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燕娘给的,你且拿去吃,剩下给铃姐儿和爹娘留着。”
狗蛋迫不及待把咬了一口,见里面还有馅儿,更觉得好吃,还不忘问赵紫兰,“二姐儿,你在那铺子里可是整日里都有好吃的?”
赵紫兰摇摇头,“这话是从哪里来的?我去铺子里是为了干活的,怎么就能一直吃好吃的了。 狗蛋不太信,吃了一半之后就不再吃了,胡乱塞到了袖带里。
想了想,又觉得不舍,拿出来小口咬了两口。
剩下的这半个核桃包,他要留给黑子。
如今家里面的活大部分都让狗蛋给做了,不管是洗碗还是挑水做饭,狗蛋人也麻利了不少,可他又是个贪玩的性子,不愿意总窝在家里干这些活,每次都叫了黑子来帮忙。
黑子更不愿意干这些活,又不是他们家的活计,可狗蛋好说歹说,时不时地给他些个东西,黑子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赵紫兰见他不舍得吃,偏偏总拿了眼去看桌子上的核桃包,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这还有好几个呢,你只管拿去和黑子分一个。”
狗蛋一听,高兴地拿着那核桃包就往外跑。赵紫兰笑骂了几句,把剩下的推给赵铃兰,“铃姐儿你吃些吧。”
这说了半天的话,赵紫兰才发现赵铃兰有些不对劲。之前狗蛋这样皮,赵铃兰早就开口训斥他了,今个倒是没一点动静,不由好奇地看着过去。
赵铃兰一直低着头纳鞋底,她向来就是这样,不管走到哪里手上不做些什么活计,就觉得亏了似的,也难得让她练了一手好本事。
赵紫兰见她不吭声,上前推了推她,也没能让她开口。
赵紫兰才发觉她情绪不对,坐在了她旁边,出声问,“可是出什么事了?难不成身上不得劲吗?”
赵铃兰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只管忙去,不用理我。”
姐妹两个多年,一直是同吃同住,赵铃兰是个什么脾气,赵紫兰也是有几分了解,见她这样就知道肯定是她心里不舒服了,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也就明白了几分。
“可是因为我拜了燕娘为师,学了那做饭的手艺,让你心里滋味了。”
赵铃兰不承认,扭了身子去一边,“哪有什么好吃味的,我不也在燕娘家帮忙干活。”
可瞧她这表情,赵紫兰就知道自个猜对了,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我这段日子光顾着学做菜了,都没和你好好说说话。”
加上这段日子她才学颠勺,胳膊总觉得难受,回来倒头就睡。
赵铃兰见她把错都揽在了自个身上,也不再扭捏,“不是你的错,你学那做饭的手艺我也是为你高兴的,将来你能过上好日子了,指不定还能接济接济我。只是一想到这样好的机会,我偏就没能去了,心里才难受。”
即便是亲兄妹之间,也难免会因为一些看起来不大起眼的事情,有了嫉妒之心。
赵紫兰从前也十分羡慕赵铃兰能有一手做鞋的本事,谁见了都夸,都知道他们家有一伶俐出挑的姑娘,倒把她显得没什么存在感。
赵紫兰就把这话说了,“那时候我也可羡慕你了,只盼着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把那鞋底纳得又快又好,叫别人夸了我去。”
赵铃兰倒是从来不知道赵紫兰还有过这样的心思,惊奇地回了头,瞪圆了一双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样想过?再说不过一个纳鞋底的本事,有什么好学的,也就是做得多了才快些。”
赵紫兰摇摇头,不赞同的说,“可能在姐姐心里,觉得这不过是简单的一件事情,可是叫我说这纳鞋底的本事就是厉害得很,我之前只想好好的学了去。就像姐姐如今瞧着我学了灶间的活计,也有了眼气的心思一样。”
赵铃兰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一口郁气,“我倒是不如你了,还让你来开解我。”
赵紫兰见她没刚才那样闹别扭,身体也不紧绷僵硬了,知道她心里想通了一些,不由也露了笑出来,“我这的确太招眼了些,突然就能去学了那灶上手艺,好多人都犯嘀咕,都说我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叫燕娘给看中。”
见赵紫兰这样贬低自己,赵铃兰又不高兴了,“他们这说的什么胡话,你能被燕娘看中,纯粹是因为你那做饭的手艺好,他们要是有这一样的本事,也早就能出了头。”
