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酒量自己不清楚?我可不想扛一个醉鬼回去。”林雾把酒杯拿起,面朝姬无咎,手微微抬高。
“他喝不了酒,我来和你喝。”
“好啊。”姬无咎瞥一眼燕归辞,酒杯往前探,和林雾手中的杯子碰在一起。
林雾举杯要喝,手中忽然一空,酒被燕归辞夺走。
燕归辞一口饮尽杯中酒,面不改色地放下杯子,“我可以。”
林雾刚想翻脸,姬无咎出声道:“看来燕兄不像你说的那样,你还是不够了解他。”
手中筷子折断,林雾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姬无咎重新倒酒,两人仿佛鼓着劲儿一般,你一杯我一杯下肚,一壶酒喝完又叫上新的一坛。
景瑶:“他们这样喝没关系吗?”
林雾:“又不是我付账,跟我没关系。”
“家里弟弟还没人照顾,我今日就先告辞,要是明天还去找灵药你们给我传消息就好。”景瑶察觉此时氛围不对,不好再待,礼貌告退。
林雾点头,等景瑶离开后,转头问浮生:“药膳你给他了吗?”
正在吃饭的浮生动作一顿,心虚道:“给了。”
林雾:“早知道就不给了,还不如喂狗!”
浮生小心瞄一眼林雾,她竟然没有发现它在说谎,今天真是反常。
它哪敢把砖头一样的药膳给燕归辞吃,是怕他俩吵得还不够大吗?
从月亮初升待到月上中天,姬无咎双眼迷离,脸颊发红,已经说不出一整句逻辑清晰的话。
而燕归辞依旧正坐着,身体板正,双目清明,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乍一看燕归辞似乎没醉,但林雾知道他的酒量也就一口,在第一杯下肚的时候就已经醉了。
后面他一直不出声才没在姬无咎面前露馅,骗得姬无咎真以为他酒量高,硬是强撑着把五坛酒喝完。
姬无咎趴在桌上,彻底没了动静,幸好林雾在他微醺的时候要求他把账结清,要不然这顿饭钱还得从她口袋里掏。
最后一坛酒的钱林雾付了,喊出暗卫让他们把烂醉的姬无咎带走。
吃饱的浮生瘫在桌上,因为好奇偷喝了一口酒,现在也醉得走不了直线。
林雾把浮生揣进兜里走出门去,打算把燕归辞一个人丢在这让他冷静一晚上,要是酒楼把他丢出去,那他就流落街头好了,总之别想她把他带回去。
在经过燕归辞身旁时,他准确拉住林雾的手,将她往回拽。
他力道极大,林雾没想到他会突然动起来,一时不察被他拉着往后倒,摔坐在他腿上。
酒楼的椅子足够宽敞,她坐在燕归辞腿上,腰肢被他紧紧扣住,他把头埋在她颈窝处,一口咬在她锁骨上。
浮生被摔出去,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迷迷糊糊地爬起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一幕后闭上眼睛别过身去,抬手捂住耳朵。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牙尖在薄薄的皮肤上摩擦,力道不轻不重地压着锁骨,温热的吐息灼红一大片肌肤。
林雾一时找不到着力点支撑她坐好,只能在他怀中胡乱扑腾,手抵住他的胸口挣扎着要站起。
“这么喜欢咬人,你属狗的吗?”
燕归辞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手指微微摩擦着她的后颈,牙齿从锁骨转移到红得熟透的耳垂上。
林雾后背一麻,挣扎的力道骤然减弱,墨伞落入手中,压在燕归辞脖颈。
燕归辞往前靠,脖子被压出一条血痕,林雾冷着脸把墨伞往后挪。
“你就赌我不敢真杀你是吧?!”
燕归辞额头轻轻蹭着她的脖颈,一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拿出一株紫色的花,“送你。”
这是先前在丛林里姬无咎和谢宁音都需要的那株灵药,她最后没拿走,回去后看学院颁发的任务榜,这个任务已经完成。
林雾:“你拿谢宁音的东西送我?”
