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十年by云炽
云炽  发于:2024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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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远处传来尖利的骂声,“4桌加酸菜鱼5桌结账7桌点单!你站在那是死的吗?!”
季凡灵头一次听到黄莉莉的声音觉得解脱,应声跑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程嘉礼的眼睛,笔直地竖起?中指。
女?孩嗓音冷得像冰:“谁他妈要做你的缪斯。”
几分钟后,程嘉礼接起?电话。
来电的是他们乐队的鼓手,也是当时他婚礼的伴郎:“程哥,合奏就差你了,怎么还?没来?”
程嘉礼叹了口气,收起?吉他,站起?身:“我在吉星街,现在出发,差不多半小时到。”
他说着,正?要走?,想了下,伸手拉住旁边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刚刚跟我说话的女?孩,她东西落我这了,我急着走?,你帮我给她?”
吕燕懵懂被塞了一手:“哦……哦好。”
程嘉礼对她笑笑,电话那边的鼓手疑惑道:“吉星街?你在那做什么?”
“还?记得婚礼上我说看到个很像我初恋的吗?”
“草你大爷的,”对面反应了一下,笑骂道,“你可真行?,都被你泡到手了?”
“还?早呢。”
“早?她做什么的?”
“大排档服务员。”
对面忍不住轻蔑地嗤笑:“那还?不好搞定?”
“难哦。”程嘉礼哭笑不得地摇头,“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她了,我给她唱歌,她对我竖中指。”
“……”对面沉默了,“这么野的?要不咱算了?”
“怎么能?算了。”
“反正?你不就图她那张脸?脾气比你初恋差远了吧。”
“怎么说呢……”
程嘉礼跨上机车,戴上头盔,忍不住想起?最后女?孩凶人时浑身反骨的劲儿,无意识地扬起?唇角,心痒痒得要命。
“她这个人,从头到脚。”
“连脾气,都跟我初恋特别像。”
也是他十年前和现在。
一眼喜欢的模样。
程嘉礼托吕燕交给季凡灵的,是一个红色的小袋子。
袋子里是条女?款的红绳手链,红绳中央还?系着一颗小小的金玫瑰。
季凡灵拆袋的时候,吕燕眼都睁大了:“你把金子落他那儿了?!”
季凡灵:“……”
女?孩无语地抬眼:“他说什么你都信啊?”
吕燕帮她用手机拍照搜图,搜出来手链999足金0.5克,约三百块的样子。
真说多昂贵,倒也不至于,可能?价值还?比不上那张音乐节的门票。
但门票季凡灵可以当做废纸,金子却不能?随随便便丢掉。
简直跟个烫手山芋一样,假如她收了,就是默许两人更进一步。
假如不收,就只能?加他好友,主动联系他,再约着还?手链,可不得又见?一次面。
左右程嘉礼血赚不亏。
季凡灵觉得可笑。
该不会从一开始,程嘉礼还?她珠串,特地约在川腾府见?面,就是为了进一步请她吃饭吧?
当时眼看着男朋友一夜变有妇之夫,她这边多少闷着点物是人非的难受,哪想到程嘉礼那边却盘算着搞一场暧昧的婚外?情……
但那时程嘉礼和她,也就婚礼上远远看了一眼的程度。
一眼就看上她了?
能?看上她什么?
