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随手拿的,不记得了,”司薄夜走过来,“要不,你自己进浴室找?”
江念面不改色,抬腿走进去。
浴室很大,还残留着几分氤氲水汽。
顶灯的暖黄灯光朦朦胧胧,打在深黑大理石纹的高级砖面,处处透着纸醉金迷的奢华感。
江念在浴缸旁边的柜子前站定。
司薄夜说不记得应该是真的,这些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少说也有十几瓶。
他洗个澡,应该不会特意去挑某一瓶。
于是江念就站在那,一瓶一瓶打开去闻。
身前忽然被阴影笼罩。
男人从后面靠近过来。
声音低又沉:“为什么要找我用了哪款沐浴露?”
江念动作一顿,然后道:“没什么,挺喜欢那个味道。”
喜欢一个味道,会去商场里找个遍。然后又执着到大半夜发消息,问他要地址吗?
这解释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直到把最后一瓶打开闻完。
江念深深吸了口气。
整个人都要疯了。
都不是昨天的那个味道。
猛然转过身来,抬起头,正对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和狭长幽深的黑眸:“你是不是……”
江念想问,司薄夜是不是其实记得,故意把昨天用的沐浴露藏起来了。
以男人随心所欲的性格完全做得出来。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浴室里他们头顶的灯突然闪了闪。
下一秒,居然直接灭掉了。
浴室里没有窗户,连一丝月光都没有。周围一瞬间陷入完全的、彻底的黑暗。
“不要……”
江念几乎是脱口而出。
“怎么了?”司薄夜反应很快,在灯灭的一瞬间就试图上前。
听到江念下意识的叫声,神色一紧,想要伸手把人扶住。
“昨天这边出过电路故障,应该是有人在检修,不会停电太久的。”
然而江念却在男人碰到她之前,在黑暗中踉跄着往后退,微颤着:“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司薄夜敏锐捕捉到,江念声音里这一丝见不可闻的颤抖。
他一下反应过来,没了平时的散漫,一瞬间皱起眉:“念念,你怕黑?”
“我不怕……我说过了,你别靠近我。”
江念这句话颤抖得更厉害了,扶着墙壁,像是咬着牙才极力说出来的警告。
司薄夜却直接无视,长腿一迈就将已经退无可退,后背完全紧贴在冰凉大理石墙面的少女捞起来。
“还说不怕,你整个人都在抖。”
司薄夜眉头紧蹙,抬手将人摁在怀里,语气也是不容拒绝的霸道:“墙壁凉,靠着我,我抱着你。”
江念很想把人推开。
她连睡觉都从不关灯的。
灯灭的一瞬间,她仿佛闻见了血腥味。深入骨髓的记忆让她浑身发冷,冷得厉害。
可被强行摁在怀里,耳边甚至能听见男人强有力的心跳,与自己的交缠在一起。
两个人扑通扑通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放大。竟然奇异地让江念感到了一丝溺水濒死又被拉回岸上的庆幸。
胸口起伏。
喘息间,吸入的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那种昨天她闻过之后就上瘾沉迷的清冽好闻的味道,铺天盖地笼罩住了她。
江念周身血液在此刻凝固。
司薄夜刚才只是冲了澡,根本就没用沐浴露。
原来这种让她感到安心昏沉的味道,根本就不是来自于什么沐浴露,是来自于司薄夜自己。
难怪她闻了这么多种,都不对。
感觉像是老天爷在折磨自己,江念一瞬间有些崩溃。
“……我睡不着。十年,都睡不着。”
黑暗中,江念抓住司薄夜的浴袍,颤抖着开口。
“昨天在车上闻见你的味道,第一次觉得想睡觉。”
“为什么不是沐浴露,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
“这样我没办法买到,我买不到就没办法睡觉……”
司薄夜听见了一丝细微的哽咽。
下一瞬灯光亮起,他猝不及防对上怀里少女通红的眼。
黑发不知何时凌乱散落在肩上,衬得肌肤愈白。像个精致易碎的娃娃,漂亮得让人心惊,倔强又染上一抹绝望。
司薄夜没想过,从第一次见面就冷静异常、仿佛天崩地裂都能冷静处理的少女,会有这样抓着他的浴袍指尖用力,眼眶通红的时候。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两秒。
感觉自己完了。
即使灯已经亮了,还是抬起手,把人紧紧圈在怀里,嗓音哑着诱哄一般。
“原来算命的说我们八字是天生一对的相合,是这个意思?”