燕归辞摇头,“不是她的,我后面去找了新的更好的。”
“你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林雾皱眉,想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她捏起燕归辞下巴观察他的表情,或许是酒意晕染,让他眼中含着一层薄薄的水光,一向苍白的脸颊染上几分血色,嘴唇也在刚才的摩擦中带上粉红。
鲜嫩欲滴,像一株妖孽至极、含苞待放的花。
燕归辞忽然靠上前,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一般掠过,热气与酒气一同袭来,鼓动着心跳。
林雾一僵,忍无可忍,直接用墨伞将其打晕,捞起地上的浮生走出酒楼。
外面空气清新,凉风吹拂,让她也沾上酒气的脸清明几分。
夜晚的长兴郡热闹非凡,林雾带着燕归辞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把他送回学院宿舍,将其狠狠扔在床上。
扔完犹不过瘾,又踹上一脚才转身离去。
第二天,燕归辞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不仅是头疼,后背也隐隐发痛,难道喝酒还会疼及背部?
昨夜的记忆零散破碎,只记得他和姬无咎喝了几杯酒,之后的一切便再无印象。
浮生在他被子上呼呼大睡,他把浮生喊醒。
浮生睡眼惺忪,“干什么,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觉?”
燕归辞揉揉头,试图将那种恶心感压下去,把浮生丢在一边,先起身去喝口水,再返回来问道:“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林雾把你送回来,你连路都走不直,难道你觉得有可能是你自己走回来吗?”浮生钻进被子里继续睡。
燕归辞把它拉出被窝,“她竟然会送我回来?”
昨晚他没听林雾的话,还以为她会大发脾气,把他丢在酒楼里不管。
浮生挣扎着要钻回被窝,敷衍道:“说不定是昨晚你亲她,她就不跟你生气了,以后你可以多亲亲试试。”
“什么?”
燕归辞怀疑自己听错,手中动作一松,浮生迅速挣脱开来溜进被子里。
他把浮生拽出来,抓住浮生的腿将它倒吊着甩两下,让它清醒一点,“你说清楚,昨天发生了什么?”
浮生在空中摇摆,嗷嗷大叫,“我不知道!我要睡觉!”
燕归辞把浮生提到眼前,冷冷注视,浮生对上他的眼神,身体忽然一个激灵,大脑清醒过来,睡意彻底消散。
浮生戳着手指,嗯对对对。回忆道:“昨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去逛街,然后在一栋酒楼,我看见林雾和别人在吃饭……”
“说重点!”燕归辞打断它。
浮生委屈,“哪个部分是重点?”
燕归辞目光漂移一下,“我喝醉后的那部分。”
浮生:“我也不记得那么多,就感觉一阵天摇地晃之后,看见你和林雾在亲嘴。”
燕归辞追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浮生迷茫道,“再往后我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见浮生确实再说不出什么,燕归辞把它丢到一边,浮生快速起身钻进被子里,这回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大觉。
燕归辞查看芥子袋里的灵药,发现灵药不在里面,他向识海中的小人询问事情经过。
小人:“滚!别来烦老子!脑子一天天就是林雾,一点儿不把修炼放在心上,什么时候才能称霸天下?!”
它的宏图霸业啊,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实现!
在林雾忙着做任务的日子里, 新晋弟子大比的时间也一天天临近。
有一些学院的队伍提前来到麓山学院,例如与麓山学院同样盛名在外的青水学院。
林雾这几日每天都在外面跑,今天想休息一天, 没有跟姬无咎出门, 跑去门口看热闹。
大门外, 麓山学院的长老在迎接青水学院的队伍,青水学院的院服是大面积的浅青色,一眼看过去就像一棵棵青翠的新竹。
林雾的目光精准落在其中一人脸上,不是因为她认识对方, 而是对方的脸实在太过耀眼夺目。
一片竹子中有一棵鹤立鸡群,明艳的五官将旁人衬托得黯然失色,双眼明亮, 由内而外地散发出蓬勃生机。
这样的美人显然不会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可以轻易地从旁人的窃窃私语中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青水学院的那个女子长得真好看!”
“早就听说今年青水学院招到一个特别美的弟子,怎么就没来我们学院呢?”
“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吗?”
“好像是叫长孙南筠。”
“好特别的姓氏, 是哪个地方的?”
