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立刻就把孙娘子视为知己,“我昨个也想通了,就是这么个理,也不是说不找,就是得慢慢的寻摸。”
林桃红一直竖着耳朵偷偷的在听墙角,听着三个妇人说的热闹,自个儿听的面红耳赤,回来还和林春燕他们学话。
林春燕正在卤鸡爪,这些个都是从镇上的肉铺里才买的,卤出来的滋味十分咸香,昨个拿的那些都卖完了,倒让她心里有了底,干脆就多做一些。
大家昨天都没好好的看那骡子怎么样,今个有了空都去后面看了看,见那骡子正在卖力的干活,一圈一圈的把黄豆给磨出来,人只要在旁边往里面添豆子,时不时的扫一下,就都说这畜生好,轻松的很。
一旁的赵紫兰更是拍手笑,“有了这骡子,那咱们做起果酱来,岂不是要更简单一些。”
林桃红就先开口,“可得先紧着我们豆腐来,磨完豆腐了你再拿去磨那什么果酱,还有那橡子果也得紧着用。”
赵紫兰也不生气,“左右我们就是留在最后了,你们先用着,我们也不和你们抢。”
又说天冷了,往年的厚衣裳厚鞋袜就都要找了出来,等天晴的时候拿到院子里晾晒晾晒,“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往年下雪了,可就只能在家里做些针线活了。”
冬天地里没什么活计,除了在家里猫冬之外,也就只能串串门,打打牌,只盼着过年。
快到冬天了,林春燕就想起来以前吃的火锅和关东煮,反正今个左右是下着雨,干脆就拿了那剩下的螃蟹来,打算做蟹棒。
见她又要做新鲜的吃食,林桃红一边做豆腐一边往她这边张望。
只见林春燕把那些螃蟹洗净之后去掉壳,把里面的肉和蟹黄都拿了出来,搅成泥之后加入鸡蛋,搅拌均匀就成了蟹肉泥。
“我可是发现了,这螃蟹虽然滋味好,可是做什么东西都是复杂的很,吃上这一口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不过这做出来不容易,卖出的价也高,就那些蟹黄膏可是分了一大半给那胡小郎君,挣了快有两贯钱。”
听了这个价格,其他人都忍不住啧舌,“竟然卖了这么多,也不怪之前费了那么多的力气。”
林桃红听说胡小郎君要走了,还有些舍不得,“他人还怪好的,没有那些个世家子弟的怪脾气,回回来了都是笑眯眯。”
“听说人家还是京城人,怪道他那娘一副大家子作派,就是出来闲逛,也一眼能瞧出来和咱们不同。”
众人说了几句话也就不提,那蟹棒泥已经拿上锅蒸好,出来之后卷成卷,就成了蟹棒。
林春燕又拿了些鱼肉来,切成薄薄的片之后捣成泥,同样大火蒸上一会儿,拿出来或切成片,或弄成丸子的形状。
这些全都做好之后,把他们用竹签串起来,在骨汤里煮上片刻,简易版的关东煮就好了。
林桃红拿了一串鱼丸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鱼丸十分的香软,有些微微的弹牙,蟹棒却是有着丝丝缕缕的甜,鲜味浓郁,筋道的很。
王英娘指了这竹签说,“这东西就和糖葫芦似的,一串串的串起来,吃着也方便。”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卖起来也方便的很,直接拿了签子算钱就成。”
“只是做起来有些麻烦,价格得往上定的贵一些,若是有人来找,咱们再专门做了这个卖。”
却说那胡家要启程往京城走的消息放了出去,镇上和他们有交情的都送了礼来,亲厚一些的还专门登门来送别。
王老太太就领着王小郎君过来,身后跟着王家两个娘子和周晚娘。
别人也就罢了,美妇人只推脱要收拾东西,顾不上见人,直接给拒在门外。
可王家不同,她和那王大娘子也是有几分交情的,往日里也总互相下帖子,两个小郎君更是成日里在书院里一块念书,不能让人寒了心,只忙把人请到了正厅来。
王老太太和美妇人寒暄了几句,各自吹捧了家里的娘子儿郎,美妇人和王家两个小娘都是认得的,只看向那周晚娘,“这位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标志,就是从前在京城里也没见过这样可人的,不知可说亲了没有?”
