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最终也只走到将自己原本的肉身封印起来,魂魄夺舍他人,再暗自传播信仰,借香火之力强化自身的这一步,就陷入了瓶颈。
想再进一步,除非他彻底舍弃自己原本的身份,完完全全将自己化为一个魔,而后进阶魔神。
但一旦进阶魔神,欧广泽自己都无法预测还能剩下多少属于自己的意识,是否会变为一个只知道杀戮、吞噬的怪物。活到那份上的话,对他而言就算寿元十万年、百万年,也与死无异了!
即便从嫁衣鬼处骗得了他们家传的有清心定神奇效的法器,实际使用时也发现,法器力量太弱,对他这等修为的人,能发挥的效用实在有限。因此,欧广泽迟迟无法下定决心迈出最后的那一步,直到他现在被容意当面嘲讽。
嫉妒与愤怒交织的心火烧断了欧广泽的理智,他一声咆哮之后,彻底放弃了与魔化半身争夺主导权。
容意冷眼看着欧广泽右半身的魔气像飞速增长的菌丝一般扩散到他正常的左半身上,轻轻一挥手,镇魂青灯的灯焰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难以计数的青色火焰以对峙中的两人的法相为中心,向外扩散到几乎要贴近现代修士们所在的位置,仿佛一个保护的屏障。
位于十几公里开外的现代修士们并不知道交手双方说了什么,甚至都看不清两人法相的具体动作。但看到这扩散到他们附近的青焰,众人都有了种山雨欲来的紧张预感,立刻又跳上交通工具继续往更远处撤。
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他们这些连引气境都没有的家伙可以围观的。
如果可以选,有些人甚至希望能有飞机把他们载离这片区域——谁知道接下来容意和那魔修打起来时会不会移动位置?十几二十公里的范围,对于他们那巨大的法相来说,和后花园散步也差不了多少。
在容意感应到属于现代修士们的气息逐渐脱离她的神识覆盖范围后没多久,欧广泽也彻底化为了一个面目狰狞,甚至不能被称为人类的魔神。
彻底的魔化让他的气息强大了许多,未及眨眼的功夫,他法相那尖利如镰刀的爪子已经狠狠划破空气袭向容意。
作为一个以本命法宝为主要战斗手段的邪修,肉搏并非容意的专长。而且欧广泽利爪划过的地方,空间都像被短暂割开了一般,露出数条月牙状的黑色虚空来。几次闪避后,这些不知通往何处的虚空与疯狂逼近的欧广泽对容意形成了合围之势。
看她渐渐支拙,身躯上长满紫黑色脓疱的魔神发出腔调怪异的笑声。
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他的语言系统好像也随着身体的魔化加深而受到了影响,说出来的话也不再是人类能理解的语言。
抡起右手紧握的黑色长枪,欧广泽以或刺,或挑,或扫的方式舞出一片枪影,将容意逼向扭曲虚空最密集的方位。
先前的交手已经让他意识到了,容意虽然是刚刚突破至阴神境界,但或许是因为其道心坚定且悟性极佳的缘故,修为并没有差他太多,甚至在功法上对他还有压制。对这种实力相当的对手,要想彻底杀死对方,从肉身到魂魄一点不留,是很困难的事。
好在,扭曲虚空之外,他还有后手……
被尖锐獠牙刺破的嘴唇咧开一个得意的笑容,欧广泽将自己万年以来残杀他人抽魂提炼的凶鬼之力全部附着在黑色长枪上,刺出速度快到避无可避的绝对一枪!