“我也不清楚, 据说长孙家以前隐世在外,最近才出来活动。”
长孙南筠?
听着八卦的林雾一愣,这个名字……
她回头在人群中寻找, 目光扫过乌泱泱的人头,看见站在角落的裴修风。
只见裴修风专注地看着青水学院队伍里的长孙南筠,连她的视线都没察觉到。
林雾心神震撼,挤到裴修风旁边,难以置信道:“我师母竟然是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在她被师父捡走的时候,师母就已经去世, 她所听闻的所有关于师母的事,就只有师父口中的只言片语。
她拼拼凑凑出师母的形象, 在她脑中师母应该是一个飒气的女侠,长相英武大气,姿态飒爽,谁知道竟然美到如此地步。
裴修风:“她不是你师母,别胡说,影响她声誉。”
林雾疑惑,“你喜欢的人不是她吗?”
她印象之中师母就是这个名字,更何况像长孙这样特别的姓氏,她不可能记错。
难道是同音的两个字,具体不是“南筠”,而是其他字?
裴修风瞪她一眼,“你不去做你的事,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做任务哪有吃瓜好玩。”林雾啧啧称奇,看两眼长孙南筠,又看看自家师父。
“我感觉你眼睛都看直了,你喜欢的人真的不是她?”
裴修风抬脚踹她,“是她行了吧!没什么事就回去看书,不要出来晃悠,看见你我就来气。”
林雾怂恿道:“看看周围男弟子们的如狼似虎的眼神,你还不快去打声招呼宣誓主权,万一被人抢走怎么办?”
裴修风沉默片刻,脸上所有表情收起,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她?”
“因为我天赋异禀,只需掐指一算就能知晓天下万事。”林雾朝他挤挤眼。
裴修风:“那你说说,我们俩的结局是什么?”
林雾:“你们俩啊……”
话在口中忽然卡壳,他们俩啊,一个远嫁他人受尽折磨,一个一蹶不振终日酗酒。
后来师父把师母带走时,师母已经病入膏肓,没能去到他们约好的苍山花海,就已经病逝在半途。
师父为实现诺言,带着师母骨灰走遍天下,为她报完仇之后一步步走往苍山花海,打算就此了结自己的性命。
快抵达的时候碰到她这个死皮赖脸的小孩,硬生生多了一个徒弟。
裴修风抬手指向长孙南筠身旁的一个男人,笑着说道:“那是她的未婚夫,刚刚定下的,家世相貌样样与她匹配,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对她不好。”
“你要记住,多珍惜眼前人。”
裴修风没再看下去,拍拍林雾的肩膀嘱咐一句,转身离开。
林雾久久看着长孙南筠,久到对方都注意到她的视线,偏头看过来,朝她微笑点头示意。
长孙南筠视线落在人群之中,像是在寻找什么,旁边的男人低头跟她说几句话,她收回目光,跟着众人往前走。
人群散去之后,林雾去一趟去千羽阁,打听到所有关于长孙南筠和她未婚夫的消息。
长孙家族常年不出世,隐匿在红尘之外,近几年家主权柄更替,家族才开始出现在世人面前。
或许是隐居深山太久,跟不上外界发展的脚步,长孙家的底蕴和名声并不比当世有名的五大家族,所以选择向外联姻。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不想再过有钱无名的生活,选择向外谋求发展,但是又跟不上外面的变化,有底蕴但没名声,所以选择让女儿和有名的世家联姻。
如今长孙家的家主是长孙宿,年纪尚轻,是长孙南筠的表哥。
长孙宿选择的联姻对象是五大世家之一的江家,长孙南筠的未婚夫是江家家主之子江储山。
这是一场人人皆知的利益联姻,长孙宿很会挑人,近几年江家一直都是五大世家的末尾,快要被其他家族追赶上来,
江家有名,长孙家有钱,两者合作是双赢,没人在意作为联姻棋子的想法。
林雾敲敲脑壳,努力回想糟老头子跟她说过的事情。
都怪他当初不愿意跟她多说一些,导致她现在有好多细节都想不起来。
一路想一路去往食堂,燕归辞已经打好饭占好位置等她。
她一坐下来,就忍不住分享刚才看到的事,“我看见师母了,长得特别好看!”