“要是我的味道让你想睡觉,那我以后都给你睡,你想睡就睡就是了,买沐浴露的钱都省了。”
抚着少女长发,低声喃喃一句,“见过那么多女人,在我面前心机手段想讨我喜欢……比不上你这几句睡不着。”
“你眼眶一红,我心都要碎了。”
浴室外,这才响起林前匆忙又带着歉意的声音。
“薄总,刚才电路检修停电,我去找手电筒了,您和江念小姐没事吧?”
江念猛然喘了几口气。
像是被拉回现实,一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放开我,”在男人的怀里挣了挣,语气别扭,“灯已经亮了。”
她从不在别人面前暴露出任何脆弱的。
因为那个人从小就说,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等于找死,不论是敌人、朋友还是陌生人。
但刚才,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迷了心智,竟然和一个才见过不到七面的男人袒露那些。
甚至还……带着哭腔。
下一秒,穿着浴袍的男人却直接把她横抱起来,向外走去。
江念冷不丁被抱起,睁大眼睛:“司薄夜,你干什么?”
“抱你去睡觉。”
男人的语气理所当然。
“我都说了,我以后免费给你睡。”
“你出来报备了没?我给季家的管家打电话,说你今晚在我这里睡。”
“……你疯了?”江念倒吸口气。
真要让大哥和爷爷知道她睡在司薄夜这里,大哥不连夜找过来才怪。
然而此刻在浴室外的林前,才是真的瞳孔地震。
不是,这是发生了什么?
进浴室之前,江念小姐和他老板还十分警惕不是很熟的样子。
为什么就进浴室待的这一会儿,老板就已经说什么免费给睡了?!
吓得林前在司薄夜出来前连忙后退:“那个老板,既然已经来电了,就不需要手电筒了,我就先走了。”
司薄夜出来后,把江念放在卧室宽大而柔软的床上,蹲下来替她脱下鞋子。
表情动作之自然,一副真的要让她睡在这里的样子。
“……你真是疯了。”
江念赤着脚下床,就想往外走。
司薄夜是疯子,她不是。
她怎么可能和一个根本不熟悉不了解的男人同床共枕。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背后揽住腰身,哑着嗓音。
“我不会碰你的,就只是陪你睡觉。”
“枕头下有枪,我要是有什么企图,你就杀了我。”
“我想让你睡个好觉。”
“十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想不出来,但是心疼。”
江念浑身僵硬得不行。
半晌才终于放松下来。
不知怎么,就说出口:“……那我还是给你钱吧。”
司薄夜:“?”
江念恢复理智:“这样我睡起来,会比较没有心里负担。”
司薄夜从善如流:“也不是不行,那一晚上一百万。”
“?”江念诧异抬头,“你怎么不去抢?夜总会的头牌身价都没你这么贵。”
男人眯起眼,恢复了以往的不正经:“因为夜总会的头牌,没我身材好也没我帅,也没我会伺候人啊。”
“我倒是不知道,被人伺候惯了的薄总会伺候什么?”江念冷着脸。
司薄夜忽然低头凑过来,呼吸喷洒在江念耳边,低低一笑:“……当然是会让人舒服的伺候了,念念真的想知道吗。”
江念顿时警铃大作。
一把就将人推开。
司薄夜却带着笑,懒懒站直身体:“没想到念念这么色啊。”
“我说的是按摩,念念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江念忍不住咬牙。
但跟司薄夜一番对话下来,倒是冲淡了她自从今晚看到那只兔子标本后,堵在她心口挥散不去的阴霾。
“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穿我的睡衣?”司薄夜自顾自在一排衣物前翻找,拿出一套深蓝色的睡袍。
对着江念比量了一下,摸摸下巴点头,“嗯……按照念念的身高,我到膝盖你应该正好可以到脚踝。”
话里话外说她矮。
“……”
江念忍住。
“要去洗澡吗?”司薄夜问。
“不用了,来之前我已经洗漱过了,”江念道,“朋友的房子是隔壁17号,我今晚本来打算在那边住。”
听到这话,司薄夜挑眉:“…沈清澜?她是你的朋友?”