王老太太就笑,“你可别折煞了她,不过是个小娘子,哪里就担得起这样的话来。”
只不提有没有说亲的事,王老太太拉着周晚娘的手,“虽是我的外孙女,可是一等一的孝顺,前段时间我身子难受,只她知道以后就想过来替母亲行孝,谁劝也不顶用。”
美妇人自然知道这话是托词,王老太太身子可康健的很,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倒是这小娘子身子瘦削,弱柳扶风,看起来就病歪歪的,只一阵风就能吹倒了似的。
回头把他们送到门外,美妇人还和身边的丫鬟说起来,“也不知道这家人是如何想的,小娘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在府城好好的呆着,偏要来到这镇上,岂不是耽误了那小娘子。”
她百思不得其解,身边的丫鬟若柳随口附和了几句,把要带的东西清单交给美妇人,美妇人胡乱看了几眼就问丫鬟,“相公可是还没回来?”
若柳赶紧敛的眉目,“说是今儿个就能到,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美妇人便按下这事不提,在心里冷笑几声,哪里有这样,要启程了才回来镇上一趟,往日里只做事情繁忙,都快要在那县城里长住着了。
身边还带着一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良家子,也亏得丁忧结束了,不然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一想到这事,美妇人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到了下半晌,果然听丫鬟来报,胡相公已经回来了,美妇人也懒得起身去迎,只让身边的若柳去回话,却见那胡相公大步走过来,身后跟了一蒙面的女子。
美妇人心里又是一阵气,躺在美人榻上连身子也懒得起来,只嘴里行了礼,目光盯着那良家子看。
这身形也是瘦削的很,和那周晚娘有几分相像,都是病歪歪的,没的让人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厌烦。
胡相公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只让身边的丫鬟都出去,屋里只留了三个人。
美妇人斜眼看过去,“夫君真是好大的排场,这新人进门,连我身边的丫鬟也不让再留着了。”
胡相公自知这事理亏,坐在了美妇人身边,让那跟来的良家子跪下,又让她把头上的面纱给摘了。
美妇人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可在看到那良家子把面纱摘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楞在了当场。
见她这个样子,胡相公又重新让良家子把面纱带上,挥手让她去廊下站着。
他起身把门窗关好之后,压低了声音才说,“你可瞧见她长什么模样了?”
美妇人只觉得心脏砰砰的乱跳,“你从哪里找的人来,要不是今个才见了那周晚娘,我还以为你将人家给抢了来。”
胡相公听了不仅不恼,还笑了两声,“连娘子都瞧着像,这也是机缘巧合,里面的内情十分复杂,谁能想到一个丫鬟长得竟然和那周晚娘一模一样,且你知道那周晚娘是为何要来这镇上,投奔王家老宅?”
美妇人自然不知道内情,便放下身段拉了拉胡相公的袖子,只让他说出其中的内情。
胡相公觉得心里舒畅了,才压低了声音简单说了一下,“那周晚娘也是走了背运,被上面一位给看中了,偏这周晚娘是个有志向的,早早就定了亲,不肯从了上面那一位,这才躲了出来。”
美妇人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才问,“那相公的意思,是要把这良家子送上去不成。”
胡相公只但笑不语,并没说有什么打算,“我把人交给了你,你仔细找人伺候着,可不要出什么差错,也不让她出门见客。”
赵杏花在廊下站了片刻,就听到屋里那美妇人叫她进去的声音,她规矩是后来胡乱学的,并不出挑,只跪在地上盯着砖缝看。
想着自个儿的卖身银子,怕是连这里的一片角也买不了,心里就一阵说不出的滋味来。