燕归辞:“师母?”
林雾:“是啊,可惜你刚才没看到,不过往后有的是机会,我真没想到师母竟然长得这样美。”
像一朵怒放的红玫瑰,开得正盛,灿烂得令人移不开眼。
糟老头子的命运在长孙南筠嫁入江家之后开始改变,让她想想,她要如何逆天改命比较合适。
燕归辞喃喃,“有师母啊。”
林雾专注吹捧,没有听到他的这句低语,“她还是青水学院第一批进来的人,实力一定很不错,真是哪哪都好,只有裴修风不好。”
新晋弟子的比试是十大学院共同谋划,参赛者是这十个学院的所有弟子。
人太多无法一次性过来,会分批抵达,一般第一批先到的都是学院里的佼佼者。
师母如此完美,当初她嫁入江家一定都是裴修风的错,这样的老婆都不懂得好好把握!
“在人背后说人坏话,恐怕不太好吧?”身后传来一句幽幽的说话声。
林雾回头,理不直气也壮,“我说的哪里有错吗?”
裴修风没好气道:“都说了不要乱传谣言,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该怎么想她?”
“行行行,我不说,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们俩为什么分开,可别说你俩没感情了,我才不信。”
林雾举手在嘴巴前一划,做出闭嘴的手势。
燕归辞倒茶,一杯递给林雾,一杯放到裴修风面前。
裴修风看着面前的茶,再一眼燕归辞,表情一言难尽,尽量平静道:“江家很合适,跟我有什么好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明明是你告诉我做人不能妄自菲薄,要对自己有自信,怎么到你身上你就怂了?”林雾拍桌。
“那你想让我怎样?”裴修风也恼,“跑去告诉她让她不要嫁人,跟我一起走,然后被她拒绝让人看笑话吗?”
“修风。”
一道清脆如铃铛的声音打断裴修风。
裴修风的话戛然而止,僵硬地回头看去,嘴角抽动几下,最后也没挤出一个笑脸来,“好巧,你怎么在这?”
长孙南筠下意识喊出这个名字,喊完又后悔,嘴巴动动不知该说什么,生硬地吐出一句话,“你也在麓山学院啊?”
裴修风:“我在这上学。”
“我忘了,你……你吃饭吧,我走了。”长孙南筠眼神闪躲,转身便要离开。
“南筠,你在和谁说话?”江储山走近,手臂搭在长孙南筠的肩膀上。
一时间,裴修风和林雾的目光都定格于他的手。
长孙南筠往前挪一步,避开江储山的手,神情冷淡,“没和谁。”
江储山已经看见裴修风,两人的目光对上。
他扫一眼同桌的林雾和燕归辞,语气轻慢,“原来是故人,裴修风,没想到你还真来麓山学院上学,怎么不去青水学院,我也好照顾你一番。”
裴修风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沉寂,林雾开口:“当然是青水学院的狗声音太大,为了能安静学习只能来麓山学院。”
原先就不太和谐的氛围顿时更加凝结,江储山看向林雾,“你又是谁?裴修风的新欢?”
“果然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林雾双手环在胸前,明明是坐着,气势却比站起来还高。
“裴修风是我师父,至于我嘛……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江储山:“麓山学院的弟子如此没有教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雾:“我哪里没有教养,你倒是说来给我听听,总不能我知识比你丰富,口齿比你伶俐,你就嫉妒我抹黑我吧?”
江储山冷声道:“嘴皮子功夫倒是厉害,裴修风,你这个哑巴是特意找个师父来苦练说话本领吗?”
林雾目光震惊,看向裴修风,裴修风哑巴?
这真是她听过最荒谬的笑话,他骂起人来比谁都利索,能说上三天三夜都不重样!