此时此刻,好像就连时间的流速都变缓了一般。
于是他清楚地看到了,面对他这几可夺命的一枪,容意非但不退,反而逆势逼近,拼着肩头被枪头刺穿的重伤贴近到伸手就能轻松碰到他的距离。
即便是已经魔化的混沌大脑也凭直觉发现了危险,欧广泽试图重新拉开两人距离,容意却一手抓牢他的长枪,一手并起剑指狠狠戳向他头部天冲的位置。其剑指泛着朦胧如雾的青光,似乎也已将一身功力都寄托在这一击之上。
欧广泽已是反应极快地弃枪准备后撤逃离,却仍是慢了一步。
他其实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天冲被容意的剑指刺破之时,他还感到了一丝镇压沸腾魔气的,让自己有些舒适的冰冷之意。但不及眨眼的时间过后,他脑子里似乎就有什么东西与破碎的天冲一起被容意刺破了。
一股威力无匹的青焰在他脑中燃起,焚尽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什么的某种东西,紧跟着扩散到他的神识和肉身上。
他的法相开始燃烧,就像一支巨大而丑陋的蜡烛。
“魔,不生不灭,滴血可化分身万千,附着人身,经岁月造化便能东山再起。”容意吐字清晰地说着修真界关于魔修的记载,并一点点拔出刺穿自己肩胛的黑色长枪。“要想尽灭一个魔修的神魂,需要引他聚力于一点,趁其魔气鼎盛之时,毁掉魔核,灭杀神魂,尽摧肉身,点滴不留。”
说完记载中的内容,容意略偏了偏头,露出个带着些许好奇,仿佛天真孩童般的微笑:“欧掌门,你说我这次做的对吗?够不够彻底?”
直至此时,欧广泽才忆起他也曾学过的这些修真界常识,然而已经太迟了。他半人半魔的状态持续了太久,即使固执地觉得自己是人,实际上潜意识已接受了魔化,所以他甚至忘了要如何杀死一个魔修。
因为他不会对付他自己,而且他曾以为,世间再无能威胁到自己的修士。
明白过来刚才被容意刺破的是自己的魔核,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即将消亡,欧广泽困兽犹斗地发出一声悠长的嘶吼。
这吼声直穿云霄,紧接着,今天已经让现代修士们看麻了的劫云再次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欧广泽要“渡劫”,渡他拼命拖延了一万年的,阳神的九九雷劫。
第225章 这么嚣张,你难道也有功德?
其实事到如今,欧广泽已经毫无渡劫成功的可能性了,他神魂的力量正在不断衰弱,他的法相也已开始土崩瓦解,这些他自己都很清楚。
让他恐惧的死亡,已经是一个注定的,无法改变的结局。
他做这徒劳的挣扎并非指望自己可以靠着最后的爆发混过天劫强行反杀容意,相反的,他是在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的情况下引爆雷劫,想借天雷之手杀掉这个毁了自己一生之计的宿敌!
以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即便容意根本还没到渡阳神之劫的时候,也会受到欧广泽天劫的影响导致劫期提前,这也是为什么过往修真界中有人渡劫之时,观望者都要待在安全距离之外,即使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敢靠近的原因。
毕竟谁也不想和敌人纠缠在一起,引发双重雷劫,而后一同陨落。
更何况,现在的欧广泽还是一个魔修,其要应对的九九雷劫会比其他修士的更强数倍!
将死之际的回光返照让他被魔念和痛苦占据了许久许久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他高声笑着指向容意,带着几分昔日的狂傲之气道:“前些日子你借着天道排斥魔修,引天雷毁我化身,今日我就还你真真正正的劫雷!当下时代灵气稀疏,你复苏的时间又短,想来也没什么可用于渡劫的法宝吧?”
第一道劫雷声势浩大地呈网状横扫而下,瞬间就劈开了欧广泽的法相。他却毫不在意此时的痛苦,充血双目只盯住容意,渴望着在她脸上看到自己此刻品尝到的绝望。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面对这浩荡的毁灭之力,容意仅如闲庭漫步般轻轻展开双臂。
一件如织金纱衣一般的法衣覆在她的身上。法衣泛起的朦胧金光在银龙般的劫雷面前微弱如同萤火,然而劫雷将要接触到这件法衣时,却像敬畏着什么似的,自己偏开了!
“这是——”欧广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玄黄功德宝衣,当年存在于修真界传说中,却无一人实际炼制出来的渡劫法宝。”怕他想不起来,容意亲切地解说。“我所拥有的功德金光足以炼制三件这样的法衣,你这般冲动行事,难道你也有功德?哦,我忘了,你应该没有,毕竟我这一身功德全是替天道收拾了你才拿到的。”
“不!!”
