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鳏夫盯上了(女尊)by海大人
海大人  发于:2024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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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拨开轻罗,雾气顷刻散了,冷山雁也活了过来,清冷凶艳的眸子渐渐有了温度。
“雁郎,我赢了。”沈黛末单膝跪在床边,亲了亲他的脸。
冷山雁看着她满身的血和满脸的脏污,清艳艳的眸光中是压抑的酸楚和心疼,抬手用指腹的温度慢慢擦拭着她脸上的脏污,低沉的声音哽咽:“平安就好,累不累?”
沈黛末笑着摇头,将脸枕在他的腿上,感受着独一份的宁静平和。
冷山雁仰着头,飞快地眨了眨眼,泛红的眼眶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
“对不起,总是让你担惊受怕,外面的声音吓到你了吧?没事的,我早就做了准备,若是城破,即刻有人带你们走。”沈黛末抬眸,轻抚着他的眉眼。
“我没吓着。”冷山雁声线颤抖:“……我只是害怕,不能和你死在一处。”

第163章 沈府双艳
沈黛末脏污的脸上眼神微微一变,与他十指紧扣,紧紧地相依的指节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皮肉之下跳动的脉搏,她望着冷山雁,声音柔和有力:“不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嗯。”冷山雁点了点头,湿润的眸光中闪着光亮。
冷山雁甚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沉静如水,静默如山,静静地立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谁也看不清他的心事,不知晓他忍受的压力。
他经历过沈黛末几次血战,每一次都寝食难安,连梦中都是沈黛末浴血奋战的样子,甚至因为过度担心而生理性呕吐,误以为自己怀孕的地步,只是,他深切地急着自己的责任。
沈黛末信任他,将后宅的事都交给他打理,他就绝对不会让沈黛末失望,即使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依然强撑着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府中的下人们安心,城中的权贵们放心。
这些人都是嗅觉灵敏的豺狼,一旦他有一点失态破绽,都会被他们认为是心虚的表现,对前方战事不利。
而他对沈黛末的担心、心疼、害怕、就像无穷无尽的酸涩苦水,只能默默地咽回肚子里,谁也不知道。
下人们将热水烧好,倒进浴室的池子里,蒸腾的水汽迷失了人的视觉,仿佛走进了茫茫仙境。
冷山雁修长的手指解开沈黛末盔甲,脱下她积满脏污的衣裳。
那些衣裳与盔甲悉数落在被水汽露珠打湿的地砖上,衣服纤维里干涸的血迹,在被水汽浸润透后,血液一点点地洇出一片淡红,向着四面八方渗透开来。
沈黛末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水中,懒洋洋地趴在水池边,氤氲的热气将她的肌肤蒸的微红,空气静谧,只余潺潺水声。
冷山雁站在她的身后,也脱下了衣物,与她一起共浴在温汤中。
沈黛末抬眸,被雾水打湿的睫毛有些沉重的坠着,水眸光莹莹如月光流淌。
他慢慢游到沈黛末的身边,长发披散在荡漾的水面,像一条鳞片光滑游曳自如的巨蚺。纤长的指拂过她后背身上细密的伤痕,俯身轻轻吻了上去。
沈黛末后背一颤,随即感受到冷山雁从背后将她拥住,温暖的手指在水下,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拂过她每一处伤痕,然后将脑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什么话都没有,没有再深入疯狂。
她们就这样静静地在水中相拥,像两只泡在温泉里,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谷欠望在此刻已是多余,她们已经贴到了彼此的心脏。
翌日一早,孟燕回刚睡醒,就从下人口中得知沈黛末大获全胜的消息。
柔然可汗被她玩了一处瓮中捉鳖,已经被杀,柔然人遭遇重创,仅剩的残部内部也因为新王的权利争夺,无力再进犯边境三洲,逃回了草原深处,不敢再犯。
孟燕回大喜过望,匆匆穿好衣裳,飞一样地跑向主屋。
偌大的长廊里,他耀眼夺目的红衣仿佛飞出了一片惊鸿红影。
“孟侧君,您不能进去。”守在主屋卧室门口的白茶,看到急匆匆跑来的孟燕回连忙拦住。
孟燕回跑得面带薄汗,脸颊泛起微红:“我听说沈、娘子回来了,我想去看看她。”
白茶以身躯挡在门口,道:“娘子和郎君现在还没起呢,您现在还不能进去。”
“那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我姐姐给我准备的嫁妆里,有上好的创伤药,她若是受伤了,我可以——”
说话间,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沈黛末长发倾散,一袭柔顺垂坠的白色中衣,温和的水眸梦寐半睁得靠在门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沈黛末、”孟燕回紫眸微微睁大,上下打量着她,关心道:“你没受伤吧?”
