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桉树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心里仍旧堵得慌。
能够用得起上等盐的人家毕竟在少数,青州若是大批量的制作出了上好的盐,对江南来说还真是不小的打击。
洛廷烨你还真是不给人活路!
“你还知道什么?”
搬运工想了一下,就在谢桉树以为他说不出什么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对了,管事的说让我们过几天再来码头,工钱和之前一样,还说如果我们做的好,以后会很多的机会。”
谢桉树猛地攥紧了拳头。
“带他下去。”
“是。”
仆人给了搬运工一吊钱,让他不得将今日的事情告诉别人,搬运工连连保证,拿了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谢桉树将青州的情况写在信里,“你马上让人把信送回去,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如果遇到有人拦截,宁毁不留。”
“是。”
谢桉树颓废的靠在椅子上,“青州是这样,也不知道连州是不是和青州一样,如果两个地方真的能够大批量的产出盐,那江南和朝廷的对抗将会更加的艰难。”
仆人道:“没有这么严重吧,就算是青州能够产出盐,也未必能够代替得了江南的。”
“不,你不了解洛廷烨,他既然敢让青州和连州卖盐,说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再说了重要的不是盐的产量而是方法,整个天下都是洛廷烨的,只要有制盐的办法,他想要开多少家盐场都行。”
想要取代江南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以前,他们最大的底牌就是盐和粮食,可现在这两张底牌已经不管用了。
江南怕是要完了。
谢桉树猛地站了起来,“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仆人前脚安排人将信送了出去,后脚信就落在了风卫的手里。
蓝翔道:“他们这是打算要对盐场出手了吗?”
风卫托着下巴,幼稚的脸颊满是认真的表情,眼底深处多了几分炙热,“如果他们真的打算对盐场动手的话,你我也可以趁机做点什么。”
“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打打杀杀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杀几个人岂不是可惜了。”
蓝翔:“……”
风卫小脸漾出了笑意,“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可别忘记我老大是谁!”
他不说蓝翔还真的忘记了,他可是袁立推荐的人。
蓝翔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觉得他们动手的概率有多大?”
“六成吧!”风卫托腮道:“要是谢桉树能够亲自动手,或者在动手的时候死了,朝廷正好可以趁此机会离间世家。”
蓝翔打量着他,见他一脸的认真,有些不确认的问:“你是认真的?”
“不是。”
蓝翔:“……”
风卫翘起了二郎腿,“我还真希望他能够动手,谢桉树可以世家贵公子的翘楚,他要是死了,会有多少人觉得惋惜,想想就开心。”
蓝翔有些受不了他,“这封信怎么办?”
“让人抄录一份送回京城,在让人把原件送回去。”
“也好。”
信刚送出去,就有人回报,“风大人,盐场挑选了五十名士兵押送二十车官盐出城了,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个小商队跟了上去,应该是打探消息的。”
蓝翔眼神中多了几分焦急,“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
“你急什么,袁老大让我们来是暗中保护,我想就算是有人要打劫,叶将军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重要的是盐场。”
蓝翔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听从风卫的话了。
明明风卫只是他的副手,可现在自己反倒是成了副手了。
不过知道了他也没有想过改变。
一路上他发现风卫远比自己想的要稳重不少,他做的不少的决定都是对的,而他有的时候则会因为各种突发情况,分不清轻重缓解。
青州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连州的速度更快一点。
洪义之前就管着玻璃厂的事情,有自己的商队,认识不少官府的人,他可以轻松地知道谁需要盐,谁会买盐。
“盐都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大人请放心。”
洪义大刺刺的坐在台阶上,“放什么心啊,现在才刚刚开始,你去找连州刺史,让他再往盐场调集多一点的人手,我估摸着盐场的事传出去之后,一定会有人感兴趣的。”
“是。”
洪小郎从外面跑进来,见二哥坐在台阶上,一点规矩都没有,“二哥,你现在可是当官的,怎么还跟在村子里似的。”
“用不着你管,陛下都没有说我呢!”洪义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告诉你的,青州那边来消息了,他们的盐运出去了。”
洪义点头,“青州有码头,比我们更方便一些。”
洪小郎道:“二哥,你也不用灰心,连州不是也在修建码头了吗,刺史大人说七月份就能用了。”
洪义道:“说的也是,虽然青州比我们更便利,但是也更加的危险。”
洪小郎学着他的样子点头,却被当头一棒,“你怎么还在这,让你去守着盐场你怎么跑过来了,赶快去盯着。”
“二哥。”
“你要是不听我的,你就去大哥身边。”
“大哥一心守着宣文侯,哪有跟在二哥身边风光啊!”