——只能?是看上她,长?得像早死的季凡灵,这一点。
被前男友当做死去的自?己的替身还?用当时追自?己的招数追了这件事。
真他妈的离谱又晦气。
换做从前,季凡灵早就杀过去骂他八辈祖宗了。
但她上班上得实在没有力气,更不想主动找他顺了他的意。
她的同事徐姐因为染了风寒,连续高?烧,请了一周的假,大排档人手不够,本来服务员就是单休,她又眼馋休息日的双倍加班费,所以从上岗到现在一天都没休息过。
下班,季凡灵靠在震动的车窗上,差点睡过站,晚上十一点,她拖着沉重?的身躯进家,感觉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一头倒在沙发上。
傅应呈进家的时候,看见?女?孩像一具木乃伊一样直挺挺地躺着。
不用再出门,他便在玄关处放下车钥匙,换鞋的时候,注意到季凡灵今天的鞋没有摆齐。
和上下两层的鞋相比,偏右了大概两指的距离。
只不过傅应呈的鞋柜自?上而下像强迫症一样整齐划一,所以略有些明显。
傅应呈垂睫,放下了自?己的鞋,没动她的,又合上了鞋柜门。
进屋洗手的时候,他路过次卧,余光瞥见?季凡灵的被子没有铺,草草拱成?一团。
这倒是早有预期。
刚到他家的时候,季凡灵还?会花大力气折豆腐块,后来慢慢只是叠起?来,上周她有天睡过头差点迟到,来不及叠被子,傅应呈也没说什么。
……自?那以后她的被子就再也没有叠过。
傅应呈洗完手,进了趟浴室,走?回客厅,一路上又发现很多细节,譬如丢在玄关处的塑料工牌,喝了但没有放回原处的水杯,没有挂而只是搭在椅背上的外?衣……就像一片洁白的宽阔雪地上被留下了痕迹。
从前季凡灵在家里也是紧绷的,说话大大咧咧,做事却小心翼翼。
傅应呈除了不让她打扫外?,从来没提出任何要求,但她一举一动都在暗中迎合他的标准。
假如傅应呈前一秒请她离开,她后一秒就能?拎着门后那个装满杂物的塑料袋,抹去她在他家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仿佛她时刻都做好了,被赶走?的准备。
就像一只流浪惯了的野猫,不论你给她多温暖的火炉,多充足的牛奶,她都只会蜷缩在门槛边,警惕地打量着你,不肯在这个暂居的家里留下半点足迹。
然而现在。
傅应呈走?回沙发边,女?孩依然头朝下瘫着,一动不动。
傅应呈心底泛起?微妙的痒意,像是那片无人踏足的洁白雪地被施舍般印上野猫的脚印。
他好像。
把她养熟一点了。
季凡灵感到傅应呈她身边站了几秒,缓缓侧过头
视野里是笔挺的西装裤腿,向上,迎上男人黑漆的目光。
……看来已经对她无言以对了。
季凡灵慢吞吞爬起?来:“……现在就洗。”
傅应呈注视着她的动作?,顿了下:“要是累了,就去泡个澡。”
季凡灵一愣:“啊?”
傅应呈转身离开,淡声道:“水都放好了,不洗也浪费。”
季凡灵早就注意到傅应呈家的浴缸,似乎还?是智能?恒温的,但从没用它泡过澡,也不知道怎么泡。
傅应呈突然喊她泡澡,该不会是因为嫌她被大排档腌入味儿了吧……
季凡灵抬胳膊使劲嗅了嗅,感觉是能?闻到烟熏味,往浴缸里倒了点沐浴露去味儿,然后伸直了四肢慢慢放松。
橘色的灯光下暖意随着热气氤氲而上。
真别说。
是挺舒服的。
半小时后。
傅应呈结束工作?上的电话,路过浴室,见?里面灯还?亮着,停住脚步,叩了叩门:“别泡太久。”
里面一片死寂。
没有回音,连水声都没有。
傅应呈眉心蹙紧,提高?了声音:“还?在洗吗?”
过了两三秒,里面终于迟钝地传来“嗯?”的一声。
女?孩平时嗓音冷恹,不设防时声音却意外?得软,仿佛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带着湿润的水汽。
傅应呈眉宇微松,垂眼淡道:“不要在浴缸里睡,起?来。”
浴室里很轻很远的,动作?搅起?朦胧的水声。
一声困倦的:“……哦。”
傅应呈收回手,转身走?开。
刚走?出两步,门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
接着,瓶瓶罐罐一片噼里啪啦的响声。
傅应呈眼神一沉,大步走?回,叩门问道:“什么摔了?”
无人回答。
“季凡灵?……季凡灵?!”嗓音里情绪逐渐失控。
急促有力地敲门声,里面依旧没有反应。
傅应呈面色沉冷得可怕。
他压下门把手,又松开,仓促地扫视四周。
没什么能?拿来用的。
情急之下,男人一手摘了眼镜,丢在旁边,一手勾着领带,用力扯松,用领带蒙住双眼,两端绕到脑后快速系紧。
然后不再迟疑,推门而入。

推门而入后,浴室里温热潮湿的水汽,卷着雏菊沐浴露的味道扑面而来。
傅应呈边喊着她的名字边摸索,拨开?两?三个洗浴瓶子,在浴缸边的地上触到?浸湿的发丝,立马顺着将人揽着膝弯抱了起来。
怀里的重量,轻得让人一愣。
一出封闭潮闷的浴室,外头稍凉的空气一吹,季凡灵就醒了。
头仍在眩晕,宛如天旋地转。
但她隐约意识到?,自己不是?低血糖就是?低血压了。
泡澡太舒服,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朦胧中听到?傅应呈喊她别睡,起身就想出来。
起身太快,一只脚刚跨出浴缸,下一秒就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身体其他?部分的知觉也慢慢复苏。
膝盖一阵阵痛,胳膊肘也痛。
大概是?倒下去的时候磕在了浴缸和地上。
沉甸甸的湿发被拨开?了。
清凉的空气涌入,又清醒了一点。
谁抱着她?