沈黛末摇摇头,柔亮的发梢也跟着像漂亮的鱼尾一样摇晃,虽然睡意惺忪,但眼睛里含着笑意,盈盈洒洒如同无数面破碎的镜子反射的出耀眼的光华:“没事,我一切都好,多谢你关心我。”
孟燕回被她眼底的笑意迷了眼,低下头咳了一声:“你没事就好。”
“妻主,是谁来了?”冷山雁披着一件玄黑织金外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边,腕间还搭着一件绣着玉兰团的锦缎衣袍,他贴着沈黛末的身子,细腻浓黑的长发如滚滚的乌云垂在沈黛末的指尖,将玉兰衣裳披在沈黛末的身上,然后目光才看向孟燕回。
他薄冷的薄光中带着一缕散漫:“啊、原来是侧君。”
孟燕回抿了抿唇,屈膝福身:“见过郎君。”
“侧君来有什么事吗?”冷山雁勾着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我就是听说娘子回来,想来请安。”孟燕回低着头,表情莫名有些难堪,毕竟他昨日才被冷山雁训斥过:“既然娘子安然无恙,侍身就告退了。”
“还是谢谢你了。”沈黛末靠在门边,笑着对他说道。
孟燕回抬眸,紫眸的难堪略微散了些,勉强笑了笑。
“这次我大获全胜,军心振奋,快要冬天了,趁着现在天气还不冷,我想抓住秋天的尾巴,办一场秋猎,你要一起来吗?”沈黛末笑着邀请。
孟燕回的眼里瞬间迸发出一丝惊喜:“真的?我可以去吗?”
孟燕回无限心动,这些日子他被关在这个宅子里,确实感觉自己憋闷地喘不过气来。
从前在静王府,他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闯了祸也有好姐姐孟灵徽照应着,无聊了就打马出去游玩,谁也管不了他。
可到了这里,他就像黄金笼里的金丝雀,处处受冷山雁的约束。
当然,孟燕回清楚,并不是冷山雁故意刁难他。
只是冷山雁本身性格古板、沉闷,是个一团死气又有手段的内宅主君,孟燕回在他面前根本不像在沈黛末面前那样放得开,甚至连句玩笑也不能说。
每次见到冷山雁,他都感觉自己在拜佛,一个字眼都差池不得。礼数规矩就一座巨大的山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沈黛末眸色明丽:“那当然,我知道你这阵子憋闷坏了。北地民风彪悍,男子骑马行猎的比比皆是,你为什么不能去?不仅如此,往后你若是憋闷,想出去逛逛,只要同郎君说一声就行。”
这次她能获胜,千里之外的孟灵徽也出了力,提前将师英的部署告知了她,她才能以极少的代价,灭了柔然人,永绝北方祸患。所以,她自然将这份感谢,转移到了孟燕回的身上。
“真的?!”孟燕回抓着沈黛末的手,开心地跳了起来,红衣骄矜,高马尾起伏错落,像极了一匹枣红色的快乐的小马驹。
“真的真的。”沈黛末无奈笑道:“但只有一点,不要回来太晚,让郎君难做。”
“你放心吧!”孟燕回整个人都散发着高兴,蹦蹦跳跳地走了。
沈黛末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失笑。
冷山雁在一旁看着,眼底隐隐有一簇火苗旺盛生起,但很快他便恢复成温柔的模样,淡声道:“孟世子天真爽朗,像个孩子。”
“可不是嘛。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想到冬儿,真希望冬儿以后也能跟他一样,无忧无虑,一点苦都不吃,就这样幸福一辈子。”沈黛末由衷地说道。
冷山雁眉眼神色一软,拉着她的手慢慢回到屋子里,柔声道:“冬儿有黛娘做他的母亲,已经非常幸福了。”