洪义脸色一沉,“不许你这么说大哥,你以为大哥留在宣文侯的身边是委屈吗,别忘记如果没有宣文侯和皇后娘娘,我们洪家的人根本不会入了陛下的眼,更不用说重用了。”
洪小郎低头,“可大哥什么官职都没有,你和三哥好歹还是当官的。”
“大哥不当官,却比我和你三哥还要重要,只要他留在宣文侯的身边一天,我们就不会被陛下忘记,皇后娘娘也不会忘记我们。”
洪义冷着脸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还敢嫌弃大哥没有官职,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二哥。”
“还不快去。”
洪小郎垂头丧气的走了。
与此同时,各地方官府的人还在江南等着购买盐巴,可江南的人就是不松口。
态度极为嚣张。
各地方派来的人,每日驿站里吵吵嚷嚷,火气极大,一言不合就动手,或者三更半夜的骂人。
“少爷,他们天天这么闹也不是一回事啊,要不然还是卖给他们吧!”贾二管家道。
宋哲远扫了一眼门口的徘徊的人,收回了视线,语气阴沉的道:“朝廷盯得太紧,这个时候宁可少卖一点,也不能让朝廷抓住了把柄。”
监察部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一想到家里传来的信函,宋哲远就不寒而栗。
“可是如果他们拿不到盐,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宋哲远端起茶抿了一口,“让他们等着,这里是江南,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乱来。”
是不会乱来,可是每日这样像是苍蝇一样乱转也烦人啊!
贾二管家干脆关上了窗户,可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
宋哲远深吸一口气。
贾二管家凑了上来,“少爷,您说其他几家会不会沉不住气,我听说有些人给的价钱可不低,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宋家一样不缺钱啊!”
宋哲远道:“几家有合作在,就算是私底下出售也不会太过。”
倘若他们真的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被朝廷发现也算是一种本事。
“青州和连州有消息了吗?”
贾二管家摇头,“目前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传过来,不过我觉得消息应该是假的,小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过盐可以从地里长出来,这又不是种庄稼。”
宋哲远也觉得匪夷所思,可想到洛廷烨又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万一是真的,江南该怎么办呢?
宋哲远本就心烦意乱,“什么事情如此的慌张?”
贾二管家上去就是一巴掌,“大胆奴才,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下人委屈的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小的知错,少爷不好了,驿站的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说是连州和青州也卖官盐,都走了。”
“什么?”宋哲远猝不及防地,心忽然一震。
贾二管家忙问:“你胡说八道什么,青州和连州哪有什么盐,估计是在谣传。”说完快速的看了一眼宋哲远,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下人捂着脸颊道:“小的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外面的人的确都走了,您不信可以去看看。”
贾二管家立刻推开了传呼,果然原本聚集在门前的人不见了,整个宋家都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有点不对劲。
倘若真的是谣言的话,他们怎么可能都做了,一定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
宋哲远见状,彷徨的跌坐在椅子上。
贾二管家一脸嫌弃的将人赶走,扭头关心的道:“少爷,您别担心,青州那个地方,就算是有盐场又能够做出来多少的盐,他们早晚会回来的。”
宋哲远扶额,“不,他们不会回来了。”
贾二管家的心一沉,“不能吧!”
宋哲远道:“洛廷烨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之前我就说他太过安静了,父亲偏说国库空虚他不敢乱来,如今看来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们都被他给刷了。”
与此同时,没有买到盐的大人们也在家里咒骂江南,“一个个小气吧啦的,不就是一点盐吗,又不是不给钱,抠抠搜搜的,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刺史大人骂完,气呼呼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时,有士兵跑了进来,“大人,青州运盐司的人到了,还送来了了五车的官盐。”
刺史动都没动,“五车才多少?”