季凡灵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客厅,灰色冷色调的沙发,沙发上坐着的人穿着笔挺的白衬衫,银边眼镜折起插在胸前的兜里,扯开?的领口微敞,露出胸膛边缘的轮廓。
原本系着的藏青色领带覆在上半张脸上,遮住了眼。
挺直的鼻梁将领带下沿撑起,投下一小片晦暗的阴影。
他?一只手掌轻而易举地撑着她整个头,另一只手指节微屈,是?一个刚把她的头发拨开?的姿势,食指离近,很轻地探了下她的鼻尖。
像是?在看还有没有东西挡住她呼吸。
季凡灵整个人都僵住了。
羞耻心像山崩海啸一样席卷过来。
她怎么泡澡都能泡晕,还晕傅应呈家里,还被他?发现了,还被抢救出来,还没穿衣服!
他?!妈!的!
这算什?么事啊?!
她坐在傅应呈的大腿上!赤!身!裸!体!还靠在他?怀里!
季凡灵本能地想遮一下身体,手虚弱地在胸前和身下挡了挡,感觉自己像只案板上拔了毛的白斩鸡。
她这么一动,傅应呈立刻感觉到?了,嗓音沉哑地开?口:“醒了?”
季凡灵手指一抽:“……”
实不相?瞒。
有那么一瞬间。
她想直接死了。
没等到?回答,傅应呈眉心皱得?更紧,季凡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定?了两?秒,突然按着她的后脑,俯身凑近了。
失去视觉的人往往判断不准距离。
一瞬间拉近的脸,让季凡灵错觉自己快撞上他?。
男人紧抿的薄唇,就在她眼前不到?几厘米的地方。
她甚至能感到?傅应呈的鼻息,掺着清淡的木质香拂过她的额头。
两?秒后。
季凡灵:“……”
我?靠!
他?闻我?!!
傅应呈你他?妈是?属狗的吧!!!
直到?傅应呈拉开?距离,插进她发根的指尖顺着头骨的轮廓摸索,季凡灵才意识到?傅应呈不是?在闻她。
他?是?在闻血味。
她昏迷固然可能是?低血糖的老毛病,但假如摔到?头了呢?
他?甚至没办法判断,手里的是?水还是?血。
仔细一想,新鲜出炉的一具血尸还怪吓人的。
他?该不会以为我?摔死了吧……
季凡灵心里一动,差点就要开?口。
男人抬手,宽大的掌心拢起长发,顺着眉骨的方向摸她的眼睫,想判断她有没有睁眼。
季凡灵:“……”
她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傅应呈发现她醒了,但不吭声,肯定?会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探究似的,冷淡讥嘲地轻笑一声:
“醒了还装?”
“——真行,就这么喜欢让我?抱?”
简直就是?傅应呈把她从医院背回来那晚的惨剧重演!
季凡灵脑子晕得?厉害,思绪比平时转起来迟钝得?多。
她转一个念头的功夫,傅应呈的指腹已?经触了好几次她的眼睫。
一个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其实是?很好摸出来的。
更何?况,她都紧张地眨眼了。
但傅应呈不知道为什?么,几次三番都无法确认,急切焦灼的欲望和不敢触碰的克制来回拉扯,最终融进一声低低的:“季凡灵。”
冷冽的嗓音掺着沙哑,带着颗粒感碾过耳膜。
指腹的薄茧催促般抵住她的侧脸,迫使她微微转头。
“……说话。”
季凡灵看着傅应呈的脸,突然产生一种很怪的想法。
假如能看到?的话。
——那领带后的目光,应当是?滚烫的。
她下意识开?口:“说什?么?”