从前在青山村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离她远的不行,也不知自个将来有个什么下场,只想着能活一时就活一时,活不了,就干脆抹脖子上吊。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倒是觉得没什么怕的,反而心中多了一股韧劲。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林春燕就和二郎他们一块往镇上去,路上泥泞,板车并不好推,又怕再下了雨,只没让张大娘出来。
他们几个人拿着伞,一路推一路停,好不容易到了镇上,却见码头上来摆摊的人就没几个。
即便下了雨,在码头上干活的人也是不能停的,见了林春燕他们来,个个都高兴起来,“还说今个是吃不着那咸菜了,没想到你们还来了。”
“我还想今个花上三文钱吃上一碗清汤面,也让身子热乎热乎,这下了一天的雨,觉得浑身冷的不行。”
林春燕赶紧把桌椅板凳支好,那些刚干完活的人就围了过来,有要小咸菜的,有要面条的,也有要那豆皮豆干,好不容易忙完一阵,就见王小郎君过来了。
王小郎君身边跟着个小厮,那小郎君有些不好意思往摊子上张望了一下,见没有熟人才放了心。
原来他在胡小郎君家做客的时候,那美妇人留他们吃了顿饭,席上就有那卤鸡爪,说是从林春燕这摊子上买的,只刚做出来的新花样,也没多少,是胡小郎君吃着好才拿回来给美妇人的。
美妇人还指了胡小郎君说,“也就在这里能松快几年,回去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就是想纵着也没地方。”
王老太太附和,“可不是,以后到了京城,就没咱们这里自在了。”
王小郎君只听了那名字,就知道这道菜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便没有动了筷子去吃。
可胡小郎君在桌上吃的津津有味,美妇人知道回了京,怕是再也不得这样清闲自在的时刻,也不拦着他,还让王老太太也尝尝那鸡爪,“炖的十分软烂,听说还能美容养颜。”
老老太太最喜欢吃软烂的东西,当即就夹了那卤鸡爪吃起来,立刻就被软烂的滋味折服,用了好些个,还是身边的丫鬟婆子拦着,怕她积了食才没让继续用。
王小郎君当时看的眼馋,可说了那样的话,怕胡小郎君背后里笑,只能忍了口水没有吃。
王老太太如何不知道自个孙子是个好面子的,见他这样犹豫挣扎,在路上就忍不住大笑,想着今儿个下雨,怕是那摆摊的人不来,只能让他再忍一忍。
王小郎君一路上怏怏不乐,回了府里也不想吃东西,就连那炸酱面也只用了两口,还是见雨停了,实在忍不住,就跟着小厮一块出来。
没想到林春燕他们竟然已经在这里摆了摊,王小郎君大喜,表面上却是故作深沉,只问了林春燕他们这里有什么新鲜的吃食。
林桃红就把摊子上有的东西都说了一遍,在听到那卤鸡爪的时候,王小郎君的眼睛才一亮,让林春燕端两盘来。
他身边的小厮是个老成的,不像书香那样好说话,看着林春燕从盘子里捡了鸡爪才放心,又看旁边有竹签插着的东西,就指着那东西问,“这是什么,看起来倒像是丸子,如何就用签子穿了起来。”
林春燕就说,“这是今个才做的,不过这么几串,是用了鱼肉和螃蟹做的,费了不少功夫,价儿也要贵上一些。”
王小郎君竖着耳朵听见了,觉得新鲜,就让小厮全都拿了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他先尝了卤鸡爪,味道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好吃,到底顾忌着在外面,慢条斯理的吃了几口,又看向那鱼丸蟹棒,只拿了一个放在嘴里尝,立刻就被这软弹的口感吸引了,竟然比那卤鸡爪还要更胜上几分。
王小郎君也是促狭的很,想着那胡小郎君成日里买了这新鲜的吃食,如今他要走了,怕是也吃不上这些个好东西,心里有几分畅快,就让身边的小厮拿了一半去给他们送去。
小厮才走了两步,就被王小郎君给叫住了,让他又拿回来一些,“总共就没多少,除了我吃的,还得给老太太和家里的姐妹们分一分,给他太多了,咱们就吃的少了。”
那边的林桃红听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还说那胡小郎君已经走了,原来还没出发吗?”