江念没什么表情,应了声:“嗯。”
沈清澜这样的身份,和司薄夜认识并不奇怪。
司薄夜一脸遗憾:“早知道多要点了,看来我家念念比我想象中有钱多了。”
江念一脸无语,一把接过衣服:“我换衣服,你先出去。”
男人表现得十分顺从。
穿上睡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明明是洗干净的衣服,散发着洗衣液的淡淡清香,江念恍惚觉得也能闻见司薄夜的味道。
司薄夜的睡袍她穿着的确很大。
纽扣即使系到最顶上一颗,领口还是有些宽松,睡袍的底边的确也盖到了她的脚踝。
犹豫着要不要回趟别墅,去换自己原本的睡衣,又觉得太麻烦。
司薄夜进来时,江念已经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语气十分警惕。
“你就睡这边,不要越线,不要碰我,就只躺在这儿。”
“好啊。”
司薄夜很正人君子地答应下来,也上了床。
然而下一秒,就在被窝里理所当然地靠近过来。
高大的身躯稳稳覆在江念的身后,伸手将她圈在了怀抱里。
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发出一声舒适又满足的叹息。
“你……”
江念正要开口,司薄夜就捂住她的嘴,嗓音更哑,“这样我的气息才能完全裹住你,不是吗。”
何止是气息。
连对方身上微凉的温度,都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落地灯散发着柔和恬淡的灯光,江念不敢相信真有这么神奇。
但是从司薄夜抱住她的那一刻起,她只觉得脑袋逐渐变得昏沉。
和安眠药催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像是被柔软的云包裹,陷入一种前所未有安心的状态,眼皮慢慢睁不开。
“司薄夜……”
“嗯?”
“……谢谢。”
司薄夜低头。
看见怀里的人已经沉沉睡着了。
“真的是对我一点杂念都没有啊……完全把我当成人形安神熏香。”
司薄夜扯扯嘴角,吻了吻少女发间。
缓缓把人给放开,喘了口气。
她是睡着了。
他还得去浴室。
毕竟杂念,他有。
动作小心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视线却无意中瞥见少女宽松领口露出的背后肌肤。
呼吸都顿住。
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在少女白皙的肌肤更显狰狞。蔓延向下,不知道整个后背是什么样子。
一瞬间,欲念尽消。
大概是精神紧绷了太久,从来都没有完全松懈过。
以至于一旦陷入这种安心的氛围,整个人都在像是被云层包裹。
像是被云层被托着昏昏沉沉地温柔坠落,飘荡在漫无边际的白云间,全身心得到彻底而踏实的放松。
甚至都没有做梦,更没有噩梦。
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江念有种自己终于活过来了的感觉,幸福到有些不真实。
——或许不是被云层包裹。
睁开眼睛。
房间里厚重的暗色窗帘没有透进来一点阳光,仍只有落地灯昏暗的光线萦绕,江念都分辨不出来现在是几点。
被子蓬松而柔软。背后男人高大的身躯正紧紧贴着她。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抱得那样紧,像是把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这男人连睡觉的姿势都透着霸道。
温热而规律的吐息,洒落在江念的后颈,有些痒。
江念很难相信,司薄夜竟然一晚上都保持这样的姿势抱着她,而她竟然还睡得这样好。
忍不住动了动,试图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这一动,却是身体一僵。
司薄夜虽然还没醒,但……
而且越是蹭动想挣开,就越……
忍不住叫了声:“司薄夜!”