沈黛末捂脸:“别夸了,雁子。你老是这样无脑夸我,幸好我意志坚定,不然就要被你夸得飞到天上去了。”
冷山雁细长又漂亮的眸子溢出笑意:“没有,黛娘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在冬儿心里也是最好的母亲。”
“哎呀、说的我不好意思了。”沈黛末红了脸,重新钻进被窝,像一只乌龟。
但被窝忽然被掀开一角,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托着小冬儿,将他送了进来。
小冬儿爬姿矫健,钻进被窝里抱着沈黛末的脸就是亲,亲得她满脸口水,逗得沈黛末哈哈大笑,被窝都跟着颤抖。
“别光亲我,不要放过你爹爹。”沈黛末掀开被子,抱着冷山雁将小冬儿往他脸上凑,一家三口在床上胡闹到日上三竿。
秋天的草原,天空广阔无垠,幽蓝地像一面镜子,宝光盈盈,光滑地映出地面一望无际的金色,不远处的山坡上,有牛羊在悠闲地吃着草,而在山的尽头,沈黛末的护卫队扎起了一顶巨大的帐篷和围栏,鲜红的气质在茫茫的金色中飘扬。
沈黛末骑着骏马,和一众将军们一起打猎围鹿。
冷山雁抱着冬儿,站在帐篷里遥望,耀眼的阳光刺地他睁不开眼睛,可他依然在无数个渺小的黑点里,竭力寻找着沈黛末的引子,被刺激地生理性泪水不停溢出。
唰地一箭,沈黛末射中了一头小鹿,围观的人们发出一声欢呼。
冷山雁清冷狭长的眼睛里含着激动高兴地笑容,广阔的天地,似乎让他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抒发了出来,虽然神态依旧冷淡如霜,但刚才那一笑,刹那间充满着勃发的生机。
“冬儿,瞧!娘亲射中了一条鹿!所有人都没射中,就娘亲射中了,她最厉害是不是?!”冷山雁抱着小冬儿,在他耳旁不断低语。
“好!”一旁的孟燕回不像冷山雁那般端着,直接站了起来,高声鼓掌叫好,比他自己射中了鹿还要高兴地样子。
吸引了一众将军男眷们的主意。
众人都知道,沈黛末极其宠爱这位侧君,不但为了他得罪柔然人,抢入府中之后,还折服于他的飒飒英姿,破例允许他外出骑马游街,连正室雁郎君都无法管辖。
因此,坊间都说沈府有双艳,直夸沈黛末艳福不浅,两位郎君皆是绝色,性格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柔情似水,羡煞旁人。
“将这头鹿处理了,我要与众将分食。”沈黛末骑马回来,将鹿丢给查芝。
“是。”查芝领了鹿离开。
回到帐篷中后,孟燕回激动地上前,道:“娘子你真厉害,那头鹿那么敏捷,你竟然能一箭射中它的喉咙。我也要玩!”
沈黛末笑道:“好呀,我让阿福跟着你,它的嗅觉灵敏,能帮你把躲着的猎物统统赶出来。”
“那太好了,可是你不跟我一起打猎吗?”孟燕回问。
沈黛末望了眼站在高台上,抱着冬儿的冷山雁,道:“郎君前几日跟我说,他羡慕你能在马上肆意骑射,也想学骑马,我得留下来教他。你就不一样了,你精通骑射,不用我跟着,我拨几个侍卫给你,保护你的安全就行。”
孟燕回紫眸错愕,随即沉默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那好,你陪着他吧,我走了。”
“嗯,去吧。”沈黛末直接越过他,走向冷山雁。
孟燕回见她答应地如此干脆,抿了抿唇,快步离开。
他骑着沈黛末的战马,在草原上肆意奔驰,疾风如刀子般割在他的脸上,几只野兔从他面前越过。、孟燕回搭弓射箭,顷刻间,就射中了三只兔子。
“侧君好箭法!”侍卫在他身后夸赞,孟燕回却兴致缺缺的调转马头:“回去吧!”
