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文猛然抬头,张了张嘴。
“你以为你父王能够随随便便撤了你的世子之位?即便你的母妃再怎么样,她也是肃亲王明媒正娶的正妻。”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洛明文道。
胡祭酒道:“天下之大,你难道能够管得住所有人的嘴吗?”
“小婿让岳父大人失望了。”
“你的确让我很失望,我悉心教导你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抵不过一个爵位的诱惑,你若是真的没有信心做好世子的位置,趁早和陛下请辞。”
看着洛明文梗着脖子不说话的样子,胡祭酒又道:“你的几个庶出的兄弟也不差,为什么陛下会让你坐世子,还不是认为你有能力坐上世子的位置,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洛明文惊讶的抬头,又一脸羞愧的低下了头,“我让陛下失望了。”
知道就好。
“好在还不晚,你以为陛下为什么会让欧阳桢来?”
洛明文这才想起欧阳桢的身份,他不是太医院的人,只是挂了一个闲职,拿着俸禄不坐太医的事。
他还以为是岳父大人面子大将人请来的,可仔细想想欧阳桢什么时候给过别人面子?
“这么说陛下都知道了?”洛明文只觉得脊背一寒,他遮遮掩掩到头来陛下竟然都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什么亲自走一趟,来你们肃亲王府大发脾气,你以为我闲得慌吗?”
洛明文乖乖听训,脸上却多了几分喜悦,“这么说来陛下没有对我失望?”
胡祭酒没有回答,有没有失望不好说啊!
起码,他是有些失望了。
一直到天黑,郭兴才将影儿和廖管家抓了过来。
洛明文不想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岳父大人不如将人交给我处理吧,毕竟是父亲用惯的老人了,总要告知父亲一声。”
胡祭酒淡定的喝茶,瞥了郭兴一眼。
郭兴心领神会,笑眯眯的道:“世子爷,人怕是不能交给你,来之前遇到了大理寺的人,廖管家在外面放印子钱,参与拐卖人口等多宗罪名,人要即刻押往大理寺审问,不过在这之前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审问。”
“你竟然敢私放印子钱?”
陛下极为不喜欢私放印子钱的行为,登基之后大力整顿了一阵子,朝廷官员凡事有家中奴仆子弟参与此事,一律革职。
他这是要拖累死自己啊!
洛明文一脚将人踹倒在地,抡起拳头要打,却被计子秋拦住了。
“世子爷,这人受了伤,怕是进受不住你的打。”
人被带进来的时候胡祭酒就发现了,目光呆滞,下面还有一块污渍,一看就是惊吓过度。
再看郭兴和计子秋一脸嫌弃的模样,多少能够猜到一点。
胡祭酒也不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只关心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下毒谋害世子妃?”
廖管事目光呆滞抖个不停。
影儿抖了抖:“是爷爷让我给世子妃下毒的,世子妃管家一来,爷爷少了许多的好处,他说只要世子妃病倒了,王府的一切又是他管着,到时候我们家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了,都是他逼我的。”
“毒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是爷爷从外面弄来的,说是外面药店没有,他想办法从别人手里弄来的。”
胡祭酒又问:“下毒的办法是怎么来的?”
“也是那个人教的,我还听到爷爷和爹爹说,当年先皇后就是被这个法子害死的。”
此话一出,瞬间,周围的空气寂静无波,一个个凝神屏息,垂眸低头,不敢抬头看任何人。
“嘭……”洛廷烨猛地砸碎了手中的茶盏。
随着数道惊呼响起,风纪中教训宫人得声音渐渐传来,“还有没有规矩了,一点小事就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样的人御书房不留,来人把她们待下去,让内务府送一批稳重的来。”
几个喊叫的宫人被拖走了,外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洛廷烨寒着一张脸,阴沉的能够滴出墨水来。
御书房渐渐阴了下来,原本明媚的阳光似乎在这一刻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色面纱,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阴郁的氛围中。
孙铭和袁立战战兢兢,仿佛泰山压顶,每喘息一口都觉得格外的艰难。
这样的低气压持续了许久。
一直到风纪中派人去请来了皇后娘娘,洛廷烨肉眼可见的温柔了起来。
“阿苗,你怎么来了?”说着越过姜苗,看向身后的风纪中。
风纪中抖了抖,默默的低头。
姜苗将点心放在桌案上,似乎没有发现跪在殿内的孙铭和袁立,笑盈盈的道:“没什么,想起来了过来看看你。”
这话听着就假,却意外的取悦了洛廷烨。
冷冷的瞥了一眼风纪中,“让人收拾了吧!”