“嗯?”
被吵醒的男人眼睛还没睁开,就理所当然贴近少女的后颈细细密密吻着,嗓音哑得不行,“宝宝……早安。”
江念真受不了司薄夜这些乱叫的称呼了。
一会儿念念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宝宝。
每个都黏糊得不行!
后颈被吻过的肌肤越发燥热。
江念咬了咬牙:“你…起来,离我远点。不然我要动手了。”
大概过了三四秒,司薄夜才逐渐清醒过来。
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少女的耳垂为什么会染上绯红。
十分无辜地举起手:“我的错。但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听着还有些委屈。
“所以你还不快点起开?”江念猛吸口气,耳垂更红了。
司薄夜自知理亏,也是真怕江念动手,老老实实拉开距离。
江念这才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几乎不敢相信。
下午一点。
江念从来不定闹钟,因为她就算吃安眠药,每天早上六七点钟也会醒来。
她这辈子都没睡到下午一点过。
“竟然一点了?我今天还要上学。”江念蹭一下坐起身来,皱紧眉头。
而身后的司薄夜,就像是黏在她身上的树袋熊,又从背后抱住她。
懒洋洋道:“别担心,我让林前替你跟学校请过假了。”
“你……”
江念本来想问,司薄夜怎么会知道她班主任的电话号码。
但想起那天教室窗外的直升机,还有这几天司薄夜对她了如指掌的行踪,懒得问了。
这人多少有点跟踪狂的属性在身上。
还有个霸总小说里真能在五分钟之内找到她下落的顶级助理在身边。
“所以……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我这个人形安神熏香,还算有用吗?”
江念迅速与司薄夜拉开距离下床,深吸口气:“也就那样,我去洗漱。”
江念头也不回去了卫生间。
没过一会儿,司薄夜就收到手机提示。
他的账户收到了150万的转账。
“……”
这还是司薄夜这辈子第一次,收女人睡自己给的钱。
少女像极了穿上裤子就走的客人,留下冷漠无情的嫖资。
甚至还多给了五十万,作为觉得这次体验不错的小费。
司薄夜盯着手机,觉得江念可爱,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继而眸色又晦暗一些。
他看得出来,少女就像是用一层坚硬又扎人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
即使与他一夜同床共枕,也根本没有半点想对他打开心扉,想信任依靠他的样子。
卫生间有摆放整齐的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不是一次性的,像是精心挑选过。
那个陶瓷漱口杯,居然还是小兔子造型,很可爱。
洗漱完出来,司薄夜进浴室洗澡。
这次比昨天晚上还要过分。
昨晚冲完澡至少还穿了件浴袍,虽然几乎是松散敞开。
而今天,司薄夜洗完澡直接是裸着上身出来的。
腰薄而劲窄,腰间只堪堪挂了条浴巾。精壮有力的胸膛,八块腹肌紧实而线条流畅,极具视觉诱惑。
黑发凌乱而随意,湿漉漉的水珠顺着下巴一路滚落到胸膛,继而向下,湮没在性感的人鱼线处。
配上那张脸几乎让人挪不开眼。
“怎么样念念,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太骚了。
江念别过头去,忍无可忍:“你就不能好好穿上衣服?”
司薄夜的语气理直气壮:“穿上衣服还怎么诱惑你,脱成这样你都不看。”
江念还想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大哥打来的。
此时此刻的场景。
自己昨晚睡在男人的住处,这男人还近乎裸着站在她面前,江念接到大哥的电话难免心虚。
然而电话接通,季晏礼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念念,你在学校吗?”
“我现在派人去接你回家吧,爷爷他又有些不好了。”
“什么?”
江念当即蹙眉,一下站起身来,“大哥你别着急,不用来接我,我现在就回家。”
有她天天在身边调理,外公的身体日益好转。
昨天的时候外公也还好好的,突然会突然又不好了?
司薄夜见江念脸色骤变,自己也变得严肃起来,等江念挂断电话立马问:“出什么事了?”