裴修风:“这里是麓山学院,你不要生事。”
林雾等了半天,就等到裴修风这句堪称温柔的警告。
回忆里整日骂骂咧咧的糟老头子远去,和此刻的裴修风分割开来,如今的裴修风还没有从麓山学院退学,未经历撕心裂肺的痛苦和颠沛流离的人生。
裴修风不给力,林雾就亲自上场,“说不过我就针对我师父,你还真是会挑软柿子捏,这样会看人下碟的小人竟然出自青水学院,我真为青水学院感到悲哀。”
吃瓜人群中有人笑出声来,跟林雾比吵架,估计还要再修炼个几辈子才行。
骂不过林雾的江储山没有冲动动手,而是站在原地冷冷注视林雾三人。
在他身后,青水学院的弟子围聚过来,虽然并不太清楚其中争端,但必须要为自己学院的人撑面子。
两个学校弟子之间的冲突常有,麓山学院的弟子也不甘示弱,食堂内的新晋甲字班弟子都站到林雾身旁为她助阵。
就算是不认识林雾的其他人,也认识她身上的学院院服,二话不说与她一起同仇敌忾,一致看着青水学院这群外来人。
双方对峙,气氛凝结。
两人之间的私仇,扩大成两个学院之间的争斗,事情不太好收场。
江储山冷冷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说话时带着高人一等的轻蔑感,这种姿态在上位者身上很常见。
林雾不客气道:“你今时今日的地位只不过是背后家族所给予,如果不是生在江家,就你这样的走在路上都没人多看一眼,在这里装什么蒜呢?”
两人对视,火药味弥漫,气势一节节攀高,灵力威压在半空对撞,谁也不让谁。
林雾对江储山完全没有任何好脸色,骂她她可以一笑置之,但骂她师父,不行!
灵力对撞的余波让木桌摇摇晃晃,江储山分毫不让,“贱民就是贱民,生来就卑贱,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刻薄的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一张勉强能看的皮囊越发丑恶起来。
裴修风怕事情闹大,劝林雾道:“算了,我们不闹,不然被霍老抓到又要进反省堂。”
对面的长孙南筠也开口,“储山,够了。”
有弟子看到门外探头看热闹的霍老,急忙汇报给林雾。
林雾收回威压,江储山灵力下压将震颤的木桌粉碎,暗藏其中的一道攻击掀向林雾。
攻击落到林雾身上时只余下一阵风,燕归辞眼睛盯着江储山,眼中红光明灭。
林雾不在意江储山的挑衅,“麓山学院有规矩,我不跟你在这里动手,不如让我看看,你这个高贵的人在新晋弟子大赛中能获得什么名次。”
江储山:“我会让你知道,贱民终究是贱民。”
地面掉落的饭菜和破碎木桌混在一起,林雾转头朝霍老喊道:“霍老!青水学院的江储山刻意破坏我校公共设施,该如何处罚?”
见场面打不起来,正准备离去的霍老脚步停下,看一眼林雾,公事公办道:“毁坏食堂木桌和餐盘,罚双倍赔偿,共一百灵石,拒付者关反省堂一个时辰。”
江储山黑脸,身后青水学院里有人站出,为他付掉这一百灵石。
林雾:“还有我的饭菜钱,我才吃两口就掉在地上,如此浪费粮食的行径实在该罚。”
“你少这顿饭钱?”霍老吹胡子瞪眼,试图和稀泥,“差不多得了啊。”
林雾:“凭什么我要多付一顿饭钱,霍老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要回这份钱?多谢霍老!”
她耳下墨伞散闪过寒光,霍老一梗,骂道:“谢什么谢!谁允许了?”
他朝江储山不耐烦道:“把她的饭钱给她,谁让你惹她的?”
这小疯子最是难缠,没理的时候能老实受罚,然后努力钻空子变得有理,就开始得理不饶人。
江储山还没说话,另外一人先开口道:“这位长老偏袒麓山学院的弟子,怕是不妥吧?”
“你说我偏袒?”霍老冒火,矛头对准对方。
“我在学院百年,最是公正无私,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偏袒,就算你是青水学院的弟子,来到麓山学院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无故污蔑师长,罚关反省堂一个时辰!”