绷得?快要断掉的某种情绪骤然松了,空气涌入。
傅应呈唇角很轻地扯了下:“疼?”
“不怎么。”
“摔哪了?”
“膝盖。”
“能坐?”
季凡灵点点头,点完才想起他?看不见:“能。”
傅应呈立刻抱起她,把她放在了沙发上,不太想和她多接触的样子。
只不过松手后,手臂没有立刻撤走,而是?不易察觉地停了下,有种下意识护着怕她坐不稳会倒的意思。
“等着。”确认她坐好,傅应呈丢下一句,转身往回走。
傅应呈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条巨大的白色浴巾。
他?看不见,站定?的位置歪了,离沙发边缘还隔了两?步远的距离。
季凡灵费力伸出手,够住浴巾角,拽过来,把自己火速包了起来:“……好了。”
傅应呈抬手就把领带扯了。
骤然由暗变亮,男人微眯着眼,飞快地审视她一遍。
女孩坐在沙发上,被浴巾裹得?像个粽子。
只露出一个脑袋,睫毛细软,缺氧般猛打哈欠。
浴巾下赤着脚,足踝纤细素白,关节处晕着一点,湿漉漉的粉。
傅应呈很快收回目光,转了转尾戒,压着点意义不明?地烦躁:“就不该让你泡澡。”
手机铃声响起。
傅应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季凡灵看见来电提醒是?“杨铭哲”。
傅应呈垂眼看着屏幕。
心理医生都这样执着么?千方百计地去拉无药可救的人。
季凡灵奇怪道:“不接?”
“不重要。”傅应呈按了静音,将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开?。
“……”
季凡灵在他?身后犹豫地开?口:“哈喽,至少给我?拿个鞋?”
傅应呈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她的拖鞋,一手端着一杯牛奶。
鞋丢在地上,杯子伸到?她跟前,淡声道:“喝了。”
季凡灵愣了下,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小心地把浴巾分开?一条缺口,伸手要去接。
余光瞥见自己手臂上的疤痕,又下意识把缩回半截:“……要不,你递近点?”
傅应呈没说话,往前又送了送。
季凡灵挣了半天,还是?够不到?,心说我?是?因?为光着才扭捏你难道也光着么,抬头,愣了下。
傅应呈手里端着杯子,视线却没看她,只落在远处客厅的空处。
下颌线明?晰,眼底是?沉寂的黑。
很轻地,季凡灵心里像是?被温柔地碰了下,说不出的感觉。
她低眼,伸长了手接过杯子:“……谢谢。”
“喝完就回房间。”
傅应呈转身走开?,顿了下,又冷着声线补上一句:“省得?感冒传染我?。”
“……”
傅应呈走回自己的卧室,在卧室厕所的洗手台,冲水用?力抹了把脸。
水流汹涌。
他?双臂撑在洗手台上,手背青筋暴起,垂着眼喘息,水珠大滴大滴顺着下巴砸落。
镜子里的脸和刚才截然不同。
冷漠和平静像水面被石子打破,晦暗的眼底情绪翻涌,自责,恼火,暴戾,慌乱,埋藏极深的恐惧……像冰冷的蛇吐着森冷的蛇信,徐徐爬过人的脊椎。
在她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
经年封存的伤疤又一次血淋淋地撕开?,刺痛,没顶,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傅应呈走向床头,拉开?抽屉,翻出一瓶药,倒出几粒,丢进嘴里,就这么囫囵吞下。
他?坐在床边,手掌遮着眼,缓慢平复着呼吸。
过了很久,他?吐出口气,睁开?眼,收起药瓶。
突然注意到?别的什?么,原本已?经平静的眼底又掀起新的波澜。
他?的大腿上,还留着浸透的湿痕。
深色面料的西装裤,潮湿的痕迹格外明?显。
……她曾坐在那里留下的痕迹。
湿润的,潮热的,柔软的触感,水流从她的身体渗透布料,触及他?的大腿。
再加上她的肤色。
被深色布料一衬,应当触目惊心的白。
傅应呈闭了闭眼,起身找烟。
季凡灵没把晕倒的事放在心上。
低血糖么,老毛病了,又不是?第?一次晕。
膝盖倒是?青了一大片,但这点程度的磕碰对她来说算个屁,第?二天还是?照常去上班了。