江念深吸口气:“我外公身体又出问题了,我得立马赶回季家。”
“要我陪你去吗?”司薄夜问。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江念拒绝地毫不犹豫。
往外走时,又补充一句,“昨晚的事,谢谢你。”
二十分钟后。
江念赶回季家。
匆匆上楼,就见大哥和五哥都站在外公的床边。
旁边还站着个医生装扮的人。
看到昨天还笑盈盈的外公,此刻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样子,江念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起来。
“大哥,外公是怎么回事?”
季晏礼眉头蹙成一条线,深吸口气。
“李妈说,今天上午爷爷还好好的。但是吃过午饭没多久,爷爷突然毫无预兆就吐血了,然后就又昏了过去。”
“医生来家里也查不出什么,我只能把你叫回来。如果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只能把爷爷送医院了。”
江念也深深吸了口气。
走到床边,握了握季老爷子发凉的手,将他的衣袖撸上去,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
季晏礼和季祈越,在江念回季家的第一天就见识过她的医术了。
见江念把脉,都不禁屏住呼吸,怕干扰她的诊断。
只有那位守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他是季家几十年的家庭医生了。
老爷子原本身体就不行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好转了,现下病情又恶化了。
季家人不赶紧把人送去抢救就算了,反倒是要在家里等人。
他以为是等什么名医来,结果就是等这个高中生模样的小丫头回来?
这小丫头,还给老爷子把起脉了?
半晌,江念才收回手。
小心把外公的手又放进被子里,看了看外公的眼睛和舌苔,缓缓吐出口气。
季晏礼蹙着眉,连忙问道:“怎么样念念,爷爷这是怎么了?”
“外公他一定是吃了与我药方相冲的东西,导致胃热壅盛,血失统御才会又吐血。”
江念抬起眼,看向旁边守着的佣人,神色冰冷。
“外公是吃过午饭后突然吐血的吧?李妈,外公中午吃了什么食谱之外的东西?”
为了配合食补,也是担心食物冲撞,江念连外公每日的餐食餐谱也是仔细看过的。
如果是按照菜谱做的食物,不可能会突然让外公变成这样。
李妈是在季家做了二十几年的佣人了,也是紧张得不行,回答道:“小小姐,中午老爷子吃的都是食谱上的餐食。”
“只是……只是在做那道豆腐乳鸽汤的时候,雨薇小姐来了厨房,还带了些鹿茸来,让我们往汤里加点鹿茸一起炖……”
“什么?!”
季祈越一听睁大眼睛。
念念昨天明明当着他们的面说过,爷爷现在不能食用鹿茸,说鹿茸会生血加重爷爷的症状。
季雨薇是不是疯了,都说了不能吃还要拿来给爷爷炖汤!
“就算是季雨薇拿来的东西,李妈你怎么不确认一下就往里加,你就不怕出事?”
季祈越气得胸口起伏。
“我……”李妈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是雨薇小姐说,鹿茸是好东西,对老爷子的身体好。我们做佣人的,也不能拒绝雨薇小姐的一片用心……”
别说季祈越生气了。
季晏礼也脸色难看。
江念更是拳头都攥起来。
她好不容易把外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季雨薇这个蠢货,却自大到根本不信她的话,把外公又往危险的境地推!
“季雨薇在哪里?”江念眼里乍现寒芒,声音也冷得可怕。
李妈连忙道:“雨薇小姐中午去参加试镜了,大概晚点就会回来了。”
“大哥,五哥,我要给外公做针灸,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吧。”江念道。
“针灸?”那位医生一听,终于按捺不住了,立马阻拦。
“季总,您这位妹妹也才上高中吧?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了几本中医的书,刚才说的挺像回事。”
“可这针灸不是小孩子自认为自己很懂就能闹着玩的,一根针下去,把人扎成中风瘫痪都有可能。”
“您可不能拿老爷子的安危开玩笑啊,还是赶紧送去医院ICU,该上仪器上仪器,该动手术动手术,说不定老爷子还能有得救。”
外公的病,西医的治疗非但起不到作用,只会把老爷子往死里折腾。
但江念还没开口解释,季晏礼已经冷声开口:“陈医生,我妹妹才不是自认为很懂。前些天老爷子撑不住了的时候,就是她把人救回来的。”
“什么?”陈医生瞪大眼睛。
季老爷子先前性命垂危,找遍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治疗效果也微乎其微。老爷子的好转,竟然就是这小姑娘妙手回春?