“人家说了,这些只不过是送过来检验的,如果还想要可以派人去青州取,或者他们安排人送过来,不过价钱不一样。”
刺史一听正色了不少,“你怎么不早说,快去把人请进来,算了我亲自过去。”
刺史在驿站见到了负责押运的人,看过对方的官帖后心里就信了八分。
青州可是陛下流落民间时候的住所,明刺史和叶将军更是陛下的心腹,之前他就怀疑两人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不去京城享福,却回到了青州。
还以为是他们不爱名利,如今看来两人心里分明是想要拿更大的功劳。
不过,江南这次算是栽了,他就说陛下年轻气盛怎么可能一直忍受着江南,果然这么快就出手了。
刺史心里痛快极了,之前求爷爷告奶奶的让江南多给一点盐,他们说什么都不肯。
现在,他不要了。
“你们带来的盐作价几何?”
领头的人报了一个价钱。
刺史牙疼了一下,“这也太贵了。”
“大人,这个价钱是陛下定的。”
刺史:“……”
“来之前蓝大人说了,如果大人不能接受我们得加钱,我们就去下一个州,如果大人觉得价钱太高的话,大人可以派人去青州去谈,如果能够保证下一个季度也从青州买官盐的话,可以每斗便宜八文。”
刺史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下来,“你刚才说下一个季度,这么说来青州有很多盐了?”
说话的人就扬起了脑袋,“那是当然了,大人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看看。”
刺史心里算了一笔账,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拉大,“行吧,你把这五车的盐给我留下,回头我派人去青州买。”
“大人这可不行,您只能留下两车的盐,剩下的我们还要运送到别的州衙。”
刺史拉着人磨了半天,想把所有的盐都留下来。
如果青州真的有那么多的盐巴,价钱又能便宜的话,他完全可以多买一点,然后再卖给其他的州衙,这样他还能够赚一笔。
却不想对方竟然如此的坚持。
眼看对方不愿意,刺史也没办法只好交付了钱,送人走了。
士兵道:“大人,您要是实在想要,不如我让人把他们扣下来?”
“不行,得罪了青州回头去哪里买盐呢,难不成还要求着江南的那些孙子吗?”
他是不会再去求江南的人了,他宁愿多花一点钱从青州买,况且青州的盐也不贵,比江南的盐要便宜多了。
刺史摸了摸胡须,“两车盐而已,充其量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我要的可不只是这两车。”
想到这里,刺史立刻站不住了,“你赶快带着人去青州,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你要抢在别人前头把盐买回来。”
“明白。”
刺史在廊檐下转了好几圈,一咬牙道:“把江南的人撤回来,没必要在哪里耗着了,青州有盐了,离得还近,还便宜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会要江南的盐。”
“是。”
负责押运官盐的人一路向西,所有的州衙都受到了青州的官盐样品,等到了鄚州只剩下了一小袋子,做两顿饭都不够。
鄚州刺史一阵无语,“所以到我这里就没有了?”
“大人别着急,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么受欢迎,早知道我们就多带一些过来了。”
鄚州刺史更加无语了。
“大人先看看我们得成色如何,倘若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大人可以派人去青州取,也可以让我们给您送过来,不过价钱上肯定没有您亲自运送合适。”
这是自然了,送上门的东西总要贵一些。
鄚州刺史问道:“你们的盐质量还凑活,价钱方面有些高了。”
领头的人笑眯眯的把之前在其他州衙说的话说了出来,语速奇快,说完半天鄚州才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青州有很多的盐?”
“是。”
领头的人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
一路上,类似的问题他已经回答了无数次了,同样的他也回答了无数次。
每次都是一样的答案。
“大人,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青州看看,保证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鄚州刺史没有一口答应,而是重新看了看盐巴的成色,又叫来了师爷,“我们派去江南的人有消息了吗?”
“前儿刚收到消息,即便是加了一倍的钱,江南的那些人家还是不愿意松口,只是不知现在是不是松口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松口,再等下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了。
鄚州刺史摸了摸胡子,眼中带着几分得意的笑,“你派人去把人叫回来,既然青州有了新的盐场,我们也没有必要舍近求远了。”
“是。”
师爷也早就看不惯江南的所作所为了,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谁愿意主动凑上去受气。
师爷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江南,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折返回来的人。
细问之下才知道,江南也已经知道了青州的事,大部分的人都走了。
“贾二管家,门口有个人说是前几天从我们手里买了官盐,现在要退了,还要求我们把钱还给他。”
贾二管家正在安排入府的公子们,骤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心情瞬间不美好起来。
崔家的公子察觉到异常看了过来,贾二管家脸上堆满了笑,“崔公子请。”
崔公子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贾二管家一眼。
贾二管家背着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趁着人少,将伙计拉到了一旁,“问清楚是什么人了?”