“说是后天就启程,只这几天在家里收拾东西,怕是不能出来。”
林桃红惦记着书香,还想着同他见上一面,把这些个新鲜的吃食都给他包上一份。
她就把这想法同林春燕说了。
林春燕想着书香之前帮着他们仗义出言几次,人又老实可靠,就答应了林桃红的要求,帮着她装了好些个吃食,林桃红就跟着王小郎君身边的小厮一道去了胡家。
只他们并没有进去,把这些东西送到了门房,说了是谁送来的,也就罢了。
林桃红之前也只远远的看过这高门大户,如今走的近了,才越发觉得那门户高大的很,朱门深深,似是看不到底。
想着他们村的梨花和杏花也不知道过得如何,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暗自庆幸没一股脑的发热,跟着去做了那丫鬟。
张大娘在他们来的时候,就嘱咐他们,张小舅已经去了有两日,怕是今个就能回来,要是碰见了,让他也别先回村子里,来家里走一趟,好好歇歇脚,缓一口气再说。
林春燕也记着张小舅的事,忙着卖东西的时候,也不忘朝码头上张望几分,今个码头上人少,倒是能看清来往的船只。
只停了几次船,都没看见张小舅的身影。
她心里也有几分犯嘀咕,想着张小舅别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正想着事情,见孙安元和孙捕快两个人过来,林春燕赶紧笑着相迎,叫了一声孙大哥,“可是要吃上一碗面条。”
孙捕快摆摆手,“今个却不是来吃面条的,一来是想同你说说那三个贼的事情,二则就是要尝尝你那卤鸡爪。”
之前孙安元在这里吃了一次卤鸡爪,回家给李大娘带了不少,李大娘吃的欢喜,一口也没给孙捕快剩,等孙捕快回来了,只看见一些残羹冷炙,把孙安元和李大娘都说了一通。
这没吃上,心里就像猫抓似的,正好那三个贼的事情已经有了初步的头绪,他就过来走一趟。
路过镖局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兄弟也正出来,两个人说了几句就一块往这里来。
林春燕一听这话,赶紧就竖了耳朵认真听,那三个贼一日不被判了刑,她这一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孙捕快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那进你家门的贼,一条腿算是给废了,牢里的环境不太好,生了脓,整个都烂透了。他这进了你家的门,如何也逃不了责罚,不过那条腿废了之后,他那哥哥倒是站了出来,说要替弟代劳,县太爷也就判了两个人流放。”
“那另一个人呢?”
就是进他们家贼口中的柱子哥这人,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心里有成算,连他们家门都没进,只说是一时糊涂才跟着兄弟两个过来。
“从前也没有过这样的事,倒是不好判刑,只打了几个板子,就放了他。”
听了这样的消息,林春燕也知道孙捕快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不然那兄弟两个没偷到钱,少不得连流放都不成。
一旁的孙安元说,“你也不用担心那洪柱子来找事,要是有什么事儿不好找官府的,你就来我们镖局,里头的人你也都认识,量那洪柱子如何,也不敢与我们镖局作对。”
孙捕快点点头,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先前都说你们村子里有人和他们是同伙,我们审问了这几日,那兄弟两个都说是听了这洪柱子的撺掇,想着拿了钱去给一个窑姐儿赎身,才动了歪心思。”
一听他姓洪,林春燕就猜到了几分,“可是跟我们村的洪娘子有关系?”
“倒的确有几分关系,这洪娘子的娘家就在这洪柱子家隔壁,之前有次洪娘子回娘家哭诉,说起你们把她卖豆腐的生意挤兑的做不下去,不知道挣了多少钱,她却要日日挨男人的打,心里委屈的很。”
林桃红在一旁啐了一口,“什么叫我们抢她的生意,那洪娘子好好的豆腐不做,非要涨价,只把我们当成傻子,我们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孙捕快让她别冲动,“这豆腐的生意是那洪娘子带到夫家的,她娘觉得洪娘子不争气,好好的数落了她一通,又说你们家只有娘几个,却把生意做的那样大,让洪娘子好好的学一学,别成天被男人打,谁知隔墙有耳,这才让洪柱子听了去。”
林春燕心里一时不知道什么滋味,说这洪娘子是故意的,她也没想着同那洪柱子说什么,偏消息又是从她这边泄露出来,倒是不知道让人怎么办。
只先谢了他们,给两个人上了卤鸡爪,这两个兄弟还问菊花酒好没好。
“还说等你这酒酿成了,买上几坛子,回去请我们衙门里的差役一块喝,偏你这酒一直没个动静,还得让我自个来催。”
林春燕就笑着说,“酒还没好,可是得再过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开封了,头一个给孙大哥送去。”