霍老伸手向说话的弟子抓去,对方想挣扎避开,但完全不是霍老的对手,被一把抓住拎走。
生怕林雾再生事,霍老抓着弟子快速消失在食堂内。
江储山:“你们学院上下一心,一致排外,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林雾:“上下一心我承认,一致排外却是污蔑,不是谁都像你们青水学院一样攀比之风盛行,天天搞小团体勾心斗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想另造一个小朝廷,你在里面当皇帝呢。”
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压得江储山一时不知怎么反击。
江储山:“我知道你嘴皮子利索,不和你争吵,等上了赛场,谁输谁赢自见分晓。”
一场骂战,以江储山赔钱告终。
江储山走了倒没什么,可惜的是他带着长孙南筠一起离开,林雾只能遗憾叹气。
她都没能和师母说上几句话,都怪旁边的狗太吵,等把他的牙打碎,看他还能不能叫出来。
裴修风只在一开始说了几句话,后面便一直保持沉默。
等这场闹剧结束,他才朝林雾说道:“不用插手我的事,现在的结果对她最好。”
林雾:“你怎么知道嫁给江家就是好的,万一她将来在江家遭受欺辱呢?”
她实在不明白裴修风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嫁给江储山就是好结果,在她看来还不如长孙南筠孑然一身来得更好。
裴修风:“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得偿所愿,自然是好的。”
当初说分开的人是长孙南筠,他并不知道理由,直到后来才听说长孙家和江家联姻,就连她定亲的消息他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如果这是她想要的,他会祝福,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
林雾:“可是她未来会过得很惨,你真的不想帮她吗?”
“你别咒她。”裴修风敲一下桌子,“她姓长孙,背后是长孙家族,不会惨到哪里去。”
林雾:“可是……”
可是后面的话被天道束缚,无法说出口。
长孙南筠在嫁入江家一年后,便被江家人暗中下毒控制住,因为她太灿烂,向往自由,而江家不需要这样独立意识太强的未来家主之妻,他们只需要一个安静乖巧的木头人。
面对长孙家,他们有的是理由敷衍和糊弄,而长孙家的家主是个年轻男人,也不好总是关心两夫妻之间的事。
长孙南筠就这样被江家打断羽翼,终日困在宅院之中,直到病入膏肓才被裴修风带走。
在长孙南筠死后,裴修风走上复仇道路,成为顶尖刺客,花了千年的时间死磕江家,不死不休。
他最终彻底毁灭江家,一代世家不复存在,而他也因积劳成疾倒下,终日郁郁寡欢,在一个清晨没能再睁开眼,去找他心爱的姑娘了。
这些详细的未来她不能说,而她的蠢师父像鬼迷心窍一般,坚定认为长孙南筠嫁给江储山是件好事。
等到十几年之后,他才会知道长孙南筠从未变过心,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他。
长孙南筠的苦衷没说出口,但正巧林雾知道。
她问道:“师父,你现在攒下多少家底?”
裴修风一脸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贪你这点东西?”林雾白他一眼,拿出常星婵给她的灵石递过去。
裴修风没接灵石,狐疑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主动给钱这件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有可能,唯独林雾不可能,她这样做实在令人心头发慌。
林雾:“这些就当是我孝敬你,建议你多挣点钱,往后用得到,在安城有一个叫石韦的医师,专治疑难杂症,就是看病的条件有点苛刻,进山门需要先磕头,你可以带长孙南筠的娘去看一看。”
裴修风一头雾水,“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这跟她娘又有什么关系?”
“她娘病……”林雾张张嘴,无法说出后半句话。
她想说长孙南筠的母亲病重,需要大量昂贵的灵药维持性命,长孙南筠之所以嫁给江储山是因为她和长孙宿做交易,长孙宿愿意出钱照料她的母亲。
具体要哪些灵药、要花多少的钱林雾并不清楚,但攒很多的钱总是没有错。
她也不知石韦能不能治好长孙南筠母亲的病,但是死马当活马医,长孙家找过那么多名医都没治好,说不定石韦这朵医修界奇葩能妙手回春。
鉴于石韦奇葩行为声明在外,她并不认为长孙家会低下脸面去找他,至于长孙南筠找没找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青水学院的休息区上方窜过两道身影,林雾和燕归辞一前一后在屋顶上疾行。
本来还想叫上裴修风,但是他死活不愿来,林雾只好作罢。
找到长孙南筠的院子,她正在院中练剑。
见到两人,她惊讶道:“你们……”
林雾:“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雾,树林的林,雾气的雾,是裴修风的徒弟,这是燕归辞。”
长孙南筠:“我记得你们,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