风纪中如蒙大赦,“是。”
洛廷烨拉着姜苗的手去了寝殿,孙铭和袁立却不敢起。
风纪中一边指挥着宫人收拾好残局,一边对着二人叹气。
“你叹气个什么?”袁立心烦气躁的道。
风纪中拢着手,勾了勾嘴角,“师弟,你也太沉不住气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和师傅说一声,现在陛下生气了。”
风纪中明明比袁立年纪小,却因为拜师早,比袁立的地位高。
袁立刚开始进宫的时候,总是因为脾气倔和宫人打架,或者被管事按着打,每次都是风纪中去太医院拿药。
后来,风纪中调去了东宫,差一点被牵连,反倒是袁立保住了他。
两人互相救过对方的命,就是气场有些不和。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告诉陛下,倘若提前告诉了师傅,陛下说不定会以为我们和师傅串通好了,你觉得陛下会高兴吗?”
监察部的人若是和后宫的人有什么牵扯,那才有问题。
况且,师傅说过让他谨守做臣子的本分,臣子和内侍怎么能一样。
风纪中笼着手直笑,“你以为陛下会因为这点事情怀疑师傅吗?师傅对陛下有救命之恩,倘若没有师傅,陛下未必能够如此顺利的登基。”
一直沉默的孙铭渐渐抬起头,瞥了满脸笑容的风纪中一眼。
袁立依旧摇头,不认同他的话,“就算告诉了师傅,师傅又能做什么,回头还不是师傅一个人承受陛下的怒火?”
“师傅才不会像你一样横冲直撞的,他自然会选择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口吻说,而不是像你一样惹陛下生气。”
风纪中语气中带着得意,反倒让袁立觉得自己是一个不会说话,不懂做事的人。
袁立道:“反正不用你管,陛下只是看着生气,回头就好了。”
“那可不一定。”风纪中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公公此言差矣,我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因为时机不合适就选择隐瞒陛下,和欺君有什么不同?”
孙铭本不打算开口,可想到福林公公,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他说得对。”袁立一挑下颌。
风纪中笑容淡了许多。
孙铭跪的笔直,又道:“公公别忘记效忠陛下才是最重要的,公公用皇后娘娘做挡箭牌,日子短陛下不会说什么,可日子长了呢,若是让皇后娘娘跟着忧心,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你?”
风纪中脸上的笑彻底的没有了,身子也有些发抖。
他急着安抚陛下的情绪,倒是把这一点忘记了。
回想起陛下最近看自己的眼神,风纪中心里打起鼓来。
孙铭又道:“我想陛下宁愿听血琳琳的事实,也不愿意被人蒙蔽,风公公若是不明白这一点,只怕离死不远了。”
“……”袁立担忧的看向了风纪中。
风纪中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对着孙铭行礼,“多谢孙大人提醒。”
“提醒谈不上,要不是看在福林公公的份上,今日这番话我是万万不会说的,公公自己做事不谨慎也就罢了,可别连累了福林公公。”
风纪中态度更谦卑了,虚笑着退了出去。
“你?”袁立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问了好像也没什么用,有些烦躁的攥紧了拳头。
孙铭主动和他说话,“他是宦官,讨好主子是天职,你我是臣子,臣子除了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还应该时不时劝谏,提醒君王,而不是一味的讨好。”
这就是臣子和宦官的区别。
袁立大受鼓舞,再看孙铭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钦佩。
孙铭:“……”
洛廷烨接过姜苗递过来的碗筷,好奇的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发脾气?”