满怀信心,拼尽最后的残魂引发的浩劫竟无法伤死敌分毫,欧广泽此时不仅道心崩溃,就连仅剩的神智也彻底崩溃了。第二道劫雷还未劈完,他便已经魂飞魄散,苍茫天地间仅余下他一声悠长的叹息。
“恨啊……”
确定此人本体及所有化身、分神均已被彻底消灭,容意只垂眸一瞬当作对师门同修们的默哀,随后便端肃态度,以镇魂青灯为核心,在自己周围布下层层叠叠的阵法,为此即便要将镇魂青灯这些日子以来重新汇聚的邪气、阴气、煞气都耗空也在所不惜。
她刚才对欧广泽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她的确炼制了三件玄黄功德宝衣,但天雷之劫又岂是纯粹仰赖外物就能轻松渡过的?若是真这么简单,哪怕是当初走下坡路的修真界,也不至于三千多年的时间都无法用法宝堆出一个阳神真人来。
法宝只能帮助渡劫的修士抵御外来的攻击,但生在心中的心魔,却需要修士自己将其找出并绞杀。
好在,现如今没有人能干扰容意了。
她在镇魂青灯的护持下盘坐于地,心无旁骛地审视自己的元神。神魂的记忆中,有着自她记事时至今经历过的种种,有些甚至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却也在灵魂中刻下了痕迹。
幼儿时在和睦家庭中的幸福生活;
孩童时因瘟疫变为孤儿,奄奄一息之际被师父捡回玄冥宗的幸运;
师门中潜心修行,为些许成就或挫败时喜时悲的光阴;
外出游历时历经险阻终于找到自己的“道”时那豁然开朗,几欲泪流的情绪变化……
回顾过往种种,皆值得怀念,又皆可以放下。容意的神识坦然地看着这一切如流水般在自己眼前重现又消失,直到这条时光之河流动的速度减缓,停在了一个关键的节点。
师门被灭。
短短四字,说来轻易,却难以概括容意刚知晓消息的那日,那一刹那之间感受到的震惊和空虚。
她固然与师父之外的同门关系谈不上密切,但师门在,她就总有一个倦了累了可以回去的归处。而这归处,却在她全然不知情的时候被人毁去了。或许是想要保全她,师父甚至没有动用她留在门中的弟子令传讯。
“你当日渡劫时说,若能渡过天劫,自然有一拼之力;若是渡不过天劫,那更是无需担忧,直接魂飞魄散便完事——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吗?师门血海深仇,你真能如此轻描淡写放下?你心底对于那些同修,就无半点愧疚和执念吗?”
神识中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容意”,目光探究地看着她,接连问出诛心的问题。
“你被人驱赶追杀,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时候,心中难道没有一丝恐慌,一丝乞求,一丝绝望?”
“你非要拖到渡劫之后才准备对那些正道之人动手,难道不是私心作祟,以积蓄实力为借口苟延残喘,逃避责任?”
“你觉得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冷血薄情的人,真能通过天道考验,得其眷顾,成就阳神吗?”
“你配吗?”
“配吗?!”
心魔“容意”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敲响震耳发聩的洪钟,震得容意的神识都有了短暂的波动,但当她主动看向自己的心魔时,盈盈秋水般的杏眼中只余下了坦荡和坚定。
“有何不配?我这一生或许说过不少谎,但我从不曾有一瞬欺骗自己。自保是真,复仇也是真,不让自己囿于恩怨情仇中更是真。还有……”神识微动,驱使青焰烧向心魔的同时,容意清晰地说:“我能走至今日,靠的并非天道眷顾,点滴修为,都是自己挣的。我与天道,各取所需罢了!”
心魔在她圆融的道心面前寻不到丝毫破绽,最终徒劳地散去。
神识回归肉身,九九雷劫也在这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时间里走到了最后一道天雷。当最后的劫雷带着道种意志落下,与容意的神魂融合时,她的目光穿越层叠虚空,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守护此界的微蓝地膜之上趴伏了十数只体型庞大,奇形怪状的天魔。
它们也不知道吸附在地膜上啃食此界的界力多少岁月了,这才是此界加速进入末法时代的主因!