见赵铃兰还肯维护自己,赵紫兰心里更高兴了,只把那核桃包往前推了推,“这可是燕娘今个才做出来的,吃起来真就像核桃一样,香喷喷的,姐姐赶紧尝一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可是说开了之后,赵铃兰倒没那么大的负罪感了,她一方面觉得嫉妒赵紫兰让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堪,都是一家子姐妹,当然是盼着她好了,可又忍不住生出些嫉妒的心思来,矛盾了好些天。
狗蛋和黑子把核桃包分了,没吃够,回来一看那核桃包都没了,忍不住就撇撇嘴说,“大姐,你不是说不吃吗?怎么都没了。”
赵铃兰这时候有了精神,白他一眼,“都给了你两个了,你还没有吃够啊?家里的地可是扫干净,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赶紧去做饭。”
赵紫兰在一旁帮腔,“就是,别人家的弟弟都能出去摆摊挣钱了,只你还在家里馋这个馋那个。”
狗蛋被两个姐姐说了一通,耷拉着脑袋去了灶间。
赵铃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赵紫兰,“咱们两个是不是太过分了?”
赵紫兰摇摇头:“这有啥?一会儿让他在吃个核桃包,保准又活蹦乱跳了,他就是个大馋小子,只要有吃的就能哄好。”
林春燕回去之后,把后院里种的那些倒了的蒜全都给刨了出来,编成了一股股的辫子,挂在了地窖的墙上。
这些留着慢慢用,开食铺子多少蒜都能用完了。
剩下的那些,她打算拿来腌蒜。
先把蒜剥皮之后,掰成一瓣一瓣的,用盐水泡着,这样能更好的入味,当然也麻烦一些。
泡一晚上之后,重新过一遍水,加入一些花椒和盐,放进罐子里密封。
又做了糖蒜,在罐子里放些糖,一点点的醋和盐。
大概一个月之后就能吃了。
地窖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放的满满当当的,让人格外有安全感。
这些蒜腌好之后,就放在铺子里的桌子上,有些爱吃蒜的客人就直接拿了吃,像当初他们腌的那腊八蒜,也有不少人惦记着。
天稍微凉一些的时候,林二叔又带着不少人过去种树。
林二婶和孙娘子还往树坑挑了几桶水,就从小河沟那边挑过去,白日里被移栽之后有些蔫哒哒的小树,也总算活泛了些。
“过不了多久,这一条路也就变的阴凉,再不怕晒。”
孙娘子远远看过去,好像能看到一群人往镇上走去走回的情景。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以后谁去镇上也不怕热,是好事。”
“可不是,累些就累些。”
趁着这几天没其他的事情做,林春燕摘了许多个野花野草,要教林凤蝶和李氏染布。
李氏拿了个绣鞋过来,给林春燕和林桃红都做了一双,上面还坠了珠子,很是好看。
林桃红看到眼睛都直了。
“这早就开始做了,不过才做好,正好能穿。”
林桃红二话不说就试了试,见大小合适,又爱惜的脱了下来,不舍得再穿。
那个被罩李氏还没有赶出来,只先拿了两张枕巾,上面花团锦簇的看着就喜庆,林春燕更喜欢这个,笑盈盈的谢了她。
“原就我这个当婶子的早给你们做了来,以后要是想往衣裳上绣什么东西了,只管找我来。”
林桃红赶紧点头,“好的三婶子,我一准去找你们。”
如今这些染布的事情,王英娘比林春燕还要懂一些。林春燕只开了个头,下面就都让王英娘往下说,她在一旁听着,也赞叹王英娘的聪明。
她这样勤奋好学,内心又坚定,不管在什么时候,王英娘都能活得很好。
王英娘难得被这么多的人盯着,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推了林春燕一把,“你那是什么眼神,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林春燕真诚的说,“英娘,我这是打心里觉得你很厉害,让我佩服得很。”
王英娘脸一下子就红了,“你少拿话来笑我,我看最厉害的就是你了,我不过都是跟着你的步子学。”
“那也要愿意学才是,咱俩都慢慢进步。”
林桃红在后面正吃着甜瓜,这瓜是柳娘子给送来的。他们家地里除了西瓜,还长了不少的甜瓜,这刚熟了就被她摘了下来,送过来几个。
她一听林春燕和王英娘这话,就使劲地咬了一口甜瓜,脆生生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让那边本来趴着哈气的大黄狗也支起了耳朵。
那幽怨的小眼神正好被林凤蝶看了个正着,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林桃红见自个儿的心思被看穿了,就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回去。