“为什么?”
姜苗眨眨眼,柔顺的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让人很想摸一摸抱一抱。
洛廷烨放下碗筷,勾住了她的腰肢,把人往怀中一带,下巴抵在肩膀处,发出的轻轻的哀叹。
“阿苗,我母后是被人害死的。”
姜苗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开,索性任由他抱着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母后是被人害死的吗,宫里的妃嫔不喜欢母后的出身,总是给她找麻烦,后来她积劳成疾,油尽灯枯死了。”
这件事还是他告诉自己的。
洛廷烨双手如同缰绳一般用力的勒住了她的肚子,疼的姜苗蹙眉。
好像拎着他的肩膀把人扔出去。
“有人在她熬药的罐子上面做了手脚,母后中了毒寻常的太医诊断不出来,母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洛廷烨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更多的是懊悔,他明知道母后的死有问题,这么多年来却没有想过深究,一直到今天才知道母后真正的死因。
姜苗半天说不出话来。
雾蒙蒙的天空让洛廷烨很沮丧,内心随之也被附上了一层阴影,似乎要将他彻底包裹起来。
离得越近,彼此的呼吸越是清楚。
姜苗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沮丧,悔恨,他的身体渐渐地松弛了起来,眼神也没有之前那般明亮了。
一直以来,他以为母后是被人针对死的,事实上,那些人比他想的更加的凶残。
他们敢对当朝的太子动手,又怎么会放过天性淳朴的母后呢!
可怜母后临死之前还让父皇不要大动干戈,将死亡怪在自己的身上,说自己没有福气。
“既然知道母后是被人害死了,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姜苗是个行动派,且不是一个会忍着的人。
“你要是缺钱了就告诉我,或者我再跑一趟神秘小镇,找李大哥想想办法,在不费一兵一卒还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为母后报仇。”
她着重强调了一下不费一兵一卒,仇是要报的但是也不能弄得血雨腥风的,不能为了报仇不顾天下人的死活。
“阿苗,你真的太可爱了!”洛廷烨被她的话逗笑了。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表情很认真,可洛廷烨就是觉得好笑,抱着她的手也渐渐地松开,倒在床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姜苗一脸莫名其妙,不过她可以确定洛廷烨的心情好了。
“不要笑了,你饿不饿,我炖了鸡汤,里面放了不少的蘑菇,这蘑菇可是我自己种出来的,我打算在宫里开一片菜园子,平时做菜打底味道更好,就是可惜好多菜不能拿出来,就连种子都不行。”
从神秘小镇回来,她时常回想起哪里各种各样的菜。
不像他们这里的菜,翻来覆去就几样,换着花样吃也吃腻了。
随着姜苗的絮絮叨叨,洛廷烨一个鲤鱼打挺做了起来。
“阿苗,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苗挑起唇,“知道就好,快来喝鸡汤。”
浓浓香香的鸡汤,原汁原味,勾的人心里的馋虫都要破体而出了。
一人一碗汤,刚刚好。
姜苗时不时的偷瞄洛廷烨,“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查清楚凶手,再报仇。”
洛廷烨一碗鸡汤见底,又看向了姜苗碗里的。
姜苗愣了一下,将碗递了过去,“你要喝吗?”
洛廷烨又被她逗笑了,推了回去,“阿苗,之前你从那边拿回来的种子还有多少?”
姜苗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还有不少,除了白菜黄瓜还有一些包心菜的种子用了,其他的我还留着,你要用?”
“有多少给我多少。”
“好。”
虽然不知道洛廷烨具体要做什么,但是姜苗知道再过不久她就能够吃上各种蔬菜和水果了。
安娜姐姐说,水果蔬菜最养人了。
她要将自己养的好好的,生一堆大胖儿子。
洛廷烨对着孙铭道:“你去办一件事,亲自去。”
孙铭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得知要去的地方是河湾村,他隐约明白了一些。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办好此事。”
洛廷烨又看向了袁立,“盯紧廖管事,让他把知道的都吐出来。”
袁立应了一声,“先皇后的事是否继续调查?”