没有阳神真人,便无人能杀死这些寄生虫般的天魔;而无人能杀天魔,它们便会越聚越多,更放肆地吸收界力,成为一个恶性的轮回。要直到有朝一日此界的天道崩毁,引动末日之劫,彻底化为齑粉,它们才会离开,寻找下一个孱弱的目标。
第226章 回归平静
似乎察觉到了容意的注视,那诸多天魔中有一个隔着虚空看向她,眼中满是蛮荒的野性与杀戮之意。它似乎不太明白这个世界在隔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后,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强大的修士,但这并不妨碍它垂涎她体内蕴含的强横力量。
蛞蝓一般的天魔紫黑色的身体渗出更多腥臭黏稠的黏液,终于将阻挡它们侵入这个世界的地膜又腐蚀得更薄了一些。
它的触角颤动着,尖尖的头开始往地膜里钻,似乎准备靠着蛮力彻底突破这薄弱之处。
见状,容意一手抓过欧广泽遗留下来的黑色长枪。此枪是伴随欧广泽跨越上万年时光的法宝,虽因他的魔堕而被污染,但仍是现今此界最强的一件攻击性的法宝。
法宝有灵,尽管欧广泽已死,它却也不接受主人之外的人驾驭自己,在容意握住枪身之时,一股来自黑色长枪自身的冰冷杀意与无限污浊腐朽的气息便也缠上了她。
没有运劲与之对抗,相反的,容意将自己现下还能调动的全部功力都汇聚到了黑色长枪上。
杀意翻搅着原有的魔气和新添的邪气,渐渐形成了一股扭曲而可怕的力量,就连虚空之外的天魔也察觉到了不对,入侵的动作稍缓。
容意握持长枪的手因为未运转功体抵御的缘故,被杀意割伤,被魔气侵蚀,暗紫色的污血很快便浸润了抵挡完雷劫后已经失去功用的玄黄功德宝衣。她忍着痛楚与不适,另一只原本完好的手也握到了长枪上。
而后她遥遥对准了那个已经有一只触角探入地膜中的天魔。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不需要与这种彻彻底底的异类交流。在容意的神识牵引下,镇魂青灯中的灯火一瞬暴涨,缠绕上仿佛已经具备毁天灭地之威的枪头。
天魔的动作彻底僵住了,它的求生本能在提示它危险。但在它挣扎着退出地膜之前,容意手中的黑色长枪已被她狠狠掷出,其割裂时空,难以形容的极速狠狠地扎进了蛞蝓形态的天魔体内!
魔气乱窜,邪气四溢。
天魔无声而痛苦地扭曲着被扎穿的庞大身躯滚向邻近自己的同类,然而一缕青焰却从它口中冒出,接着更多缕青焰从它体内向外烧出无数孔洞,并蔓延向其他的天魔。
察觉此枪之威势,原本嚣张无比的天魔们纷纷略微退离了此处。
等到蛞蝓状天魔被烧到渣都不剩,黑色长枪也因耗尽余力在虚空中化为了尘埃。
九九雷劫彻底过去,这虚空外的异象也渐渐消失了,就像一场因雷暴产生的白日幻梦到了梦醒的时分。但容意很清楚,自己刚才那一击只能让天魔们暂停入侵,要彻底赶走它们,她需要杀更多。
只是她现在没有办法继续攻势了。
手指轻轻抹了抹嘴角,她看了眼指尖染上的殷红血色,不甚在意地用残破的法衣擦干净血污。
徐徐暖风拂过这片遍布疮痍的土地,细嫩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土层下钻出,抽条,开花。空中似有隐约仙乐响起,容意每走出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金莲,同时不断有细雪一般的金色光点飘向她。
这是天道在表达喜悦,对时隔万年之后,此方世界终于又有了一位可以护界的阳神真人而感到喜悦。
此时,容意一人便已几乎吸纳了此界九成以上的气运,以至于她头顶上都出现了一朵半透明的七彩气运锦云!
种种异象直到一刻钟后才缓慢消失,一切又重归宁静。
“……今天是北部恒云山脉突然出现极端异常的雷暴天气的三周年纪念日,本台特意制作了一期专题节目,与大家一起回顾那场壮观的奇景。关于导致奇景出现的原因,时至今日,专家们仍围绕地热喷发与陨石坠地等原因争执不休,无法形成权威结论。
好消息是,在原本居住于恒云山脉周边的居民纷纷迁走后,经过三年的封闭期,大自然向我们展示了它神奇的修复能力,现在‘恒云自然保护区’中完全是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兴旺景象。但鉴于最近几个月红外监控系统捕捉到了一些形态奇特的新品种动物,专家们并不建议现阶段对游客开放恒云保护区。一来这些新品种的习性尚不确定,二来也有学说认为是保护区地底异常强大的辐射能量导致了动物变异……”
看到此处,容意关掉电视新闻,从沙发上拿起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看,不知道此界之人为何要穿的仿佛斗篷一般,仅在领口处有粉色垂布装饰的黑袍。至于配套的那个四方形还坠了条流苏的所谓学士帽,她实在不想现在就戴在头上,因此只是拿在手里。
敲了敲401号的门,她本来是想叫杜荣送自己去校区,没想到今天这间屋子里却挤了不少熟人。
裘致、何舟、许凡玉、卓佑晖……甚至连那个厚脸皮的奸商孟山辉都在场。
饶是容意看到这阵仗也怔了一瞬:“这是什么稀奇的日子吗?你们这些人居然凑得到一起。”
“当然是重要的日子啊!前辈您的毕业典礼,我们这群亲友团怎么也要给您把场子撑起来吧!”杜荣激动道。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像容意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为什么还要攻读凡间的学士学位,但前辈做事都有她自己的道理,他也不需要问。
裘氏摇了摇自己手上的车钥匙道:“搭何舟那小破车太掉份了,来,用我的新老婆送你去。”
容意不由得一笑:“你又忘了以前载我都遇到过些什么了吗?”