林春燕和王英娘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起来林桃红,说完了才发现他们这说者无心,林桃红却着实地听进了心里。
见他们都看过来,也不吃瓜了,跺跺脚直接把帘子一甩,进了屋子里。
“这是又闹起小孩子脾气了,回头我哄哄她。”
王英娘就笑了笑,“晚上定要缠着你睡,不然我今天就去干娘一块睡吧。”
林春燕让她不用去,自个进了屋子,“我先去看看她。”
屋子里,林桃红侧躺在床上,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个河豚一样。
林春燕上前戳了戳她,故意逗她说话,“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喝了几斤的醋,都酸到屋子去的。”
林桃红哼了一声,把脸又扭向另一边,心里却等着林春燕来哄她。
林春燕却说了这一句,就自顾自地忙去了,林桃红背过身半天都不见她说话,只得悄悄地挪了下身子,斜了眼看过去。
这一眼正好和林春燕的对上,她也闹了个大红脸,蹭的一下坐起来,“大姐你怎么这样,不就是嫌弃我不爱学,你们都不喜欢我了。”
林春燕刚才是故意逗着她,见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干脆就坐在她身边,一边笑一边说,“这次可真没那个意思,只是瞧着英娘会那么些个染色的手法来,我却还只会老样子,才有感而发。”
林桃红却抓住了那个这次,只问,“难不成从前是故意说我的,只这次不是?”
林春燕忍不住抚掌大笑,“今天怎么这么机灵?之前是有那么几次故意来点你,想让你多学一些东西,只是再不曾想你那时候没听进去,今儿个却走了心。”
林桃红有些别扭,从前她就是听了这样的话,也只当没听到,今个却有些心烦,不知道怎么反应这样大了些。
她想了想,倒是认真地把这个为什么生气给想明白了,凑到林春燕耳朵边小声地说,“我是觉得你们都只喜欢英娘一个,从前只有大姐你也就罢了,可如今我瞧着连娘心里也把她放在了前头,平日里只说我毛病多,时不时就夸了她去,可不就让我心里难受起来。”
她这样的坦白诚实,倒让林春燕喜欢得不行,捏着她那小脸说,“这也没什么不好想明白的,你心里总觉得她是外来的,自然应该排在你后头,可咱们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是个什么性格脾气咱们彼此都知道了,且她原先的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早就一心一意地跟着咱们过日子呢,我和娘都是把她当成一家人,和你一样。”
林桃红撇撇嘴,“你们怎么都那么快地把她当成自个人,我却还总把她排在你们后面。”
她这总是把自个和王英娘总放在一块儿比较,心里也知道王英娘人勤快又好学,她是比不过的,时间长了难免心里就不平衡。
林春燕说了她许多好话,“就你这爽快的性子,英娘就没有,她总时常把话憋在心里。而且你虽然有些爱生气,可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很少记仇,英娘很多事情都喜欢钻牛角尖。”
这些话林桃红爱听,让林春燕再多说些来,还想把王英娘叫进来,让林春燕当着她们俩的面说。
林春燕才不上她的当,直接站起来,“既然你没事了,就出来帮着干活吧,娘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还不回来。”
林桃红赶紧告状,“肯定是去找柳大娘说话了。”
张大娘的确在柳娘子那里,不过两个人不是说闲话,是为了那几只鸭子在争吵。
平日里韦柔姐都是把鸭子放在一块养,哪里知道谁是谁家的,偏这些鸭子们都长大了不少,眼看着就能下蛋了。张大娘和柳娘子闲来无事,把每个鸭子都提溜起来看了一遍,专门盯着这些鸭子的屁股瞧。
各自挑了几只觉得能下蛋多的鸭子,正好挑中了几只一样的,这就掰扯不清了。
张大娘觉得自个儿看鸡屁股这么多年,就没有看走眼过,哪些鸡下蛋多,哪些鸡不愿意下蛋,她光看鸡屁股就能看出来。
想来这些鸭子应该也是一样的道理,让柳娘子把那几只鸭子还给她,振振有词的说,“这是我刚才先看中的,剩下的那些是你家的,再不能错了。”
柳娘子寸步不让,“你可得了吧,你那看鸡屁股的本事还是跟着我学的,我也没收你那束脩,再说鸭子也是日日被我们家喂着,这些鸭子归我们才是正经道理。”
韦柔姐在外面把鸡圈打扫了,把从地里摘的那几个苦瓜拍碎了,她打算直接放些猪油炒。听着屋里两个大娘还在那里为鸭屁股的事情争吵,实在受不了,直接推开了门进来。