洛廷烨想了想,“母后当年的事情没有人比福林公公清楚,你现在是监察部的人,宫里的事情不好插手,让你师傅调查。”
“是。”
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风纪中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袁立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跟着孙铭出宫了。
“奴才有罪,请陛下责罚。”
洛廷烨头都不抬,语气阴森,“再有下次你自己去领罚。”
“是,多谢陛下。”
豫章王府。
老廖管家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手指和肩膀颤抖个不停,数次欲言又止,最后磕了一个响头。
“王爷,求您看在老奴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想办法救救我那个弟弟吧!”
豫章王衣衫大开,优美的腰线展露无遗,八块腹肌结实有力,引得伺候的丫鬟直脸红。
豫章王毫无自知,晃着酒杯,慵懒的伸长手脚,“你弟弟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够久了。”
“可……”
老廖管家说着说着哭了起来,“王爷,奴才自小和他相依为命,爹娘走的时候说让我照顾他,如今他遇到了事,我如何能不管呢?”
豫章王放下了酒杯,拢了拢衣衫,却依旧是敞开的状态,胸前的肌肉一起一伏,春光无限。
“我没有拦着你,你大可以找人去把你弟弟救出来。”
老廖管家红了脸,脸比苦瓜还要苦。
豫章王轻哼,“你没有本事却还想要管,怎么莫不是觉得在王府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可以命令本王了?”
老廖管家老脸一红,“不敢,奴才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奴才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求小主子。”
小主子这个称呼老廖管家很久不说了。
老王爷死后全府上下都改了称呼,老廖管家虽然没有廖管家那么贪婪,但是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不少。
只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豫章王从前没有放在眼里罢了。
他不去找他,他竟然厚着脸皮来找他了。
莫不是他许久不在外面晃荡了,真的以为他好欺负?
豫章王穿好衣服,大刀金马的坐着,“毒害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胡祭酒的女儿,你可知就连我也要敬胡祭酒为老师,你让我如何能开这个口。”
老廖管家面如死灰,嚎啕大哭,“那我弟弟岂不是完了吗?”
豫章王听着刺耳,蹙眉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依我看你也不用费心思救人了,还是想想怎么将自己摘干净吧!”
老廖管家沉浸在悲伤中,一时没有注意到豫章王话里有话。
“王爷的话您还不明白吗,以您弟弟的性子,若是真的动用了大刑会什么都不说吗?”一旁带刀的青年男子道。
“别忘记这些年你们兄弟两个都做了些什么,万一他牵扯出你来,你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可都跑不了。”
说话的是豫章王的亲随苍耳,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模样,可熟悉他的都知道,他的刀杀人不见血,竟然帮豫章王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第457章 饱含深意
老廖管家一脸震惊后摇头,“不会的,他不会说出我来的,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自然是知道他的。”
若真的知道就不会出事了,豫章王扯了扯嘴角,勾起了一模嘲讽。
苍耳眼中却闪过一道杀意。
倘若老廖管家真的保不住了,万不可让他牵扯出王爷来。
“你先下去吧,该怎么做好好想想。”豫章王倒了一杯酒,老廖管家出门之前瞥了一眼苍耳。
这一眼饱含深意。
苍耳随即也出去了。
没多久,大理寺的人上门了。
豫章王一边倒酒一边笑眯眯的看向门口,“什么风将黄大人给吹来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黄波行礼后道:“豫章王你我都是老相识,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有几状案子需要贵府的管家协助,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了,没什么不方便的。”豫章王脸上的笑容不变,随手指了一个人,“你去将老廖管家叫过来,就说大理寺的黄大人找他。”
黄波两腮一紧,“不知可否让大理寺的人随行?”