侍卫面面相觑,不明何故。
孟燕回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回走,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沈黛末正扶着冷山雁踩着马镫上马。
这是冷山雁第一次骑马,有些坐不稳,有些僵硬的拉着缰绳,弄得马儿明显有些不舒服,不停地喘粗气,却马儿却没有丝毫狂躁的迹象。
可见这是沈黛末精心为他挑选的,最驯顺的马儿。
终于扶着冷山雁坐稳再马背上,沈黛末松开紧紧扶着他的手,仰头冲着他笑,阳光透过她清亮的眼睛,干净漂亮,像最透明无暇的玻璃。
她牵着马的缰绳,拉着马儿绕着栅栏边慢慢地走。
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两枚蜜饯果子,一颗喂给温顺的马儿,一颗抬手喂给冷山雁。
冷山雁俯身咬住糖果,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温柔地像融化的琥珀,缓慢晶莹的流淌,最后变成一颗凝滞时间的珍宝。
孟燕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冷山雁,与在他面前那种锋利的压迫全然不同,这样的他与沈黛末走在一起,是如此的般配和睦,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对冷山雁的所有成见。
可也正因如此,他心中莫名惆怅。
他望着苍茫的天空,这般宽广望不到头;他身下的马儿矫健无双,可以带着他去往世间任何地方,他身在天地之间,无比自由。
这是他最渴望的自由,可他突然感到索然无味。

自从师英和柔然人联盟攻打北境二州之后,大姚国周边的小国就开始蠢蠢欲动。
在她兵败之后,周边一直归顺于大姚多年的小国纷纷趁机在边境作乱,抢占大量土地,朝廷内忧外患,师英更是因为这场败仗,压制文官集团更显吃力。
在下属的建议之下,师英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安定,让痴傻皇帝楚慧娆下旨,正式册封沈黛末为北境节度使,并希望她履行先帝定下的婚约,迎娶端容皇子楚艳章。
沈黛末通过孟灵徽提前得到消息,册封的依仗还未到达塘州城,就被丰荆青拦住。
她是奉沈黛末的命令而来,册封节度使的旨意,沈黛末要不要都无所谓,但迎娶端容皇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初她放弃京城一切,来带局势混乱的北境,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不想娶他,如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独立的事业,怎么可能再任人安排婚事,这才让丰荆青婉拒对方。
传旨的中官是师英的人,眼看人还没有塘州城,就被人拦了下来,面色自然不愉:“来者何人?”
丰荆青自报家门:“吾乃沈军麾下军师祭酒,听闻中官不远千里而来,特地摆酒请中官下马一绪。”
传旨中官下了马车:“祭酒半路拦我所谓何事?”
丰荆青开门见山:“中官来此可是奉陛下旨意?不知陛下所谓何事?是要因往事责罚我们大人?”
传旨中官听丰荆青这话,还以为她是害怕,哈哈大笑道:“并非如此,我次来一是替陛下传递册封沈大人为北境节度使的旨意,二来是催促节度使大人尽早与端容皇子完婚的。”
“原来如此。”丰荆青一脸了然:“卑职再次就先替大人谢过陛下厚爱,但完婚嘛……”
传旨中官脸色一变,夹着的嗓子音调拔高,问道:“怎么?沈大人和端容皇子的婚事,可是先帝在时所赐,沈大人要反悔?”
丰荆青微微一笑:“当初虽然是先帝赐婚,可只是口头承诺,并未纳彩,甚至连许口酒都没有,算不得数。”
传旨中官脸色一变,跨起一张脸:“怎么就算不得数?什么纳彩、什么许口酒,都是虚的。先帝哪怕没有白纸黑字的写,但她金口玉言,头口指婚也是指婚,岂是你们说反悔就反悔的?”
丰荆青镇定一笑,根本不把暴跳如雷的中官放在眼里,如今政治形式逆转。
师英四面财狼虎豹环视,以文丞相为首的文官集团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师英又是请旨册封,又是让端容皇子出降,就是为了稳住沈黛末,如果她再乱起来,那师英的路也就走到头了。
所以,如今形势逆转。
不是沈黛末对所谓圣旨感恩戴德的时候,而是师英委曲求全,求着沈黛末接纳端容皇子,粉饰太平。
既然优势在我,丰荆青也懒得装了,直接道:“我主早已娶夫,正室冷氏性禀柔贤,娴雅端庄,持家有方,让我主无内顾之忧,军民皆心悦诚服。他毫无过错,岂能因一段无凭无据的约定,就废冷氏另娶?你们急切逼迫我主休夫另娶,就是陷我主于无情无义!”
传旨中官瞪大了眼睛,这一会儿,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背锅侠了?
她连忙道:“先帝不是说了,让冷氏与端容皇子同为平夫,地位相等,不分尊卑。”
丰荆青内心嗤笑,说什么不分尊卑,太祖皇帝幺子的名号一旦嫁进沈家,冷山雁还有一点地位吗?
因此,不论是出于沈黛末的命令,还是对冷山雁的维护,丰荆青都绝不对退让。
“端容皇子可是太祖皇帝幺子,地位过于尊崇,北境苦寒之地,只怕容不下皇子千金之躯,除非……”
“除非什么?”中官追问。
“除非端容皇子愿意委屈为侍。”丰荆青故意羞辱,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果然,传旨中官听到‘为侍’两个字,震惊的近乎炸毛:“奇耻大辱!堂堂皇子岂能为人侍?”