屋里的两个人被吓了一大跳,柳娘子是知道韦柔姐脾气的,别看温温柔柔的,实际上也是有些脾气的。
有一回她半夜上茅厕,还看见韦柔姐让彭平安跪在搓衣板上。
不过她也没去管,她自个都还被韦柔姐管的老老实实,偷不了一点懒,彭平安不过是跪会儿搓衣板,不值当什么。
张大娘却是有些害怕这韦柔姐,她时常听柳娘子抱怨,觉得这韦柔姐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夜叉,皮下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只小声嘟囔说,“我们两个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个小媳妇就不用管了。”
韦柔姐没理张大娘,只对柳娘子说,“娘,你都歇了半天了,该去上山看看。之前不是和你说了,那松花粉燕娘喜欢,你再去多摘些,白天没事的时候把那些粉都弄出来,再从山上寻摸一圈,看有什么野果子,这时候好多都已经熟了,别都被鸟儿吃了去。”
这一串吩咐下来,柳娘子已经不由自主地把鞋给穿上了,嘴里应着是,倒是把张大娘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知道柳娘子会听了这韦柔姐的话出去干活,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韦柔姐不过才说了几句,柳娘子就怕成这个样子了,只惊的下巴都掉了。
从前的时候,也只有吃席和赶大集的时候,柳娘子才这样积极,剩下的时候就是喊她十遍八遍,她也懒得翻个身动弹一下。
柳娘子瞧见张大娘那副表情,就有些不好意思,扯了张大娘的手,往外走,“这些鸭子我回头再给你,你要是没事就跟着我一块上山。”
张大娘才不想去上山的,估摸着家里的饭也做好了,只说回去要帮忙,走的时候还多瞧了韦柔姐几眼。
柳娘子叹了一口气,又羡慕起张大娘的好命来,她这不过才歇了一会儿,就得去干一大堆的活。特别是那松花粉,她实在是懒得弄,还不如去打扫鸡笼子来得痛快了。
林凤蝶和李氏已经在院子里试着染起颜色来,林凤蝶之前没有试过,只是想学这手艺,可李氏是实打实的试过的,不过是没成功罢了。
这次倒知道了其中的关窍,记在心里的同时,也在看林春燕那脑袋。
林春燕不爱戴花,日常就只梳了个发髻,只在鬓边戴了几朵小的茉莉花。再看林桃红和林凤蝶,这两个人头上恨不得把花都插满了,一时倒琢磨起来,莫非是不带花就能聪明些了。
林桃红和林凤蝶都不知道李氏竟把事情推到了那些个花身上,只还在那里说好了,过几天要一同去摘了牡丹来带。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花都是现摘的,一文钱就能有两朵,比镇上挑花卖的货郎都还要划算。”
李氏走过去叫林凤蝶回家的时候就听到了这话,更加肯定了她自己的猜测。
就是那花的原因,怕脑袋里除了戴花之外,也没别的想头了。
张大娘见她们要走,也不说什么废话了,往里面张望了几眼,见林春燕在腌松花蛋,赶紧进来,洗了手就要帮忙。
林春燕笑非笑地看着张大娘,“娘,这是去做什么了?老半天都瞧不见人影。”
张大娘自然不说她是去说闲话了,只说,“我去帮那些鸭子喂了喂食,我瞧着长大了不少,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吃到他们下的蛋了。”
养鸡养鸭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只要好好地喂他们吃东西,不知道哪天的时候他们就开始给下蛋了。
一般一天能下一个,多数都是下在窝里,有时候也会下在草堆。把他们捡了来,留着越攒越多,心里就没由来得开心。
腌松花蛋的时候,难免就说起宋家村的那二傻子来,“也不知道那蜜蜂有没有被他们养起来?到了夏天要喝各种饮子了,可少不了蜂蜜。”
林春燕也在想着这事,“明天了我去问问宋娘子。”
宋大爷他们时常不回村子里,消息还没宋娘子灵通,倒是问了她来得更快一些。
一说起宋娘子,张大娘又来了兴趣,坐在那里帮着把鸭蛋滚上草木灰,就说,“那双姐儿看起来长得斯斯文文,倒是听说她之前还和那宋娘子的干儿子有瓜葛,不成了这才想嫁给二郎。”
对二郎这个侄子,张大娘是从心里面就喜欢,倒不是因为他是个男娃,只因为他帮了这个家里很多次,要不是他,他们的摊子也支不了这么大。
林春燕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头,“这可不能瞎说,娘是从哪里听来的?”