豫章王晃了晃酒杯,眼中闪过刀刃,“黄大人这是不相信我。”
“哪里,都是为了陛下办差。”黄波笑的见牙不见眼,大腹便便却掩盖不住周身的气度。
豫章王眼瞳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幽光,眨眼间又恢复成了偏偏公子的摸样。
“好啊,那就去吧!”
面对突然转变的豫章王,黄波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啊……”
后院传来一声惨叫。
大理寺的官差跑了过来,脸色惨白的道:“大人,人上吊自尽了。”
“什么?”
黄波急忙起身,却在要跨出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慢悠悠的看向了,仰着下颌,举着酒壶往嘴里倒酒的豫章王。
他的样子那般的恣意洒脱,身上的衣服斜斜挎挎的套在身上,添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黄波第一次觉得以往的豫章王是装出来的,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
豫章王随手抿掉了嘴边的酒渍,笑呵呵的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啊!”
苍耳适时走进来禀告,“王爷,就在刚刚,下人发现了在房中自尽身亡的老廖管家,在尸体旁边还有一份亲笔手书。”
豫章王指向黄波的方向,“人死了,尸体应该归大理寺,这亲笔手书自然也应该给大理寺,我就不看了。”
黄波面色略有阴沉,骤然笑了,“王爷,这人好好的就这么死了,看你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莫非王爷早就料到了?”
豫章王头都不抬,“黄大人这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料到别人的生死,不过老廖管家毕竟年纪大了,过年的时候还闹了一场大病,大夫说活不过今年年底了,本王即便是再不舍又能如何?”
黄波将手书塞进了袖子里,“王爷的样子,可一点都不伤心。”
豫章王捂着心口,“伤心当然伤心了,只不过本王伤心的样子和别人不太一样,本王伤心就想要喝酒。”
苍耳冷笑着看着黄波。
黄波紧了紧拳头,“下官告退。”
等大理寺的人一走,苍耳将屋内的下人打发了出去。
“王爷,和您预料的差不到,廖管家果然说出了老廖管家,只可惜老廖管家临死之前还心心念念这个弟弟。”
“迂腐。”
人一走,豫章王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趣,让人将屋子收拾干净。
苍耳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王爷,老廖管家的家人要不要也处理了,免得夜长梦多?”
“黄波来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苍耳闻言顿时放心了下来。
一路来到了祠堂,进去之前,豫章王虔诚的漱口,静心,点燃了上柱香,拿在手里,“之前让你调查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说着,对着排位拜了下去。
苍耳半弯着腰,“王府内的人都查过了,都没有问题,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暗卫,定然不是王府外面的人,还请王爷多给一些时日,我一定会将这个内鬼查出来。”
豫章王将香插进了香炉内,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转过身,眼里确实一片厉色,“不管这个人是谁,一定要被人给我找出来,此人一日不除,本王一日无法心安。”
“是。”
苍耳跟着豫章王回到了书房,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封信。
“王爷,宋姑娘派人传来消息。”
豫章王抽出里面的信,半晌后,瘫软在椅子上,“不用调查了,凶手找到了。”
苍耳眼前一亮,“是谁?”
“洛廷烨。”
“他?”
苍耳犹豫了片刻,依旧摇头,“王爷,洛廷烨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当天夜里即便是府中失火,暗处的人并没有调动,他是怎么躲过那么多暗卫的?”
“宋黎云信上说洛廷烨流落民间的时候,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一套可以隐蔽身形的衣服,他当初就是凭借着这套衣服出入王渊的大营,并且炸了匈奴人的军营的,也是凭借着这一身衣服刺伤了王渊。”
有了这身衣服,他可以随时随地的出入任何的地方,即便是再出色的暗卫也无法查到他。
怪不得当晚他隐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如果是有隐形的衣服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背后打闷棍,还真是他的性子。
豫章王颓废道:“本以为洛廷烨在民间怎几年吃尽了苦头,可现在看了来却未必,他竟然能够有这样的奇遇。”
苍耳道:“王爷,您难道没有发现这一切都和姜苗有关系吗?”