兄弟两个玩笑几句就开始吃那卤鸡爪来,还让林春燕打包一些,一会儿带回去给李大娘吃。
下了雨街上难免有水渍,有些青砖铺的没那么整齐,走起来还有些摇摇晃晃,镇上也就糖水婆婆和糖水老大爷两个人来了。
他们一个是因为儿子儿媳见不下雨了,就把糖水婆婆赶了出来,一个却是自个儿想来,这多卖上半天,他孙子就能多些花销。
两个人来了,生意也不是特别好,他们又互相看不上对方,只好把目光都看向二郎。
二郎被盯着有些紧张,咽了一口唾沫,左边的糖水婆婆笑的很慈爱,对面的糖水老大爷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都巴巴的望着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二郎想要原地自闭的回家,只能低着头装作是在整理带来的东西。
可这装了没多长时间,糖水老婆婆就开始搭话了,“二郎你今年多大了,不知道有没有说亲啊。”
死亡提问,二郎动了动嘴唇,选择假装听不到。
糖水老婆婆一点也没感觉受到了冒犯,继续同他唠起嗑来说,他们村子谁多大年纪了,已经娶了媳妇儿,儿子都马上要生出来了,他们村子又是那个小娘子,长得如何貌美可是心高气傲,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儿郎。
二郎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想,这些都是谁和谁,关他什么事情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这些个话。
对面的糖水老大爷听的不耐烦,插了一句话,“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和你儿媳妇儿说去,拉着人家一个小郎君也不怕丢人。”
糖水老婆婆就和糖水老大爷打起嘴仗来,你一言我一句说的好不热闹。
二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盼着这两个人再多拌几句嘴,最好把他给忘了。
可天不随人愿,说了没几句,这两个人就互相瞪了彼此一眼,不打算在理对方。
二郎刚要在心里哀嚎一句,那糖水老大爷就看了过来,二郎心里一个咯噔,果然听了糖水老大爷开始问他,“你家燕娘可是个香饽饽,有没有人上门给她说亲,她有没有看中的儿郎。”
二郎在心里一阵沉默,糖水婆婆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在那里冷哼一声,“还说我问的丢人,你这不也是这个问题。”
糖水老大爷眼巴巴的等着二郎回答,二郎动了动嘴唇,最终是摇了摇头。
都知道他是这么个性子,除了卖东西的时候能给人多说上两句之外,其他的一问都是一问三不知。
糖水老大爷要问这个,是因为之前生了想把自个的孙子和林春燕配在一块的念头,可回家和儿子儿媳提了这事,他们都不同意。
连自个儿的孙子也是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好像他说了多不可理喻的话来。
糖水老大爷觉得一心为他们打算,他们还不领情,只把这里面的情况掰碎了和他们说,“那燕娘手艺好的很,每日挣的铜板不知道多少个,娶了她,咱们家里的日子也能宽裕一些,更能供得起你读书。”
他孙子直接说,“如今不是也供得起,本来咱们家里条件不好,已经让同窗笑话,我再娶一个卖吃食的小娘,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第64章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糖水老大爷没办法,只能把这事压在心里,回头不得劲了好多天,觉得家里人都没人理解自个的苦心, 也有些遗憾林春燕不能成为他家的孙媳妇儿。
王小郎君吃完之后就带着东西回了家, 见他拿回来这么些个东西, 王老太太一叠声地叫起来,“如何就能吃完这么多, 小心回头肚子难受了,你老子知道了再捶你。”
王小郎君到了家, 一点也没有在外面的稳重,在老太太跟前撒起了娇, “祖母惯会冤枉人,这些都是给祖母带回来吃的。见您在那胡家爱吃的很,我这才想着带回来, 您倒是不领情了。”
王老太太就搂着他心肝肉的说笑了几句, 又说起林春燕来, “这小娘子的手艺是不错,可惜太打眼了些, 不懂慧及必伤的道理。”
王小郎君不懂,底下坐着的几个小娘互相看了看,却是明白的。
蓉姐儿就说,“听说前些个时候那菊花酥卖的很是红火, 好些个人都去她那里买, 倒把淑芳斋的生意给冷落了。这些个人哪里管你做出来的味道是不是好吃, 只一件事情,挡了他们的财路, 那就是万不能的。”
听得王小郎君一愣一愣,不由得为林春燕担心起来,“那可该如何好?林小娘子岂不是摆不成摊子了。”