林翠香曾经把这事告诉过她,林春燕知道他们家断然不会把这事往外说的。原以为事情就那样过去了,再不曾想,这时候还能再听到双姐儿的消息。
张大娘以为林春燕不信,只把她从哪里听到的说了出来,“是金娘子同我说的,这也不是一个两个人知道。他们村里不知道是谁,把和她和宋娘子干儿子有来往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才闹开了。”
第102章
张大娘继续往下说, “这也就便罢了,左右咱们知道那孩子是个好的,只怪那宋大娘的干儿子实在不是个东西,把她蒙骗去。”
林春燕竖着耳朵往下听, 果然就听张大娘又说, “可她那娘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见这事就闹开了,怕以后嫁不出去, 竟就要把她嫁给外地富商做小娘。”
说完这话,林春燕和林桃红就同时都站了起来, “这怎么能?双姐儿如花似玉的年纪,就算找不到太好的, 也不至于去给人做小娘。”
这小娘和大娘子可是有本质的不同,大娘子是可以提脚把小娘子给卖了的,也能被送来送去, 和一个物件没什么区别。
张大娘点头, “要不说作孽呢, 摊上这样一对爹娘。”
林二婶也在为这事着急,头天夜里一晚上没睡, 觉得自个家害了双姐儿。原本把二郎也埋怨上了,见他眼底下面也是一片乌青,倒说不出来什么了,直接请假回了娘家。
到家里一看, 她二哥还在外面没回来, 只不见双姐儿的身影, 问了才知道人已经被卖走了。
那行商是坐船来的,不过停留了一日。林二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指着她二嫂的手指都有些哆嗦,“你还是当娘的吗,怎么就把她给卖了,也不想想到了小娘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吴二嫂是真心在为双姐儿打算,听了就黑沉着脸,“我们娘两个能如何?别的不说,那行商年岁不大,家里也没大娘子,双姐儿进去了就能管家,不比嫁一个泥腿子好。”
他们一心奔着富贵前程去,不管是二郎也好,还是宋娘子那干儿子也好,若是没钱,吴二嫂也不会看他们一眼。
林二婶运了半天的气,想到那样好的一个人,连去向也不知,忍不住眼圈就红了,上去使劲扯拉吴二嫂头发几下。
吴二嫂只觉得林二婶无理取闹,“你虽然是家里的姑奶奶,可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双脚,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嫂吗?且那人是双姐儿看过,自个愿意跟着走的。”
吴二嫂说到这里也捂了脸哭起来,“你当我舍得她跑那么远?以后难得见一面,可如今十里八村都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你们家二郎又不娶她,让她如何活?村里的传言都不知已经变了什么味儿,连说我家双姐儿怀身子的,都有,再这样下去我们娘俩也不用活了,只找根绳子吊死就是了。”
林二婶不吃她这一套,“即便这样,也不该那样草率地把女儿就卖给那行商。咱们这附近不好,再往远些找就是,县城府城那边多的是能过得了日子的人,不过入不了你们的眼罢了。”
吴二嫂哭了一会儿,眼睛比林二婶还要红,哑着嗓子说,“我家双姐儿长了那样一副好容貌,让她只嫁给那些泥腿子,你这个当姑姑的就甘心了?”