再一看江念掏出来的针灸包。
看着平平无奇的碎花布包都洗得发白了,上面隐约有个针线刺绣的“顾”字。
顾……这姓氏并不常见,但华国有一位国宝级的中医大师,就是姓顾。
该不会,这小姑娘和那位顾大师有什么关系?!
季晏礼一声令下,房里的人都退出去。
把房间留给江念。
江念将针灸包铺开,屏气凝神,一根根针扎在季老爷子的穴位上。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又将所有针都撤下来,往外公嘴里塞进一粒提气丸。
季老爷子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江念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有她在,幸好她回来得快。
不然,外公又一次要性命垂危。
打开房门,江念对门外的大哥和五哥道:“大哥五哥,外公没事了,只是还没醒,让他先好好休息吧。”
“累不累?”
季晏礼上前,给江念擦了擦额头的汗,眼里透着心疼。
“不累,”江念摇摇头。
转眼看向几乎喜极而泣的李妈,眼神微冷,“李妈,从今往后,外公入嘴的一切东西,都只能按照食谱上来。”
李妈立马含着泪道:“您放心,小小姐,经过这一档子事,就是再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再给老爷子乱吃东西了。”
要说这给老爷子乱吃东西,也不是李妈一个佣人的错。
季晏礼冷着脸看向管家:“林叔,给季雨薇打电话,让她尽快回家。”
季雨薇此刻刚试镜完出来。
不过又是“无意”给导演看见了自己的手机屏保,也就是她和大哥爷爷的合照,那导演对她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反转。
这部偶像剧的女主角,她又是十拿九稳了。
正当时雨薇得意之际,她接到了管家打来的电话。
“雨薇小姐,您现在在哪里?大少爷让您尽快回家。”
听到是季晏礼让她尽快回家,季雨薇一瞬间欣喜若狂。
昨天她回来,大哥就在公司忙没有在家。
一定是大哥知道她回来的消息,今天特意把工作提前完成了,这么早就回家来见她。
这么一想,季雨薇心里甜滋滋的。
根本没听出管家语气里的不对。
临进家门之前,还特意拿出气垫补妆又补了补口红,这才进门。
然而等她进去,偌大的客厅安静异常。
季雨薇看见站在客厅里英俊非凡的季晏礼,立马露出娇羞的笑容,甜甜道:“大哥……”
然而话音未落,季晏礼凌厉的眼神如刀般射来,语气更是冷至冰点:“季雨薇,你是想害死爷爷吗?”
“你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
季祈越站在一旁,看向季雨薇,冰冷的眼神与大哥如出一辙,更带上了一丝厌恶。
“念念明明嘱咐了爷爷不能吃鹿茸,你中午你为什么要让李妈用鹿茸炖汤?”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碗汤,爷爷刚才旧病复发又吐血昏迷。”
“如果不是念念及时赶回来,爷爷差点被你害死!”
闻言,季雨薇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什么?!”
季雨薇压根就没把中午她让李妈往汤里加鹿茸的事情放在心上,早抛在脑后了。
本来这鹿茸可炖可不炖,可她偏看不惯那个江念在爷爷五哥面前装模作样的样子,更不信江念真懂什么中医,觉得她都是在胡扯。
她就不信,炖点鹿茸而已,真能让爷爷出什么事。
但现在听到季祈越的话,看到大哥五哥对自己的表情。
她像是整个人被从头上泼了一盆冷水,瞬间脊背发凉。
老爷子竟然真的出事了?
老爷子要是真因为她这让炖的鹿茸出了事,季家不可能会放过她,她的一切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