“既然是堂堂皇子,尊贵无比,又何必非要嫁别人妻主,天下大好女儿,任由皇子挑选。”
“你——”传旨中官咬牙切齿:“我们走!”
中官立刻带这队伍打道回府。
沈黛末拒婚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传旨的中官更将丰荆青的话学得惟妙惟肖,说给师英等人听。
师英听后勃然大怒:“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皇子为侍!”
师英的属下皆不做声,心道:将军,您的胆子也不小啊。
之前仗着沈黛末走了,自己无人辖制,谋害先帝,扶持傻子楚慧娆登基,并夜夜留宿皇宫,凌辱楚慧娆的君侍。真要论起来,好像您的行为更加恶劣一些呢。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上前,道:“将军您稍安勿躁,虽然沈黛末盛气凌人,但她向来如此,之前就敢在朝堂上拿着笏板打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倒也符合她的作风。而且如今咱们内忧外患,南边的南越国、西边的乌孙人,西北的高车人,皆虎视中原,还有文丞相为首的士族,在暗中与您作对,处境对您十分不利。沈黛末兵强马壮,您只有和沈黛末冰释前嫌,才能稳住形势。”
“是啊将军。”有人附议道:“况且皇子为侍也不是没有先例。前朝的大臣就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将十几个皇子还有太后,全都纳进了自己府中。”
师英脸色愤愤,不甘道:“只得如此了。”
第二日,消息传遍朝野之时,正好是文丞相的休沐日,她带着蓝氏来到南山观来看望自己的儿子文郁君。
自从楚绪死后,楚慧娆登基,师英就屡屡夜闯后宫,像个皇帝一样临幸后宫君侍。
文丞相担心师英丧心病狂,连自己的瞎了眼的儿子都下手,毕竟文郁君虽然瞎了眼,但依然有些姿色,连忙让他搬出了后宫,常住南山观。
文郁君此时已经从太后,升级为太皇太后,身份来了一个超级加倍。
当沈黛末要端容皇子为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文郁君正靠在蓝氏的肩上,吃着柔软的桂花糖糕,糕点上浇淋的蜂蜜,沾在他淡红的唇珠上,柔软宜人。
听到这个消息,作为皇室的忠实拥趸的文丞相险些背过气去,颠来倒去几个字:“奇耻大辱!礼崩乐坏!皇子为侍,连个平夫都算不上,哪个贵族公子愿意?”
原本靠在蓝氏肩上的乖巧吃桂花糖糕的文郁君,突然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道袍和发型,羞赧的低下头,声音纤细却坚定道:“母亲,儿子愿意。”
文丞相:“……???”
“你说什么?”她死死的攥着胸口,脸色惨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睛到处乱瞄,终于看到了墙角放着的鸡毛掸子,抄起来就要打:“竟然敢谁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看我不打死你!”
文郁君身子本能地一缩,可却丝毫不怯懦,继续说道:“母亲,儿子说的是真的,我、我十分心仪沈大人,既然艳儿不愿意嫁,那不如我替他嫁。我不在乎名分的,而且雁郎君跟我交好,我们是好朋友。我相信等我嫁过去,我们二个一定能把日子过好。”
“你——”文丞相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你可是太皇太后啊!不知廉耻的东西,我现在就打死你以正门楣!”
“妻主!”蓝氏扑上去抱住,哭道:“我们郁儿究竟是不是太皇太后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他是个命苦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你以不详的缘由送到了道观,清苦度日。后来又被送进宫里,顶替贞儿,他一个人在龙潭虎穴里胆战心惊,每天都受欺负,最后还瞎了一双眼睛,他可怜啊,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我们实在亏欠他太多了!他心性就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文丞相看着文郁君被白布条蒙住的双眼,弧度苍□□巧的下半张脸,紧张绷着的嘴唇,她眼中终是流露出一丝不忍,放下了鸡毛掸子。
“这事儿以后不要再说了,什么心仪不心仪的,你是太皇太后,就算二生石上刻了你们的名字,你们也没可能。”她叹息道。
文郁君这么多年,一直乖巧听话,父母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违逆父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得到的却是这样残忍的回答。
他鼻尖一酸,苦涩的眼泪瞬间溢了出来,打湿了他蒙眼的白布。
气走了朝廷中官的丰荆青信心满满地回去复命,她坚定的相信,受了如此羞辱,就算师英肯让皇子再嫁,那端容皇子也不肯了。
结果不到半月,沈黛末就收到了朝廷快马加鞭递来的消息。
师英同意了,不仅如此,当沈黛末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端容皇子出嫁的仪仗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沈黛末:“……你不是说你很有自信吗?”