林二婶呸了一声,“你别一口一个泥腿子,谁还不是种庄稼出来的,只是老天保佑着风调雨顺,咱们都能吃上一口饭就罢了,还想活得怎么样?”
吴二嫂无力地摆摆手,她和林二婶说不明白,只让她以后少来往,“你只想着要是二郎答应了娶双姐儿,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也别这时候过来装什么好人,需得记住,若不是那行商,我们娘两个怕直接一根绳子吊死了。”
林二婶气了一通,也拿这个二嫂没办法,只能悻悻的回了家,心里一直在想这事,倒是没办法开怀。
张大娘和孙娘子轮流去劝了几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是再难过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把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多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知道那行商是谁,好歹正经娶了咱们双姐儿,做了大娘子。”
林二婶听了这话,这才打了一个激灵,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还是林春燕在那边提了一嘴,得先问问这行商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再去托了镖局的人走一趟,总能打听到些什么。
林二婶把脸一擦,觉得这是个法子,也不去找她那二嫂子了,只去找了娘家另外两个嫂子打听清楚情况,就跟着林春燕去了趟镖局。
路上又难免说了一通,“我虽然怪我二嫂,可她也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些个传言实在难听,怕他们娘两个在家里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林春燕叹了口气,安慰林二婶几句,说来双姐儿的娘和杏花娘还不太一样,又有着几分相同。
都想过上好日子,被穷怕了。只可怜了杏花双姐儿这样的小娘子。
偏偏,天底下这样想的人还很多。
林春燕来镖局次数多了,倒也不见外。先和他们打了招呼,把来意说,“也不知道你们接不接这样的差事,只是我家这个姐儿的情况如何,我们好歹得打听清楚。”
孙安元想了想就点头,“这地方离咱们也不远,打听起来也方便得很,正好我们最近也没什么事,就帮着跑趟腿。”
林二婶赶紧问了价格,“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可别少要了,再叫我们过意不去。”
孙安元就说了个数,林二婶听了就知道,他定然是少要了不少,就有些不安,把目光看向了林春燕。
林春燕安抚的看着林二婶,想了想就说,“既然这样,我们也承你们的情,到时候我再多送了两坛酒。”
大壮和虎子在后面听到了,立刻就乐呵呵起来,“那再好不过了,我们一准都给打听清楚了。”
林春燕这才跟着林二婶回来,路上的时候林二婶就说,“不管怎样,我这当姑姑的也算是尽了心,说来也是我家二郎没福气,这样好的小娘子。”
这也就罢了,那宋娘子原先那干儿子绝不能就这样放过了去。
说不是他在外面乱说一些,双姐儿也不能那样受不了谣言。
林春燕回了铺子里,就瞧见张大娘也不坐在那里嗑瓜子,她手里拿了毛线,倒是开始学着织毛衣。
只是她开始动作有些笨拙,那些毛线被她团成了一团,很不听使唤。这模样被林春燕看到了,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大娘听到笑声才发现她回来了,先问了情况,知道他们镖局的人会帮着走一趟,也松了一口气,把那毛线拿给林春燕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织好的?怎么在我手里就不听话。”
林春燕又教了她一遍,“到时候还是问问三婶子比较好,我这也就会这一种。”
“这就够了,能织出来不就得了。”
张大娘说完这个,又问林春燕,“你看雪团身上的毛也挺多,挺白的,能不能也拿来织毛衣。”
林春燕这下子是再也没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张大娘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是认真在问的,那雪团最近掉毛掉得实在多,我看跟着羊毛也差不了多少,要是能织了,我就把他的毛都给剃掉。”
林春燕笑够了才说,“娘,你平日里不是听宝贝那雪团的,别人说上两句你还不乐意,怎么又舍得给他剃毛了。”
张大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给他剃毛也不是让他多难受的事情,那毛剃了,说不定他还凉快呢。那羊身上的毛被剃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这有什么。”
林春燕就说,“从来没听说过那猫的毛还能织毛衣,应该是不能的,你可别胡乱地给他剃了,回头雪团着急了,再不让你抱。”
张大娘一想雪团那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就不再想这事,只说,“一个个的都那样难伺候,连猫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