她从小长大的这个家里赶出去?!”
季林源见江念微微皱眉,深吸口气,站出来解释道:“念念,我来给你介绍下。”
“这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和你母亲那个在国外定居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姨,她今天刚回国。”
舅舅那天讲季雨薇身世的时候,的确提过自己还有个小姨,季馨。
舅舅说,季馨二十多年前去了国外留学,之后一直住在国外,不常回国,和家里关系也不太好。
不过当时江念并没有追问小姨跟家里关系不太好的理由。
“念念你过来,舅舅跟你说几句话。”
熟悉的场景,江念又一次跟着季林源去了书房。
江念也不知道舅舅为什么要特意叫自己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季馨看她的眼神充满敌意。
按理来说,既然是她的小姨回来了,打个招呼也就算完了。
季林源坐在书房叹口气道:“念念,那天舅舅跟你说,你小姨跟家里关系不太好。”
“其实可以说,季馨这丫头一直很恨我和你外公,也恨你母亲。”
“恨我母亲?”江念抬起眼,不禁眉头蹙起。
“你小姨她从小性格很叛逆,不服管教。当年她还没满十八岁,就查出意外怀孕。你母亲这个做姐姐的很心痛,我和你外公也都很生气。”
“之后你母亲强行拉着她去做流产手术。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次手术发生了些意外,你小姨的子宫受到损伤,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再怀孕了。”
“所以你小姨就怨恨上了逼她做手术的你母亲,也恨我和你外公站在你母亲这边。这才一气之下就出国留学,又嫁给了个崇尚丁克的外国人。”
“但一直过去这么多年,哪怕是你母亲后来离家失踪一直下落不明,她的仇恨也一直没消解,所以才不愿意回国来。这次回国,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我?”
江念有些莫名其妙。
季林源表情也是一言难尽:“你小姨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很针对你母亲。她觉得你外公和我这个哥哥偏心,觉得你母亲的善良懂事都是装出来的。”
“再加上后面这档子事,当听到你被接回家,得知你母亲虽然不在了却还有你这个孩子,她非但不伤心自己姐姐的离世,还质问凭什么你母亲能有孩子她却不能有,在电话里就怒气冲冲。”
“雨薇高中是在国外念的,一直住在你小姨那边。因为你小姨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一直把雨薇这孩子当亲生女儿看待。”
“听说她和她丈夫离婚了。这一次,估计是因为雨薇和她打了个电话,让她知道了你大哥让雨薇搬出去住,她就正好连夜赶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难怪一见到她,就拿她和季雨薇比,还质问大哥要为了她把季雨薇赶出去。
从书房重新回来。
还没走近,江念就听见了客厅里季雨薇哽咽着开口的声音。
“姑姑,你不要责怪大哥。大哥让我搬出去,是因为他误会了我。”
“都怪那天我让人给爷爷往汤里炖了鹿茸,导致爷爷发病,念念妹妹一气之下把我拽去了杂物间警告我。”
“妹妹当时把我按得很疼,可我心里的内疚让我更疼,所以我才抓起水果刀划伤了胳膊,想着这样也算是弥补一下我的过错,让妹妹消消气。”
“大哥进来的时候,我说让他别怪妹妹,都是我的错,要是划伤我能让妹妹消气我没关系的。可我没想到,大哥却以为是念念妹妹拿刀把我给划伤了。”
“后来看到监控,大哥就觉得是我故意陷害妹妹,让管家来喊我搬出家里。”
“可是,我真的没有陷害妹妹的意思。大哥当时问是不是妹妹划伤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说是……”
说着,季雨薇紧紧咬住嘴唇。
泛红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显得无辜脆弱,又惹人怜惜。
给后面站着的江念都快看笑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绿茶吗?
季雨薇那天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说,是我误会了你?”
客厅里,季晏礼忍不住攥紧拳头。
季雨薇的话,听上去的确没有问题,把她说的做的都解释了。
可她如果真的没存故意让他误会的心思,又怎么会在他对着念念说她不该这么冲动拿刀子伤人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
“听到了吧晏礼,”沙发上的季馨冷哼一声。
“雨薇这孩子什么心性我最清楚了,她是最善良单纯的,怎么可能会有故意划伤自己陷害别人的这种阴暗心思?而且她可是明星,难道会为了陷害那个江念不惜让自己留疤?”
“那个江念才来季家几天?雨薇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看来这乡下丫头蛊惑人也是有点本事,这么几天就把你这个大哥哄得团团转,让你为了维护她,不惜把雨薇给赶走。”
“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既然是大姐的女儿,认回来就认回来,给笔钱给套房就够她感恩戴德的了,还真让这么个人留在季家当千金小姐?反正雨薇是不可能搬走的,我看应该搬出去的人是那丫头才对!”
江城一套房,少说也四五百万。
怎么也是这种乡下丫头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了。
“姑姑,您别这么说,”
季雨薇吸了吸鼻子。扯扯季馨衣角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妹妹她从出生就被自己爸爸抛弃在乡下,也很可怜,还是让她在家里多住段时间吧。”
按照江念的性格,对季雨薇这种人,她以往只会动手。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动手,只会让季雨薇有进一步卖惨装柔弱和中伤她的机会。
江念忽然想起前天晚上。
大哥那样心疼又内疚地抱住她,和她说她有舅舅有外公有哥哥们给她当靠山,有委屈要说。
江念从小到大,学习能力都很强。
对付绿茶,似乎换种方式更有效。
于是江念抬起眼,发出一点响动。
季晏礼和季祈越一回头,这才注意到,江念不知何时出来了。
刚才季馨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她听见,两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怕妹妹听见这些话难受。
季晏礼压住内心对姑姑和季雨薇的躁意,朝江念走过去:“念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