得意的神情僵在脸上,裘致在其他人的嘲笑声中假咳了一声:“咳,习惯了也就不那么恐怖了,而且这几年新闻偶尔也会报导这些灵异现象,看啊看的,我的承受力提高多了好吗?”
“而且有你在,谁动得了我们啊!”何舟更直白地说。
他们簇拥着容意下了楼,分乘两辆车开出暮山小苑。车子穿过小区的铁门时,容意淡淡瞥了一眼停在路边的某辆车。
第227章 再会有期(正文完)
从三年前她在恒云山下击杀了欧广泽之后,渐渐就有不少来自各个凡俗组织的人明里暗里试图与她接触。直到她一直不搭理任何一方,这些人今年才消停下来,但仍有大概是官方的人在她附近监视。
用杜荣的话来说,她就像一打会自己走动的核弹,忌惮她的存在才是人之常情。
去大学城的路上,何舟还在感慨:“是不是修士的脑子跟我们普通人也有很大的差别啊,你这三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抓鬼,也没见你看过书啊,就连点名好多时候都是我们找人替你的,怎么你还能高分毕业?不会是作弊了吧!”
“我前辈连上古云篆都看一眼就能记住,对付这些小小的教材和考题根本连眨眼的功夫都用不上好吗?”杜荣冷哼着抢答。
自容意亲手杀了一只天魔,威慑到虚空中的那些怪物后,它们吸食界力的速度有所放缓,这三年来此界的灵气复苏速度越来越快,像空冥山的那条灵脉,再有个二三十年应当就能养回来了。
灵气复苏的负面影响是,这三年不光鬼物活跃了很多,就连疑似已经绝种的妖族也陆续出现了一些。有感于这样的形势,现在科普神秘事件的节目越来越多,其背后大概也少不了官方希望大众慢慢接受世界变化的授意。
不过这些事,容意都是听杜荣和卓佑晖说的,她这三年来专心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修复自己因为连番战斗受损的功体;第二件事则是她当初自己向肉身原主许下的承诺,会维护她的名声,为她留下一点来过世间的痕迹。
第一件事她早在一周前就完成了。而今天则是第二件事——她将以“容意”的身份参加毕业典礼,结束这场因果。
尽管毕业这种事对容意这个修士而言连“小事”都算不上,但在杜荣等人的极力要求下,她今天还是难得配合地参与了他们的聚餐,甚至去了吵死人的。
这群人一直狂欢到深夜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容意回到暮山小苑四栋时,看见404号门口站了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几年前的某天,她感应到自己的“临时洞府”被人侵入,回来时也是看到这人站在门口,眼前的情景仿佛是当初那一幕的重播,只不过这次她家的门好好关着,而楼续年手上还拿了个漂亮的花束。
“听说你今天毕业,过来恭喜一下。”楼续年递出花束时好像有试着想要笑一下,但因为过去二十多年都没怎么笑过,现在做来也不习惯得很,所以他很快便放弃了。
看这两人好像还有话要说的样子,卓佑晖打过招呼后,搀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杜荣回了401。
容意把楼续年领进了404号。
“随便坐,要喝什么冰箱里面找。”她从书房里找来从未用过的花瓶,灌上清水,将刚收到的花束拆掉包装纸放入其中养起来。
楼续年没有动,端正坐在沙发上看她,等她做完这一切,在主人椅上落座,他才说:“今天来其实还想向你致谢,虽然你可能不需要。”
容意眨了眨眼:“致谢?无头无尾的,怎么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当年在我祖父强施禁术时‘请神’时,请到的其实是那个欧广泽吧?”这事自恒云山大战后一直横亘在楼续年心中,他琢磨了一些时日就猜到了真相,只是三年来总也没有合适的时机向容意当面道谢。