假如不是?这件事里有傅应呈,她早就抛到?脑后了。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季凡灵几口扒完了盒饭,趴在桌上,本想枕着胳膊眯一会,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眼前还是?傅应呈给她端牛奶的那幕。
身后是?简约冷淡的背景墙,男人站在沙发前,一贯平整的白衬衫湿透了,黏在身上,透出劲瘦有力的线条。
他?递来杯子,目光望着别处,脸上没什?么情绪,就像只是?顺手给她抽了张纸。
牛奶是?热的,还加了蜂蜜。
季凡灵舔了下唇。
好像那股甜味还残留在唇瓣上。
仔细一想,这次,加上上次胃痛去医院。
傅应呈好像都对她挺好的。
甚至有点,太好了。
手机震了下,周穗发来消息:
【你看新闻了吗?】
【这不是?傅应呈吗?】
【喜讯|恭喜本市卓越企业家傅应呈再获国家慈善奖!】
本来也睡不着了,季凡灵索性坐起,点开?链接。
“傅应呈先生,九州医疗创始人,获得?过“全国十?大慈善家”“全国优秀企业家”“北宛市先进个人”等称号,他?名下的助学项目风铃计划,仅2022年,捐赠3.2亿用?于捐资助学,共建立希望小学47所,帮扶困难家庭学生3.4万人……”
季凡灵:“……”我?靠,三亿。
她知道傅应呈有钱,没钱也不可能雇司机开?迈巴赫。
但她不知道傅应呈这么有钱。
配图是?九月受他?资助考出大山的几名学生,捧着B大录取通知书,在礼堂前的红地毯上与傅应呈的合影。
他?们一起拿着一串风铃,那是?一件包含感激之?情的礼物,由几名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亲手采集家乡的贝壳或是?玉石,设计,制作,赠与傅应呈。
季凡灵放大图片,仔细辨认。
……没错,就是?挂在她卧室角落里的那一串。
她从前躺在床上,听到?叮叮当当的风铃声,还兴起一闪而过的念头,感慨傅应呈居然也会在家里挂装饰品。
没想到?那不是?装饰品,那是?他?妈是?奢侈品。
价值3.2亿的奢侈品。
周穗:【我?当年真想不到?傅应呈会这么热心慈善。】
【你知道的,他?不像陈俊那样喜欢到?处给人讲题。】
【他?不爱理人,很冷漠,还有点孤僻,总是?独来独往。】
【现在我?真觉得?误会他?了。】
季凡灵最开?始看到?新闻也有点意外。
但现在全都能说通了。
傅应呈同意她在自己家住,深夜带她去医院,冲进浴室把她抱出来,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在做慈善。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另一种版本的山区小孩,甚至可能根本没指望她还钱。
原来从不是?老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
只是?他?,单方面的……
季凡灵抿着唇,压下心里微妙的情绪,换了个话题。
关你屁事:【说到?获奖,我?记得?我?死那会儿,学校在评市级三好学生。】
关你屁事:【后来他?评上了吗?】
穗穗平安:【没有。】
穗穗平安:【最后还是?给了一班的李博航。】
季凡灵垂着的眼睫无声颤了下:【其实无所谓。】
穗穗平安:【是?啊,对现在的傅应呈来说。】
穗穗平安:【当年那些非议和反对,回想起来,都跟笑话一样吧。】
晚上十?点半,赵三串大排档准时下班,季凡灵在最后清扫户外大棚里的垃圾。
领班黄莉莉站在一边,手指套着钥匙圈晃动:“搞快搞快,我?要锁门了!”
吕燕跑过来,接过季凡灵手里的扫帚和簸箕:“我?来吧,你要不先走?我?看你好像有点瘸。”
季凡灵愣了下:“没事,昨天磕了一下而已?。”
季凡灵在旁边把塑料凳子叠起来搬回室内,快搬完的时候,路尽头传来重型机车呼啸而过的发动机声,一辆黑色机车停在大排档路边。
季凡灵瞥见车上的人影,瞬间脑门冒火,转头对吕燕说:“那我?先走了,明?天我?扫尾。”
吕燕:“客气什?么。”
季凡灵脱下围裙,怒气冲冲,往路边飞跑,跨坐在机车上的男人也摘下头盔,笑吟吟站在路边,迎了两?步,伸出手接她。
从远处看,很有点夜色朦胧,两?人双向奔赴,男人抱她满怀的意思。
假如季凡灵没有把金链子摔他?脸上的话。
“少出现在我?面前。”
季凡灵冷冷道,“这是?最后一次还你东西,再有下次,直接扔掉。”
程嘉礼哭笑不得?地从自己头上把金链子摘下来:“你不喜欢?”