豫章王抬头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本王没有想到吗,当初本王在青州的时候就想娶她,当时本王就有直觉,只要娶了她就能够得到天下。”
叹息道:“可惜事与愿违,他竟然是洛廷烨的人,现在想想,当初我们在青州遇到袭击未必是世家出手,或许就是洛廷烨搞的鬼,他可是一个十分霸道的人。”
回想起和姜苗的相遇,豫章王的心里充满了遗憾。
当初若不是太过顾忌顾家,或许他早就得手了,万万不会给洛廷烨机会。
倘若没有了姜苗,或许洛廷烨也不能这么顺利的登基,他的计划说不定已经实现了。
苍耳蹙眉,“王爷,宋姑娘的话真的可信吗,天底下真的有可以隐蔽身形的衣服,倘若真的有的话,世家大族不早就趋之若鹜了吗?”
豫章王将心头浮起的一丝疑惑按捺下去,“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宋黎云的谎话,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潜藏在王府里面的内鬼?”
“王爷,宋姑娘心系洛廷烨,她怎么可能做出伤害洛廷烨的事,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假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又有谁能不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祠堂,偷走里面的东西?”
苍耳沉默了,似乎陷入到一个死循环中,他们找不到内鬼,也不相信隐蔽身影衣服的存在。
想的头都大了。
“罢了先不想了,不管怎么说东西落入到洛廷烨的手里,想要拿回来基本不可能,如今我们应该另想办法。”
“南宫纯那边?”
豫章王摇头,“我们能够得手一次,却未必能够此次得手,况且,洛廷烨肯定已经有准备了,他一定会清理干净尾巴。”
“那霍国新呢?”
豫章王扶着桌案站了起来,“霍尚书怕是已经知道了是我在背后做的这些,霍国新再厉害,再不服气也不能不顾霍家全族。”
“南宫纯不行,霍国新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行,难不成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的看到洛廷烨坐稳皇帝的位置吗,明明王爷您才是最适合坐这个位置的。”
豫章王瞳孔猛的一收,全身的肌肉猛的绷紧,“只要本王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洛廷烨坐稳皇位。”
转眼间,护国公主和宣文侯的大喜之日到了。
提前几天,河湾村的族人就来了,算上姜凡一共来了十个,全都是年纪相当和姜谦关系好的。
一大早上就开始忙碌着,打打下手,丝毫没有因为和宣文侯有亲戚就耀武扬威的。
侯府的下人都说姜氏一族有大家风范,这样的话传到了姜谦的耳朵里,只觉得温暖。
这一刻,他突然在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亲人的感觉。
婚礼在即,姜谦没有长辈起来,许多事情都要他一个人操劳,即便如此他仍旧挤出来一部分时间和河湾村的人吃了一顿饭。
姜凡和姜宁和以前一样,不过多了几分拘谨,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各位不必拘束,就像以前一样就好。”
“不敢不敢。”
一个个搓着手,低着头,缩着肩膀,不敢正眼去看姜谦。
姜谦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吃过几口,就以事务繁忙为借口走了。
他一走河湾村的族人才开始动筷子。
吃完主动帮着下人一起收拾碗筷,丝毫不拿捏。
姜谦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找到了姜凡。
一年多不见,姜凡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谦哥。”
“不用行礼。”
姜凡腼腆的笑了,“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娶了公主,我知道你忙,你放心我会看着他们不让他们生事的。”
“我知道来的都是老实懂事的,你费心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他们都知道我的出身,不会因此看不起我的。”
姜凡却执意如此,“就算是他们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想呢,况且我们也不是看你,主要是看阿苗,不,应该叫皇后娘娘了,倘若让人看到我们不懂规矩,回头该给阿苗脸色看了。”
姜谦心中一暖。
河湾村的人或许不懂规矩,可他们的心是热乎的,阿苗给他们带来了好日子,大家伙心里感激着呢。
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京城,怎么也不能给阿苗和阿谦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