“问清楚了,是甘州派来的人。”伙计回答。
甘州地处西北民风彪悍,惹上这样的人可不好办。
贾二管家一时拿不定主意。
伙计垫着脚尖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对方说要不退钱,要不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朝廷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贾二管家却有些不屑于顾,“不善罢甘休又怎么样,难不能他还能真的闹起来,闹起来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课小的听说如今的甘州刺史是胡祭酒的弟子,也是陛下的师弟,即便没有从小在一起,可是师兄弟的情谊总是有的。”
“你怎么不早说。”
跟皇帝扯上关系,事情怕是没有办法善了了。
偏偏这时前院的人来叫他。
不得已,贾二管家只好叫人先去安抚对方,他晚点再过来。
书房内,几家的负责人都到了,其中有宋家为首。
“宋兄,你叫我们过来,是不是因为最近的流言蜚语?”有人直接问道。
宋哲远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了,关于青州和连州新建盐场的事。”
端坐着的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消息我们都听说了,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宋哲远一脸疲惫,强撑着精神道:“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青州和连州的事是真的。”
众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宋哲远道:“不仅如此,青州和连州还打算增加几个盐场,估计和我们不相上下。”
“这可怎么办才好。”
“好端端的哪里闹出来新的制盐办法,就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吗?”
“要不我们派人去青州和连州吧,凭我们的能力,拿下盐场是早晚的事。”
“对对对,可以先派人去盐场。”
“恐怕不行。”宋哲远道:“盐场周围有不少人把手,盐场里面的事情只怕连当地的刺史县令知道的都不清楚,负责的人全都是洛廷烨的心腹。”
这可就难办了。
各家之中最重要的生意就是盐和粮食了。
粮食暂且不说,盐可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这要是被人取代了,可想而知他们每年要少赚多少钱。
尤其是靠着买盐为生的人家,更是致命的打击。
皇帝这一招还真是阴毒,这不是要毁了他们吗?
“为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了。”
宋哲远将他们过来也是希望他们不要太过于冲动了,眼下他们落於下风,一旦被朝廷抓住了把柄,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静观其变?这不是让朝廷欺负到头上了吗?”坐在第二排的以为中年公子扯着嗓子喊道。
没有人怪他失礼,事实上有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
世家有世家的骄傲和自豪,即便是朝廷也不能凌驾于他们之上。
宋哲远的这句静观其变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在相朝廷求饶。
宋哲远没有理会说话的人,而是看向了左手边的一位清秀男子,“正白,你怎么想?”
崔正白动作优雅的摇晃着折扇,脸上的恬静和屋子里大部分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依我看,洛廷烨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这么做的,我们要么服从朝廷的安排,或许还能够喝一口汤,要么就斗到底。”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小声议论起来。
宋哲远思衬片刻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洛廷烨敢提前暴露盐场,说明他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动作,甚至已经在行动了。”
崔正白身子一僵,彼此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
盐税改革!
这一招釜底抽薪真够绝的。
说到这里,宋哲远意味深长的扫过在场的几人。
杨家代表杨榕开口道:“能有什么行动,要是有行动我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崔正白笑眯眯的道:“盐场的事情你知道吗?”
杨榕一噎,“盐场的事情是个意外,他用的都是自己人,自然听不到风声了,可是事关朝政我就不相信他能够完全保密。”
在做的诸位谁家家里没有当官的人,想知道朝廷的消息还不简单吗?
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而不是他放出来迷惑我们的?”宋哲远问道。
杨榕摸了摸鼻子,突然笑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各家有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他了?”
崔正白慢悠悠的摇晃着折扇,“可他也不怕我们啊!”
第483章 谁怕谁
说的就是,洛廷烨从来就不怕世家的人,当然世家的人也不怕洛廷烨,彼此之间只维持着表面上的情分。
可现在这中间的度似乎有些倾斜了。
众人猛然发现他们完全不知道皇帝想要干什么了,包括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而他们就算是明白过来,也无可奈何。
杨榕感慨道:“皇后要是出意外死了就好了,这样我们各家的姑娘就能送进宫了。”
宋哲远眉头挑了挑,看向了崔正白。
正好崔正白也看了过来。
“可惜了,宋黎云要是当初肯再等几年就好了,说不定现在皇后娘娘就是她的了。”
一排最尾,一个身穿褐色袍子的中年男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宋黎云攀附洛廷烨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南,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
当初的宋黎云有多么的风光,如今就有多丢人。
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宋哲远脸色铁青,偏偏这件事又是自己姐姐做出来的。
事实上在知道洛廷烨还活着的消息的时候,他也后悔了,倘若姐姐能够登上几年,真的会成为皇后,而他也就是国舅爷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崔正白挑了挑嘴角,“洛廷烨心里早就将世家的人记恨上了,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娶世家女呢!”