丰荆青挠头讪笑。
“这样无理的要求他们都答应,我再拒绝也不成了。”沈黛末拿着圣旨深深叹气。
“不过也恰恰说明,师英她穷途末路。”丰荆青道。
沈黛末淡淡点头:“姑母,你先回去吧。”
“是。”丰荆青离开书房,忙不迭的跑了,路上遇见冷山雁跟她打招呼行礼,她心虚溜得更快。
当晚,冷山雁就在府中设宴,宴请丰家的亲眷们一同用餐。
丰荆青知道这是冷山雁在兴师问罪,吓得狂给自己浇冷水,装病不出门。

家宴上热闹非凡。
自从沈黛末决心和孟燕回联盟,从柔然人的手里抢走孟燕回后。沈黛末就派人去了老家,将丰家的外祖父母,席氏和兰姐儿、怜依等等都接了过来,不然他们作为沈黛末的亲族,她们难免被师英掳走做人质。
只是他们都并未住在沈府里,而是另外安置别院居住,连席氏也是如此。
对了,自从沈庆云因抢占良田等罪名,在流放途中身亡之后,胡氏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噶了,所以沈庆云一脉,只有阮青鱼和怜依各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塘州城。
身为男子,没了妻主作为依仗,只能依仗小姨子的帮衬,因此不仅是温顺的怜依,就连一向跋扈的阮青鱼也一改从前的态度,再也嚣张不起来。
因为是家宴,因此不分男女席面,沈黛末跟丰家祖母以及丰映棠随意闲谈,而冷山雁则端坐在她的身侧,手持一壶酒,默默为她空了的酒杯续上温酒。
而后,他放下酒壶,随意夹了一筷蒸得软烂的杏酪羊肉,细长的眸子幽幽环顾一圈,最后对着丰荆青的夫郎李氏问道:“一姑母怎么没来?”
李氏搂着小女儿,脸上的笑意带着歉疚,道:“妻主的痛风病旧疾复发,疼得下不来床,因此才来不了。”
说完,李氏向丰家祖父递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丰家祖父知晓内情,委婉地替丰荆青求情道:“青儿这次来不了,实在不是她有心的,形势所迫,下次她来一定狠狠罚她二杯酒!阖家团圆的日子她都不来,真是该打!”
冷山雁酒杯轻摇慢晃,笑意浅淡:“哪里,既然一姑母旧疾疼得厉害,就好好休养,免得伤了身子。”
冷山雁这次举办家宴,确实有问责丰荆青的意思,但他也早就预料到丰荆青不敢来,但无论丰荆青来不来,冷山雁都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虽然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亲族尚有远近,利益亦有深浅。
若丰荆青听沈黛末的话,直接干脆了断的拒绝,而不是自作主张,以为羞辱师英,就能让她们知耻而退,也就不会给冷山雁引来一位这样棘手的对手。
端容皇子可不同于孟燕回。
孟燕回的皇子只是个虚名,虚到连个正经封号都没有。
而楚艳章不同,他可是大姚国开国太祖皇帝的幺子,但是太祖皇帝这四个字的分量,就足以让天下的读书人折服。即便是嫁给沈黛末为侍,都能轻易撼动他的位置。
若有一日,沈黛末成就大业,而楚艳章又为她诞下一女,按照那些酸腐读书人的德行,说不定就会为了所谓的得位正统,让楚艳章与他并立。
迟早是个祸患。冷山雁捏紧了白玉酒杯,寒狭的眸子里暗暗迸出凌冽的冷光。
宴席散后,沈黛末屏退了下人,和冷山雁一起在花园里吹风散散酒气。
因为喝了许多酒,导致沈黛末脚步有些虚浮,冷山雁一路搀扶着她。
“雁郎,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端容皇子要嫁来的事。”沈黛末揉着有些抽疼的太阳穴,坐在水池边说道。
“嗯,雁也是这两日才听说。”冷山雁挨着她的身边坐下,让沈黛末靠在他的身上,修长十指替她轻揉着太阳穴,从指腹里透出来的暖意,就像温暖的水波,慢慢地渗入她的肌肤之中,仿佛掉进了月下粼粼的海波中,巨大的温柔摩荡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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