而今天,他莫名觉得时机到了,再不说,或许就没机会说了。
“谢谢你替我双亲报仇。”站起身,楼续年认真地对容意行了揖手的古礼。
“我杀欧广泽既不为保护你们楼家,也不是为了替你报仇。”容意虽是这么说,却也端坐着受了楼续年的礼,因为这样也算对方偿还了无意中欠她的人情因果。“唉,你要真想报答,还不如转投我门下,光靠卓佑晖和杜荣这两个家伙,我玄冥宗何年何月才能壮大啊……”
这样的话她三年来偶尔遇到楼续年时都会说,后者早听惯了,此时再听,心中却升起点别样的情绪,唇边也真正浮起一抹笑来。
他们都知道容意这要求不是认真提的,如果他真像欧广泽那样为图方便放弃自己原本的道,那容意会是第一个看不起他的人。
“要走了吗?”无言对坐了一会儿,待到窗外月正中天时,楼续年突然问。
“嗯,该走了。”容意答着,挥手在桌上化出一堆玉简。“这些是我当日击碎欧广泽魔核时对他搜魂取得的各种修行功法,虽然大多不完整,但总比你们现今学的那些杂术正统。我宗的传承我已经交给了卓、杜二人,其余这些就由你看着办吧!”
闻言,楼续年看向桌上堆积的玉简。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修士得知面前摆着这样一座宝山都难免会失态,而他只是沉稳地回答容意:“我会综合考校过心性与天赋后,把这些功法玉简分给最合适的人。”
“说了交你处理,就不用对我承诺什么了。”容意说着站起身来。
她身上的现代装束在两人交谈期间已化为了她原本在修真界中惯穿的水青色广袖长裙,总是披散的及腰长发也已化为优雅端庄的惊鹄髻。微动时,炼制成首饰模样的各式法器发出叮当环佩声,声声入耳。
楼续年默默看着这个自己一度视之为敌,实际却在修真之路上领先了他太多太多,甚至今后也将引导着他向前的另类邪修。
他其实还有一些话想对容意说,但到了嘴边,都咽下了,化为一句克制的道别:“保重,有缘再见。”
容意笑着点点头,移步腾云,眨眼之间人已从404号房内消失,远离了她在此界住的最久的暮山小苑。
寂静的深夜,凡人们安然酣睡之时,也是她这名邪修功体最强盛的时候。
她一路御风而上,越飞越高,穿越层层虚空,直入地膜外的无垠星海。
察觉到修士的气息正在靠近,偃旗息鼓三年的天魔们重新躁动起来,光为了争抢这鲜活的灵气便已内讧起来。
容意一如当初般毫不废话,唤出镇魂青灯后,手一扬便将它送入天魔圈内。
幽碧火焰在虚空中无声而壮丽地燃起,仿佛把地膜外的这片区域都化为了鬼火森森的黄泉忘川。沾到青焰的天魔们唯有舍弃自己那一部分的躯体才能留命逃离,而格外固执的几只则成了镇魂青灯的燃料。
容意回头看向生养自己的这方世界,对无形无质,但应当正关注着她的天道说:“万年前你为我抢下一线生机,现在我把自己的本命灵宝留在此处为你镇守一甲子作为回报。一甲子之后,如果此界没有像样的修士崛起,那就是命数如此,你怪不得我。”
淡蓝地膜上晃过一道波光似的柔和光浪,仿佛天道的回应。
“昔年奇志凌云霄,几多波折险迷途。今日行过生死路,重踏仙途越天纲……”伴着柔和悠然的自语声,容意的身影一点点离开了这方世界。
虚空中只余下一盏纹样繁复的古朴青灯,仍旧发出不明不灭的微光。
第228章 番外一 之后的现代修真界(1)
盛夏,接近午夜零点的十字路口,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形迹可疑地蹲在路边。与时下手机不离手,走哪都是低头族的同龄人不一样,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通往十字路口的四条道路上,偶尔看一下手机,似乎也只是为了确认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