宋哲远松开了拳头,“正白兄说得有理。”
崔正白又道:“还是说说盐场的事情吧,朝廷都出手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话题再次拉回到了盐场上。
“要我说,有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中年人不慌不忙,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看向了宋哲远。
“宋哲远,你当初说不让各家私底下收买官盐,怕被朝廷抓住了大做文章,我们可都听你的没有卖,但是你自己怎么先卖上了。”
宋哲远双眉惯性地微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是柳橙,“我什么意思你难道听不出来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宋家表面上让我们不要卖官盐,可是你们宋家私底下却没少做。”
宋哲远神色顿时猛沉,他们宋家什么时候卖盐了,他怎么不知道?
这时,他的余光察觉到崔正白的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正好看到了悄悄看自己的贾二管家。
一瞬间宋哲远的脸涨得通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人阳奉阴违。
这次就连崔正白都没有开口帮衬。
宋哲远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这件事我并不知情,倘若宋家真的有人私下买盐,我决不轻饶。”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要是青州和连州的盐场做大了,我们就算是有再多的盐怕是也卖不出去。”
柳橙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
现在的关键是他们要和朝廷对抗。
杨榕的眼睛转了转,“我看明的不行我们干脆就来暗的,趁着青州和连州的盐场没有做大,我们可以让陛下将盐场交给我们来管理。”
“这个好。”
柳橙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两个人年纪相当,平日里也喜欢凑在一起喝酒,最是看不惯他们这些小年轻了。
“可是怎么才能够让洛廷烨松口呢?”
杨榕道:“当然是用他在乎的东西来换了。”
大家开始集思广益,平日里自诩正派的一众人,现在却是一嘴的阴谋诡计,绑架勒索威胁恐吓,甚至有人提出联合新的匈奴王。
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说不出来的。
崔正白歪头和宋哲远道:“他们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既然我们控制不住青州和连州盐场的盐流入市场,不如就从源头拿下。”
宋哲远担心:“问题是洛廷烨不会轻易妥协的,况且眼下我们也没有可以要挟他的把柄。”
“没有把柄就创造把柄。”
宋哲远满眼期待的看向了崔正白,“你有办法?”
“去了京城或许就有了。”
“你要去京城?”
宋哲远惊讶,崔正白从小是在江南长大的,他曾说过喜欢江南的好风好水,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崔正白摊手,“我也不想去,听说京城风大,一年到头都是大风,我要是去了没准哪天就被吹跑了,可不去也不行啊!”
私心上,宋哲远是希望崔正白能去京城的。
“也好。”
崔正白扫了一眼乱哄哄的众人,提醒道:“江南可比京城危险多了,你可要保重。”
“放心。”
宋哲远目光里闪动着千刀万刃。
历代皇帝都想拿下江南,可是有几个做到了。
结束之后,宋哲远亲自送崔正白出门,崔正白道:“我知道你和贾二管家关系好,可他私心太重了,光是我知道的事情就不少。”
宋哲远脸颊一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贾二管家,“他虽然贪心了一些,好在听话,这次的事情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崔正白见状也不好多说。
临走之前,崔正白道:“明日我就出发,谢兄应该快回来了,他脾气急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会看着他的。”
崔正白点头,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才上了轿子。
在宋家做客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宋宅也安静了下来。
宋哲远独坐书房,不多时贾二管家走进来,关上门后跪了下来,“奴才知错了。”
宋哲远瘫软在太师椅上,揉了揉眉心,“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官盐暂时不能卖,你为什么不听?”
贾二管家道:“奴才也不想的,只是其他几房的爷非要这么做,奴才也是没有办法。”
宋哲远盯着他,半晌后脸色缓和了不少。
贾二管家大着胆子站了起来,见宋哲远没有说什么,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件事也不怪你。”
整个宋家虽然是自己管着,可是宋家老宅又不少人,其中不乏有他的叔伯,他们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