“就看她聪明不聪明了。”
王老太太却不再往下说,让几个小娘子早早的回屋子歇了,那周晚娘看了一会儿书,又让身边的丫鬟把墨汁拿出来,练了一会儿大字,心里却十分不安宁,眼前一幕幕的想到的都是林春燕那日在码头上忙碌的身影。
从前在府城的时候,她也是会出来玩的。府城的街边更是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多数都是老汉或者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也有夫妻两个人一块买卖东西的,很少见这样年轻的小娘子就出来摆摊。
且那林小娘子的手艺如此好,倒让她不由敬佩起来,又到底顾念着薛小娘子送豆干的几分香火情,想了想就让身边的丫鬟出去帮她买上一碗果冻豆腐,“就说我有些吃不下饭,身上不得劲,想用那些清清爽爽的东西。”
霁明听了周晚娘说身上不舒服,赶紧过来查看,眉头紧皱,嘴里嘟囔,“一定是在那胡家的时候受了寒,他家那东西吃起来太油腻,小娘子的身子骨柔弱,如何能吃了那些个,老太太也真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晚娘横了一眼过去,“越发惯的你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了,这些话你也敢乱说,不过是我自个儿身上不爽利,回来的时候吹了风才觉得难受,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被其他人听了去,我就是使了浑身的法子也救不出来你。”
霁明立刻不敢说话了,她也知道自个儿时常管不住这张嘴,要不是忠心耿耿,另一个大丫鬟恰好出门的时候又摔断了腿,这次陪周晚娘回王家避难事情,定然是轮不着她的头上的。
见她知道错了,周晚娘才放缓了语气,“你且听我说,到了那里要了果冻豆腐之后,就和那林家小娘如此这样一说。”
霁明一时错愕不已,不知道周晚娘为什么要给林春燕传这样的话,周晚娘只挥了手让她下去,自个儿拿了书又重新靠在大迎枕上看去。
霁明没有办法,同角门上的人说了一声,那些个人见周晚娘在老太太跟前受宠,根本就不像一开始说的那样她是被打发回来的,加上周晚娘手上松散,时常给他们露点赏银,这些个婆子就殷勤的很。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不若就交给老婆子去办,姑娘也好在这里歇歇脚。”
霁明没敢将周晚娘叫的事情说出来,只说,“多谢王妈妈的好意,偏我家小娘子身上不舒坦,只想吃那果冻豆腐,这事也不好大张旗鼓的说,只我去看看便是。”
说完又给这婆子塞了几个铜板,那婆子立刻笑得更灿烂,给她开了角门,嘴上说着吃食的事情不敢经他们手,都知道周晚娘虽然才来了几天,可最是讲究了。
听说光吃了饭漱嘴的那茶,就比他们大娘子喝的都要好上许多。
霁明出了王家的大门,叫了一台小轿,把她带到了码头摆摊上,见这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那林春燕忙着给人煮面条,丝毫不知道自个早就被盯上了。
想着自家小娘如此善心,哪怕和这林春燕没什么交集,也要把这事告诉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这样,以后老天爷能不能念念她的好,让事情早日解决了,他们也能早些回府城。
林春燕把面条煮好之后,给食客浇上卤子,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俏生生的丫鬟模样,还有几分熟悉,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想到是那日和书香在这里拌嘴的丫鬟。
林春燕端了一张笑脸,问霁明,“不知道小娘子想要吃什么,我们这里……”
话没说完,就被霁明打断,点了那果冻豆腐,“给我来上一碗,要甜口的,多放些山楂片和葡萄干。”
说完就丢了几个铜板,态度并不如何好。
林桃红在那边正在煎豆腐,看她今个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往日里林春燕总是提点她让她不要和食客吵起来,她也时常谨记着,就怕真的惹恼了林春燕。
可看这丫鬟这么嚣张的样子,心里的气怎么也下不去,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若是不想吃,可也不用来我们摊子前。既然来了,又摆了这样的脸子给谁瞧,不是说我们摊子上的东西不好吃吗?”
她的声音不大,可霁明偏是个耳力好的,听得清清楚楚,使劲瞪了一眼过去,对林春燕说,“你这妹子也太牙尖嘴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