季凡灵:“你听不懂人话?”
她话里的刺不加遮掩,程嘉礼定?定?看了她一会,无奈地耸肩:“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道歉,好啊,”季凡灵冷笑,“你干脆把我?和你老婆拉个群吧。”
“……”
程嘉礼顿了两?秒,摇头莞尔一笑,是?那种终于知道她在闹什?么小脾气的笑:“你啊你……”
季凡灵:“???”
“静云是?静云,你是?你。”
程嘉礼弯腰,嗓音哄小孩似的柔:“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父母之?命家族联姻,她年纪也大了,你跟她不一样……”
季凡灵听不下去,转身要走:“我?看你不仅年纪大了,脑子也没了。”
程嘉礼笑着拉她手腕:“好好好,我?没脑子,没脑子的人送你回家?”
季凡灵恼火甩开?:“少碰我?。”
程嘉礼不甘心放她走,想把她哄好,而季凡灵走不掉,新仇旧恨叠加想给他?来个狠狠的过肩摔。
两?人拉扯时,原本一直停在对面路边阴影中的黑车突然从沉默中苏醒,鸣笛,启动,驶出一个凌厉的方向。
甩来的车头射出雪亮的灯光,光柱如剑刺破夜幕,照亮两?人。
停下的那一瞬间。
程嘉礼抓紧季凡灵的手,季凡灵抱住程嘉礼的一条胳膊,全照得?一清二楚。
季凡灵眯着眼,认出是?傅应呈的车。
刺目的光后,隔着挡风玻璃,只能模糊看见驾驶位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明?明?看不清。
她却莫名觉得?车窗后的眼神,黑得?深不见底。
车前的远光灯熄灭,车头掉转,横停在女孩面前,差点撞翻前面停着的机车。
冷到?没有温度的一声:“上车。”

程嘉礼眉头一皱。
他以为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滴滴司机,催人上车就算了,还暴力驾驶开远光灯晃人眼甚至差点撞翻他的机车。
“接个单猴急成这样?知道我车多少钱么……”程嘉礼笑骂着抬头。
比起看人,男人第一反应还是先看车。
劳斯莱斯纯黑库里南,世界上最昂贵的SUV之一,车型以迄今为止开采出的最大的南非钻石Cullinan命名,从里到外都是贵族般的低调奢华,车牌还是光有钱都买不到的连号。
程嘉礼的火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这种车跑滴滴的概率,比辛德瑞拉的南瓜车都低。
夜色穿透车窗愈加昏暗,男人轮廓冷峻。
竟还有?几分……说不出?的面熟。
程嘉礼低头问季凡灵:“你认识他?”
又?抬头看向傅应呈:“您喊错人了?”
季凡灵毫不犹豫地甩开程嘉礼的手,径直上车。
安全带还没系好,库里南已经在油门的轰鸣声?中瞬间提速,绝尘而去。
傅应呈的车向来暖气开得?很足,今天?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意。
路灯的光水流一样渐次滑过男人的脸,却?跟捂不热似的,阴云密布一样压抑。
季凡灵也?在因为程嘉礼烦躁,半天?没说话。
直到一个路口红灯,车刹得?有?点急,季凡灵惯性往前冲了一点,被安全带勒得?回神,随口道:“对了,你今天?来挺早啊?”
平时准时下班她都是自己坐公交,只有?十一点多?才能顺路碰到。
傅应呈没有?看她,指尖在方?向盘上按得?泛白?,语气却?很轻:“来得?不巧?”
“挺巧的啊。”
季凡灵说,“但是为什么开这么快?赶时间就别来接我了。”
傅应呈瞥了她一眼?,凉飕飕道:“哪有?你跑得?快。”
季凡灵:“?”
红灯的光映在男人黑漆的眸底,带着某种冰冷的禁忌感,跟她从大?排档里冲出?来一路奔向程嘉礼时一样刺眼?。
见他总是慢吞吞的,半天?认不出?车。
原来,见别人都是用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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